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溪为山径（2/2）

山高未必陡峭，山矮则未必易行。

金水寨与佛猴岭寨相距仅六十里，但隔着代燕山、横歧岭的险峻山岭，两地绝少有联络。在给淮东封锁之后，连鸟兽想走这段都变得难。

外人若对地理没有精准的空间概念，仅仅只看到金水寨与佛猴岭寨两座寨城里的一座，绝对想不到两寨之间的燕溪峡谷，会贯通淮山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环。

王相在金水寨下游方位筑坝拦溪，是借口从溪坝的两端各修两座引流渠、以便灌溉更多的水田。当燕溪水位给抬高之后，经引流渠往西，就能直接灌溉原燕溪下游两岸的坡地，将金水寨以西的一部分梯山旱地改造成丰产的水田。

由于燕溪在金水寨以东，两侧崖壁为狭窄，即使选择最开阔处，坝体长也不过七十余丈，所以筑坝的成本较低。跟上饶会战时淮东军在杉溪上游临时所筑长达近二十里的大坝相比，燕溪塘坝自然要求筑得更加坚固，但由于长仅七十丈，所费的人力与物力则要远远少于前者。

在人力相对较宽裕的时候，而随州又为缺粮，哪怕为了多得五千亩水田，筑坝拦溪抬高燕溪的水位，都算正常的思维。王相在随州，又是以治政闻名的能吏。即使叫人看到这边筑坝抬高燕溪的水位，也不会有人会怀疑背后所隐藏的真实意图。

长七十丈不到的塘坝主体，早在六月之前就已经筑成，不过合口蓄水抬高水位还要等候恰当的时机。南阳会战一触即发，燕溪合口蓄水的时机也就成熟了。

唐希泰离开之后，王相与周斌便下令塘坝合口蓄水。

当夜柴山境内就降了大雨，唐希泰赶回佛山岭无法走水，只能翻越险峻山林，六十里地走了一天一夜才到，等他到佛山岭，燕水溪已经抬到足够的高位。

仿佛深峡之间陡然变出一条大河，即使在佛猴岭这边的上游，水位也抬高深达丈。在佛猴岭脚还形成一座面积有数亩的小湖。

唐希泰翻山越岭十分的辛苦，夜里还淋了雨，赶到佛猴岭寨，跟落汤鸡似的，但看到淮山栈道最后一环也最终接上来，神情十分的兴奋。

佛猴岭这边的主将为林缚亲点的黄祖禹，从辎兵挑选健锐编练，在崇城军编外约有六千兵马，从春后就由黄祖禹统率驻守在佛猴岭上训练。

唐希泰赶回佛猴岭寨，除了主将黄祖禹外，曹昂与崇城军指挥使周同二人来悄然潜来佛猴岭就近观望荆襄形势。

唐希泰连湿衣都没有换去，便将淮山以西的最新情况禀告曹昂。

林缚远在豫章，车船不便。

即便以最快的速通报军情，从淮山腹地经庐州往豫章一来一回，在途上也要耽搁六七天的时间，故而在庐州方向，林缚予于曹昂有从权处置之权，汇聚在庐州的失马，都受曹昂节制。

“回寨里再说……”即使晓得南阳最后的会战近在眼前，曹昂心气还是静如平常，看着唐希泰一身湿衣，让了一匹马给他，先回军寨去。

回寨后，唐希泰换了干净衣衫走到指挥棚，曹昂、周同以及黄祖禹人都在，围着荆襄地图讨论。

唐希泰走过去，抬头看悬挂在墙壁上的地图。

长乐军、奢家残部以及陈韩、杨雄所部在汉水与淮山之间的兵马，实际都在淮东斥候的严密监视之下。

从六月下旬起，奢家渡江残部的主力，特别是受奢家直接所辖的精锐战力，差不多将有四万兵马，都往石城聚集。

石城位于汉水的中游，与荆州府北面的当阳县隔汉水相望。

在胡穆重点布防江夏之际，奢家难从汉津渡汉水南下进袭荆州，将兵力沿汉水往上游转移，集结到石城，欲从石城渡过汉水，从当阳县插入荆州境内，不失为一种选择。

然而石城另一个更为重要的地理特别则容易被忽略。

石城位于汉水北岸，从石城到襄阳，汉水几乎是笔直南北而行，水道行程在两里左右，而陆地与襄阳之间没有大的地理阻碍，传统的汉左驿道夹于汉水东岸与绿林山脉西脉之间，能直达淯河汇入汉水的樊城。

只要罗献成将樊城让出来，奢家在石城聚集的精锐兵马，就能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通过樊城，攻击南阳南门户新野。

虽然还没有斥候回报，但唐希泰怀疑奢家在石城的兵马已然开拔北上了。

曹昂指着地图，说道：“虽说燕溪的水位抬高了，易于行舟，但一次也只能渡四五千兵卒过去。白天放船而下，夜间空船而回，安排得再好，要将五万兵马潜入柴山，加上必要的补给，也要半个月的时间。南阳必然要放弃掉，他们能守上个月，便算他们命好，不过庐州这边的兵卒，就应该立即安排潜越淮山之事……”

周同点点头，说道：“等江西境内的事情全部解决掉之后，这边再决定出兵，少说要耽搁半个月。形势千变万化，半个月的时间长了，耽误不得。庐州那边先行空营时，至少先叫唐复观及孙壮部先潜入柴山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