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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利维坦现身,超距鬼魅警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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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郁而悠长的“日落钟”声在“新地平线”的中央大厅里响起时,柯林正在西区的人工智能控制台前,聚精会神地翻看着屏幕上的图纸,他看得太专注,忘了有人在等他布置任务,站他身后的“大块儿头”是工程师诺伯特,正耐着性子陪着这个工作起来“神情忘我”的上司。工人们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地向“红色之州”那边走去,四周慢慢沉静下来,数不清的各式灯光从高悬又波浪起伏的天板的各个方向上投射过来,照得两个人脚底下连影子都没有,兀自站在偌大的广场式大厅里,显得冷冷清清。

“新地平线”是源泉集团的火星产业之一,始建于大萧条时代开始前不久,比先期建的“红色之州”要高档得多。柯林作为“源泉”的人工智能总工程师,“新地平线”刚刚建成他便来到火星,主持“吾觉”项目,至今历时三年零两个月,项目一路进展顺利,已到了试运行阶段,集团上上下下对人工智能“吾觉”的表现都十分满意,然而,就在今天上午,“吾觉”却犯了他“诞生”以来的第一个大错。

“大块儿头”终于等不下去了,“嗯…哼…”,他在柯林身后使劲儿地清着嗓子,这才把柯林的注意力从图纸中拉了出来,他四下望了望,转身过来嘱咐诺伯特:“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开始,你按刚刚讨论过的方法,把情绪检测单元涉及的声敏传感?皮电遥感?光子探测?热敏器这些声像配件全部重新校正一遍,应该就不会再有故障了。”

诺伯特点头答道:“好的,老大,这活儿可够艰巨的!一圈儿折腾下来,至少个把星期。”

“要抓紧,我们没时间了,室外工程就等着‘吾觉’开工呢,试运行状态必须尽快结束。”

“知道了,对了,你说会不会是这批感受器和传感器的质量有问题?”

“怎么可能?都是霍尼韦尔被‘源泉’收购之后直供的配件,又不是从配套?代工或者供应链弄来的垃圾,经过好几家专业机构的检测,质量没的说,你这个硬件工程师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些才是。”

“我就是觉着今天这情况太蹊跷了,既然硬件没问题,那毛病是出在软件上喽?”

“也不是软件的问题,有点儿复杂,”柯林皱着眉摇了摇头,“这么说吧,人工智能系统跟他的外围设备本来就需要一个磨合的过程,比如—”

不等柯林说完,诺伯特忙不迭地挖苦上了:“这磨合的还真够可以的了!磨出这么严重的后果,门禁一下关死,地上‘唰,唰’地升起几根柱子,织起了激光隔离网,十几个工人一下被卡在门前一小块儿空间里,进也不能退更不行,吓得他们砸门叫喊,那也是正常反应,结果防御警报又响了,你把那该死的警报停下来的时候,就差几秒喷雾装置就启动了,这智能机器真把大伙儿给吓傻了,谁也吃不准这家伙以后会不会再发疯……”

柯林被数落得有点儿急了,语气尖刻起来,他最近本来就有些心烦气躁,“听着!不是‘吾觉’发疯,今天早上富勒把安全预警系统的安全级别调到了高危状态,‘吾觉’头一次在这种红色级别下担任警戒,警惕性一下提到了最高,而恰巧这块儿的情绪识别单元设置的又过于灵敏,它就……,怎么说好呢?对了,神经过敏,这个词儿比较恰当,人工智能跟人是一个道理的,所以要让他适应这种警戒状态,我们就得把这些配件全部初始化重新设定,另外,声音和皮电样本也要重新作,工程师先生,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不过,老大,样本采集可不归我管……”发觉柯林有点儿光火,诺伯特马上变得乖巧起来。

“知道,我这就给珍娜打电话……”说着,柯林扬起了手腕。

“我看你最好别打。”诺伯特连忙劝阻说。

“又怎么?”

诺伯特心里有个“小算盘”,又不想直说,就绕上了,“你看,人家小姑娘熬了一天好容易盼到下班,你现在打电话给她布置这个,安排那个的,她会很烦的,不是每个人都像你,眼里只有工作,更何况女人。”诺伯特停了停,见柯林未置可否,继续说道:“这样好吧?我帮你传个话儿,我反正今晚要去‘冰火’的,珍娜她们天天都去,现在应该已经坐上位置了。”

对诺伯特“热心”的提议,柯林依旧不表态,反而问道:“‘冰火’是什么东西?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看你,落伍了不是?几个亚洲人开的俱乐部,场子很小,但确实又酷又火爆。”诺伯特眉飞色舞地介绍说,“有烟,有酒,唱歌,跳舞,还有—”

柯林对这些没兴趣,就把话儿抢过来:“业余生活够丰富的!那就你跟她说吧,你不就是想找机会跟女孩子打交道么!别忘了把我刚刚给你解释的也告诉她,她需要了解前后状况。”

