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嵖岈山苦婿拜翁琅琊台夷王试剑(1)(1/2)
第225章 嵖岈山苦婿拜翁琅琊台夷王试剑(1)
鬼谷子的局·卷六
张仪告别长者,在院中独自转悠。那两个人一如既往,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张仪走至大门,见到有人把守,就踅回院中,在后园的林荫道上来回踱步。二人见了,也就远远站在能够看到他的地方。
张仪一边踱步,一边回想近日来的经历,越想越觉得自己荒唐,最紧要的是对不住荆生。荆生如此仗义,在陉山救出自己不说,更是悉心照料,助他康复。可以看得出,肉铺里并不缺少账房,想是荆生知他囊中窘迫,让他暂做几日账爷,好有借口资助他些盘费。荆生如此待己,自己却是逞能,首日就职就去酗酒,又于酒醉之后,生出这般荒唐事来。唉,照理说,这一家也算大户,香女真也不错,可……如此强拉硬扯,如此不明不白地被人塞入洞房,整个过程毫不顾及当事人的意愿,纵使寻常人也难忍受,何况是他张仪?再说,这事儿若是传扬出去,若让鬼谷中的几人知道,尤其是庞涓,还不让他笑掉大牙?苏兄、孙兄若是问起,他又如何解释得清?
张仪越想越是懊悔,长叹一声,将头缓缓靠在树上。如今人为刀俎,己为鱼肉,而这一切又都是他张仪自己在醉酒之后“挣”出来的,真叫他哑巴吃黄连,苦在心里。
当然,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关键是眼下。此番赴楚,本欲干出一番大业,这还未及展翅,却又被这小女子缠上。若是她一直纠缠不休,此生岂不窝囊?
张仪越想越怕,自忖道:“不!我一定得离开此地!”苦思有顷,心底划过一道灵光,“有了!”
有了盘算,张仪神清气爽,大步回到他和香女的洞房——一个极是雅致的院落。仆从见他过来,无不鞠躬叫他“姑爷”,他也笑脸相迎,朝他们或点头,或拱手,态度大变。
早有婢女告诉香女。
香女迎出来,揖道:“夫君,您回来了?”
张仪朗声应道:“回来了。”
看到张仪与一个时辰前判若两人,香女笑道:“夫君方才提到此处憋闷,奴家有心陪伴夫君出去走走,正在收拾呢。”
张仪笑道:“这阵儿不憋闷了。”
“哦?”香女怔了,“那……夫君不出去了?”
“老丈既说此地习俗不可分离,在下就不出去了。请问姑娘——”
香女打断他,敛神说道:“请夫君莫要再叫奴家‘姑娘’!”
张仪笑道:“是了是了,既然结亲,就该换个称谓。你说在下该如何称呼你才是?”
香女直盯住他:“楚地习俗,叫娘子!”
“这……”张仪脸上一热,“这个称呼还不习惯,在下一时叫不顺口,就依你昨夜所言,叫香女吧。”略略一顿,“请问香女,会弈棋否?”
香女摇头,模样略略窘迫。
“那……”张仪眼珠儿一转,“会弹琴否?”
香女又一摇头,神色尴尬,喃声道:“夫君若是喜欢这些,奴家……奴家寻人学去。”
“呵呵呵,”张仪笑道,“学就不必了!琴、棋、诗、画、蚕、纺、织、绣,皆是中原女子闺中所习,在下以为你也会的,这才问问。你且说说,你喜欢什么?”
香女略一迟疑:“剑。”
“哦,”张仪似也来劲了,“爱剑好哇,在下也曾是个剑痴。”
“真的?”香女惊喜,跪在地上,闭目对天暗祷几句,又转对张仪,“没想到夫君也是爱剑之人!”
张仪笑道:“你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
“夫君说得是。”香女点头,“夫君是神人,奴家早就看出来了。”
“哦?”张仪心头微震,随口问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香女扑哧一笑:“奴家什么都看出来了。”抽出身上宝剑,递给张仪,“不说这个,夫君,你说你也会剑,我们这就耍耍。”
张仪心头咯噔一下,不好再说什么,接过剑,掂在手中闪了几闪,递还香女:“此为女子之剑,大丈夫焉可耍之?”
