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公子成蟜的潜藏势力,有如滔天洪水的反噬(1/2)
第85章 公子成蟜的潜藏势力,有如滔天洪水的反噬
甘泉宫前的广场上,专属于太子的驷马高车迟迟没有移动。
芈凰趴在窗口望着,占据比例极大的眼睛眨呀眨,盯着马车车厢上刻的振翅玄鸟。
她很少看到这个图案。
玄鸟是秦国的图腾,唯有王、太子、以及某个竖子才能用,王后都不行。
没看多久,芈凰就看腻了。
小孩子,兴趣来的快,去的也快。
“祖姑,太子还没走哩。”她边跑边喊。
一溜小跑,自前堂跑过,用力推开后室门。
她还没有见到祖姑,先听到了祖姑的声音。
“关上门!”
“哦。”
她应了一声,老老实实关门,欢快的脚步也停了。
祖姑短促、焦急的话语,让她有不好的感觉,暂时压住了她孩童的天性。
“祖姑,太子还没有走。”
她嘴上说着,走到祖姑身边,见到祖姑脸色苍白,浑身都在抖个不停。
离得这么近,她还听到祖姑牙齿“咯噔咯噔”的打颤碰击声。
她摸祖姑的手,只觉比前些天下的雪还冷,不禁惊叫一声。
“祖姑,你为何这么冷,你在发抖啊,快盖被子。”
她爬上床去给祖姑找被子盖,锦被上那凰鸟沐浴着火焰,昂首高鸣。
羋不鸣伸手按在凰鸟身子,勉力给最宠爱的外孙女露出一个笑脸。
“没事,祖姑不冷。”
她摸着外孙女还在泛黄的头发,久久端详着外孙女好像轻轻吹口气或者弹一下就会破的脸蛋。
“不知不觉,我家的小凰也要嫁人了……”
芈凰微微低下头,扁着小嘴,兴致不高。
“是要嫁给娇公子吗?”
联姻,是生在世家,享受世家福荫的世家子弟必要责任。
生在世家的她虽然年幼,但这些事却是早早就知道。
她的兄、姊,大多都是如此,婚姻不能自主。
“是啊。”王后羋不鸣抱起外孙女,下巴轻置在芈凰头上,喃喃道:“别怪祖姑……”
好儿子秦子楚包围咸阳宫,旋即王上薨,病死的消息传出。
这件事完全出乎羋不鸣意料之外,让她到现在都还在后怕。
昨天她跑去咸阳宫向秦王柱提议,要一同出咸阳去迎接大胜凯旋的太子。
秦王柱否了。
她负气回宫。
若是昨日秦王柱答应了她,或者她没有走,待在咸阳宫一起等太子,此刻焉有命在?
得到秦王柱死讯的时候,她就想清楚了。
她的儿子冷血无情,为了利益连父亲、君主都敢杀,和令她前半辈子都在担惊受怕的秦昭襄王是一路人。
她活着,有一个王后或者太后的名分,手里有权,秦国芈姓、和华阳氏尚可保全。
她死了,这些都会被她的好儿子清算。
如今她的好儿子大权在握,已成气候,眼看就是下一个秦王。
她换不了人了。
但她可以再选一个人。
“为什么是娇公子?”芈凰小声问。
羋不鸣梳理外孙女黄发。
“王上死了,只有他为王上说话,他明明可以像其他人一样缄默寡言。
“只要他什么都不说,就能继续当他的秦国公子,可能还会为太子。
“这样把情义看的比利益重要的人,祖姑才放心把小凰嫁给他啊。”
芈凰扬起脑袋,疑惑道:
“祖姑不是说过,娇公子只是靠王上宠爱吗?
“王上一没,娇公子就被下了咸阳狱,他背后没有人了啊。
“这样一个需要靠祖姑才能从咸阳狱出来的人,我还要嫁给他吗?”
