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叔侄夜话（2/2）

吴党与白淖军虽然都扎根于吴地，但还是有所区别

白淖军主要来自于底层，吴党则是吴地乡绅势力的代表，要说对白淖军的影响，也许淮东要深一些

除了林缚早年在湖区域的活动，包括暨阳血战，使得林缚本人在湖沿岸诸县都有很高的威望外，其后林缚在崇州大搞建设，从湖沿岸诸县购入大量的物资，主要就是通过集云社以及跟白淖军相关的水寨进行

粟孝与白淖水军诸多将领都出身草莽，对朝廷的忠诚，不比士绅而且这些年来，朝廷跟淮东的表现，也许江宁城里的达官贵人坐井观天，粟孝及白淖水军的将领，应该清楚得有如自家饮水入肚一般

陈明辙心想：二叔说粟孝跟淮东有所默契，怕也只是将情形往轻里考虑

如今粟孝率白淖水军残存兵力进入湖，说是协同孟义山作战，但孟义山奉命西进溧阳之后，粟孝的水军也还留在湖里要是粟孝已经跟淮东形成默契，淮东又派兵马去接管长兴县的防务，也说意味着湖实际上已经给淮东控制在手里了

要说淮东对白淖水军的影响深，陈家又何尝能摆脱淮东的影响？

江宁这两年多来，要维持数十万军队、成千上万官吏及内廷的供养，不断对平江等府加征重赋平江虽然富庶，但民众也不堪重负也不是没有闹出民乱，但跟以往环湖沿县仅有宁海军一镇不足万余兵马不同，杭湖军最盛时有六万兵力，民乱刚起头都能及时扑灭，所以都没有闹出什么大乱来

孟义山要是在溧阳给灭，杭湖军也将衰弱到点，即使淮东没有野心，仅靠杭湖军残余兵力，还有没有能力压制环湖诸县那即将沸腾的民愤？

早年淮东通过“生丝折米”贸易，就将海虞军的军粮供应绑到淮东的身上浙北制置使司改编御前杭湖军之后，杭湖军的钱粮由军领司统一支，才算摆脱淮东的控制然而战乱仍频，生丝在江淮地区的价格持续下挫，利润高的海外生丝贸易又牢牢的控制在淮东手里，陈家虽然拥有二千余顷桑园，但日不好过

以往一亩桑园的收成，堪抵两亩、亩粮田，平江也因此能富甲天下

如今一亩桑园的收成，远比不上一亩粮田，但在一亩桑园上投入的劳力，要比种稻麦为多，而江南米价一个劲的上涨海虞县愈十万桑农、织工，再加入大量的躲避战难的流民，已经成为一柄悬在头顶、随时都可能落下的利刃

这个危机要是求助淮东，好解决得很，一是淮东往海虞等地大量输入粮食，抑制米价，一是淮东提高对海虞等地的生丝及其他织的收购价格，或者淮东将海外生丝贸易放开一个口让平江府的生丝、丝绸商参与进去

宁鲁之争后，与海虞仅隔东江的虞东置县划入淮东治辖，王成服任知县，修堤垦田，虞东粮田从四十余万亩，猛增到上万亩仅虞东县增产的粮食拨入平江，就能大缓解平江府的粮食危机

平江府是吴党的最重要根基之地，淮东有什么理由替陈家解除危机？

陈明辙心里真是痛苦，当年就应该早下决心毁桑种粮的，也就不会像今天这般被动

要是将林缚今日在萧山所说的那番话理解为最后通谍，陈家不屈服，淮东很可能会用手段加剧平江府眼下所面临的危机一旦环湖沿岸卷起大范围的民乱，而杭湖军无力镇压，也就无法阻止淮东兵马公开进入了

陈明辙神色痛苦，叫他背叛陈西言，心头是万万不甘

陈华叹道：“陈相殚精竭虑，用董原出镇淮西、用岳冷秋出镇江州，本是一盘好棋，奈何陈相的苦心仍给皇上视为心存异志，才造成今日之糟糕局面，又能怨得了谁？”

“我……”陈明辙心里苦不堪言

“你回嘉兴；林缚后天要来杭州，我率一部兵马随同去援江宁，富阳那边就请淮东军协守……”陈华说道

陈华率军随行，也是就表示共进退的意思，但也不会急于表态若是孟义山在溧阳守住了，抑或岳冷秋先一步进入江宁城，陈氏还是有其他选择的

陈明辙颓然点头，什么话都不想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