第十八章：玉枕（2/2）

“胡说些什么？这是你长大后的容貌。”薛崇简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立刻，又浮起淡淡的笑容。他拿起小刷子细细的拂去玉像中的小细灰，一边吹一边半睁着眼。

“我，这个是我长大后的容貌。”武嫣儿不敢相信的往后退了一步，远远瞧着，这尊玉像除了脸大和自己相符，其余看不出半点。

窗户旁的一盆清水，映着金灿灿的倒影，武嫣儿捧着脸，往里望去。

她睁大了嘴巴，面色惊慌的全身发抖。水波汤漾，她的面容像是画在水中。来到大唐已然两年时光，她却从未敢对镜梳妆。这张脸是她十一二岁时的模样。原来人有时候真的可以不记得自己。

见她如此惊慌失措，薛崇简弯腰咯咯笑了起来：“还是头一次见照镜子，把自己吓着了。”

武嫣儿捂着脸，双唇微微哆嗦，魂渐色褫，身体沿着墙壁滑落。

薛崇简见她魂不附体的样子，便止住了笑声，正欲上前拉她，便见武仪月快步挑帘而入。

“简哥哥，十五娘你们在这，让我们好找。只是你们怎么呆在这个石头房里。”武仪月嫌恶的捏着鼻子，一边走一边用挥舞着团扇。

薛崇训轻轻放下珠帘，瞥见角落蹲坐在地，神情恍惚的武嫣儿，快步上前，将她扶起。

薛崇简不悦的将毛刷扔在地上，武仪月僵笑了两声，转头望着玉像赞道：“简哥哥，这玉雕好漂亮！”她半蹲着身子，睫毛一闪一闪。当看到玉像容颜时，面色骤然羞红，用团扇遮脸说道：“其实你不用这样费心。”

“这些玩意都是我自己留着玩的，你们都别想了。”薛崇简吊二郎当的坐在倚子上，玩味的看着武嫣儿说道。

被他这么一呛，武仪月脸僵了一会，拿起团扇猛煽，由喜转怒的说道：“谁还稀罕，我梁王府多得是这样的美玉雕石。”

薛崇简见她被自己气得脸色发青，便打开箱子，拿出一个粉色牡丹玉雕递给她，温言的说道：“这樽玉牡丹送给你，算是你的生辰礼物吧！”

武仪月心里暗喜，脸上却作出一幅不屑一顾望向窗外，手里死死的拽紧手中的团扇。武嫣儿用臂膀撞了撞她，武仪月挑着眉毛，嘻嘻一笑的说道：“算啦！看在嫣儿的面子上，我就免强收下吧!”说完赶忙接过礼物，紧紧的抱在怀里，眼角藏不住的欢喜。

武嫣儿苦笑摇头，不禁望向静静坐在一旁的薛崇训，他安静极了，见她望过来，回笑道：“天气已晚，不如我送你们回府。”

“谢谢你的好意，今天是月姐姐的生日，我们一路上自有女儿家的悄悄话，先生莫介意。”武嫣儿一时间只得搜肠刮肚寻了理由来回话，薛崇训眼里的深不可测，让她害怕与他深交。

武嫣儿与薛崇简四目相接，两人都不自然的别过脸去。

“这里尘多物杂，我们还是回中堂为好。”薛崇训微微咳了咳，高声提议道。

武嫣儿瞄了一眼玉像，再看了一眼薛崇训，低眉点头浅笑道：“今天出来走动，多少有些乏困，姐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武仪月坐在马车上，抱着玉牡丹，久久不松开。

武嫣儿悠然的喃喃自语的说道：“为什么那美人玉雕会是斜躺着的呢？”

“嫣儿，你自言自语些什么？”武仪月迅速的扫了她一眼。

“为什么薛崇简雕的玉像会是斜躺着的呢？”武嫣儿直直的注视着她。

“那是美人枕，自然是斜躺着的。我要把这尊玉牡丹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武仪月轻轻一笑的回道，手不停的摆弄着玉牡丹。

“这是谁家的马车，女子竟然公然坐车闲逛。”只听见帘外传来一声嘶吼。

武仪月收起笑容，挑帘望去。来俊臣骑着高头大马，卫遂忠拿着剑指着她们，示意她们下马。

“原来是方城县主，小的有失远迎。”卫遂忠下马恭了恭手。

只见来俊臣身穿红色镶锦服，头戴新郎帽，面色通红，两眼无聚焦，漫不经心的用手掸了掸衣裳，抱拳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方城县主和十五娘，这马上宵禁了，你们还在街上闲逛。不是我多嘴，要不是今天老子大婚，不想触眉头，早就拿你们两个是问。”

武仪月杏眼含怒，银牙紧咬，双手发颤，几欲冲下马车，武嫣儿死死的拽住她，连忙回道：“我们刚才去了一趟太平公主府上，聊得晚了些，还望司仆少卿莫与我们这些小孩子见怪。”

“你跟他说什么，他又不是巡城的将士，凭什么来管我们的事。”武仪月毫不客气的脱口而出。

来俊臣身子摇曳的仰天大笑，面色狰狞的说道：“老子想管谁就管谁，**算什么东西。要不是我给梁王几分薄面，就凭你们这两臭丫头，敢跟我这么说话。信不信，老子一句话，让你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说完用马绳狂抽她们的马匹，车夫惊吓的跳下车，马儿受惊，连连嘶叫，漫无目的向前狂奔。

来俊臣捧腹大笑，满意的带着侍卫回府。

“月姐姐，拉住木板。”武嫣儿惊叫连连，前仰后翻，大脑一片空白。武仪月一手护着玉牡丹，一手死死的抓住车柱。

马儿突然的停了下来，武嫣儿惯性的向前撞去，身子悬在车口，一只手抓着木板，一只手抓住缰绳，四仰八叉的挂在车口。

“十五娘，没事吧！”薛崇训把她拉直坐好，不停的喘气，伸头见武仪月没事。便自己跳上车，面色从容的说道：“幸好我与你们同路，你们没事就好。”他即没有问原因，也没有多说什么。

武嫣儿与武仪月面面相觑，拍了拍胸脯，面色苍白，蹑手蹑脚的退回车箱内。

“薛大郎，多谢你了，要不是要，我与十五娘只怕不知该如何是好。来日亲自上府道谢。”武仪月几乎站不住，搀着丫头，下车谢道。

“回去好好歇息吧！十五娘我会送她回宫。”薛简训长身玉立，面带微笑的回道。

马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空气中弥漫着尴尬。薛崇训超轶绝尘般的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只见他的衣服素净淡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