华阳王后看着手上的美甲。
“看吧……
“若是只有祖姑一个人为他说话,那小凰就不嫁了。
“他也没必要出来,就死在咸阳狱好了。”
[姬夭夭,孤等着看,还有谁为你子发声……]
世家大族,利益为重。
向来行锦上添举,不做那雪中送炭事。
成蟜宫刚封禁不足一个时辰,一股萧瑟意味就开始渐渐滋生。
人还是从前那些人,但个个都像失去了活力、生机,如同在重复生前行为的行尸走肉。
太子的驷马高车驶进了成蟜宫,马车内的太子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就像不是他造成的一样。
马车缓缓行驶。
走到哪个宫室,哪个宫室的郎官、宫女、宦官,就会投来目光。
成蟜宫已经被封禁,除了行王事掌王权的太子,没有人可以出入。
马车在李一宫前停稳。
太子走下马车,推开大门,走进次子寝宫。
除了应该在这里的侍者外,他还看见了他的夫人,姬夭夭。
“你不该在这里。”
姬夭夭坐在椅子上,轻轻摇晃旁边的小摇椅,就好像他的儿子还坐在上面似的。
“那我该在哪里呢?”
“甘泉宫。”秦子楚大步上前,站在夫人正面,道:“我不知你如何说服了王后,但你既然做到了,就该寻求她的庇佑。”
“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里。”姬夭夭一身孝服,白色衬得她越发俏丽,怜弱之美大增:“我答应蟜儿要在这里等他,蟜儿回来没见到我,肯定很伤心。”
秦子楚一把捉住姬夭夭手腕,强迫夫人看着自己。
“那是昨日的事!你昨日为何不等那竖子!为何不拦着那竖子!”
姬夭夭温柔一笑。
“为何要拦呢?那是他想做的事。
“他是我的儿子,不是我的隶臣。
“作为他的母亲,唯一能做的,就是替这个冲动的孩子找找退路。
“他能平的事他平,他不能平的事我姬夭夭平。”
秦子楚竭力遏制愤怒。
“王上薨,那竖子的靠山就是我!
“他人继续对那竖子毕恭毕敬,全是看在我秦子楚屁股底下的王位上!
“他闯下祸事,我就是他的退路!
“他恶了我,还哪里有退路?谁敢成为他的退路?
“谁会为了一个没有靠山的秦国公子,彻底失势的七岁小儿,来恶我这个未来的秦王!
“你平,你凭甚平?
“凭你那个只知道耍阴谋诡计的母国乎?
“韩国敢叫,我顷刻灭之!”
被抓住的左手腕很痛,姬夭夭蹙眉,右手用力推开秦子楚的手。
定睛去看,手腕已是一圈红,隐隐带有青紫色。
她揉着手腕,一脸漫不经心。
“你既然认定自己可以掌控一切,还来寻我做甚?总不会是想床事了吧?那也该去找你另一位姬夫人才对。”
挑眉,丹凤眼斜眯,像是一只修炼千年的狐精。
“赵人在床上,可比韩人好玩多了。
“你说是吧,我最亲爱的,秦王。”
“夭夭,别逼我。”秦子楚眼中滑过一抹痛楚,道:“告诉我你做了甚,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
“逼你又如何!”
上一秒还在揉手腕的姬夭夭猛的站起,毫无预兆,直接撞在太子身上,撞得毫无防备的太子连退三步。
“让你引秦昭襄王来看蟜儿之前,我就与你说过,这是第一次利用蟜儿,也是最后一次。
“蟜儿是我的底线,你早就知道!
“你马上就会知道我做了什么,在未见到蟜儿之前,你我注定陌路!”
扬起雪白如天鹅般的脖子,姬夭夭右手伸出食指,在喉咙间轻轻一划。
“要不,杀了我?”
