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喝斥（1/2）

在安排好水营扩编诸事后，林缚就沿捍海堤往北巡视，朔月初二在盐渎召见刘庭州、梁展、肖魁安、胡大海等人。

最近令刘庭州头疼的，还是粮价的上涨。

在江淮诸府县，税赋征收早就实现了银钱化征收，在效率提高的同时，也就注定会受到物价暴涨暴跌的冲击。

从诸县征收上来的，截留一定比例，其余缴纳郡司，都以银钱结算，这也无所谓——但是七月江宁军议加征部分是充作军资的。受到粮价飞涨的影响，郡司要求各府司再加征四成的粮损。摊到淮东府头上，就是要多加征五万两银。

同时刘庭州兼领淮东军领司使，负责以两万兵额的淮东军供应钱饷。

郡司拨给军领司是以银钱结算，由军领司就近购入军粮等物资。

如今刘庭州负责的淮东军领司衙门，要负责向驻山阳、睢宁、宿豫等地的驻军每月供应约一万千石军粮及蔬菜、盐炭、肉类等物质，受物价上涨冲击。

郡司拔给军领司的银钱，实际购买力下降了成——郡司摊到淮安府的加征，要补征粮损，但分军领司的银钱，却不承担粮损，要刘庭州自己先想办法补足。

刘庭州一心为朝廷操劳，对岳冷秋也是言听计从，这时候也急得要骂娘。

就算粮价就此稳定下来，不再失控的上涨，这一来一去，他就要多筹十一二万两银——下面的知县却不会体谅刘庭州的辛苦，一个劲的嚷嚷艰难。

要是硬着头皮强摊下去，最终是落在农户头上还是占有大宗田地的田主头上，熟悉庶务的刘庭州掰掰脚趾头也能想清楚。

刘庭州也有些愧见林缚。

早在七月旬，林缚预见粮价有可能飞涨，曾明确以军司的名义下建议淮东诸府县征税赋改银钱为米粮实征，以避免府县财政受到粮价飞涨的冲击。

对普通农户来说，缴粮比缴银还少一道卖粮的手续，倒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即便粮价飞涨，普通农户也享受不到好处；享受好处的，是占有大宗田地、掌握大量粮租的田主们。只要提前确定改银征粮，形成既定事实，以地方宗绅势力为的田主们，自然也不会有多少反对的声音。

刘庭州一直抵制林缚干涉府县事务，林缚七月旬以军司名义所下建议函，淮安府除了梁展所掌握山阳县执行外，在其他县都给视作废纸。

结果很明显，山阳县秋粮实征米粮十九万石，丝毫未受到冲击，甚至还享受到粮价上涨的好处。与府郡结算税粮时，山阳县实际少缴了近两万石米粮。

相比较之前，淮安府及其他诸县，在明年夏税征收之前，却要承受近十万两银的粮损。

淮安府从马服案里也受到巨大的好处，使财政有所好转，刘庭州能勉强应付郡司追加的粮损，但军领司这边每月要短缺近六千两银。

刘庭州一边派人去郡司吵架、打官司，一边只能请林缚多宽容一二，给他多些时间筹钱粮。

林缚脸色阴沉，眉头蹙紧，压着声音，说道：“请刘大人亲自到军营，拜托将卒们勒紧腰带，就说军领司一时疏乎，没有提前意识到粮价会上涨，所以以后拜托大家吃饭时将裤腰带再勒紧分……”

宋佳在旁边听了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只是埋头抄录牍。

刘庭州一张老脸却涨成酱猪肝色，羞愤难堪，却又不能袖手而走，还得忍声吞气的告求：“大人七月有所告言，下官未予重视，实在罪过，只是军领司眼下实在是艰难……”

“本官不干涉府县事，那些话，你爱听不听，随你的便，我奈何不了你，”林缚唬着脸，盯着刘庭州，拍着桌训斥道，“但我要问你，郡司向淮安府追征粮损，军领司也应向郡司追讨粮损，两相抵扣，也差不多了——你却是怎么做的，拿淮安府节余向郡司补缴粮损，却要我替你承受军领司的粮损，你当我是好欺负的！”

刘庭州在淮安府的声望甚高，林缚与刘庭州不和已久，但以往相见时，都能以礼相见，此次却是拍桌怒斥。

肖魁安与胡大海站在堂下，听着林缚拍桌训斥刘庭州，更是连声音都不敢吭一声，更不消说帮刘庭州分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