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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骑驴找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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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骑驴找驴

天边火烧云,晚霞行千里。

一条名为翻墨的龙舟渡船在一处仙家渡口靠岸,一行人准备更换渡船,去往黄粱国。

队伍中为首的,是个大摇大摆走下船去的青衣小童,两只袖子甩得飞起,身边有个少女,腰悬一方抄手砚,手持绿竹杖。身后是一位儒衫青年,带着个扈从模样的黄衣老者。老者状貌奇古,鹘眼鹰睛,只因为瘦骨嶙峋,便像是穿了件极为宽松的法袍。相较之下,那个年轻男子就显得平淡无奇了。

他们是要以观礼客人的身份,受邀去参加一场开峰庆典。

那个走路带风的大爷,当然就是落魄山的元婴境水蛟、祖师堂供奉陈灵均了。

这次作为山主陈平安嫡传弟子的郭竹酒,也跟着陈灵均一起出门。而山崖书院的贤人李槐,与自号嫩道人的蛮荒桃亭,属于蹭吃蹭喝,远游散心。

桃亭除了是鼎鼎大名的嫩道人之外,还拥有另外一份关牒,是南婆娑洲的山泽野修,道号龙山公。

跟着他们的,或者说带路的,还有衣带峰的两位练气士——宋园和师妹刘润云,后者肩头趴着一头慵懒蜷缩起来的年幼白狐。

距离重新登船还有一个时辰,陈灵均就在渡口选了一处临水酒楼,打算饱餐一顿,喝个小酒儿,好好祭一祭五脏庙。毕竟翻墨龙舟是自家渡船,在上边大吃大喝,不像话。那些珠钗岛女修,嘴碎得很哪,要是传到某个笨蛋丫头的耳朵里,少不了又要挨几句有的没的的闲话。

陈灵均在酒楼大堂,踮起脚尖,双手扒在高高的柜台上边,伸长脖子看着墙壁上边的木牌菜单,与店伙计点菜,结果听说这个名叫珍馐楼的地方,竟然还有一桩他陈灵均闻所未闻的新鲜买卖。原来如今一洲南北不少仙家渡口,都开设有珍馐酒楼,修士只需要在酒楼这边给一笔神仙钱押金,就可以飞剑传信给各个渡口的剑房,酒楼得了消息,就可以点菜,珍馐楼会用仙家秘制的食盒装上各色山珍海味,帮忙送到山门口那边,保证滋味与堂食一模一样……

只是那笔额外的路费,得按山水路程计算。

青衣小童愣了半天,陈大爷今儿算是开了眼界了。

生意还能这么做?只是偏偏自家的牛角渡,还有稍远一点的红烛镇,怎么就没有开设一座珍馐楼?

李槐难免有几分猜测,不会又是董水井的手笔吧?这种勾当,真有生意?

因为人多,拼桌不像话,陈灵均就要了个雅间,十枚雪钱起步,很快就摆满了一桌菜肴,陈灵均要了两壶酒,跷起二郎腿,抿了一口仙酿,转头望向窗外,渡口那边,陆陆续续有几条私人符舟靠岸,不至于横冲直撞,但是无一例外,都会抖搂一下符舟的迅捷。陈灵均瞥了眼符舟上边的人物,多是年轻男子,带着莺莺燕燕,他们就像额头上刻了俩字:有钱。至于看人的眼神,也就俩字:穷鬼。

嫩道人只是小酌,护道一事,不可马虎。贪杯误事?不可能的事,只是姿态得有。天晓得会不会又被老瞎子拽入梦中,踩上几脚。毕竟老瞎子做事,从来只看心情,全然不讲道理的。

上次护驾有功,老瞎子难得良心发现,“随手”丢了一本古谱在桃亭身上,是上半部的《炼山诀》。这些时日,桃亭没有片刻懈怠,都在闭关,当然对于桃亭这种巅峰大修士来说,所谓的“闭关”,就不是那种寻常飞升境修士一般意义上寻一处山水秘境的趴窝不动了,而元婴、飞升两境修士,一直被山上调侃为“千年王八万年龟”,桃亭当然不至于如此寒酸。