“你知道我不会杀你。”秦子楚轻吸口气,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一应内事我都交由你手”
“别说那没用的屁话,我不是吕不韦!你该去下一个地方了。”姬夭夭不耐烦地道:“你今天还没送政儿去观政勤学殿,还不快去。”
嬴政一直住在成蟜宫。
成蟜宫封禁,任何人不得进出。
没有秦子楚亲自来接,嬴政出不去。
“以他们兄弟感情,再有你从中作梗,我不难猜出政儿会做什么事,罢课,对否?”秦子楚不等夫人给出回答,继续说道:“我已命嬴白去接窈窕。”
他转身向外。
“你猜猜,政儿是听你你这个从母的话,还是听窈窕这个生母的话。”
宫门打开,秦子楚正要向外走。
“哗啦”一声齐响。
门内十七名宦官、宫女。
门外,二十四名郎官,一名中郎。
四十二人一同对着他跪下,叩首在地。
“求太子释放公子!”
头锤地不断,声呼喊不绝。
秦子楚回头看向夫人,嘴角闪过一抹嘲弄笑意。
“你找到的后路,就是这些人吗?真是可笑。”
“我也觉得可笑。”姬夭夭笑着道:“可是,这些人不是我安排的呢。”
太子笑意失去。
他默默听着周围的高喊,直听到那喊声沙哑。
看着这些郎官、宫女、宦官的额头磕出鲜血。
一抖袍子,快步离去。
“不是夭夭,我又错了。
“这竖子不声不响,竟收服了这么多人心……”
姬夭夭不看太子背影,坐下来,继续摇着小摇椅。
“真情,只有在王室才是累赘。”
对着小摇椅温柔一笑,脸上隐有几根红手印。
“蟜儿真厉害,母亲等你回来。”
嬴政居住的宫室距离李一宫很近,秦子楚走不到半刻就到了。
进去之前,他向门口的少常侍嬴白投去问询目光——夫人到了吗?
嬴白颔首,表示姬窈窕已在里面。
秦子楚稍稍松口气。
后继之君的培养,和国家大事一样重要。
他调整心情,推开门走了进去。
“政儿,为父……”
秦子楚打眼一扫,只有打扫卫生的宫女、宦官,在前堂没看到赵姬母子。
遂绕到后室,推门而入。
“为父来晚了,该去观政勤学殿……政儿怎么了?”
他看到长子躺在床上,自己的夫人坐在床边,握着长子的一只手。
这幅场景,好像是长子患了病。
他眉头微皱,但也没太担心,缓步走了过去。
昨日长子在静泉宫还没事,患病也就只是患风寒一类的小病罢了。
“如夫君所见,政儿患了病。”姬窈窕哀叹道。
秦子楚站在床边观察长子。
长子闭着眼睛,面色红润,气色极佳。
[这不像患病的样子啊。]
自夫人手中接过长子手腕,三指轻轻搭上在长子手腕。
“脉搏跳动有力,一下一下很是规律。”秦子楚面色转冷,猛的一甩长子手腕:“敢在我面前装病!还不滚起来去学习!”
长子霍然睁眼,双目有神、明亮。
秦子楚自中看到了健康,还有……怨怼,甚至还有仇恨……
那些情绪渐渐敛去。
嬴政坐起身,背靠着墙壁,沉声道:
“请父亲放了吾弟。”
秦子楚早就对长子罢课有所预料,看向夫人,等着夫人劝说。
他若对长子强令为之,绑着去观政勤学殿学习,很可能会适得其反。这从长子没认祖归宗前一直疯玩就能看得出来,长子极有主见。
而长子在疯玩期间,每日都将赢来的金银玉器送到夫人寝宫。
他知道,在长子心中,相依为命的母亲,要远远超过他这个做太子的父亲。
姬窈窕笑颜如,拉着秦子楚的手。
“夫君,不要生气嘛,政儿没有骗你,他确实是患了病。”
秦子楚心底一沉。
他医术虽然只是粗通,不能治病救人开药方,但通过号脉知道一个人健不健康还是能做到的。
长子分明没有病。
“什么病?”
