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怪人孔弼坤（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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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怪人孔弼坤

孔弼坤在沂阳中学是一个怪人。

夏天的中午，孔弼坤总在一条长凳子上睡午觉，很体贴也很尊重他习惯的妻子刘月茹，从七月十号发完学生的家庭报告书起，便从屋架上取下那条十五年前为丈夫特制的长凳，洗刷一遍之后，晾干，让孔弼坤在上面睡午觉。

那条长凳长两米，宽仅二十五公分，一端固定着砖头大小的榆木枕头，这条长凳被孔弼坤汗液浸透又风干，板面的木纹清晰而湿润。

刘月茹把那条凳子放在操场西边的那棵国槐下，每天中午一点去放上一条浴巾，到下午三点准时取回，孔弼坤一个暑假每天总是准时地在那条长凳上躺整整两个小时，一天就过了中午最火热的时候。

他躺在凳子上的姿势很考究：脸向上，两手交叠在丹田，两腿并拢，安放的遗体一般，一动不动，时间一到，他会在此起彼伏的蝉鸣声中突然醒来。

孔弼坤此举，为沂中一怪，到底这位人称孔子，背地亦称孔乙己的教书匠，满腹经纶，为何创造这一种老玩童的形象示人？能够读懂他这一秘密的人只有夏茂群老师。

夏茂群的诠释也是金口玉言，十分含蓄：人睡觉的时候，是最被动的时候。

就凭这高深的猜测，夏茂群便成了孔弼坤的知音，然而夏茂群又绝不雷同于孔弼坤的性格。

夏茂群社教时吸纳进耕读小学教书，工资从最初的五元到十五元，到三十四元， 直到获取涵授大专文凭，才顶着满头花白跳出龙门，成为一名正式教师，而那时的妻子，也已经徐娘半老，他们怎么也不能和孔弼坤夫妇从天堂苏大科班毕业，比翼双飞。但是并不影响他们的友情。

八月二十八日，夏茂群按照放假前的规定，提前两天来上班了，他颇费周折地打开那被暴风雨洗劫过心脏的锈锁，屋里冲起了一股扑鼻的霉烂潮湿的气味，找不到粮食充饥的鼠儿们，操起了半道学来的爬墙功夫，把夏茂群装贴的字画，嚼得一塌糊涂，还极没教养地到处撒满颗粒粪便，蜘蛛与鼠类一唱一和，在鼠们无法飞跃跨越的空间，拉起了蜘蛛网，把夏茂群的屋里搞得一塌糊涂。

正当夏茂群打扫房间的时候，孔弼坤摇着心形芭蕉扇，出现在他的背后，说，夏老师可是早来报导呀！

夏茂群说，开学前两天提前报到嘛？不算早吧？再说，如果还让我顶一个毕业班，开学头绪多……

孔弼坤笑了笑说，你就知道还会受到重用？

夏茂群说，换人了？老臧没有上？他看着孔弼坤的满脸神秘说，反正不会是你上！

孔弼坤笑着说，是的，你，还有我，可惜还有那个老臧，永远是車马炮，甚至是马前卒……不过，虽然都是让人驱使的，但也不要盲目地送过河去死！

夏茂群直起腰来说，孔乙己，你直说，臧寒秋没有上，上面是派谁来了？

孔弼坤说，也难怪你老夏住在乡下耳背，就连老臧自己也守口如瓶，还是后勤张九九透了一点风，说是一个姓范的，有来头，人没有露面，把每个人的肋骨都数清了。这里有鬼！

两人说了一会话，天就快到中午了。

因为老师到校，食堂当日起火，陆续赶来的外地教师匆忙放下行李来不及串门打招呼，自管收拾自己的陋室，不觉已是中午，铃声之后，像《地道战》的尾声，从各个门洞里跑出人来，一路敲着碗碟，汇集到厨房里。

菜已分好，分放在四张八仙桌上，每人一份红烧肉，糖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