诺伯特这点儿“小心眼儿”被说穿了有点儿不甘心,摊开胳膊,耸了耸厚实的肩膀,无辜地说:“拜托,我这不是替你着想嘛!你时间那么宝贵,一天到晚忙得……”

“行了,我领情了,你也辛苦一天了,回去休息吧。”说完,柯林习惯地一个人大步流星地向中央电梯那边走去。没走多远,发觉诺伯特从后面跟了上来,他回头瞥了这个魁梧的大个子一眼,问道:“你不是去‘冰火’么”

诺伯特在后面应到:“先去植物园一趟。”

柯林放慢脚步又问:“植物园?这个时候早关门了吧!”

“啊……应该是的,……我不进去,……有人在那门口等我。”诺伯特答得遮遮掩掩。

“哦!”柯林猜出了大概,但他故意试探着问:“女孩子,没错吧?”

被柯林这么一问,诺伯特倒觉得没啥不好意思的了,语气也大方起来。“那还用说!而且是个大美女。”说着他小跑几步,追了上来。

“真行啊你!才发现,你这家伙还多才多艺呢!”柯林知道诺伯特是个有家有孩子的人,就挖苦他。

诺伯特“闻”出了这话里讽刺的味道,连忙辩白,“拜托!咱们一年到头守在这离家万里的荒漠上,成天干的又是这么枯燥的活,跟服兵役没啥区别了!要是自己再不找点儿乐子,那还不得闷死?”

这借口乍听上去有些道理,但柯林就是不买账,非循着根子问过去。“说得也是!不过话说回来,当初你也不是不知道这沙漠的情况!为什么还过来?又没人强迫你!”

这回被戳到了痛处,诺伯特颓丧地叹了口气,“唉!还不是钱闹的!在nasa时那点儿可怜的收入,要还车贷、房贷,负担老婆和三个孩子的开销,你知道,天天有账单要付,还有缴不完的税,赚的那两个钱儿根本不够。”

“nasa工资不错的啊,你怎么会?”柯林不解地问道。

“是不错,可我讨了个能钱的老婆,这也没什么,养家是男人的责任嘛!可是,nasa解散之后我的情况更糟了,大萧条席卷全球,我找不到正经工作,只能东家做一阵,西家混两天,运气差的时候,一个子儿也赚不着。更惨的是,没活儿的时候,晚上六点之前我也不能回家,就在街上无所事事地闲逛,没着没落地,跟个流浪汉似的四处转悠。”

“那为什么?”

“她怕邻居知道我失业了,怕丢人。”

“什么毛病啊她?又不是你的错,全球不景气,经济大衰退,她不知道么?这有什么丢人的!”

“唉!说啥好呢!”诺伯特继续说,“手头儿紧的时候我曾劝过她,平时省着些钱,把她的那些不必要的开销降下来点儿,这要求不过分吧?”

“是啊,再正常不过了,而且,心理学上说,如果你爱一个人,你就会更在乎她的感受,自觉地设身处地替她着想的,这叫‘共情作用’。”说这话时,柯林对自己从书上搬来的“共情理论”其实没多大把握。

“真希望心理学是错的,反正那时没人为我着想。我在她那儿碰了一鼻子灰不说,还被臭骂了一顿,那些难听的啊,真伤人,我是难过又心凉。你看,我美其名曰也是个‘中产’,其实早就破产了,怎么说呢?对我这样不上不下的人来说,生活太不容易。后来,我打听到‘源泉’有职位招聘,薪水很高,最差的差事都比别的公司热门职位赚得要多得多,来这边工作,固定四年的合同,工资预付一半,当时我那个兴奋啊,这简直是上天递我的救命稻草嘛!只要拿下‘源泉’的工作,就能保住我的体面,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所以,除了这个荒漠我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诺伯特原来是nasa的高级硬件工艺师,技术上很有天分,人比较善良,随和,话比较多,柯林跟他是同一批来的,工作上接触的机会也多,关系很融洽。只是,职位和收入上的差距像一堵厚玻璃墙一样,若隐若现却又结结实实地隔着两人,使他们没走那么近。

柯林没想到自己的问题把气氛压得这么沉重,他觉得应该来点幽默,“明白了,够苦的,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没钱就没近乎儿,看来没错。你也不用把自己说得那么惨!现在不是都好了嘛!财务危机解决了,你是好父亲,好丈夫,个人问题也解决了,你在姑娘们眼里魅力四射,多好!还愁什么?简直是问题解决专家嘛,麻烦终结者啊,我都嫉妒你!”

“你是在夸我么?我咋听着不对劲儿呢?”