姬窈窕食中两根纤细手指搭在秦子楚手臂,如同两条小人腿似的在走上去。
“这病说来有些难以启齿,夫君附耳过来。”
这一番举动令秦子楚将信将疑,怀疑是否真是自己医术不精,没号出来,耳朵贴过去。
姬窈窕如小猫似的,舔了一下夫君耳朵。
在抖了一个机灵的夫君耳边,魅声说道:
“相思病。”
秦子楚血往上涌。
不是欲望,而是怒火。
相思成疾的人他又不是没有见过,根本不是如此。
两兄弟感情深厚他知道,但绝不是这种感情!
赵姬竟为了救韩姬的儿子,竟说了如此拙劣借口,做了这么一出荒唐戏,是在赵国做优伶没做够嘛?!
他拉着姬窈窕“噔噔噔噔”出了后室,关上后室门,走入前堂,压着怒火道:
“姬夭夭和你说了甚!”
姬窈窕泫然欲泣,举着还在被秦子楚紧抓的手腕道:
“夫君弄痛我了。”
说着话,眼泪已是落了下来,晶莹如珍珠。
配上那一身没脱去的白色孝服,直叫人产生蹂躏的暴戾情绪。
秦子楚心中确实很暴戾。
自打他下了诏书,诸事不顺!
华阳王后不打商量,贤内助姬夭夭明牌跳反,寄予厚望的嬴政罢课不上。
现在,连本来看不惯某竖子的赵姬都参与进来,支持竖子反对他。
“窈窕,你应该明白。”他理清思路,试图说服夫人:“那竖子入咸阳狱,我就只有政儿一个儿子。我百年以后,王位就是政儿的。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何要为那竖子说情。”
姬窈窕泪眼摩挲,扑在秦子楚怀里,啜泣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世上,最是相思无药可救。”
秦子楚额头青筋乱跳。
突然想到了赵姬母子遇刺之后,吕不韦回文汇报给他时,写有赵窈窕叫次子小夫君。
秦子楚越发确信,怀中夫人是故意的,这是她最为擅长的事。
他感到胸口衣服被掀开,有些湿,有些痒。
他双手把着姬窈窕双臂推起,看到姬窈窕眼睛水雾迷茫,舌头舔着粉嫩红唇,面若桃。
听到姬窈窕娇媚地叫道:
“夫君~
“我遇到你就情不自禁,政儿思念那竖子也是这样。
“不把那竖子放出来,政儿如何读书,如何习武呢?”
说着话,她就要给秦子楚宽衣解带。
秦子楚不为所动,皱紧眉头,紧盯着夫人双眸,沉声道:
“我说过,你离夭夭远一点。
“她是韩人中的韩人,她最会用阴谋诡计!
“还记得函谷关外刺杀你们的那一波人吗?
“我说是不追查,但知道有人要杀我妻儿,我怎么能容忍下去?我一直在暗中调查。
“那些刺客我留了活口,一直在严刑逼供,时到今日终于有了进展。
“一个犯人受刑不过,说了实话。
“来时我刚刚得知,函谷关外,刺杀你们母子的人,就是姬夭夭!
“她要害死你们母子,你还要救她的儿子!”
赵窈窕妖媚的脸骤然一凝。
面孔从媚笑变成难以置信,随后变成怨毒,像是索命的女鬼。
她尖叫一声,揪着夫君的左右敛衽。
“竟是这贱人!
“杀了她,立刻杀了她!不杀了她我寝食难安!
“还有吕不韦!一并杀之!”
秦子楚内心松了口气,脸上很是严肃。
“我答应你。
“但姬夭夭是我的夫人,背后是韩国,想要杀她需要慎重以待。我已经把她封禁在李一宫,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炮制她。
“吕不韦更是我麾下第一门客,助我为王的第一位功臣,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我如何待他,杀他也不能急于一时。
“你先劝好政儿,我带政儿去上课,杀这两人的事我们从长计议。”
姬窈窕乖巧点头,脸上犹有恨意地道:
“就依夫君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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