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箭神后羿的血脉子孙(2)(2/2)
江离看了羿之斯一眼,道:“要来动有穷商队,自然非窫窳怪亲自出手不可。”
羿令平突然跳了起来,怒道:“此刻大家生死一线,你们还在这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胡说八道,我们怎么就救了你们这样的人?”羿之斯喝道:“令平,怎能对客人如此无礼?”
江离轻轻一笑,说:“谁让你们把我搬上车来的?我自在雪里面好好的,要你们多管闲事!”羿令平听他这么说,心想自己亲自背上车的这人非但不感恩,还要怨人,气得呆了。
江离转过头对有莘不破说:“特别是你,我好好在荒原里睡觉,你把我挖出来干什么?”
这句话一出口,众人无不愕然。
有莘不破说:“你在睡觉?在雪里睡觉,不是被困在雪原里?”
“我是笨蛋么?是没出过门的毛头小子么?这么小一个荒原也走不出来?”
有莘不破听了,脸上微微一红。他是从小被围簇着服侍着的人,走不出大荒原倒不是因为体力不堪,而是囿于荒原中的种种幻象,等到幻象破除,体力却消耗得差不多了。
“我师父让我在雪里睡足九十九天,差了一天也不行,无缘无故地,你干吗把我挖出来?如今我不但九十九天的考验未满,连人也不见了,我师父见到了会怎么想?如果他因此以为我没出息,不再认我这个徒弟,你拿什么赔我?”江离一开始是讥讽的语气,说着说着,加了三分怒气,说到最后,又多了一点酸苦味。
有莘不破苦笑道:“是是是!我是笨蛋,一个没出过门、自以为伟大又喜欢多管闲事的毛头小伙子,行了吧?”
江离刚才这番说法本是气话,但气话说出来以后才发现其实也是真话。想起和师父后会难期,不禁忧形于色。
有莘不破见他色苦,忙道:“别担心,我会跟你一起去找你师父,我亲自帮你向他解释。”
江离破颜笑道:“亲自?大少爷,你是什么大人物?再说,我师父也不会见你的。”
有莘不破问道:“为什么?”
江离还没回答,突然对阵一声狂嘶,声如牛鸣,响过虎吼,有穷商队的这三十六头牛乃是洪荒巨兽,听到这叫声也同时腿软。窫窳旗下,银角马放蹄冲来。有穷商队虽然都身经百战,但近两年见到的也多是牛毛匪患,罕有这样近乎军队的气势。数百人心中无不一紧,一百零八张弓同时瞄准来敌。
羿令平张弓搭箭,对准了冲在最前面的骑士,只等父亲一声令下。他眼睛余光一扫:江离悠悠自叹,魂游天外,不知在想些什么;有莘不破神色木然,盯着冲来的数百强盗,就像盯着一群牛羊。羿令平心中大怒:“你们自恃有我们的保护,定然无恙,竟然把这场大难全当做别人的事情。”心念一转,讥刺说:“刚才不知道谁说输了要下去给马踩的?”
有莘不破一愣,说:“啊,差点忘了。”顺手抢过一个甲士的长戟,呼地跳了下去,连羿之斯也来不及阻止。
雪沙满弓刀
冬将尽。
雪与沙同飞。
有穷南疆大荒原外,一边是铜墙铁壁,利箭上弦;一边是兽嘶马鸣,千蹄践雪。两者之间,一个渺小的人影横戟独立。
“有穷商队出来了一个疯子。”冲在最前面的骑士想。突然耳边一声熟悉的怪叫,左边一匹银角马抢先了一个马头。接着右边一声狂吼,又一匹银角马抢先了半个马头。“想抢我头功,没那么容易!”双腿一紧,三人争了一个平头。
“踩死他!”
“踩死他!”
“踩死他!”
“那孩子!台侯救上车的那孩子!”
“好!有种!”
“可怜。要报恩也不用这样去送死啊。”
矛盾甲盔齐全的银角马群已经冲进有穷箭手的射程,但羿之斯仍未下令。
羿令平心中微微一颤,他只是一时气起,没想到有莘不破真的跳下去了,心中不由得有些内疚。他想起了许多事情:想起以前见过的被强盗杀死的路人;想起有莘不破刚才还在那里大大咧咧的嘴脸;想起了哥哥的豪气,如果他在这里……他突然想起父亲的严厉,不由得有些害怕,自己一句话断送了一条性命,父亲会怎么责备自己?偷眼看去,羿之斯神色肃然,也看不出他半点想法。
江离却仿佛对冲过来的上千人马全没放在眼里。当有莘不破跳下车时他也没有阻挡,眼睁睁看有莘不破向敌群奔去,看有莘不破巍然屹立,看有莘不破横戟待敌。
江离就像看着一头调皮的老虎闯进羊群意图不轨。眼见圆车阵铜墙外,马蹄乱飞,踏得积雪随风飞扬。他轻撮嘴唇,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喃喃道:“这夕阳红得倒有点可怕,他一人挡千马,也算是一幅不错的图画。如果天灾刚好是今天来,那就更好看了。”
风乍起,吹乱了江离的头发。
强盗的先锋越来越兴奋,阵前那不知死活的小子离得很近了。十丈,五丈!三个冲在最前面的骑士仿佛已经看到片刻后的未来:刀下鲜艳的红光,蹄下翻滚的躯体,土里模糊的肉团……他们的眼睛开始发红,他们的坐骑开始发狂。
“啊呜呜……”中间的骑士在怒吼中又抢先了一头,却见前面那白袍的小子突然发一声喊,冲了上来,转眼到了马前。他,铁蹄扬起,铜锤砸下。
“他死了吧。”那一瞬间他想,然后马上感到一阵晃动,身体某处一凉,整个人飞了起来。在落下来那一弹指间,他看见底下一片乱哄哄的景象:马头、马血、人头、人血……冲过来的队伍就像潮水,到了这个地方被一个漩涡搅成一片烂泥浆。
有穷商队的箭手、甲士、驭者无不开始对有莘不破产生一种莫名的敬畏。这个少年站在那里,每一戟扬起就是一次死亡:人的死亡或马的死亡。到后来,人看不见了;再后来,戟也看不见了。只有敌人持续的死亡证明这个年轻人还活着。
“幸亏他是我们这边的人。”不知谁说了一句。
所有人心中都一齐叫了一声:“幸好!”
令旗扬起。
“射!”
盗群就像一个竹笋,有穷一百零八张硬弓每一声齐响,它便被剥掉了一层。这个竹笋能不能在它被剥完之前滚到这道铜墙脚下?
战场依旧,地上几匹驳(bo)19依旧在带箭挣扎,虎一样锋利的爪子刨着大地;空中几只人面(xiāo)20依旧在盘旋,狗一样的尾巴在天空中晃动不已……
窫窳旗下,响起了鸣金之声。
还活着的人不一时退得一干二净。让他们产生这么高撤退效率的并不是来自后方的撤退信号,而是来自那个在血污中跳舞的少年,来自他身上发出的死亡恐怖。
盗党尽退,有莘不破这才倒拽长矛,大摇大摆地往回走。戟早就断了,这根矛是临阵抢来的。他跳上车来,第一句话就问江离:“怎样?”
(本章完)
83中文网最新地址www.83zw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