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负苍生（2/2）

她熟睡后。我牵起她的手，走进她的梦。</p>

一座浮桥悬在半空，下面蓝色的河水一望无际，泛起滔滔浪，风吹过，传来奔流水声，这里应是现实与梦境的结界，我走上浮桥，再往桥下一细看，无边无际的蓝色并不是河水。而是大片在风中肆意摇曳的二月蓝。</p>

海中，隐隐两个蹁跹身影，一个水蓝长裙如瀑，一个月白常服如月。</p>

“月蓝。再为我吹一支箫吧。”</p>

隔得那么远，我连李儇的模样都看不真切，他的声音却能听得一清二楚。</p>

从川中返回长安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对她说。可那一支二月蓝，终究成了一支送别曲。</p>

月蓝素手执箫，风吹得她蓝色裙纱四散飘飞。在这个虚无的梦境里，二月蓝的曲声也变得哀转千回，虚无缥缈。</p>

“月蓝，这些年，他对你好吗？”曲声中，他惯常好听的声音温柔而宠溺。</p>

曲声戛然而止。</p>

“他……”月蓝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开口。</p>

“你是不是过得不好？”李儇怜惜地望着她。</p>

“我过得很好，李晔对我也很好，他让我住在昭元殿的大房子里，祚儿和佑儿……他都当作亲生骨肉一样照顾，”她想要和李儇说话，她做到了，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祚儿已经长得这么高了，佑儿……她长得很像你，她长大以后一定是个美人儿。”</p>

她骗他，想要让他不再担心，让他安心地离开，可眼泪却不由自主夺眶而哭。</p>

他轻轻捧起她的脸，拭去她的眼泪：“那你为什么哭了？”</p>

她扑进他怀里，泪水蜂拥而下：“因为我想你，儇。”</p>

过去那些年，她一直想要冲进他的怀抱，可她只能静静如同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梦境里的他，在他要彻底消失的这个夜晚，她终于能如愿再次感知这方温暖了她无数个夜晚的怀抱。</p>

我想，换做我是她，如果在梦境里看到湛儿，我会一直依偎在他怀中，宁愿这个梦再也不要醒来。</p>

可月蓝是个太清醒，太理智的女人。她知道自己来到这个梦，是为了毁灭这个梦。</p>

她擦干眼泪，轻轻推开他的怀抱，抬眼看着他：“以后我还会想起你，但我不会继续停滞不前了，我要往前走了，我会把活着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幸福，所以，夫君，不用再挂念我，我只会比你想象中过得更好。”</p>

李儇静静看着她，温柔的双目中流出笑容：“这样，我就放心了。”</p>

三更梆子声声敲响，梦境破裂了，二月蓝海重新变成一片滔滔江水，而桥下那两个身影已消失在浪涛之中。</p>

我睁开眼睛，窗外还是一片黑夜，床榻上，月蓝已经不见踪影。</p>

她是个厉害的女人，我从前一直没有发现她有这么大的勇气。那个梦境是她唯一能见到李儇的方式，她却有勇气亲手将它毁了，丛今往后，她再也不会梦到她。</p>

她在梦里最后对他说的那些话，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我希望她是真的愿意放下了，愿意往前看了。</p>

……</p>

我一夜无眠，第二天早早背着行囊坐在马车前等待，没一会月蓝就领着小阿祚来了，我跳下车相迎，阿祚看起来很兴奋，大概他还以为只是又能够出宫玩耍，不知道这一趟是一去不返的旅途。</p>

“姨娘！姨娘！”他咧着嘴笑着张开小手朝我扑过来，亲昵地抱住我的腿：“姨娘是要带我去见我爹爹吗？”</p>

我蹲下身子搂住他，愣了愣。</p>

“娘亲说现在的皇帝不是我的亲爹爹，姨娘是要带我去见我的亲爹爹吗？”</p>

他穿着月白衣袍站在我面前，圆润的双颊显出些微棱角，他长得越来越像李儇，举止神态总让人情不自禁遥遥想起那个缨带翩然的白衣公子。</p>

我摸摸他的头，笑着说：“是，你想不想见他？”</p>

“想！”他眼睛里闪着光，迫不及待地拉起我的手。</p>

我看了看月蓝，她还穿着丧服，苍白的面容上描了一副牵强的笑容，对我轻轻点了点头。</p>

“娘娘，您不能把皇子带走！”</p>

一众仆从哭着喊着四下跑来，围着我们跪了一地，将路完全堵死。其中几个年老一些的仆从扑伏在月蓝脚下，攥着月蓝的裙角，还有几个仆从欲扑将上来把阿祚夺回去。</p>

“娘娘，求您三思，他可是皇家的血脉，您的骨肉啊！”</p>

阿祚吓得往我怀里钻，我紧紧抱着他，提防着这些老奴。</p>

瞬时间，晴天之中劈下一道闪电，定睛再看是一柄银光凛凛的宝刀飞入人群，刀落之处削下几缕白色须发。</p>

一众仆从瞬间吓得魂飞魄散，登时瑟瑟发抖不敢言语。</p>

梁王朱温迈进人群中，拔出插入地面的宝刀怒目指着跪地发抖的仆从：“皇后想要把孩子送走，你们这些下人有什么资格阻拦！”</p>

他提着长刀走在前面亲自为我们开路，所到之处仆从纷纷让开道路。我抱着阿祚上了马车，撩开车帘。</p>

“谢谢将军。”月蓝向朱温点头示意。</p>

相比之下，朱温的反应却比月蓝强烈得多，他将长刀背到身后，走近了一步：“皇后与微臣何须言谢。”</p>

朱温正要伸出手，月蓝却巧妙地与他隔开微妙的距离，脸上没什么额外的表情，她的神情似乎万年不变。</p>

不知我离开大明宫后，皇宫中还会上演多少闹剧，但我知道朱温、李晔和月蓝之间的风波不会就此平息，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太微妙，也太荒唐。朱温因爱上月蓝的前世而爱上月蓝，他没能守护她的前世，所以发誓要守护她的今生；而月蓝最初深爱着李晔，李晔又前前后后杀了她的夫君，害死她的孩子，而她现在又成为他的皇后，母仪天下；至于朱温和李晔，让我最放心不下的是恭师父立下的誓言要诛尽李唐皇族的死亡之咒，那咒语已在冥冥之中让朱温成为大唐的敌人，而遗憾的是，至今也没有找到化解那条诅咒的方法，他和李晔的君臣关系或许终有一日会变成水火不容。(未完待续。)</p>

ps：写到月蓝和儇那一段简直要哭晕了……嘤嘤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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