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林庭训之死(二)(2/2)
校场过去是一片才十七八步深的林,座营寨就建成林背后的空地上。营寨范围不大,加起来堪堪比得一座围拢屋的大小,寨墙是用碗口粗细、一人高矮的杉木桩捆绑成一排插地而成,寨墙顶部与中部又各拿铁钉钉上横木加固。
座军营彼此独立,彼此相隔七八步,寨墙上有通行的窄桥。
这样的营寨很简陋、容易搭建,但也很实用。
林梦得知道这处训练营地,此时却是他第一次过来。
看到训练营码头、校场与营寨的布置,林梦得心里认为如此隐蔽的布置,一旦有湖盗江匪袭击狱岛,武卒可以从这里出奇不意的出击,但是他同时也想到,这里的新编武卒与集云社武卫给林缚牢牢的控制手里,又有严格的纪律,进入训练营的两条通道也都给严格控制,也就是说林缚想在这里做什么,外人都不可能知道。
听林缚刚才的语气,曹昂似乎也在营寨里,想到谜底即将揭开,林梦得也顾不得去想即将踏上怎样的贼船,心里反而有股兴奋劲。
周普领着林缚、林梦得走进最里侧的那座营寨,才四亩地大小。寨墙外面没有警戒,寨墙里加了双岗,寨墙上的木制窄桥也针对另两座营寨放了刺木拒马,防止武卒、武卫误入。
营寨不单寨墙拿杉木桩搭建,里面的屋舍都是简陋木屋,在屋顶上覆了漆布、草毡防雨,曹昂从左上角一间木屋里掀帘走出来,看见林缚带了林梦得过来,笑问道:“怎么带林管事过来了?”
“林庭训过身了。”林缚说道。
“哦……”曹昂听了微微一怔,他早间就上了狱岛,还不知道林庭训去逝的消息。
曹昂知道林庭训苟活着,林家的局势就能保持对林缚有利的微妙均衡,林庭训今日逝世,均衡就顿时给打破了,林庭立与大公林续的反应将至关重要。
林缚这是要跟林梦得揭开最后一张盖,要将林梦得彻底的拉拢过来。
曹昂猜到林缚的打算,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将林缚、林梦得带进屋说话。
木屋在木墙上缘开了两处小窗,光线有些暗,乍走进去还有些不大适应。林梦得初时只看到木屋的中央有一张大台,五六人拿着大铁剪在什么东西。等林梦得看清楚才吓了一跳,台面上放着四张比洗脸盆还大的大银饼,这些人正拿铁剪将大银饼剪成小块。
林梦得刚要回头问林缚这些银饼从哪里而来,视线刚移开,又看到木屋角落里堆放着几十只猪脟球大小的银球,还有一座铁坫台,两个打着赤膊的汉手拿打铁的大铁锤站在铁坫台边看着这边。
林梦得转念间想明白过来,台上那张比洗脸盆还大的银饼都是这些银球放在铁坫台上锤打出来的。秦城伯为防盗北上前将这几年来收刮的银铸成千两重银球的传闻林梦得也有听说过,他惊谔的回头看向林缚……
“秦城伯在骆阳湖给劫杀并非毫无预兆,此时能较为肯定的,奢家有在幕后给洪泽浦诸水寨势力暗中提供支持,东阳知府沈戎纵容洪泽浦危局的发展,我在去上林里途中两次给顾悟尘写信说明此事、顾悟尘两次都保持了沉默,”林缚说道,“你说我能做什么?除了浑水摸鱼就是做好撤出上林里的准备。这些都是浑水摸鱼从洪泽浦水寨势力手里截下来的战利,折银约十万两,还有八十余副精良兵甲,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兵甲上的秦家私印磨掉,将银球砸成银饼再剪成小块……”
林梦得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早就知道林缚不是安分守己的主,但是也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喉咙眼里干得很,过了片刻,林梦得才恢复正常的问道:“我却是想不通,怎样一个浑水摸鱼法,才能将这些从洪泽清水寨手里劫下来?”
“事实上很简单啊,”曹昂揽过林梦得的臂膀笑道,“洪泽浦水寨势力并没有想在骆阳湖里下手,我们只是在船队进入骆阳湖时,提前在青阳岗方向烧了一把假烽火促使洪泽浦水寨势力提前在骆阳湖里对秦家船队进行打劫……”曹昂代林缚将骆阳湖水战的细节说给林梦得听,最后又笑道,“唯一可惜的是,如此绝妙的一石鸟之计却不能公然告诉世人是东海狐所为。”
林缚摇头而笑,说道:“算不上什么绝妙,只不过旁人绝没有料到竟有人敢虎口夺食,与其说是一石鸟,不如说是虎口夺食……”又与林梦得说道,“梦得叔,曹爷曹昂之名不为外人所知,‘淮上曹秀才’却鼎鼎有名,周爷匪名为钻林豹,吴爷匪名是黑天鸦——我说你要踏上来的是条贼船,这可当真是条贼船。”
林梦得伸手搓了搓脸,要让自己混乱的思绪回复正常,说道:“在我来江宁主事前,负责过林记货栈在淮水以北到洛阳的事务,对豫南淮上的流马寇事情知道一些。五六年前淮上树杆的流马寇有五六十股,名头大的那些人,我现在都还能报出名字来。不过大多数的流马寇,一股人马里头名号响亮的也就有一两人,秦胡这一股,曹秀才、豹爷、乌鸦爷以及后来的四娘等人总共有十一二人在淮上乃至中州都赫赫有名。要说秦胡、曹爷、周爷是马贼,那也是义贼、侠盗。不要说淮上的姓,在中州做生意、走商的人也都明白这一点;我也是瞻仰已久。后来都说秦胡给缉盗营剿了,好些人都觉得惋惜,”林梦得又问林缚,“你怎么会跟曹爷、周爷他们走到一起的?”
“说来话长,”林缚将去年秋后发生的诸多事简略的跟林梦得说了一遍,又说道,“我们在长山岛立足,又在江宁诸多布置,并不会去做什么大寇、做为祸地方的事情。一是形势所迫,诸多人性命攸关之事,不容我独善其身;这一步步走下来,我与曹爷他们也是生死相托、不分彼此。另一方面,天下局势糜烂,朝廷暮气沉沉,内忧外患不绝,那些穿官袍在台上唱戏、背地里互捅刀的官老爷们跟整日只晓得逛窑狎妓、勒抢掠平民姓的官兵又如何能让我们依赖?局势发展下去将会越发的动荡不堪,平民姓贱命如蚁,我们也不过是要乱世求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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