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曙光（2/2）

“不……你有能力的，你不是会巫术吗？只要你能救醒我的儿子，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一命换一命。”

“倘若世上真有那种巫术，我也宁愿拿我的命来换回我已故的妻子。我那个不幸的孩子——加加森，不也失踪多日了吗？我不是也束手无策吗？唉！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就为了那头该死的牛！”加加比捶胸顿足，咒骂起来。

盖尔惊醒了，揉着雾眼，发现自己躺在担架上。模模糊糊中他见到加加比的身影，鼻子陡然一酸，大叫起来：“父亲、父亲，我是你的儿子，加加森啊！”

“唉……可怜的孩子。”围在他身边的大人，无不叹气。

夜晚的星空暗淡无光，盖尔的父亲把加加森绑在一棵树桩上，大人小孩都以为他中邪了。酋长命令武士严加看守。加加森说了一天的胡话，疲惫不堪，背靠着树桩，一会会就睡着了。梦中，他见到加加比含着泪，拿了一块干饼给他吃，他津津有味地啃嚼着。这时，淘气的塔鲁伸出小爪，唧唧叫个不停，他笑了。

醒来，他不再挣脱，痴望着一旁熟睡的武士，口中流着粘稠的液体。他舔了舔干燥的舌尖，想着喝水，但又不敢说话，因为酋长把他当作被魔鬼附身的人，只有盖尔的母亲对他体贴入微。她悄悄走近他，俯下身子，偷偷递过一盆水来。

“孩子，我不幸的孩子，不管你是不是魔鬼的化身，你始终是我的孩子。来！喝一口水，慢点。”

加加森伸出干燥的舌尖舔着湿润的嘴唇，眼泪不自觉地夺眶而出，呜呜地哭了。

这时，星云密布的天空，闪烁不定，骤然间下起了流星雨。星群像雨点一般从天而降，又像无数飘落的雪，只是形状不同。星光落地的那一霎，大地轰然巨响，周围一下子火光通明，房子燃烧起来，树木燃烧起来，身上着火的人在星光下跳舞。从睡梦中惊醒的孩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惊望着天上降下的大火，号啕大哭起来。大地震撼了，加加森泪奔了，一切都混乱了，就连酋长新建的城堡，用石头堆砌的坚不可摧的城堡也无法幸免。

此刻，加加森霍然记起光对他说过的话。“权杖！对了，只有那根枯树枝才能拯救我的家园。”想到这里，他大声疾呼，可惜没人搭理他。大人们只顾着四处逃难，有些背着孩子，有些捧着枣核，有些往火堆里跳，有些窒息了倒在火堆中，有些抱着燃烧的树木，有两个还倒在加加森的身上，压着他喘不过气。

“难道我就这么完了吗？光，我的守护神，快来救我！”

嘀铃铃……“好吵啊！这是什么声音？”

“宝贝，你怎么才醒，闹钟都响好几遍了，上学快迟到了。来！快穿上衣服。”一个黑脸女人往他身上套毛茸茸的东西——那是羊毛衫，他却不知道，只是惊奇地看着这一切。

她和我，一样的肤色，她在对我说话吗？加加森听不懂她的话。他呆呆地注视着那个浑身散发香草味儿的女人，心里纠结着：我这是在哪儿啊？

光……是圣光把我带到了这儿？那个女人好面熟，像极了我梦中的母亲。“这是什么地方？”他扯开嗓子大叫。

转眼，一只冰冷的手抚摸他发烫的前额，那是黑脸女人的手。她柔声对加加森说道：“你发烧了，宝贝。今天你不能去上学了。乖！慢慢躺下，好好睡一会，等妈妈打完电话，马上就送你去医院。”

“妈妈，我妈妈不是去天上了吗？”他只听懂那个黑脸女人好像在说“妈妈”，心想，那嗓音有点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不！她不可能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早去了天上，那她到底是谁？不多久，他感到身体沉重，头顶像是压上了千斤的重担，谁知又昏了过去。

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什么东西的背脊上，柔软舒适，像芭蕉的叶子，又像婴儿的皮肤。对！就是这种感觉，难道我躺在云彩上，我身在天堂？当然，他不知道这柔软的像一般的东西是床垫。

他一会儿看看自己身上的白布衣，一会儿看看房梁、门框、窗布，怎么都是白色的，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墙外好像有人在说话，为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还有，那个黑脸女人一直盯着我看，究竟为什么？她每次见到我总是哭哭啼啼。

对了！在我梦中不止一次见到她鬼鬼祟祟地走到我的床前掩面哭泣，或者静静地站在某个角落里发呆，她常用白色的布头擦拭泪水。这里的人怎么了，他们看我的眼神都非常的古怪，他们为什么而难过？

隔壁，人声鼎沸，一些男男女女争着说话……

医生：“这孩子，我看是得了妄想症，病得可不轻。”

母亲：“医生，求你想想办法。”

护士：“夫人，请不要难过，医生会想办法的。”

病人：啊……蝴蝶，我看到蝴蝶了，满屋子飞的蝴蝶！——孩童的声音；今年什么时候下雪呀？为什么雪总是落不到我的家门口呢？——老人的声音；月光不会照耀大地，但是太阳可以，我也可以，你们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长出翅膀来的。——男人的声音；我的脸好不好看，好不好看，你说呀……为什么你不要我了？你说分手就分手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女人抽泣的声音。

医生：“下午，我安排为您的儿子做一次会诊，夫人，请你不要伤心了。”

母亲：“唉！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让他玩网络游戏了。”

医生：“这不是直接因素，他和一般孩子患的网络成瘾症不同。”

母亲以泪洗面，加加森却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这个异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