“是夸你啊!别小看这个荒漠,有多少人抢着要来还没机会呢,”柯林一本正经地说,“毕竟‘源泉’门槛很高的!在旁人眼里这可是美差,公费火星游,又有高薪拿着,而且,你还能‘约炮’,了不得!能不让人嫉妒么?”说完,他差点儿笑出来。

“约炮?要命!不敢相信从你嘴里也能说出这么糙的词儿来!把我讲得跟个色狼似的,我的弟兄们听你这么说会不高兴的,我们把这叫做rom-火星上的浪漫,听到没?多高雅!老词儿新用还有技术含量,这就是品味!”

“恩!品味!这肉体浪漫真太高雅了,我觉得你们是在攻克人类外星上有性繁衍的难题,说崇高都不过分,应该给你发个大奖章,让我表达一下敬意!”

“别损我了行不行?我不就是穷开心嘛!”,诺伯特“还击”说,“看看你,赚的是七位数,有私人助理,住新地平线,我嫉妒你还差不多。瞧瞧,这边何等壮观?排场,特别是那个顶层套房,我听说,那些飞了4亿公里过来的高新材料一大半耗在那个圆顶上了,一级的碳纳米管差不多用光了,真浪费,整个屋顶全是碳复合材料,透彻得跟水晶差不多,整个大厅亮堂堂的,又结实,流星撞上去都没事儿。不管白天晚上,防护罩一开,窗外永远是好景色,看得见塔尔西斯山顶和水手大峡谷,最过分的是那里竟然有个巨大的恒温游泳池,妈的,我们连洗澡水都要省着用,而你们……”

听到诺伯特言不由衷的赞美最后干脆变成了愤愤不平的抱怨,而自己竟然也在他们愤懑对象之列,柯林隐约感觉到在这场无形的阶层冲突中,自己已然被他们划分到对立的阵营中去了,实在是悲哀,“这种情况下,适当的澄清说明是非常必要的。”他想,于是苦笑着打断他,“你都听谁胡说八道的?水手峡谷看得到?是,塔尔西斯山顶可是看不到!那房顶结实是结实,整个‘新地平线’的外墙都很结实,说它能经得住流星?那要看多大的流星了!再说,那么奢侈对我没什么意义,既不是我的,我也不长住那儿,项目正在收尾阶段,工作这么紧张,我也没时间享受那些奢侈玩意儿,关键是它从来没给过我家的感觉,顶多算是一个宾馆。”

诺伯特的脚上好像突然长了弹簧,“嗖”地一下蹿到柯林前面,兴奋地问:“这么说,你真住那儿了?”见柯林点头他继续说:“他们说最近有人搬进了总统套房,我猜就是你……快讲讲,里面啥样儿?住着到底啥感觉?”

“等等,总统套房?”

“对呀,我们给它起的雅号!或者凯撒宫,别管叫它什么了,快说说,上面景色究竟怎样?还有那些穷奢极欲的东西,别说你不知道,怎么说你也住里面,就算没都用过也总该见识过。”诺伯特脸上一副无药可救的嫉妒加期待的表情。

“还要我说什么?能说的都被你说了,”柯林有些不耐烦了,“我现在住那儿是因为智控的核心主机在那儿,“吾觉”到了最后阶段,需要我随时在主机上调试、修改,所以富勒才安排住进去的。”

诺伯特本指望能从柯林嘴里得些关于总统套房的权威消息,好增加点儿想像的空间,也方便到跟女人吹吹牛,没承想被搪了回来,扫兴地嘟囔着,“我知道,你这个人真没劲!就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我是嫉妒,但是说实话,你不觉着新地平线这边的档次高得太过火儿了?五星酒店还是比佛利山庄?瞧瞧我们住的那破地方,天壤之别,你真该去红色之州那边体验下,简直两个世界,妈的,太不公平了,那边就是一大片汽车旅馆,不,应该说是胶囊旅社。”

柯林一下子给逗乐了,诺伯特马上抗议道:“还笑,去过之后你就笑不出来了!”

柯林收起笑容,解释说:“不好意思,胶囊旅馆,你这比喻实在太……,他们一般叫它‘鱼罐头营’。”

“那更难听,谁给起的这‘缺德’外号?”

“你管谁呢?红色之州,我去过好几次了,也没你说得那么差!”

“好!那说说有哪点儿让你觉着不差?”

“起码,每个人住的是独立的房间,全天候淋浴热水,基本的便利设施还算齐备,应该说是个干净整洁的宿舍区,对不对?”

“说的也没错,只是……”

“只是被这边的气派一比就显得太差了,房间密密麻麻,里面空间小得不能再小了,转个身都费劲儿,见不到阳光,更别说什么景色了。说实话,我也不理解当初规划的人怎么想的?为什么把那边修得跟蜂巢似的挤的要命,却在这边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造出这么大一个穷奢极欲的贵族岛出来,他们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整出这么大的反差,难道这样才能体现出有钱人的特权?想让亿万富豪来这里消费?谁会来啊?”

