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2）

太平亲自将云棽送到了皇宫侧门，一路出示顾长生的腰牌，无人阻拦，整条路畅通无阻。

待云棽下了车，她将车帘微微撩开，淡淡地说：“云姑娘，我送你到这儿了。你进了门，直接往栖梧阁去。爷已将薛公子身侧的贴身侍女调开，由你顶替她的位置。”

云棽笑着冲她道了谢，见她要将帘子放下，忽地记起什么，上前轻轻扣了扣车厢。太平的手顿了顿，帘子已是半掩，只露出她干净白皙的下颌和浅绯色的唇：“姑娘还有事儿么？”

“我瞧着丞相的身子像是越发差了，劳烦太平姑娘多费心吧。”

那浅绯色的唇形姣好的唇像是微微抿了一下，道：“云姑娘若是再有机会，便来陪陪他吧。我鲜少见爷笑得这样舒心了。”

“一定。”云棽笑着轻轻退了一步，漆红色的马车飞奔离去，裹挟着的风卷起鸦青色的车帘。车中的女子身姿笔挺，一缕青丝从窗口幽幽散在风里。

云棽深吸一口气，转首望着一道一道的宫墙。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朱红色的宫墙一道套着一道，像是永远望不到头儿似的。这再见，就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她定了定神，往栖梧阁匆匆走去。

栖梧阁里静悄悄的，薛楚一向不喜欢这些卫国的宫人在他面前走来走去。许是一见到他们，记起故国，心中多半怨恨而伤感。

云棽穿回那身素雅的卫国宫装，栖梧阁里虽安静，可外头却是重重把守，格外森严。云棽心里“咯噔”一沉，想来薛楚的伤势十分严重，否则这栖梧阁怎会这样严密周全，不让外人有丝毫的可乘之机？

她腰间系着一块栖梧阁的玉佩，是来时太平亲自为她系上的。卫宫中的规矩，只有挂着各宫玉佩，才能自由进出各宫院落。否则都要通传才成。

侍卫没有拦她。

栖梧阁同之前没什么差别。云棽想到此处，又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想，自己倒也真是糊涂，她出宫才不过几月，怎么可能就这样沧海桑田了？

她的手按在关的严严实实的门上，她想她的脸色一定很吓人，连她的手都染上了淡淡的苍白色。没有血色的指尖轻轻颤了颤，伴着一声深重的呼吸。她轻轻推开房门，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了他。

“阿楚...？”她轻轻叫了一声，里头静悄悄的，正红的帐幔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却是毫无回应。

屋里一个侍女也没有，只有一炉兰香幽幽的，窜入喉头，带着清甜的香气。

想来是他是喜静，又高傲至极，断然不肯让宫女瞧见他颓败的模样。

云棽快步走到床畔，将床幔一下扯开。

床上的人安静地躺着，整个人瘦削的像是一株脆弱的青竹，轻轻一折，便会四分五裂。他容貌照旧是绝美的，乌黑的长发散在枕畔上，浅淡的唇让他看起来有一种病态的苍白。脸颊两侧已经有了棱角分明的轮廓，瞧着让人心里一阵一阵的难过。

那双眼睛忽然睁开了，一双顾盼生辉的凤眸，此刻却是黑洞洞的，正对上云棽的眸子，唇畔扯出一抹冷笑来，声音却是低低的：“堂堂昔日云家小姐，如今连这点尊严和体面也不要了么。”

云棽心里忽然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再唤出他的名来，便已是小心翼翼地改了口：“薛公子，我来瞧瞧你。”

“瞧我？”他冷笑一声，放肆冷淡地盯着她，微微眯起眼睛，那样不屑得神色像是狠狠地捅了云棽一刀，“瞧我什么？你若如今想要做个暖床丫头，我可是没那个精力的。你若实在着急，便去找顾长生吧，他定让你称心如意。”

云棽咬了咬唇，忍住溢满眼眶的泪是一个功夫活，她转身去给他取桌上的药，顺势擦掉了滚落在脸颊上的泪。

“薛公子，用药吧。”她叫起“薛公子”来显得拗口而生硬，可她瞧见阿楚冷淡轻蔑的神色，那句亲昵的“阿楚”便像是一把剑，生生捅回腹中，刺得她浑身狠狠一痛。

“云棽，我从前怎么不知你这般下贱。”薛楚冷笑着，伸手狠狠一拂，手掌和云棽光洁的脸颊间碰撞出刺耳的一响。云棽的半边脸颊顿时红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