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赤子 下（1/2）

第三十九章赤子（下）

（前面有一章~）

究竟是什么时候，让人们产生了天王级难以逾越的固有印象。

花子突然开始回忆。

也许是因为人们对于无法理解的事物，总是试图用概念去划分阶层以便理解，才会营造出这样虚无的感觉。

她也曾以为自己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才摸不到那道看不见的边角，但如今她才有些了悟，她离所谓的天王从不遥远，那些人为设置的硬性条件她早已俱全。

当诺斯再次企图压制爱兰时，花子终于抓住了机会。

长时间的寒空飞行不仅让精灵元气大损，也让驾驶的训练家们几近冻僵，几经僵持，诺斯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极限，终于不再顾及一旁的花子，集中精神向爱兰全开火力。

就是这时一直显得悠闲的毽子棉忽地动了起来，向着梅卡阳玛的方向疾冲，花子从它身上跃下离开，它那三团看起来毛茸茸的棉花团猛烈颤动，然后像是电风扇一样旋转起来，无形的寒风凝聚而来，化成夹带风雪的龙卷，从侧面袭向梅卡阳玛。

猝不及防的梅卡阳玛被猛地击中，翻滚着横飞了出去，诺斯同样被波及，从梅卡阳玛身上倒翻着坠落而下。

这里已是雪山的第四阶梯，再也看不见一马平川的平原，而是堆砌积雪的陡峭山坡，率先落地的花子屈抱成团，落入雪地之中，砸出一个雪坑，借着积雪的缓冲不到一秒她便翻出坑洞，向着诺斯落点的方向急冲。

红色的花朵猛地从她身侧盛开，霸王花头顶巨大的花朵四散谢开，如回旋镖般向诺斯飞袭。

“花吹雪”。

又名“花瓣暴风雪”、“落花飞雪”的花类精灵终极技能，拥有仅次于“花瓣舞”的强大破坏力，与花瓣舞同样具有强烈的副作用，但稍弱的威力让霸王花对技能的精准度又更好的掌握。

而且，霸王花发射出去的花瓣并非能量催生的普通花瓣，而是来自它一直顶在头顶上的那朵花冠，沾满了烈毒的巨型花瓣。

花瓣转眼就接近诺斯，一对蝶翼及时地张开在诺斯的前方。

一只狩猎凤蝶（NO267）以“虫鸣”对抵“花吹雪”。

尽管拥有对草系占优的虫属性，狩猎凤蝶还是险些被花吹雪秒杀，虫血飞溅，漂亮的蝶翼瞬间就变得破破烂烂。

只来得及打开一个精灵球的诺斯砰然落地，顺着斜坡向下翻滚，霸王花拦向狩猎凤蝶，花子紧追而去，毒蔷薇从球中落地。

左手蓝花簇拥着紫色毒刺形成花锷的蓝紫刺剑。

右手红花瓣形成暗红刺剑。

毒蔷薇举起双剑，向着诺斯冲刺。

诺斯的一只手被毽子棉重伤无法动弹，在斜坡上不断翻滚，他伸出另一只手抵在雪地上不断卸力，在身体还未挺稳前，就已经再次将手准确地伸向腰间。

一只飞天螳螂架住毒蔷薇的剑，一只沙漠蜻蜓扑向霸王花。

“梅卡，退化！”他口中同时大喊。

只不过两三秒的时间，单凭一只手，这个看起来老态的强悍男人就完成了恢复平衡、释放技能、发出指令的一系列动作。

就在爱兰也因为花子突然爆发、几乎将诺斯逼入死境的实力那么短暂错愕的一秒钟里，远处正在空中翻滚的梅卡阳玛身上突然被土黄色的光芒缠绕，体型剧烈缩水，化成了一只娇小的阳阳玛（NO193）。

那是理论上根本不可能实现的退化。

放弃了体型与力量的阳阳玛，在速度的天赋上达到了极限。

瞬移一般地，阳阳玛在空气中划下一道白线，击中了百米外根本无法反应的波克基斯与爱兰。

一直罩在爱兰体表的那层妖精之风救了她一命，她与波克基斯翻滚落地，阳阳玛同样坠倒在一旁，而另一侧，因为沙漠蜻蜓阻拦住了霸王花，得以解围的狩猎凤蝶袭向爱兰。

勉强保持清醒的波克基斯挡在狩猎凤蝶的面前，却正好如诺斯所愿。

狩猎凤蝶蜷缩的口器猛地伸直，像是长枪一样地刺入了两米之外的波克基斯的体内。

“超级吸收”！

明明是虫系，却能学会草系“超级吸收”的狩猎凤蝶，避开了虫技能被飞行属性的克制，以草系的吸收尽情吮吸波克基斯的体力。

两只精灵纠缠在一起，狩猎凤蝶细长的口器如刺枪般不断刺入波克基斯的身体，身后破烂的蝶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恢复斑斓的色彩。