“怎么不会!”,诺伯特反驳说,“记得当年x-moto搞的那个叫什么‘挣脱引力’的空间站七日游么?那叫一个又贵又悬啊,怎么样?买票上去的大款还真不少!”

“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好不好!‘挣脱引力’用的是蚱蜢火箭的垂直起降技术,火箭反复使用,比起用一个扔一个来,成本低得多了,所以‘挣脱引力’的价格自然就低,几百万一张票去趟空间站,这价儿对于成天追求刺激的富豪们来说是小菜一碟儿,完全能接受,x-moto还可以赚不少。而且,既然火箭弹跳技术都搞出来了,送人去宇宙空间站住上几天就没什么大不了了,总共就那么几百公里,涉及的都是些成熟得不能再成熟的技术,很安全,很容易,应该说有惊无险。”

诺伯特附和说:“是的,都是些老技术,不过在当年还算有突破的,这事儿当时轰动全球,那个创始人风光一时,可是科技精英的楷模啊。”

“恩,那确实是个人物,可惜最后还是败在资本脚下了。”柯林十分动情地接着说,“最可悲的是,现在,再没有那样让人肃然起敬的科技先锋了,人们不再崇拜科学家了,不仅仅是科技,各行各业都没什么真正了不起的人物出现,这是个平庸的年代。”

诺伯特笑着说道:“别这么悲观,你就是个了不起的科学家,我们都为你骄傲呢。”

“差远了,我说的是亿万人中才能生出一个的那种有独创思想的天才,你怎么扯起我来了?”在柯林看来奉承话总是令人讨厌。

“牛顿,爱因斯坦那样儿的?”诺伯特睁圆了眼睛。

柯林点点头,诺伯特吐了吐舌头,他的马屁拍不下去了,柯林又接上刚刚的话题,“‘摆脱引力’跟这儿可没法比,到这儿要飞上亿公里,‘源泉’的热核动力太空船刚投入使用,很多地方还需要改进,速度上突破不大,也没有完全摆脱发射窗口期,来回‘游’一次差不多要三年,送个人上来的成本估计是个天文数字,要搞火星游来赚钱的话,那价格一定会高上天的,估计一般的亿万富豪也接受不了,再说还发生过灾难性的事故,那些富人的命多值钱啊,人家活得那么滋润,犯得着血本来这儿玩命儿么?”

“这么说,‘源泉’是不会搞火星游了?”诺伯特不解地问。

“我觉得不会的,你想想,它有任何关于火星游的广告,商业宣传或者计划什么的么?”

“真没有,不过,也许是商业机密呢?竞争对手之类的……”

柯林摇摇头,“什么竞争对手?nasa都倒了,它哪里还有对手?要说保密到是真的,严实得连我们都不知道!”

诺伯特更糊涂了,“那……,‘源泉’砸了这么多钱造的这‘新地平线’给谁住的?难不成老板留着自己度假的?”

“我可没说,肯定不是给你我这样的,我们年底就都回去了,老百姓跟这里不沾边儿,一般的阔佬儿也来不起,你要说‘源泉’老板这级别的倒是没问题,可惜人家不会冒险来这儿玩儿的,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一天地球真的要玩完儿了!”柯林说完自己都笑了。

诺伯特也跟着傻笑,“你真能开玩笑!说正经的,‘源泉’真够太神秘的,当年,突然‘蹦’出这么个公司来,还有的是钱,大价钱招募顶尖的航天技术人员和各领域的专家,投巨资买专利、技术、材料,可劲儿地造飞船,数不清的钱投进去至今也没见啥回报,就连月球上的氦3项目听说也没见利润。可他们的钱好像是天上掉下来,地上冒出来似的,总也不完,简直富可敌国,这不是什么‘源泉’,应该叫‘钱泉’才对。我们私下经常议论,觉得这公司背景很深,但谁也说不出它到底什么来头,它的市值和年营业额都是多少,五百强名单上从来没见它上去过,没人知道它的钱是咋来的。你是高管,职务仅次于富勒,总该比我们知道的多吧?”

“多什么?我连老板叫啥都不知道,我是说真正的老板,我是研究人工智能的,不是搞情报的!再说,知道太多不是什么好事儿,这可是在人家地盘上,监控系统厉害着呢,嘴巴小心点儿为好,刚刚那些话,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就不妙了。”

诺伯特被唬了一跳,下意识地把声音压低了许多,“这不是跟你说呢么?又不是外人!再说,声控系统下午全关了,‘吾觉’啥也听不见,怕什么?”

“声控关了就没事儿了?你真是太小看‘吾觉’了!”

