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劫琰（2/2）

“你这个孩子。”劫琰的语气一缓，接着询问小波儿，“你愿意叫哪个名字？”

“我……”看着掌门大人的目光，小波儿紧张地拽住了墨龙的袍子，几次想要开口，嘴里却只憋出一个字来。

“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吧，这样没见过世面。”劫琰原本充满兴趣的目光，此刻却变得黯淡。

“师兄，他失聪的。听不见你的话。”墨龙解释道。

“聋子？”劫琰突然上前了一步，一伸手便握住了小波儿的脑袋。一股看得见的金色光辉从他的掌心浮现，渐渐地笼罩住了小波儿的整个头部。

“果然是聋了。”劫琰摇摇头，“不过却是后天所致。到底是谁这么好的手段，连饕餮之体都敢下手？”

劫琰的脸色又变得冷淡起来，这一次他看着墨龙的眼神都透出着锐光。

“要知道，他是我的弟子了。对我弟子动手的，我不会放过。”

墨龙犹豫了下，缓缓点头。他虽然知道详情，却不敢在动怒的师兄面前说起。至于事后楚王朝受到师兄的怒火牵连，这可从来都不关他的事。

“你就叫秋洛吧。”劫琰对着小波儿，一脸郑重地说道，“这个名字好听，从今天起，全天下都会知道我的亲传弟子叫做秋洛。”

小波儿看着劫琰的嘴唇蠕动，大概地听懂了他的意思。他有些犹豫，却又不敢拒绝。只得慢慢地点了点头。

“这又是谁？”

劫琰突然转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项赢问道。

“他是……”墨龙准备回答，却又被项赢自己打断。

“吾名项赢，楚王朝王上长子。”项赢鼓足了勇气，大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把他带来干什么？”项赢所说的话，似乎是耳边风一般，劫琰完全没有在意。无论是他的名字，他的身份，还是他努力装作勇敢挺起的胸膛，都直接被劫琰无视掉。和劫琰望着小波儿的那种认真来说，项赢简直就是一团空气。

“他啊……”墨龙小心翼翼地，思考了一下措辞，这才缓缓开口，“任波……噢，不，秋洛是公子赢的发小伴当，从小就在一起的，感情深厚。我怕秋洛独身一人来到这儿思乡，所以才把他也带来了……”

“好吧，通了几个穴窍？你随便把他扔到哪个大师那儿，也算是个内门弟子吧。”劫琰无所谓地摆摆手，他又转过头来，仔细地看着小波儿，把他当做宝贝一样的打量。

“他……是绝脉。”墨龙尴尬地笑了笑。

“绝脉？”劫琰的眼皮一挑，他又多看了项赢两眼，“不就是个废物？我们的外门弟子都需要打通十五个穴以上，那还留着他干什么？”

“师兄，我是想……”

“别说了，让人把他送回去吧，这儿不需要他。”劫琰的语气不容置疑，他挥了挥手。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就连墨龙都变得脸色难看起来，他可再也没有胆子开口。

叶盘站在不远处，他看着项赢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惜，可是却也没有敢开口。

倒是乔薇一听到掌门的话却急了，连忙开口求情。

“掌门！他也是和我们一起走过了多远的路才到这儿，而且绝脉又是多大一个事呢，您不是七境的高手嘛，应该可以帮他打通经脉的吧……”

“蠢货。”劫琰瞥了乔薇一眼，他那冷峻的目光让乔薇都不由得闭上了嘴。

“逆天改命那是何等的难事，为了他？”劫琰的语气，让项赢莫名地变得难受起来。

项赢看着劫琰，他的眼睛里竟然有了点泪光。他原本以为离开了王宫，离开了楚王朝，自己便可以有一番天地，甚至他也在内心期冀着遇到一番造化。乔薇说的天材地宝和七境高手，这两种改变绝脉的方式，项赢在这些天都在暗自祈祷着。

可是他错了。

一切似乎并没有发生改变。项赢觉得劫琰看他的眼神，就和陆夫人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我不需要逆天改命。”项赢突然出声，而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带着倔强，让劫琰都不得不把头转过来，看着他。

“我只是要留下来，不管做什么都好。不是因为我，只是因为我关心小波儿，我想要照顾他，想要离他近一点。”

冷寂。

墨龙等人都吃惊地看着项赢，他们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有人竟然敢顶撞劫琰。那些美女侍从也都吃惊地看着这边，因为她们无法想象劫琰发怒的后果会怎样。

甚至连劫琰自己都吃了一惊。他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人用这样的口吻和他说话了。自从他晋升入了第七境之后，一举成为了这个世界最顶尖的存在，他便好像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一样。就连其他门派的掌门见到他也恭谨不已，像这个孩子一般提高了声音的反驳之声，让他不由得多看了这个孩子两眼。

“也许你不知道。”劫琰的声音并没有变得缓和，依旧是那样的冷酷。“每年的秋天，有二十万人来到阿房派参加竞选，只是想要谋得一个弟子的名额。而你知道我们只招收多少人吗？内门弟子五十人，外门弟子八百人。这些人就像牛羊一样迁徙而来，最终又像牛羊一样迁徙而走。”

“可是我只想留下来，做不做弟子无所谓。我看到阿旁宫这么大，杂役下人总是需要的吧。如果连这些都是需要外门弟子的资格的话，那我就留在山脚。我看到了那儿有飘着五彩幡的房子，房子下有牧民和居户。”

项赢此刻心中已经没有期待了，所以他的底气愈发地强大起来，他的呼吸也变得自然，他看着劫琰的目光再也没有了敬畏，他诉说这自己的需求，就像是在谈判一样。

“哼，留下来？出身于帝王之家，却心甘情愿做一个杂役的活？不过你没有猜错，阿房宫里的杂役，都是要打通了穴窍的外门弟子担任。至于你说的在山脚下留下来？那我管不着你，你能留在牧民那儿，那也算你的本事。不过……”

劫琰盯着项赢的眼睛看，他重重地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只要你是绝脉，这辈子都不能修习功法，也不能踏上修武之路。这在我看来，就是废物。这是你无法改变的，就像没有人能够和他的命运抗争一样。我之所以愿意和你多说这么多，是因为你还是一名王子，而一名王子对于自己的伴当能够有这样一份情分，也算是有资格让我多说两句话。”

项赢看着劫琰，终究还是抵不过孩子的天性，泪水不争气地从他的脸颊流下。小波儿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他没有弄懂劫琰说的每一句话，只知道他让公子很不开心。于是他冲到了项赢的身旁，搂住了项赢的肩膀，抬头看着劫琰的眼神里，多出了几丝锋利，像刀一样。

“把他带走吧。还有通知所有人，我们找到了饕餮之体，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收他为亲传弟子。”

劫琰平静地说，接着又转过身去，留给众人一身漆黑如墨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