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锦绣江山,惊涛骇浪(2/2)
叫来绿荞,吩咐她去给我弄两个梨子来,我想要炖川贝雪梨羹。寸步不离守在小厨房,直至川贝羹炖得,菱香不解,我若是想吃,吩咐她就行,何至于我亲自动手,欲盛出给我吃,我阻止,只说我不吃,让它温着。玥柔听闻进来,嚷求,既然我不吃,她想尝尝,没答应,把她劝说出去,我还是守在原位。
都到了晚膳时间,也没见着欣瑶,回宫后知我在这儿,她进来时简单于我打招呼后,主动选来一紫砂盅,揭开蒸笼看去,“额娘辛苦了这许久却不吃,也不让妹妹吃,那就给孩儿借花献佛去,温在锅里时间长了反倒失去真味,岂不可惜?”
这没头没脑的借花献佛,我想要婉拒,她却一边装进紫砂盅,一边解释着。听说皇祖母病了,她过去慈宁宫探望,皇祖母果真脸色不好,谁知皇祖母却偷偷询问皇阿玛呕血我可曾知道。欣瑶摇摇头,说是我病重都下不得床,或许因为这样,皇阿玛不曾告知,皇祖母叹气摇头,只说这都是怎么了,全都乱了套。
欣瑶装好,问她可是送往慈宁宫孝敬皇祖母,“皇祖母吃这个不合适,倒是皇阿玛合适。”
见我怔怔,她神态自若,“说真话,皇阿玛那样对额娘,孩儿很气愤,皇祖母不言声,咱就不知道,只管自己就可,可如今皇祖母说与孩儿了,不是?那额娘就必然会知道,依着皇祖母的想法,皇阿玛对额娘不同于对别人,若额娘听说皇阿玛呕血竟无动于衷,岂非说不通?”
紫砂盅放入提盒,“于别人,孩儿只说皇额娘挂念皇阿玛给做了这个,皇祖母听说不也就不疑心?到了乾清宫,孩儿只说孩儿即将下嫁,眼见皇阿玛生病,孩儿也要表个孝心,日后也再难机会孝敬。”
张口结舌,她提上食盒,“额娘放心,孩儿去去就回,辛苦额娘忙碌了一下午,孩儿捡了个大便宜。”
这孩子突然间的风风火火、干脆利落还真是唬住我,特别是她那一套说词滴水不漏,我只有听命的份儿,真不愧是要下嫁当家的孩儿,怎么这么有主意,忍不住责问自己,“我既然不吃,我费那些功夫做什么?我究竟想怎么样?”
欣瑶说是去去就回,谁知我这心不在焉的晚膳都结束还未见她回,应玥柔请求,照着晗冬送与她的蝴蝶玫瑰手帕再给绣一块,菱香把所需颜色的绣线甚至金线都给备齐,可我拿着那块残破的手帕只是发呆,玥柔伸手过来拨平我皱紧的眉头,“额娘,你有心事。”
随后凑到我耳旁小声问询,“额娘,你到底有没有偷听孩儿说与兰草的话,你可当真什么也没听到?”
我被她舒展眉头,可担忧又爬上她眼中,“孩儿不愿意看到额娘心事重重的样子,眉开眼笑的额娘最好看。”拉起我,打算带我过去书房,以我之道还施我身,让我好好与兰草说道心事。
我哭笑不得,不愿意去,谁知她不依,我若不去,她就亲自把那盆兰草抱过来,反正非要我一吐痛快。她去得急,我只好快跟,谁知还未跨脚进入书房,就听得书房里“哐当”一声传来。
慌忙进去,但见玥柔呆愣看着地上倒地的兰株,花盆破烂几大块,褐土撒了一地,“玥柔,可有伤到你?”
一边问询一边去到她跟前,上下查看,就怕砸了她的脚或是割了她的手,她怯声怯气,“额娘对不起,原本想着孩儿有这气力,谁知好重,孩儿抱着走不了几步,就抱不住滑了手。”
只要她没受伤就好,让她去找菱香弄个新花盆过来,我们一起再重新种上,见我和颜悦色,她释然而出。打理这花时,我也抬过这花盆,这高脚长型花盆总觉环身一圈要稍宽,的确比我用过的兰花盆要重些。
把兰株拾起放到茶几上,我收拾花盆,拿起一小块碎片,我惊奇地发现,竟然是双层的,足有一指宽的间隙,抬起几近盆身一半大的碎片细看,却见其中塞有东西,掏出一看,打开包在外层的油纸,居然是一信封,已经开启过,当即不假思索,直接就抽出其中的信纸,密密麻麻的字迹我是一目十行飞快览阅,读毕,难以置信,生怕自己看错,快速重复一遍,没错,与第一遍理解的意思完全一致。
把花盆重新躺地拼接,这才发现底座可以旋转扭开,信纸这样厚度的物件塞入夹层或取出轻而易举,毫无疑问,这是吴应熊专门定制的花盆,难怪这些兰花他放在书房自己打理,不让任何人靠近。原想着他以兰花陶情适性,谁知却借此暗藏与他的父王吴三桂往来的私密信件。
听到玥柔和菱香说话的声音,我赶紧随身收藏好信件。菱香拿来一新花盆,方才说好与玥柔一同种回兰草,可现在我再无心思,“菱香你先收拾好,我去乾清宫接欣瑶。”
菱香愣住,玥柔拦住我,“额娘不许去,皇阿玛再打你可怎么办?”