桃亭作为远古撵山一脉的老祖宗,当之无愧的开山鼻祖,与身为旧王座大妖的搬山一脉袁首,完全是一个辈分、道龄相当的蛮荒大妖,由于双方都跟山不对付,自然而然就有了一场无形的大道之争。要说驱山徙岳一事,桃亭自认不比袁首差半点,唯独在炼山一道,逊色颇多,简单来说,就是搬山、撵山,两者本领相仿,但是“吃山”的本事,桃亭确实比不过袁首。

在强者吃肉、弱者被吃肉的蛮荒天下,双方起了冲突,打不过的一方,就只能避其锋芒了,逃呗。

遥想当年,年轻气盛的桃亭,曾经野心勃勃,试图凭借本命神通,滚雪球一般,堆砌出一座高山,放出话去,要比那蛮荒大岳青山,还要高出一座“青山”。

至于绯妃和仰止那两个老婆姨之间的腌臜交易,骗骗一般修士没问题,对于山巅大妖来说,岂会不知内幕。桃亭不稀罕学,何况朱厌也是个不喜欢建立宗门的,桃亭当年就只好狠下一条心,富贵险中求嘛,看看有无机会,在十万大山边缘地界,今天偷一座,明儿搬一座,等到吃饱了,再去与朱厌分个高低,结果……就被老瞎子抓去当了条看门狗,那段难以启齿的惨淡岁月,能不想就不想了。故而能够从老瞎子手里得到半部《炼山诀》,是桃亭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一个名叫黄粱派的山上仙府。

梦粱国境内,除了那个有望跻身宗门的云霞山,还有个不容小觑的仙家门派,便是黄粱派了。大战之前,黄粱派在宝瓶洲是个能算“二流垫底很勉强、三流拔尖又委屈”的山上仙府,如今整个宝瓶洲南边山头破碎无数,黄粱派的门派地位也就跟着水涨船高了。

那些与祖山不接壤的“飞地”,相隔一远,学那上宗下宗,就有了“上山下山”之分。黄粱派正是处州衣带峰的“上山”。

掌门山主是个年纪很大的“年轻”金丹,不过是一位剑修。当年他曾经派遣一位关门弟子,去往骊珠洞天寻求机缘,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并无收获,白给了一袋子充当过路钱的迎春钱不说,修士也未能相中心仪的宝物。为了与那个国势蒸蒸日上的大骊宋氏笼络关系,就用那袋子剩下的金精铜钱买下了骊珠洞天西边的一座山头,后来虽忌惮大骊铁骑的威势,但也没有贱卖了山头、搬迁离开。其实掌门也有些私心,那位后来搬迁到衣带峰结茅修行的金丹境祖师在门派里边人缘极差,掌门眼不见心不烦,就恭请师伯坐镇衣带峰。

当时买山头的价格不便宜,但事后证明简直是白捡,是用一个极低价格入手的。

前些年想要与黄粱派购买衣带峰的山上势力就有双手之数,出价何止翻了一两番,根本就是有价无市的行情。尤其是等到落魄山那位年轻剑仙,联手龙泉剑宗的刘羡阳,大闹正阳山,一战成名,落魄山顺势首次闯入宝瓶洲修士视线中之后。北岳披云山、落魄山、龙泉剑宗,无论与谁沾上点关系,都是一份不可想象的山上香火情。

唯一的小问题,就是北岳夜游宴一事,总感觉是个无底洞。不过也早早看开了,反正中岳地界,大山君晋青也开始下黑手了。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再等到那份出自山海宗的山水邸报传遍浩然九洲,等于将那个隐官称呼和名字身份昭告天下了。

黄粱派就越发头疼了,如果说以前商议购买衣带峰的价格是高价,那么如今堪称天价!问题在于那个金丹境祖师对于祖山的答复,很简单:不卖。所以这次掌门趁着一位嫡传弟子跻身金丹境的开峰典礼,暗中与那位师伯来了一场君子之约,如果能够邀请到落魄山修士观礼,娄山这边就不再提及售卖衣带峰一事,可如果落魄山那边婉拒此事,师伯就得亲自走一趟祖师堂商议此事了。

郭竹酒好奇问道:“小宋仙师,你们黄粱派,与那座已经从七十二福地除名的黄粱福地有关系吗?”