香女笑笑,示意婢女。
婢女回房取出一剑,香女接过,双手呈予张仪:“夫君,请试此剑!”
张仪唰地抽出,剑气逼人,伸手一弹,铮然作响,知是剑中绝品,上等吴钩,不禁脱口赞道:“好一柄吴钩!”
“夫君果是知剑!”香女喜道,“几年前,阿爹巨资聘请吴地最好的剑师铸出这对雌雄双剑,均可削铁如泥,吹发立断,堪比干将、莫邪!奴家取一柄雌剑,这柄雄剑,是阿爹特为夫君备下的!”
张仪脸上一热,笑道:“呵呵呵,好剑当有好耍,在下舞给你看!”
张仪扎下架势,略一运气,舞出一路他自幼学会的剑法。
香女看一时,笑道:“夫君,你的这路剑法,是从何处学来的?”
张仪收住剑,望着香女:“怎么,不好看吗?”
“夫君这剑,好看是好看,却是中看不中用。”
“你且舞来,待在下看看!”
香女将雌剑舞出一路,果是攻势凌厉,剑气逼人。
张仪早有疑问,趁势问道:“此剑舞得极是怪异,敢问是何剑法?”
“家传剑法,奴家自幼习之。”
“家传剑法?”张仪问道,“敢问是何剑法?”
“这……”香女迟疑有顷,“此剑法名唤公孙剑法,招招夺命,尤其适合近战。”
“公孙剑法?”张仪摇头道,“在下未曾听说。不过,剑为近战之器,无论何种套路,只要适合近战,俱是上等剑术。敢问香女,你这家传剑术,可否教予在下?”
“这个自然。”香女喜道,“奴家既为夫君之人,这路剑法自也属于夫君!”言罢摆出架势,“来,夫君,你我可习公孙夫妻剑,一旦练成,双剑合璧,威力无穷!”
见她出口就是夫妻,张仪心里就如吃下个虫子,却也无奈,赔笑道:“好好好,就练此剑吧!”
张仪拿稳剑,摆开架势。香女走前几步,手把手地纠正,二人在院中一招一式,你来我往,从上午一直练到下午。香女教得尽心,张仪练得用心,及至天黑时分,竟能初步领悟公孙剑法的精要,舞得有模有样了。
天色黑定,二人洗浴毕,熄灯睡去。张仪躺到榻上,换上亵衣,自取一套被褥盖了。香女略略一怔,欲说什么,终是娇羞,也取一套被褥盖了。
许是习剑太累,二人躺下不久,各入梦乡。
及至三更,张仪睁开眼睛,细听香女呼吸均匀,知她睡得正熟,将手碰她,浑然不觉。张仪窃喜,悄悄起来,翻身下榻,取过深衣穿上,走至门边。
细听门外,静寂无声。张仪悄悄拔下门闩,稍一用力,门开了。张仪大喜,自忖今日这番功夫没有白费,那位长者必以为他已回心转意,不再设防了。
张仪掩上房门,蹑手蹑脚走到榻边,再观香女,见她仍在熟睡,鼻中发出轻微而又悦耳的小小鼾声。张仪朝她深鞠一躬,算是别过,转身再至门边,打开门,从外面将门扣死。
张仪摸出洞房,审视四周,但见残月朦胧,一切死寂。张仪隐于暗处,朝光亮处扔个石块,亦无任何动静,心中大喜,悄悄摸至他白天认准的一道偏门,拉开门闩,蹿出门去。
张仪先是一溜小跑,后是撒腿狂奔,拐过几处街道,回身再看,仍无一人追他。
张仪放下心来,隐入暗处,看准方位,悄悄摸回自己住处,伸手敲门。
张仪连敲数声,里面传出喊声:“谁呀?”
张仪听出是男仆的声音,又敲几下,压低声音:“快开门,是我!”
男仆打开房门,见是张仪,惊喜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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