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定计（2/2）

“下官以为，陈韩未必就铁了心降敌，”张玉伯压着声音，陈韩毕竟没有公然投敌，议论此事下意识的压着嗓，“陈韩是精于算计之辈，虽无气节可言，但投敌之事对他来说弊大于利，他不会做。我估计着，他此时不过是有待价而沽之意……”

“你继续说……”元翰成听出些味道来，神情稍振作，让张玉伯继续说下去。

“倘若王爷能说服陈韩以诈降为计，配合淮东大溃燕胡兵马，其功足以封侯，怎么也好过他给燕虏驱使来硬打淮东？”张玉伯说道。

“听说陈韩与淮东有旧怨在前，而新近投靠淮东的淮阳镇诸将跟陈韩又有血海深仇，怎么能让陈韩、淮东两家坐下来一起谋燕虏？”元翰成问道。

“陈韩的功名富贵系于江宁，又非系于淮东，只要王爷担保他的功绩不会受淮东的压制，他又有何不愿？淮东那边，当然以大局为重，不会想陈韩挟两万精兵将徐州献给燕虏的；再者在北线主持军事的，除了林淮东之外，还有董侍郎……”张玉伯说道。

“值得一试。”元翰成沉吟片刻说道。他如今已成瓮中之鳖，放弃楚王府上下余口家小只身逃去淮阳求旧敌庇护，元翰成更愿意试着去劝一劝陈韩。

张玉伯与楚王元翰成联合投上拜帖，坚称见不到人便不从门厅离开，马臻挡架不能，只能将他二人请入陈韩的“病房”。

陈韩髯须黑脸，额头贴着汗巾，在张玉伯与元翰成进屋时，才由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妾搀扶着费力的欠起身，嗓眼似乎给猫爪挠过一样，声音又沉又哑，说道：“有劳王爷过来，本使怠慢如此，实在是大不敬……”

“陈将军莫要自责，战事正紧，我也是听得陈将军身体欠安，才着急过来探望，”元翰成不管陈韩是真病还是假病，只照着他与张玉伯商议的事往下说，“徐州城上下数万军民的安危，可都寄托在陈将军的身上，所以也就顾不得陈将军抱怨我们过去打扰你休养了……”

“王爷这是哪里话，王爷有什么要吩咐，我陈韩就是赴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这点打扰算什么？”陈韩欠着身，也无意将侍妾跟马臻遣开，撑着床沿，空咳了几声，说道，“北面战事虽紧，但我有两万男儿守着徐州，其他不敢说，但保胡马踏不进徐州城半步——王爷别看我现在起不来，待胡马到徐州城下，我便躺在病床上还起不来，也会叫人抬到城头的。再者，其他事情，都由张大人帮衬着，王爷也尽管放心……”

陈韩做马贼之前读过几年的书，这一番说得滴水不漏，叫张玉伯跟元翰成也找不到半点破绽。

张玉伯说道：“仅守城池，陈使君麾下兵强马壮，自然是绰绰有余；然而除城中军民，徐州城外乡野民户数十万人则无依无靠——依淮东侯所令是要坚壁清野，但坚壁清野，伤民甚重，况且今年坚壁清野以拒敌，明年敌马还来，这徐泗地区且不要彻底的废掉？”

“那张大人有什么妙策？”马臻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问道。

“倘若能打了燕虏大败，不仅能挫其锐气，还能解东平之围，可算一举两得？”张玉伯说道。

“张大人这么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徐州城里就两万兵马，可没有办法将燕虏打个大败……”陈韩说道。

张玉伯看了元翰成一眼，元翰成接过话说道：“本王今日与张大人商议，想着若是徐州诈败，诱燕胡派兵马来取徐州，而徐州与淮东来个里应外合，歼灭得这股来取徐州的燕虏，必能重挫其锐气，东平之围自然也能不解而解——陈将军，你以为此计如何？”

陈韩与马臻对视一眼，眼睛里满是迟疑之色，但转瞬又哈哈大笑，连病都忘了装，说道：“都说楚王爷多谋善断，是宗室巨擘，今日听楚王爷说策，韩也是茅塞顿开，不若这样，韩卧床难起，不如请王爷代韩掌兵权……”

元翰成肃然说道：“陈将军，本王不是拿话诓你，当前危局，非奇策不能解，这也是陈将军建功立业的良机——诺大功名在前，虽有些冒险，陈将军不探手取之？”

“这、这……”陈韩说道，“不是韩不敢冒险，实在这副身不争气。林大人在淮阳召我过去议事，我也去不了，楚王爷的计策好是好，但是韩撑不住身去淮阳跟林大人商议设套的细节啊！”

“本官愿代陈将军前往，能有挫敌锐气的士气，想必淮东也不会甘心示弱的。”张玉伯说道。

“这，这……”陈韩迟疑了半晌，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倒是马臻在一旁给他递眼色，才说道，“容我考虑一两天，想来也不急于这一两天成事……”

张玉伯看着陈韩倒有给说动的迹象，也晓得强迫他不得，便与楚王元翰成先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