传闻倒悬山上边曾经有座卖忘忧酒的黄粱铺子,卖酒的老掌柜,好像是一位杂家祖师?

至于“小宋仙师”这个称呼,是郭竹酒有样学样。

宋园是衣带峰那位老金丹修士的关门弟子。

最早好像是师姐裴钱喊出来的,后来落魄山那边所有人就跟着喊了。

宋园笑着摇头道:“郭姑娘,这我还真不知道,从不曾听师父说起过。”

黄粱派是个历史悠久的老门派了,祖山名为娄山,位于黄粱国槐安府鳖邑县,盛产金丹。

历史上曾经有过十几位金丹境地仙,但是就是死活出不了一位元婴。

当然,所谓的“盛产金丹”,也只是相较于曾经的宝瓶洲而言。

黄粱派邀请落魄山修士参加典礼,也就是试试看的事情。根本不奢望那位剑气长城的末代隐官会光临娄山,甚至不觉得落魄山会有修士登山。

成了,是意料之外的天大荣幸;不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总要试试看。

不料落魄山那边,很快就以霁色峰祖师堂的名义回信一封,是大管家朱敛的亲笔回信,措辞极其客气,说山主如今在外未归,只能让陈灵均与郭竹酒代为参加庆典,在信上顺便介绍了两人的身份。

得到这封回信,黄粱派甚至专门为此召开了一场祖师堂议事。

不说那陈灵均是一位元婴境,便是那个名叫郭竹酒的女子,竟然是陈山主的嫡传弟子,关键她目前还是小弟子,按照山上的谐趣说法,可以算是半个“关门弟子”。

刘润云对那个青衣小童模样的落魄山元婴境供奉很熟悉,对方经常找爷爷一起喝酒侃大山,喊爷爷刘老哥,喊自己刘姐姐,乱七八糟的辈分。爷爷私底下说过,这位陈老弟大道前程了不得啊。刘润云实在是很难将那个混不吝的青衣小童,与一位元婴境老神仙挂钩。

倒是那个叫郭竹酒的少女,让刘润云倍感兴趣,好像前不久才来到落魄山,反正是生面孔。

只是对方的身世背景,境界如何,都不清楚。

如今衣带峰的镜水月是一绝,连山上黄粱派都有所耳闻了。

看客寥寥,好像一年到头就两三人,但是每次都出手阔绰得……吓人。没几年工夫,就怎么都有两枚谷雨钱的入账了,以至于爷爷到最后,便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孙女刘润云也从不需要枝招展、搔首弄姿,与那南塘湖青梅观的周仙子,就不是一个路数的镜水月。

酒足饭饱,陈灵均结账完毕,离开酒楼,拍着肚子,带头登上那条去往黄粱渡的渡船。

嫩道人方才倒是想要抢着付钱,奈何根本争不过这个景清道友。

郭竹酒笑眯眯问道:“既然不放心,为何还要下山远游?”

师父曾经说过,每次陈暖树去州城那边采购,一路上都会有个家伙暗中跟随。

陈灵均白眼道:“哪有。”

郭竹酒又问道:“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陈灵均斩钉截铁道:“不知道!”

郭竹酒呵呵一笑,陈灵均便有些心虚。

李槐听得一头雾水,你们俩这是在打哑谜呢。

等到宋园和刘润云去往别处屋子,郭竹酒几个就先在陈灵均的住处坐下,她问道:“有很多这样的人情往来吗?”

陈灵均使劲点头道:“多,茫茫多。越是大门派大仙府,这样的事情,就越是频繁,层出不穷的名头。除了黄粱派这种金丹境修士的开峰仪式,还有山上婚嫁,结为道侣,也是大事,总得给份子钱的,再就是老祖师闭关成功,出关了,总得办一场吧,祖师堂那边收徒弟了,更换掌门或是山主,某某破境了,主要是年轻娃儿,跻身了中五境的洞府境等等,都得礼尚往来。”

陈灵均起身弯腰,给郭竹酒三人都倒了一碗茶水:“不过在咱们家山头这边,以前都是老爷一个人跑,老爷把事情都忙完了,轮不到我们分心这些庶务。”

郭竹酒笑问道:“会不会嫌弃我们俩……不够牌面?”