花子以出其不意建立的优势，几乎眨眼之间就被诺斯扳了回来。

现在能数得过来的优势就是诺斯的一只手受损，以及他携带的所有精灵都已经展露了出来！

被霸王花重创的狩猎凤蝶恢复大半。

因撞击短暂昏迷的阳阳玛转瞬就苏醒，重新从雪地里飞了起来，身上黄光闪烁，再次化作梅卡阳玛。

飞天螳螂以剪刀十字拳稳稳压制毒蔷薇。

庞大的沙漠蜻蜓（NO330）将霸王花击退，虽然并不具备虫属性，但在蛋群上却被分属虫组的沙漠蜻蜓拥有与虫精灵几乎相同的习性特征，被幕后黑手虫系天王诺斯随身携带的它，极有可能就是从走足组织“四龙神”计划诞生的产物。

诺斯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首次出现了凝重的表情，他的四只精灵不再主动进攻，而是短暂地结成了防守的阵型。

爱兰也从雪地上挣扎着站起，波克基斯被收回，七夕青鸟与皮克西替换上阵。

但诺斯并没有给爱兰太多的关注，曾与爱兰交过手的他对爱兰拥有的精灵了如指掌，即便对方又培育出了新的精灵，但盲人总是有诸多不便，她不可能在一年的时间就培育出天王级的新精灵。

他大半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花子的身上，这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漂亮小女孩真是给了他一个大大惊喜。

他不是没有见过天才型的人物，阿雪那样不择手段、甘愿被他利用的人从实力增长的角度上来说同样算得上是某种天才，但是要与现在他面前的这个相比，那就未免差得太远了。

无论她是真的天资绝顶还是返老还童，都是一个不该籍籍无名的了不得人物。

“草系精灵在神奥之上特别擅长草系精灵的人，我似乎只知道一个地方？”

花子却没有回话的意图，她的精灵重新收拢到她的前方严阵以待，霸王花光秃秃的头顶上依次生长出绿草、花苞，最后重新开出鲜艳的红花。

没有人掉以轻心，经验丰富的训练家都明白，一旦开始全员作战式的全力对拼，场面将会呈现几何式暴涨的混乱，胜负往往在短时间就会决定，训练家对全局的反应与决策能力将饱经考验。

“真是没想到没想到那个封闭地方的人竟然会走到这么远的地方，过去的你们，就连近在咫尺的百代市都多半不屑去多看一眼吧？现在竟然敢把爪子伸到切锋来、伸到我的面前，我过去的决策果然没错，你们终究还是不会甘于窝在泥地里！”

“亲手解决掉你这样的一个天才人物，苑族真是为我送了一份厚礼。”诺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狩猎般的眼神盯着花子。

他伸出那只还能动弹的手，伸向了他的面前。

莹莹的绿光从他的怀中散发，一块闪烁着光芒的石板从他的风衣中飘出，停在他的掌心。

“以一年寿命换你的命，想必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创世石板，玉虫石板。

石板被催发出饱含生命能量的绿光，化作透绿的光晕，将诺斯的精灵笼罩。

像是被接通的电源的灯泡，四只虫精灵发出亮眼百倍的光芒，几乎凝成实质的气势与能量冲天而起。

“有意思。”花子盯着诺斯的方向低语。毽子棉、霸王花、毒蔷薇，在冰天雪地之中，面对虫系压制的草系精灵们几乎陷入了最劣势的环境，感受着身后主人的斗志与愿望，没有丝毫的畏惧。

三枚光球在草精灵们的面前凝聚，一同升上高空之中，破开了厚厚的云层，露出了许久不见的暖日。

另一面，爱兰放出了自己的沙奈朵，与七夕青鸟、皮克西一起，在头顶凝聚起了巨大的月亮虚影。

月影缓缓升上高空，与暖阳遥遥相望。

在全员对持几乎僵持的局面中，诺斯凶悍地选择了与两人倾尽全力的对攻，自信自己能从最混乱最凶险的对攻中率先攥取胜机。

花子与爱兰同样没有躲避的打算，她们同样摸到了自己的极限，站在天王的天堑之前，对岸近在眼前，她们怎会驻足观望。

最强的沙漠蜻蜓与次之的梅卡阳玛向花子发起攻击，狩猎凤蝶与飞天螳螂向爱兰发起攻击。

在阳光的粒子中几乎燃烧成光影的三只草精灵发出了今生最为炽烈的阳光烈焰；月光投注在三只妖精精灵的身上，泛起皓洁的光辉，向虫精灵横扫去。

没人能完全说清楚那段时间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技能对冲激起的能量乱流席卷一片，世界仿佛凝固了，又仿佛正发生着无法探清的剧变，训练家们只能勉力察觉到自己周身的情况，在巨大的轰鸣中用连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大喊着，试图指挥自己的精灵作出应变。