诺伯特吃了一惊,“莫非-这机器-它能读懂人说话的口型?我的天,这下糟了……”他掩住嘴巴,惊慌地看了看四周的摄像头,柯林的话他还是很信的。

看他被吓得紧张兮兮的,柯林忍不住噗哧笑了一声,然后又正色说道:“怕了吧?这机器很有智慧的,而且会越来越聪明。”

诺伯特被笑得有些没面子,反过神儿来。“不怕,有你在就不怕,‘吾觉’他再神也还不得听你的?哼!机器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不过我以后会谨慎些,不管怎么说,费尽心血造的机器反过来被人家用来对付自己了,那就糟透了。”

“说得好,总算说到点子上了,”柯林赞同着,“机器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人工智能不会逾越人给他的逻辑和原则,如果它最终进化成为邪恶,那一定是人给他的基本原则和逻辑就是恶的,问题还是在人,人性中傲慢?贪婪?嫉妒的阴暗面是一切麻烦的根源。就比方说这个‘新地平线’,以目前的科技水平和实际需要,应该尽可能扩大公共面积和生存空间才对,结果呢?‘源泉’费了那么多宝贵的资源,建了个皇宫似的奢靡的东西,跟‘红色之州’两极分化得这么厉害,而且,宁肯空着也不让大家住,一点儿不和谐、不科学,简直荒唐,你说是不是?”

诺伯特虽然比柯林年长一些,但他一直很钦佩这个年轻人的才智,他听得很认真,不时点点头,“你说的真深刻,也够尖利的,听着很痛快!我只是好奇,你是不是在捡好听的说?”

柯林扬起眉毛。“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我是问,这是肺腑之言还是说说而已?……”诺伯特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发自心灵深处的真实想法而不是那种善意的说辞。”

听着诺伯特啰啰嗦嗦,柯林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知道你什么意思!当然是我的真心想法,你想啥呢?难不成我在假装高尚?有必要么?”

诺伯特特意扭头注视着柯林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片刻,他若有所思地说道:“没有,我很欣赏你的坦诚,那是种高贵的品质,像你这样高职位的人,真诚的真没几个了。你年轻有为,有地位,又享受着这里优越的条件,还能看透这一切,不容易!”

“什么高管,社会地位!”柯林很不以为然,“都是扯他妈蛋,咱们都是打工的,赚的都是辛苦钱,本质上没有什么两样好不好?”

“话是这么说,但差别还是很大的!”诺伯特小声嘟囔着。

“你怎么总是只看问题的表面!我给你说个人吧,nasa的狄拉诺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戈达德航天飞行中心的头儿。”

“他职位够高,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么?”

“听说挺惨,这年头儿,经济危机没完没了的,多少百年大公司都倒掉了,各国的航天项目几乎都停下来了,满世界失业的,他一个航天设计师能上哪儿找工作去?nasa关掉后多数人跟我一样为了赚钱来了这里,但是狄拉诺他们没那么走运,都被源泉拒之门外了。”

“你想过没有,为什么?他水平不行么?”

“应该不是,我也说不清。”

柯林说道:“我觉得是他的个性,听说在他在nasa那些年,为了争取科学家的决策权跟上层抗争过好多次!是个敢说敢做不畏权势的人,我猜这正是‘源泉’不能容忍的。对了,你还记得‘源泉’面试时的那个能力测试么?”

“那个啊,具体的记不清了,只记得挺难的,题目设计得七转八弯的非常费脑筋,特别是那些逻辑测试,长长的题目,绕来绕去的,折磨得我脑袋差点儿没爆了!”

“是的,非常绕,确实很考验逻辑和智力,但是我发现有许多题目跟我检验人工智能的心智和个性时采用的图灵测试是一个道理的,简单说,通过那个测试,他们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看透我们的个性,这才是测试的真正目的,而且隐藏得非常好,不好作弊,有许多测谎圈套在里面。”

“有那么厉害么?说得我瘆得慌!”诺伯特半信半疑地说。

“真就这么厉害,信不信由你!不然狄拉诺怎么会进不了源泉?你看他搞的这配重服和整个地外电磁重力系统,完美地解决了空间失重的问题。这还不是他的专业领域,他的贡献多着呢,特别是那个vasimr火箭,真了不起,可惜最后无果而终,他的很多成果我们现在都免费地用着,一个才华横溢的科学家,现在连个工作都找不着,谁能想到?”

“是啊,不敢相信。”诺伯特也跟着唏嘘。

“在我看来,当今这世界就像一个大型模拟游戏,”柯林继续说,“绝大多数人跟我们一样都是里面不起眼的小角色,角色五八门又活灵活现,但不管你扮演什么,都是被玩儿的,游戏幕后是少数几个掌控金融?拥有无限特权的人,没有法律能约束得了这些人,他们操控一切。”

“你说,几个人控制着我们所有人的生活?不大可能吧,那还不得把他们累死?”

“恰恰相反,很轻松,他们根本不需要写什么脚本,也不用编出什么引人入胜的情节,只要定下游戏的规则,咱们的小命儿就在人家手上了,在这些人眼里,我们不过是听任摆布的游戏人物、系着绳子的木偶,所以说,咱是同路人,一条船上的,明白了么?”