浩然天下的繁文缛节,只会比这些五八门的典礼更多。

陈灵均大笑起来:“开玩笑,就咱俩,随便一人出马,黄粱派那边都要觉得烧高香了,祖坟青烟滚滚……”

陈灵均赶紧补了一句:“这种话,也就是自家人关起门来随便聊聊,不当真,不当真哈。出门在外,给别人面子,就是给自己面子,这个道理,啧啧啧,学问比天大了。”

嫩道人点头赞许道:“灵均道友,还是为人忠厚处世老到啊。”

闲聊了几句,李槐就带着嫩道人去往别处屋子,一行人相互间都不相邻,当然是钱没到位的缘故。

陈灵均也破例没有抢着结账。因为这笔路费,是衣带峰宋园替衣带峰和黄粱派掏的腰包,所以陈灵均先前在渡口购买登船木牌时,就早早挑好了屋子,宋园都没机会跟渡船讨要最好的几间屋子。

渡船升空,云海滔滔,大日坠入海窟一般。

等到这条渡船进入黄粱国地界,李槐走出屋子,来到船尾甲板那边。嫩道人很快就跟着来到这边,凭栏而立,视线游弋,大地山河尽收眼底。他点点头,突然眯眼道:“哟,灵岳分正气,仙卫借神兵。娄山那地儿的山水,有点意思。”

斗柄璇玑所映,山如人着绯衣,小小葫芦择地深栽,现出长生宝胜挂金鱼袋。

嫩道人越看越惊奇,抖了抖袖子,探出一只手,掐指算。

作为撵山一脉的祖师爷,对于天下的“来龙去脉”,那是看一眼就分明的。

李槐只得以心声提醒道:“别乱来啊,人家辛苦经营了十几代,我们又是客人。”

嫩道人委屈道:“公子,这话说得教人伤心了。我说话的火候,做事的分寸,不敢与公子比,与那陈平安,总是伯仲之间的。”

李槐一笑置之。

嫩道人试探性问道:“公子,我瞧见一处地方,颇有来头,去一探究竟?不动手,近距离看几眼。说不得就是一桩不小机缘。反正在黄粱派和云霞山的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两拨人也没能发现,又不在他们山头地界之内,按照浩然天下的山上规矩,可就是能者得之的事了。”

反正离着黄粱派的开峰庆典还有小半个月光阴,闲着也是闲着。

李槐赶紧摆手道:“别,你要去就自个儿去。只要不坏规矩,都随你。”

之前跟裴钱一起游历北俱芦洲,李槐落下心理阴影了,差点就要亏钱。

嫩道人问道:“真不去?”

李槐摇摇头。

嫩道人叹了口气:“公子不去,我也不去了。”

一场唾手可得的机缘,囊中物就这么没了,就像一只煮熟的鸭子已经搁在桌上了,没奈何公子不肯上桌啊。

李槐问道:“机缘不小?”

嫩道人误以为事情有了转机,沉声道:“不小!”

李槐笑道:“很好很好,可以彻底死心了,反正我去了,肯定只会失之交臂啊。”

嫩道人呆滞无言。总觉得不对,偏又觉得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嫩道人长叹一声,罢了罢了。

嫩道人经常会被那个叫郭竹酒的小姑娘瞧得有点发毛。

如今关于嫩道人的传闻,众说纷纭。一种说法,南光照是被嫩道人做掉的,只是碍于文庙的规矩在,做得隐蔽了,便用了个豪素的化名。还有一种说法,南光照之所以会被剑修豪素割掉头颅,是因为鸳鸯渚一役,与那位横空出世的嫩道人一场斗法,伤了大道根本,不得不返回宗门闭关养伤,才被豪素捡漏。至于第三种说法,便是嫩道人确实出身灵爽福地,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老剑仙,真名便是豪素,是剑气长城的刑官。

嫩道人对此当然是全然无所谓的。反正都是自己凭本事挣来的名声,至于真真假假的,根本不重要。只要老瞎子本人不反对,就算你们浩然天下说自己是老瞎子的师弟又何妨,师兄都成。