说不清精灵究竟有没有听见，但它们似乎确实能感受到训练家心意地在不断作出调整。

能量的对流持续了十几秒才渐渐消散。

这处山坡附近的积雪在短短的时间里几乎全都被蒸发干净。

花子从大食花（NO071）的巨大食袋里探手爬了出来。

不分泌溶解液时，大食花的食袋能充当坚韧的保护所，为花子抵御了能量的冲击。

以苑族天生道锤炼的身体强韧无比，在那种混乱的状况中也依旧能够支撑，但她当时还是输了一筹。

在混乱场面的掩护下，诺斯竟然指挥那只梅卡阳玛竟然再次退化成了阳阳玛，无声无息地袭击向她。

尽管最后一刻有所察觉，但花子还是没能完成避开，腹部被阳阳玛的翅膀划出一道口子，渗出鲜红的血液。

花子捂着腹部站起身，拍了拍大食花后将它收回，实力略逊的大食花替她抵挡了能量的最后冲击与阳阳玛几次的攻击，已经不支倒下。

毒蔷薇也已经倒下，那只沙漠蜻蜓在最后时刻以一敌三，以“逆鳞”同时挡住了三只草精灵的攻击，即便如此也至今仍屹立不倒，已可以看见传说中“龙神”姿态的雏形。

霸王花与毽子棉都在喘着气。

另一边的对决只能说不分上下，飞天螳螂和狩猎凤蝶身体残破却没有倒下，沙奈朵眼神湛湛，皮克西和七夕青鸟却已显得状态不足。

而站在正中央，同时承受两边能量对流夹击的诺斯屹立的身影令人胆寒，借助玉虫石板提前预支生命力的他在敌人眼里是最不可捉摸的可怕敌人。

“能让我浪费足足两年寿命，我真是不得不称赞你们。不过，看起来还是我赢了。”

沙漠蜻蜓仰天咆哮，可怕的气势几乎让场上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怎么样？小鬼，不如归入我的麾下吧，这样强大的精灵，我们不是只有一只而已。”诺斯有恃无恐。

“归降？”花子低笑一声，轻轻地抚摸霸王花的花瓣，过量的消耗让花瓣上面的毒素完全用尽了。

“如果是过去的我，说不定真的就轻易同意了。”

不择手段的她，为了苑族的强盛，真的能够将苑族拖入走足这样污秽的泥潭也在所不惜。

“噢？”

“我们之间的交流，这其实不是第一次。”花子说。

诺斯皱眉，思绪飞转，虽然一直在联盟中主导着针对苑族的计划，但他从未与苑族人有过真正的交际，除了那一次。

他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

“原来，那个人就是你吗？”

他与苑族唯一的一次交际，就是苑族那个神秘的叛徒向他们告知苑族钢厂的秘情时。尽管没有见过面，那次行动后来也由别人来接手了，但最初对方确实是搭上了他的这条线。

“原来你就是‘他’，我本以为你已经被苑族处死了，没想到你竟然逃出来了，怎么样？我们一起联手，事成之后苑之镇我们可以完全交给你统治。”

“如果是过去的我，真的就同意了。”花子捂着鲜血潺潺的腹部，轻笑着重复了同一句话。

她不禁回想起了百岱森林中，她与苑的那场诀别。

想起了那场由她一手促成的祸乱，与那个最惨重的受害者。

“明明自己的身体都破破烂烂，却还一脸傻笑，堵着我拽我不让我走。”

她的人生轨迹其实本可轻易预见，就连她自己都坦然地接受了阴暗的自己。

却被那个笨蛋一手拉了回来。

诺斯看着花子脸上淡淡的笑意，皱了皱眉，有所察觉。

“无聊的理由。你这样的天赋者，只要跟着我两年，就可以轻松地继任我的位置，成为黑暗中的王者。”

“继任？呵不如我们现在就举行继任的仪式吧。”

“你还有什么底牌？年轻人还是不要这么自信为好。你现在又能凭什么打得过我的沙漠蜻蜓？”

花子目光转动，看向了远处的爱兰。

你还能行吗？花子的眼神透露了这样的询问。

以念力接收信息的爱兰能够清晰地读懂花子的眼神，她毫不迟疑地点下头。

“霸王花！毽子棉！”花子急促下令。

毽子棉背上霸王花猛地冲向爱兰的方向。

“什么？！”诺斯突然脸上一变，沙漠蜻蜓在他没有下令的情况下，竟然主动地追向了两只草精灵。

“你以为，刚才只有你在对冲时做了小动作？”

香甜气息，那是能够勾动沙漠蜻蜓神经的香甜气息。

在对攻之中，霸王花就已经在无声无息中散尽了自己所有的毒素，这些毒素侵入了它的神经，让本来就因为“逆鳞”而精神受到负担的沙漠蜻蜓终于陷入了混乱，被香甜气息控制住了方向。

“给我停下！”诺斯大喝一声，想要追向沙漠蜻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