“我明白了,一条船上的,”诺伯特应道,“只不过你坐的是头等仓,而我……”他冲柯林挤着眼睛。

柯林白了他一眼:“还头等舱!我说的就一救生艇,你这脑袋真是没的救了,算我白说,对牛弹琴!”

“你的意思我都明白,这不逗你呢么!生气了?”

“没有。”柯林看到配重服又想起了什么,意味深长地说:“不过话说回来,比起第一批来火星探路的人来,我们还算幸运的了。”

“那是,总算是还活着,”诺伯特也感慨着,“那次事故死的可真不少,听说原因多半是人为失误,预报?指挥?救援上的漏洞很多,危急时刻决策还得等时差,看着都是小问题,赶一块儿去就要命了。”

“是的,两百多个人才啊,就被这些低级错误给害得曝尸荒野,”柯林感叹着,“到头来连装尸袋都没一个,太惨了!有时候我就想,那些孤魂野鬼被遗弃在这凄凉遥远的星球上,连家都找不着,他们的灵魂如何安息?血淋淋的惨剧啊!”

“等等,你不迷信吧?”

“迷信?说灵魂就是迷信?这可是哲学的基础性问题之一,想几句话就解释清楚了还真不容易,我只能说那要看你如何界定科学的边界,如何看待意识了,当然,我刚刚主要是讲这些人的精神在最后那一刻所受到的折磨,你懂吧?”

“这我明白,人生最后一刻已经是种痛苦,而他们又是以那种方式离开,恐惧,惊慌,措手不及,确实很惨。”

“说的就是这个,也正是因为那次大事故,‘源泉’才决定要上‘吾觉’和量子通信的。说到事故,我想问,在这里工作,你老婆会不会很担心你?”话一出口,柯林又觉得有点冒失,就跟上一句,“纯属好奇,没别的意思。”

“担心我?她才不管我呢!也不对,她也会关心我的,起码有两样东西能让她在乎我的死活,一是那张白金运通卡,我所有的钱都在那里,每个月工资我都转到那卡上,也设置了按月扣款还贷,还有点存款,卡都是她在用;一是我的航天意外保单,至于这俩哪个对应的是死是活,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

“不至于吧?”柯林听了一惊,“家里人被你说得这么势利,过分喽!”

“过分?以前,我也不愿相信她那么小人,直到一次,我的小儿子彼得自己给我发了个视频邮件,小家伙在邮件里说‘老爸,你是个窝囊废么?妈咪怎么这么说?——别再跟我提你那个废物爸爸,他就是个窝囊废,没用的废物点心,赚不到钱养不起家就知道逃避,都躲到火星去了,妈咪是在跟有本事的人交朋友。老爸,虽然你让我有点失望,但是我还是很讨厌她的那个脑袋上没有毛的朋友,我太想你了,我不在意你是个废物。’看完邮件,我感觉好像背后被人扎了一刀,其实,如果这话是她亲口跟我说可能还好点儿,因为我早了解她,虽然她不会像孩子这样泄漏心机,但我也知道她怎么想的,可是彼得刚五岁,是我的心头肉,她怎么可以……”

柯林瞪圆了眼睛,这话大大超出了的意料,“你不是在说真的吧?或许这里有误会!”

“这样的事儿我会开玩笑么?我太了解她了,只是,迟了点儿。当初,她看我是nasa工程师,以为抱上了棵摇钱树,那时我们很甜蜜的,我也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结果,后来她发现我其实没多少油水可榨,就……刚刚我说到保险单,不是我小题大做,估计你想不到,除了公司给买的那一份定额,她又凭着我个人事务地上全权代理人的身份,不声不响地加买了定额的四倍。”

“什嘛?!”

“真的,而且保费还设置的每星期从我这边自动扣,开始我都没发现,只是感觉工资数额不对,也没好意思问,后来一直这样,我想,就算水费什么的再贵也扣不了这么多啊?实在忍不住就去问财务,一查,这才发现的,也就知道了她在想些什么了!她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是的,我的确没想明白凭她那点可怜的智商是怎么做到的,后来我弄明白了,背后有人帮她出谋划策啊!那个秃头,其实,我走之前就知道了,是个什么投资咨询代理,实际上顶着投资理财的幌子专门吹牛到处骗钱骗色,是个地道的无耻人渣。”

“实在太不像话了,成什么了?简直是《名利场》中的那个贝姬!”柯林听得义愤填膺,但转念一想,别人的家事自己不便过多掺和,劝劝就行了,可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好话来劝,只好说些俗套的:“你不用太生气,现在这样的人很多,经济危机把人变得都有点儿冷血了,所以……”

“所以,你不用安慰我,我早就想开了,我才不要自怨自艾?愁眉苦脸地过日子呢,自己过得开心、快活比啥都强,别的让时间来裁断吧!你看,时间这把双刃剑真厉害,一方面它让人的容颜变老,一方面它也在锤炼人的内心,人的思想,让你不断成熟。刚听说我有约会,你心里肯定想‘这人年纪一大把了还不检点,就知道到处偷腥!’,对吧?”