船头那边,陈灵均和郭竹酒刚好也在赏景,因为个子矮,陈灵均就只能将下巴搁在栏杆上边。

郭竹酒突然笑道:“以前在避暑行宫,师父说到过你,说你就是那个永远抢着结账的人。”

陈灵均有些难为情,听出意思了,老爷是在说自己傻呗。

郭竹酒继续说道:“师父还说,这不是傻,只是在等一个跟他抢着结账的朋友。”

等到了,是江湖。等不到,也还是江湖。

青篆派山头所在,是一处破碎秘境旧址,虽然不在洞天福地之列,但也算是一处实打实的风水宝地。

作为景点之一的系剑树这边,今天难得如此热闹,因为有两拨贵客来此游览风景。

一方来自荣辱与共的虞氏王朝,太子殿下虞麟游,携小字青奴的妻子竺薰,一起做客青篆派。另外两位是别洲修士,属于名副其实的“过江龙”,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俊逸公子,腰悬一枚老龙布雨佩,正是宝瓶洲老龙城的少城主苻南华;还有一位老龙城侯家的年轻俊彦,名为侯道,此人与那位担任五溪书院副山长的侯勉,在家谱上边是同辈。

侯家是最早与虞氏老皇帝搭上线的,双方一拍即合。而侯家在老龙城,本就是苻家的附庸。

作为东道主的青篆派,此次待客的排场不小,除了掌门高书文,还有负责看管系剑树这处景点的戴塬。两位金丹境地仙之外,还有青篆派管钱的女修苗渔,以及一帮祖师堂嫡传弟子。能到场的,都来了,不敢有丝毫怠慢。

唯独掌律许柏,是祖师爷高书文的嫡传弟子,当下在外忙碌,算是错过了这个攀附贵人的机会。

高书文指向那棵古树上悬挂着的一把古剑,笑着介绍道:“苻兄,侯公子,此剑是剑仙陆舫的佩剑。陆舫早年来这边游历,醉酒后就随手悬挂在此了。”

戴塬心中腹诽不已,自家高祖师真是会做人,两位贵客,都不得罪。

一位元婴境瓶颈剑仙,即便是在以前的桐叶洲都算是头等大人物了。何况陆舫是山泽野修,一旦破境,就有机会成为一洲首位上五境山泽野修。关键陆舫还是姜尚真的山上挚友,可惜陆舫无缘无故消失多年,就连在那场战事中都没有现身。只有些小道消息,说陆舫去了东海观道观,以“谪仙人”身份,在那边寻求破境契机。

苻南华在心中默念了两遍陆舫的名字。

陆地行舟?怎么取了这么个不吉利的名字。

苻南华转头望向虞氏太子,歉然道:“本该是我亲自去往洛京拜会太子殿下,只是这次跨洲南下,要顺便在这边见几个生意上的伙伴,他们都是别洲修士,担心若是在洛京那边碰头,太子殿下如今负责监国,难免为此分心,只好让高掌门邀请太子殿下来此一叙,于礼不合,我必须与太子殿下道个歉。”

说到这里,苻南华竟是向虞麟游再次作揖行礼,算是赔罪。

虞麟游赶紧作揖还礼道:“符仙师言重了。”

如今一洲皆知,虞氏王朝的幕后金主,既是明面上的侯家,更是侯家身后的老龙城苻家。如果没有苻家明里暗里的鼎力支持,虞氏王朝的重建事宜,绝对没有如此之快,就更别说一举跻身桐叶洲十大王朝了。

只不过如今十大王朝,几乎半数,都有类似苻家这样的幕后人,有些行事跋扈,有些比较含蓄,影影绰绰,若隐若现。所以虞麟游此次跟随高书文来到青篆派,已经做好了在苻南华这边受些闷气的心理准备。

老龙城城主苻畦闭关已经足足两年。其实战后这些年,苻家都是苻南华在打理具体事务,与苻南华争夺城主之位的两个最大竞争对手——兄长苻东海和姐姐苻春,其实都等于正式退出了老龙城的城主之争。