皇上打我?如今我脑子里挨个挤成一团的都是平西王吴三桂写来的信,为去年二月云南磨盘山一战详情,而这与安远大将军信郡王多尼、征南将军固山额真赵布泰上呈的奏折所述不符,却是大有隐情。
磨盘山之战堪称是收复云南最后一次最激烈的决定性战役,南明军主帅李定国在此次战役中失去三分之二的兵马,自此李定国虽坚持不降,但势力窘迫,再难与清军形成对峙,只能小股游击,同时找寻逃入缅甸的永历帝。
奏折中磨盘山一战敌军死伤惨重,我军虽获胜,但也是损兵折将,尤其都统沙里布、副都统多波罗在内的十八名中高层将领以及宗亲镇国公、辅国公阵亡,战后多尼、赵布泰等人以战败罪追罚鞭责数名武将,同时为阵亡将士请功。皇上看完折子,为之恻悯,深感他们作战艰难,应允了议政王大臣会议的议奏,拨银抚恤将士,对诸王宗亲以及各位率军将领赏赐慰劳。
吴三桂来信叙述,磨盘山为树木丛生的山谷,蜿蜒屈曲的道路仅容单马行走,吴三桂所率部队最先赶到磨盘山,其中包括都统沙里布带领的满军,认定此狭长地势敌军无法扎营,也很难设伏,于是决定不等多尼、赵布泰的大军,当先乘胜追击,消灭李定国残余。
岂料李定国并非等闲之辈,实乃足智多谋之名将,大营设在山后四十里处,下令将士们做栅栏围道,路埋火雷,左右偷设伏兵,共设三伏,只等清军进入三伏,首尾拦截痛击,歼灭入围清军。
毫无防备之心的清军一路阔步猛进,畅通无阻进入二伏,不料这时,南明军内一名官员潜出向吴三桂告密,吴三桂立刻停下先锋军,急令撤回。南明伏军见状,提前炸雷围攻,清军仓惶迎敌,陷入混乱,实在抵抗不住,吴三桂急令后撤,随即命炮击左右南明伏兵,南明军被轰现身与清军短兵相接,厮杀惨烈,尸横遍野。
后多尼、赵布泰军赶到,眼见战事惊心动魄,自己就手忙脚乱,指挥不当,且身为主将的赵布泰竟不在阵前,领先的吴三桂部队乘胜连续追击,但因未能得到多尼等人的有效支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事后,多尼、赵布泰等人为掩饰自己的失误,把错责推卸到部分前锋护军将领身上,请功的名单多是阵亡将领,包括赵布泰阵亡的亲侄子多波罗,如此做法可笑之处就在于同是冲锋陷阵的将士,阵亡的就是功劳,活下的就是战败罪。
不据实上报,欺君罔上,而议政王大臣会议偏就听信多尼等人的一面之词,那时正好是简亲王济度主持会议,济度并非单纯与多尼交情好就偏信多尼,事实上,吴三桂的信中已经说明,多尼等人上折子时,已经遣人私下告知济度,济度是在明知真相的情况下,还采信了多尼等人的说词。
京城、云南相隔千里,济度和多尼却彼此互通消息,那京城兵谏、皇上调整兵权的作为多尼又岂会不知,又怎能归来束手服从皇上?济度如此包庇多尼等人,如果济度心存诡异,多尼等必定追随济度。
不妙,感觉非常不妙。济度和佟家联姻,康妃在宫里一改往日作风,变得心狠手毒,野心勃勃,借着姻亲的关系,济度和康妃的兄弟也往来密切。偏最近佟国久被提升掌管汉军正蓝旗,而皇上“杯酒释兵权”所调用的军队就是佟国久的汉军正蓝旗,万一佟国久听从济度,那济度就会察觉出皇上的计谋,多尼等人也必然就能提前得知皇上欲对他们卸去兵权,自己本非名副其实的凯旋大军,更何况还身背欺君之罪,如此情形下,如果济度暗中布置,那德胜门的“杯酒释兵权”就会演变成多尼等人的军队和佟国久的汉军正蓝旗都归济度调遣,杀进内城轻而易举,皇城岌岌可危,皇上肯定措手不及,如果皇上倔强亲自前往德胜门实施他的计划,毫无疑问,在德胜门他就可能被济度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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