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愿无岁月可回首（2/2）

“他的母妃因朕而死，他永远都不会谅解朕！”低低喝了一声，老皇帝心里没妨碍地一疼，这么长时间以来，根本就没有人敢提这件事情，他本以为，这么久过去了，没有人提他也可以无事，没预料，等再见到章辉那孩子之后，依然是揪心的疼，往事一股脑地灌输过来，让他一瞬间有些发蒙，在金龙殿上，面对着章辉的咄咄逼人竟也有些应对不暇，全然忘记了自己是他的父亲。

恨章辉吗？当然。一想起章辉，他就全然失去了天子的气势，在章辉的面前，他永远是一个罪人。

握紧了老皇帝的手，姜灵徽鼓励道：“皇爷爷千万不要灰心丧气，徽儿相信，二皇子终有一天一定会知道您的苦衷的，到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过错。”说完，她也禁不住心虚了，真的是章辉错了吗？不管怎么样，在老皇帝面前，该说的话是要说到的。

老皇帝一抬龙眼，摇头笑道：“他没错，错在朕，是朕，不该将凝嫔当做先后对待，不止凝嫔，还有你姑姑，皇后……以及这后宫所有女子。”说完，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他在此之间从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地念出她的封号。

那年秋天，风霜露重，钦天监说，多事之秋，恐生隐患，这隐患，足够将国家轻灭。

就是在那个多事之秋，迎来了一场秀女大选，那天，天是阴阴沉沉的压抑，老皇帝一闭上眼，都是先皇后的模样，先后，已经去世两三年了。

于是，他那双眼，只能看得见一个人，只能认得清一张脸。

为何选秀？只因他已连着两三年没有碰过其他女人了，令、慈二妃是太后指给他的，一入后宫，便颇为聪明地打扮成了皇后的模样，虽然不可能全然一样，但神韵已有了两三分相似，皇后死后，一时间，后宫，成了只有一个人的后宫，模仿先后的风潮甚至远远超过了先后生前。

令贵妃懂事，慈贵妃温和，两个人互相映衬，却并不能勾起老皇帝的兴趣，他想要的始终只是那个人而已，甚至再也看不见其他女子。

直到那次选秀，凝嫔就在那群人之中，微微淡淡的笑，那笑容里有从容有柔和，笑到了老皇帝心里去。老皇帝真正喜欢她，其实并不是因为她的容貌与先后相似，但那是在她死后他才逐渐醒悟过来的，他喜欢的，却是仅仅是她而已，没有任何人的影子，也不必蒙受什么压力。

但是凝嫔的性格远不似她的笑容那般柔和，反倒是直愣愣的刚烈，遇事不知道隐忍，只管与其他妃子争执，说话亦是从不留情面，句句带刺，当然，这刚烈是不会冲着老皇帝来的，所以老皇帝对她的性子也只是宠着惯着，没有什么可斥责的，后妃呢？令妃慈妃自然不会与她来往，她们只守着太后这一棵大树，统领后宫之权还是捏在她们两人手中，告到她们面前，各打五十大板就罢了。

凝嫔喜欢小孩子，对当时年幼的太子也是十分宠爱，抱在身前怜爱不够，老皇帝也乐得见他们相处甚欢，有时竟然恍惚觉得，凝嫔就是太子的亲生母亲，但是老皇帝错解了自己的情愫，只以为是上天将凝嫔赐给他，凝嫔就是先后，因为凝嫔可以给他带来先后的感觉。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凝嫔搂着章玄，老皇帝从背后环着凝嫔的腰，喊了先后的名字。

那一刻，凝嫔的脸僵硬了，接着，松开了章玄，然后推开了老皇帝，声音也是冰冷：“臣妾一直以为皇上对臣妾是真心的，所以不去听旁人的闲言碎语，没有想到，果然，臣妾只是沾了其他人的光。”

从来没有被忤逆过的老皇帝自然恼羞成怒，从此拂袖而去，不肯再见凝嫔一眼。

然而，不等他气消，凝嫔就已经传出了身孕，他也不得不拉下脸来苦苦求和，但凝嫔就是凝嫔，怎么可能会轻易原谅？可凝嫔忘了，眼前的男人更是天子，天子不会低三下气。所以，老皇帝厌倦之后，就不留情地离开了。

直到二皇子出生，他们的关系也再无缓和，渐渐地，从一开始的闹脾气，到最后的心灰意冷，凝嫔只记得，那个寒夜，她生下了章辉，身边只有稳婆和一个侍女，屋里甚至连炭火都没有，那时候，她就不再顾念什么夫妻情分。

终于，在章辉八岁那年，凝嫔又一次公然顶撞老皇帝，不管事出何因，但她总归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惹老皇帝再多看她一眼便好，但是忍了这么多年的老皇帝终于爆发出来，一道圣旨将她打进冷宫，希望能磨磨她的性子，不料，这一进去，凝嫔就再也没能出来。旁人陷害也好，身子太弱禁不住冷宫凄凉境况也罢，总之，凝嫔是病死了，凝嫔出殡的那天，章辉看老皇帝的眼神像要活活吃了他，从那时候开始，老皇帝就害怕起了这个孩子，以至于，在他加冠之后，早早地将他送到了边疆。<!--36600+crohucu+9616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