但是在苻南华还是个观海境修士时,苻东海和苻春两人就都已经是金丹境地仙了,而且各自管着一条商贸路线,做得都不差。可即便如此,苻畦似乎还是最为偏心苻南华这个幼子,闭关之前就召开了祠堂议事,说他此次闭关,不管成功与否,明年开春后,苻南华都会继任老龙城城主。

苻畦在闭关之前,其实就已经将长子长女外派出去了,两位地仙,就像是离京封王的藩王。反正老龙城家底厚,曾经在老龙城以北的宝瓶洲各地买下数量众多的山头、宅邸,已空置多年。

苻南华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宝瓶洲云林姜氏的嫡女,所以太子虞麟游怎么都没有想到,对方在自己这边会如此温文有礼。

此外有位负责掌管一件攻伐半仙兵的苻家老祖,于苻南华来说,类似山上的传道人,已经闭关将近二十年。一旦他出关,苻家就有可能多出一位玉璞境,如果城主苻畦也成功破境,苻家就可以同时拥有两位上五境修士。

竺薰扯了扯夫君的袖子,太子殿下笑着点头,以眼神示意她不用忌讳太多,竺薰这才轻声问道:“符仙师,听说你们苻家女子多豪杰,而且在家族地位很高,甚至不少女子都曾担任过老龙城城主?”

苻南华笑道:“确实如此,我们苻家从不重男轻女,外人甚至还会觉得我们是不是重女轻男。”

竺薰对这位温文尔雅的少城主确实印象很好。一半是眼缘,一半还是人比人、货比货的缘故。

只说那个在十大王朝里边名次垫底的金琥国,当今天子的得位过程,不可谓不曲折,好像涉及别洲修士跟本土修士之间的一场角力,最终是皑皑洲一个宗门胜出,地头蛇未能压过过江龙,导致金琥国京城几乎半数庙堂重臣,那些大小九卿衙门的一二把手,都由这个外来宗门暗中点名,皇帝只负责下诏。

传闻这个宗门的仙师,在金琥国文武大臣那边一言不合,就跟训儿子一样,指着鼻子骂。

后来是天目书院的一位副山长温煜,亲自走了趟金琥国,那个等同于金琥国太上皇的外乡仙府才收敛许多。

没过多久,就有一位在天目书院拥有君子头衔的老儒士,和一位大伏书院名叫杨朴的年轻贤人,分别担任金琥国的礼部尚书和鸿胪寺少卿。

不知怎么回事,很快玉圭宗的那个姜氏云窟福地,平白无故借给了金琥国一笔不收利息的巨款,并且指名道姓,要让那个叫杨朴的鸿胪寺少卿负责这笔款项的所有支出。一个鸿胪寺官员,如何管得了财税度支事,岂不是乱套了,金琥国朝廷只得临时设置了一个度支都尉的过渡性官身,算是为杨朴量身打造的。

虞麟游小声道:“冒昧问一句,苻仙师如今的境界?”

若是元婴境,邀请对方当个虞氏王朝的国师又何妨?

苻南华自嘲道:“说来惭愧,只是金丹。”

作为青篆派仅有的两位金丹境地仙,高书文闻言,面无表情,神色自若,戴塬则板着脸偷着乐。

一个如此年轻的金丹境地仙,说自己很惭愧,那么这会儿的金丹境修士其实就仨,谁最年长?停滞最久?反正不是我戴塬嘛。

那个姓苗的婆姨,微皱眉头,结果就对上了苻南华身边一位佩刀婢女的冷冽视线。这位青篆派管钱的女修,瞬间只觉得背脊发凉,立即收敛神色,再不敢造次。

南北相邻两洲的关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往宝瓶洲,南边来的,都是大爷。如今桐叶洲,北边来的,都是狠人。

苻南华还真没那个闲心,有意调侃高书文和戴塬这两位老金丹。毕竟自己相较于昔年的某些同辈修士,何尝不是个“老金丹”了?

