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惊澜（1/2）

大字不识一箩的铁匠也能当老爷，震惊的不仅是那群匠户，在崇州县、在海陵府，也是往湖里投入一块小山似的掀起泼天狂澜，成为酒肆茶楼、馆驿走铺间，人们争先相传的奇谈

“当真是胡闹，莽夫也能当官，将那些十年寒窗苦读的士置于何地？”

官船停在水驿码头，岸头便是茶肆

淮安知府刘庭州、山阳知县梁展、盐渎知县胡大海以及淮安府军指挥使肖魁安坐在船舱里，静听茶肆里茶客放声议论崇州铁匠当官事

盐渎知县胡大海倒是先忍不住，满腹牵骚的抱怨起来

崇州修捍海堤的折批复下来了

曹义渠截西秦郡税银以修径源渠，朝廷都无奈应允了；林缚在淮东自筹粮钱修捍海大堤，朝廷又有什么借口不许？

朝廷下了特旨，要淮安、海陵两府以及两淮盐铁使配合之

有了这道上谕，林缚便正式召盐渎、建陵、皋城县以及射阳、大丰盐场以及鹤城草场司的主官到崇州议事

肖魁安是为淮安府军的裁编事，到崇州面见林缚

刘庭州不是无所作为的官员，他心里清楚捍海堤筑成对淮东地区的好处

事实上，刘庭州在任盐渎知县时，就上书建议在盐渎与射阳盐场之间修捍海塘

单在盐渎县东修一座捍海大塘堤，少说要筹四十万两银，远非盐渎一县能承担

刘庭州是想朝廷能从盐铁使拨银，才越郡府两级，直接上书朝廷

两淮盐利是朝廷命根，刘庭州不合规矩的上书能有什么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林缚初任淮东制置使，就要自筹粮钱在盐渎、建陵、皋城、鹤城外围，修筑捍海大堤，在燕京、在江宁都引起很大的震动

在淮泗战事后期，刘庭州处处与林缚作对，也是在大是大非面前有所坚持修捍海堤对淮东有大利，刘庭州在这件事上却又是支持林缚的

刘庭州对在盐渎东面修捍海塘，有过认真的考察，即便林缚这回没有召他过来，他也不管，特意与盐渎知县胡大海一起，跑过来热脸贴冷屁股

山阳知县梁展有其他事要到崇州跟林缚专陈，主要也是借这个机会，与崇州众人亲近、亲近

从淮安坐船南下，进了皋城境内，就听到满城都在议论林缚在崇州提拔铁匠做官的事情败夫走卒们当成一桩奇谭来议论，多的是羡慕、眼馋；在刘庭州、胡大海、梁展、肖魁安等人听来，却是另一番滋味

胡大海平日是小心翼翼一人，听到这些荒唐事，也忍不住在刘庭州、梁展面前口出怨意要认真细究起来，胡大海都能算是抵毁上司了

梁展抱着茶盅腹里冷笑，暗道：林缚在江宁就给陈西言斥为猪倌儿，自古以来又有几人，能短短年间“胡闹”到如此地位、如此势力？梁展心里如此想，脸上倒不动声色

淮泗战事后期，梁展甘为林缚前驱，为林缚收拾马家，为淮东军势力全面渗透到山阳县，立下汗马功劳

谁都不是笨人，梁展与刘庭州之间的关系算是彻底毁了，他也给淮安府其他的官员孤立起来

淮泗战事里，梁展也是有功之人

战前梁展是淮安知县，淮安县是淮安府县，淮安知县官定从六，比其他县的主官要高一级战后梁展正式出任山阳知县，正七的职守，不升反降

在张玉伯出知徐州之后，淮安通判的位没有轮到梁展

旁人都冷眼看好戏，都说这是梁展投靠林缚、得罪岳冷秋、刘庭州的下场

梁展这段时间夹着屁股做人、低调做事，仿佛一副受到打击的模样，心里却清楚得很

张玉伯在短短半年多时间里，从江宁府司寇参军到出知徐州，连升四级，但与陈韩同处一城，是福是祸，还真难以预测

林缚曾劝张玉伯托病辞谢，张玉伯思量再，还是接受岳冷秋的辟举，到徐州任职，他心里也是希望能有一番作为，但家小都留江宁，只身到徐州赴任，心里未尝没有做最坏的打算

看看这一两年来，多少知府、参政、参议、宣抚使、监察使、提督死于战乱乱世将临，性命都不能得到保证，升官又怎么算得上一桩好事？

要不是想透这点，梁展又怎么在淮安夜奔林缚？

战后，梁展要争淮安通判倒不是没有机会一是他心里有愧刘庭州，不想在淮安与刘庭州对立而处再则他料到会给淮安的官员孤立，夹在淮安府诸官员中间任通判，难有施展拳脚的机会，远不如独掌山阳有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