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凿冰船 夜市 紫藤架(2/2)
邱迁忙连声道谢,坐下来急忙忙吞嚼着,翠香拎着托盘并不走开,立在旁边瞅着他直笑。
“呦,这就相上了?”欧嫂忽然走了出来。翠香羞红了脸,忙转身跑进厨房,邱迁也不敢再吃,丢下半碗粥,赶忙往前院跑去。匡推官已经穿戴好,正往外走。陈小乙抱着文书袋,跟在后面瞅着邱迁直挤眼,邱迁忙跑到马厩将马牵了出去,照陈小乙说的,抱撑着匡推官的腿,扶他上马坐好,小心牵着马向公事厅走去,一路紧张得手心不住出汗。幸而那马乖驯,没出什么差错。到了公事厅,他又扶匡推官下了马,陈小乙跟着进去,邱迁将马牵到旁边的马桩上拴好,便没有什么事了,坐在石台上发呆。中间陈小乙拿出来几封信函,让邱迁送。邱迁照着地址送了过去。而后,继续坐在石台上,等到傍晚,牵着马护侍匡推官回到宅里。一天下来,只做了这点事。其间匡推官只看了邱迁两三眼,始终沉着脸,像是在看一块石头或一条狗。
吃晚饭时,邱迁一直留意着,但那些仆人仍只谈笑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俗事,没听见任何有用的讯息。吃过饭,陈小乙又拉着邱迁去喝酒,邱迁忙说自己肚肠有些难受,不敢再喝了。陈小乙顿时沉下了脸,邱迁忙取了三十文钱,递给陈小乙:“这些钱小乙哥拿去买酒,算我赔罪。”陈小乙脸色这才好转,接过钱自己出去了。
邱迁这才松了口气,装作无事,溜达到厨房院前,偷偷朝里窥望,院里没人,厨房中传出锅碗碰撞声、翠香和另一个丫头的嬉笑声、欧嫂的数落声,她们在忙着洗碗收拾。邱迁只得转身回去,途中遇见几个仆人笑着跟他打招呼,邱迁不敢贸然向他们探问,只笑着应答两句,而后回到屋里,坐着等。
他是在等翠香忙完,翠香看着和善娇憨,没有什么心机。从她嘴里或许能探问出些什么。等了半晌,他正要起身出去再看看,却见欧嫂笑眯眯地走到门前,仍倚在门框边,手里抓着把榛子在嗑剥:“俊哥儿,你独个儿黑洞洞坐在屋里干什么?没去跟小乙喝酒耍?”
“嗯,我酒量浅。”“不喝酒,也该去行院里找姐儿们耍嘛。”
邱迁看着她一双吊梢眼扫着自己,目光在斜阳微光中不住地闪滚,心里有些怕,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得赧笑了一下。
“呵呵,你一个火壮后生,竟比我们这些妇女还安分?”邱迁听了,越发窘怕。“欧嫂又在这里逗引新来的后生?”外面传来一个男仆的声音。“呸!你个油嘴顾小驴,小心老娘剁了你下头那截,腌来下酒。”欧嫂将手里的榛子壳朝那男仆丢去。“剁了它,你舍得?”
“呸,你看我舍不舍得?”欧嫂唾了一口渣,追了过去。
两人嬉闹嘲骂声渐渐远去,邱迁这才松了口气,小心探头一看,见院里没人,便又朝厨房走去。刚要出院门,却见翠香正走进来。
“你去哪里?”翠香笑嘻嘻地问。“闲走走。”
“那边院墙上开了好些紫藤,我摘不到,你能不能帮帮我?”“好!”
邱迁跟着翠香绕到院子南侧,见墙边果然有一排紫藤架,顶上垂下一串串紫藤。邱迁扒着架子边的一棵柳树,攀到半墙,摘下来两串,递给翠香。
“多谢!我最爱紫藤了……”翠香从串中摘了一小簇,插到了发髻边,“好看吗?”
“嗯!”邱迁笑着点点头。“是好看,还是我好看?”翠香的脸衬着紫,像白面圆馒头上粘了片葱。
“都好,都好。对了,能不能问你一件事?”“什么事?”
“寒食前一天,相公去汴河岸边接了一个人,你知不知道?”“你是说那个俊俏公子?”“嗯!相公把他接到宅子里来了?”
“嗯……”翠香刚点了点头,马上慌起来,连连摇头道,“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我!”
“我保管不跟任何人讲。”“那也不成,不成!”
邱迁还想再催问,院子那边传来欧嫂的叫声:“翠香,你死哪儿去了?”翠香忙答应了一声,急急转身跑了。
冯实第二天一早赶回了江州。昨晚从两个士卒嘴中,无意中听到广宁监的旧监官竟然自尽身亡。冯实忙又问时间,那士卒说是十月初六。汪八百的四个同伙是十月初一逃走;十月初三,广宁监给矿工发放了拖欠大半年的工钱;十月初六,那个旧监管在江州城中的宅子里毒杀了妻儿,而后自尽身亡。
这三件事紧接着发生,其中有没有什么关联?弟弟冯赛要自己打问的,是不是和这有关?冯实原先还不觉得如何,想到此,心底不由得升起一阵寒意。
冯实已经打问到旧钱监名叫苏敬,今年四十来岁,到广宁监赴任还不到两年,他将家眷也带了来,一妻一妾,一儿一女。监上起居饮食诸事不便,便在江州城赁了一院宅子。
冯实进了江州城,一路寻到那个宅院,看门宇,是院中等宅子,在一条宽阔正街上,院门紧闭,门前积了些枯枝烂叶,许久没有人住过了。冯实见斜对面街口上有家客店,心想这事恐怕得费些时日,便牵马过去,在客店里要了间房,将行李安顿下来。那间房临着街,窗户正斜对着苏监官的宅子。店里伙计端了盆洗脸水进来,冯实忙借机打问:“小哥,斜对面那宅子可是苏监官的家?”
“是。客官要寻他?他亡故了半年了。”“哦?是得病了?”
“不是,是上吊自尽,他妻儿一家人全都死了。这事当时闹得满城议论。都说他中了邪祟,发狂毒杀了自己妻儿,为避刑罚,自己也上吊自尽。街市上传个话头,总要传出些神魔怪道。其实哪里是这样?”
“哦?你知道其中原委?”“嗯,我伯父是州里的仵作,那苏监官一家尸首就是他检验的。他说苏监官的妻儿并不是被人投了毒,而是吃了河豚中的毒。”“河豚?”
“嗯。我伯父剖开了苏监官妻妾的肚子,从胃里找出了些河豚皮和肠肚碎渣。他们一家是从北边来的,不知道这河豚的皮和肠肚有毒,万万不能吃。我伯父看胃里那些食物,说至少隔了一晚上,应该是前一天晚饭时吃的。那时苏监官还在广宁监呢,怎么可能是他投毒?”
“哦……那苏监官呢?”“苏监官是真的上吊自尽。那天上午他从广宁监回到城中家里,猛然看到自己妻儿全都死了,自然悲痛至极,失了神志,所以才会自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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