“恩,差不多,”柯林答应着,“准确说,当时出现在我脑袋里的词儿是好色?下流?堕落啥的,不过,没恶意。”

“还没恶意?真服了你,够实在的,不过没关系,换我也会这么想。但谁也不是天生就这副德行的,在你这个年纪时,我也相当乐观向上,对爱情对家庭对生活都充满期待。然而,冷酷的现实不断地教训我,让我的热情渐渐凉了下来。不好意思,希望我这个失败的例子,不会影响到你对生活对女人的看法。”

“会的,对我看清楚人和事会有帮助的,所以,感谢你能跟我讲这么多。”

“你可别说谢,我还真没料到有这效果,我压根儿就没想到我们今天聊了这么多,这么深,老实讲,以前,我觉着你这个人总是心事重重的,不爱说话,今天看来……”

“心事重重?我?胡说!哪有啊?”

“你自己还觉不出,不只我一个,好多人都这么说,特别是女孩子们。”

“是嘛?她们都说我什么了?心事重重?”柯林还真有些好奇了。

“那倒不是,都说你……说你是个成天跟机器说话的怪人?工作狂,嗯……说你,很聪明,又漂亮,心地善良,很优秀,只是不太好接近,工作之余话很少,还说……你这种忧郁而骄傲型的人身后往往有曲折的故事,还有……,算了,我觉得她们只是对你这个钻石王老五非常好奇,反正现在我知道了你根本不是什么怪人。”诺伯特一边儿说一边儿留神注意着柯林的表情,谨慎地把握着亲近和熟落的分寸,生怕不小心哪句冒犯了这个年轻的上司。

“我确实天天跟你们眼里的机器说话,不过,那不是单纯的机械装置,或者烤面包机什么的,他们有知觉,有自我意识,而且情商不低,信不信由你,他们智商比我们高多了,”柯林并不介意别人说他什么,倒是很在意大家对人工智能的理解,“说我骄傲、忧郁,我真没觉得,至于曲折的故事,更让你们失望了,我可没有你那些剧本一样的经历,对了,你接着讲讲吧,我很想听。”

“有什么好讲的?不觉得我家的那些破事儿太恶心了?要是真的编成剧本那估计能拿个金酸莓奖,唉!多亏我这人心胸开阔啊,要不然……”往下,诺伯特不想再说了。

“我完全能理解,那,现在还见她吗?我是说视频邮件。”

“很少了,不想见了,你说奇怪吧?我们没多少言语上的冲突,即使她和那秃头的事情被我知道后,为了孩子,我都没戳穿她,说实话,我连跟她吵的热情都没了,她说的还是那些冠冕堂皇的关心人的话,她就有那种天赋,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的天赋,但是你知道,我听着的感觉,那种被欺骗被敷衍的感觉,很难说清,只能用心去体会,……就这样,两颗心的距离越来越远,可以说貌合神离吧。所以,年轻人,你要用自己的心去体会别人的内心世界,而不是单单靠耳朵听到了什么,甚至看到的也不一定准,真的!”

“说的很对,我也有这种体会,口是心非的话,会让人更加不舒服。可惜,很多人就是习惯了嘴上说的是正人君子的一套,心里想的却是肮脏龌龊的另一套,违心的话说得似乎滴水不漏,然而眼睛往往出卖了他们。”

听到这儿,诺伯特把话题一转,问道:“这么说,你也相信眼睛是心灵的窗口?”

“是的,眼睛能透露出人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们不会说谎,这是真的,而且不只是眼睛,人的很多肢体语言都是诚实的信号……”

“那好,看着我的眼睛,……我在想什么?”诺伯特脸上摆出一副若无其事?漫不经心的神气。然而,很显然,这个可怜虫受伤太深,生活的热情之火已经熄灭,某种感情也已经随之逝去,剩下的只有悲哀的空洞了。

柯林果真抬头跟他对视了一下,轻松地识破了他的伪装,“这张做作的脸,真滑稽,轻松的态度是那么不自然,透着苦楚,”柯林心里盘算着,“这个被老婆背叛的男人是不想再暴露自己的伤口了,他需要些舒心的东西来替代痛苦的回忆,书上说,玩世不恭的态度往往是一种自我保护……”于是,柯林一边儿假装仔细盯着诺伯特的眼睛,一边儿故弄玄虚地说:“给你几个词儿吧,总统套房,柔和的灯光,红酒,美女,极可意,瓣浴……,再后面,我就不说了。”

诺伯特愣了一下,“天啊!还真灵,差不多就是这样,搞人工智能的太厉害了,跟心理医生似的,简直会读心术,以后我要闭着眼睛跟你说话了。”

“那是,很有必要。”柯林见自己蒙对了,心中暗自窃喜,嘴上也飘飘然起来。

“不过说实话,那么大个地方你一个人住着空荡荡的,也不好好利用一下,我都替你可惜!换了我的话,我就……”

“又来了!我没说嘛,临时宾馆而已,你这好奇心还真是没完没了,不如这样,哪天我带你进去看个够!”