想当年游历骊珠洞天的一行人中,都不说如今算是半个亲戚的姜韫了,只说那个云霞山的蔡金简,那会儿无论是修行资质还是机缘收获,苻南华都是居高临下看她的,结果如今连她都是元婴境了。早早入主绿桧峰,跻身元婴境后,更是成了云霞山祖师堂座位极其靠前的女子祖师。自己却连金丹境的瓶颈都未曾见着。也亏得云霞山未能跻身宗门,不然去那边道贺,再与蔡金简见了面,苻南华都不知道与她可以聊什么。

至于某个人,就更不去说了。苻南华只是想一想就觉得糟心。从一开始的不甘心,到彻底死心,再到寒心,最后干脆能不想就不想。曾是那么个蝼蚁一般的少年泥腿子啊。苻南华心中幽幽叹息一声,往事不堪回首。

既然不忍回头看,那就朝前看吧。

听说耕云峰峰主黄钟侯立下了一桩大功、奇功,等于帮助云霞山渡过难关,以至于那位女子山主很快就召开祖师堂议事,通过了一项决议,黄钟侯即将破格以金丹境担任云霞山的新任山主。

黄钟侯也是云霞山历史上首位金丹境山主。

苻家已经收到了一封邀请函,苻南华这次返回宝瓶洲,很快就要去往云霞山参加新任山主的继位庆典。

苻南华与蔡金简关系熟稔,与那个酒鬼黄钟侯倒是一直没什么交集,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既然几处景点都已逛过,高书文就识趣地带人离开了,只留下两拨外人闲聊,作为系剑树的主人,戴塬当然得继续陪着客人。

虞麟游与苻南华又聊了些场面话,就带着妻子告辞离去。

苻南华下山之前,虞氏太子殿下肯定还要私底下找他一次的。

苻南华对戴塬笑道:“我初来乍到,对青篆派所知甚少,不知戴仙师如今在贵派具体担任什么职务?是掌律祖师,还是管着财库?”

戴塬毕恭毕敬答道:“回苻仙师话,鄙人才疏学浅,不堪大任,但是承蒙高掌门厚爱,如今除了管着系剑树,还有一口绿珠井的生意,也是我在打理。”

当然不信对方的这些鬼话,以老龙城苻家的手段,估计自家青篆派的底细、祖宗十八代,早就被摸了个门儿清。

苻南华先是微微皱眉,似有不解,只是很快便恍然道:“想来是高掌门担心戴道友手上庶务太多,耽搁了修行。”

可怜戴塬,一颗心才起,又落下了。

苻南华又问道:“那么戴道友在洛京那边?”

戴塬答道:“承蒙陛下器重,如今忝为内幕供奉。”

苻南华说道:“我听说虞氏王朝的内幕供奉,虽然并无高低等级划分,只是内部也有个先后名次?”

戴塬小心翼翼道:“总计三十余人,我算是中上名次。不过我们高掌门是次席供奉,仅次于积翠观的护国真人。”

苻南华嗯了一声,随口说道:“以青篆派在虞氏王朝的地位,供奉数量和名次,好像都有些与身份不符。”

戴塬却是一下子心肠滚烫起来。

先有崔仙师,后有苻仙师,都算是主动找上的自己。莫不是传说中的双喜临门?!

自从在太平山那个是非之地遭受了那场无妄之灾之后,自己好像就开始时来运转了。

是不是找个机会,回头去太平山遗址那边敬三炷香?

回头来看,那可是自己的一处福地!

与苻南华分别后,戴塬走出一段山路,去往绿珠井那边,发现高柏好像在半路上等自己,他只得捏着鼻子喊了声“师伯”。

高柏作为高祖师的嫡传弟子,若是只论谱牒辈分,戴塬确实得喊对方一声师伯。可问题在于山上有山上的规矩,戴塬是实打实的金丹境地仙,对方却只是个龙门境,双方至少都该以平辈而论,甚至在一些个规矩稍重的门派,对方还得乖乖执晚辈礼,结果这家伙,仗着自己是高祖师的得意弟子,以及那个掌律身份,平日里见着了自己,还是一口一个戴师侄。

高柏笑问道:“戴师侄,今儿瞧着气色真是不错,难道是要闭关破境了?”

师尊私底下与自己说过,戴塬这个家伙,除非运道极好,在山外另有机缘,不然这辈子就要在金丹境撂挑子了,不用太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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