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鄙视（2/2）

大夫人一言不发连忙上前扶住王妃，然后用手轻轻拍王妃的背。我看着被梁妈和大夫人搀扶着往前走的王妃，心里如同被巨石压住一般难受，我转头再看我身边的世子，他只是默默走不说话，我更难受了。从那日在课堂对他面红心跳以后，我总刻意避免与他正面接触，只是总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就往他的方向飘去，而如今他就站在我旁边，我能听到他的呼吸声，看到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心里的难受更是翻江倒海地涌来。即使不愿面对，也不得不承认，我喜欢上他了。情窦初开便是这样吧，有些生涩，有些怯懦，忍不住想要替他难受。

我们一行人个怀心事，总算走到正殿，只见郡主已经端坐在主位，悠闲地吃着糕点。王妃也不说话，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也走到主位，和郡主一左一右并排坐下。我们全都退到两边，我也悄悄抬头看王妃，她微胖的脸上已经没有泪痕，盯着大门的眼和轻轻抿起的嘴唇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悲壮。

“臣妾给王妃请安，给郡主请安。”王妃刚落座不过几分钟，一个高高瘦瘦还微微佝偻着背的妇人低着头带着紫苏水苏两姊妹就进了正殿，然后毕恭毕敬地对着端坐在前方的王妃和郡主行了大礼，“愿王妃……”

我有些听不太清这个妇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但看她身上庄重的朝服和身后的紫苏水苏便也明白过来，这个妇人就是勇毅将军的正夫人。

“圆圆圆圆……”郡主翻了个白眼，吐着舌头模仿将军夫人那口齿不清的发音，“连话都说不清楚还妄想把自己的男人留在身边，真是痴人说梦！”

勇毅夫人对郡主的讽刺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起身，带着紫苏水苏站到了我们对面，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原本就有些佝偻的身躯显得更加苍白瘦弱。我仔细看了看她的脸，然后竟有些吃惊：她看起来起码四十五六岁了！她是王妃的弟媳，但她脸上的皮肤粗糙又松垮，看上去比大夫人也要老上好几岁。

郡主斜着眼皱着眉看着勇毅夫人一系列的动作，终于忍不住又开口了：“你看看你那讨人嫌的样子，我看着都气不打一处来，何况勇毅了！要他如何能喜欢你！更何况为了把你嫁给勇毅，你家从一开始就隐瞒你的真实年龄，真是连我也看不上！”

我看着仍旧一言不发的勇毅夫人，突然有些同情她，这个时候没有身份证的时代，出生年月当然只能用嘴说了算。我不知勇毅夫人具体年龄，但从郡主鄙视的口气里大概能猜出她比勇毅将军也大了好几岁吧！

“我来了快半个月了，也不见勇毅，你看看你的样子！你看看你们的镇国将军府！都成了什么样子？！不过是要你来说会儿话，你倒好，朝服都穿上身了！也不怕人看见了笑话！还是你根本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郡主仍不打算放过勇毅夫人，继续高高在上地朝着镇国将军夫人劈头盖脸地骂去。这个此时穿着朝服麻木地站在一旁的将军夫人像极了那些留下照片的为数不多的清朝皇族女人，单薄不美又没有颜色。

“郡主，她谎报年龄骗婚，她上不了台面，这些也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既然勇毅都没有赐她一纸休书，我们还是别老见一次就说一次吧！”王妃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我并不太明白这是王妃想要帮助勇毅夫人还是觉得郡主坐在主位训人也让她失去了尊严。

“哈哈。”郡主看着王妃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然后侧着头用手衬着下巴，有些玩味地看着王妃，“别急，你当家主母的位置应该还能坐个几年，但，能坐几年呢？真是个有趣的问题，这柳氏的背景有多强大还要我告诉你吗？”

“我不懂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王妃有些倔强地别过已经苍白的脸，只是不看她。

“哦，对。当今皇贵妃和皇太后都姓柳。”郡主看到王妃的反应好似特别开心，“也就说是皇上的生母和唯一诞下皇嗣最得圣宠的两个柳姓女人，一人是你夫君即将带回来的这位的亲姑母，一位是她的亲妹妹。”说罢她只是微笑。

沉默，长久的沉默，王妃一言不发地坐在原位，苍白的圆圆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我在郡主略带嘲讽的语气里听明白了，意思就是当今皇上娶的是他自己的亲表妹（或者表姐），这个还未谋面的蜀王新宠除了是最得宠的皇贵妃的亲姐姐还是当今皇太后的亲侄女。难怪人家说半边的天下都是柳家，未来的皇位继承人也是皇贵妃的儿子。这个偏居一隅的蜀王府里，又有谁敢得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