“那我可不敢?”诺伯特连忙说,“被富勒知道了可不得了,那家伙一天到晚阴着张脸,我可不想惹他,再说又是扫指纹又是扫虹膜的,还有声音识别,我也过不了关啊?”

“有我在呢,还有什么难的?但是有个条件,你得管住嘴巴,别到处跟人讲,否则……”

“你放心,我不会的。”诺伯特连忙保证。

柯林眼看快到电梯了,又补了一句:“不是今天,也不是明天,今天你有约会,明天我有计划。”

“明白,我的约会,你的计划!什么都听你的。”诺伯特兴奋而感激地答应着。

柯林笑了笑:“不错,那我上电梯了,咱明天见。”

“明天见!”

柯林紧走几步进了一部电梯,回身看到诺伯特还跟个桩子似的杵在那儿,心驰神往地朝这边儿看着,毫无疑问,这电梯在他眼里俨然成了“通往天国的阶梯”。柯林笑着大声说道:“快去找你的rom吧,约炮可别迟到!”诺伯特窘得红了脸,转身悻悻而去。

柯林这才扫了指纹,对着摄像头说了声h1201,一个稳定夹从电梯顶板上降了下来,他抬起胳膊,等它服帖地扣在腰间之后,放下手,闭上眼休息,很快,他脚下一阵阵发沉,过了一会儿又有种失重的感觉,这部“魔方”电梯在“吾觉”的控制下飞驰起来了。h1201就是诺伯特所说的总统套房,智控系统的主机也在这里。

电梯门一开,柯林睁眼看见机器人英格玛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着他,像个盼着父亲下班儿的孩子似的,一股温馨的感觉涌上柯林心头,走上去疼爱地摸了摸小家伙那圆溜溜的脑壳儿,“跟你讲多少次了?不用出来等我。”

“那又不是个指令!早一点儿见到我,你不高兴么?”

“高兴,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大摇大摆地在门口转悠,浪费时间,又容易引起他们的注意。”

柯林边说边往里面走,英格玛像个尾巴似地紧跟在他后面,一边儿吧啦吧啦地辩解着,“知道了,我早观察好了,富勒中午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地走了,不一会儿珀尔小姐也走了,主机上没人,现在这一层除了你?我和‘吾觉’,没别人了,监控被我找了个片断循环播放着呢。”

“你想的倒是够周到,不过,也不要天天粘在‘吾觉’上,他跟你不一样,别受他影响,再说,时间长了,你这么胆大的动作难保不会被珀尔发现。”说话间,柯林找了把椅子坐下了来,疲倦地往后一仰,英格玛麻利地帮他启动了按摩模式,又从旁边桌子上拿过来准备好的饮料,拨掉盖子。“谢谢,”柯林接过饮料惬意地呷了一口,又问:“俩人走得都这么早,真难得!去哪儿了?”

“富勒到地下一层去了,那边就没监控了,美女随后也去了那里。”

“哦!也有监控,只是没接到主网上……又是地下,搞什么鬼?都去仓库干嘛呢?”柯林思索着,又问:“那,富勒电话上说了什么?”

“他一直在听,最后说了声‘好的’,然后过来跟珀儿耳语了一句,就急匆匆走了。他用的是“孪生”电话,我没办法……”英格玛一五一十地答道。

“恩,没法阻截,那,他对珀尔说了啥?”

“声音实在太小,唇语分析,就一个词儿——‘利维坦’”。

“利维坦?能拼一下么?”

“当然,l-e-v-i-a-t-h-a-n.”

“噢!就这个?你确定?”

“相当确定,这个词儿很偏,不会跟别的混,利维坦是——”

“我知道,利维坦是《旧约》里的怪兽,我在琢磨他说的利维坦是指什么,俩人这么小心谨慎、神神秘秘的,应该不是在交流《圣经》,你觉得呢?”

“我也这么想的,可惜,没有更多的信息,不过,我推测,应该是个什么计划或者行动的代号,而且不是件小事儿。”

“是嘛!希望这不是你不着边际的猜测。”柯林很有保留地评价说。

英格玛不服气地争辩道:“这叫科学的猜测好不好?”

柯林朝着这个小机灵鬼儿会心地笑了笑,“好吧,能跟我说说,它科学在哪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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