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洞房花烛夜(1/2)
虽多事之秋,婚礼必风风光光。有岁数的人还记得唐尚两家的那场争奇斗艳的满月宴。一双娃娃彼时金童玉女此刻佳偶天成。不过比之满月宴的浩盛,婚宴场面逊色不少。时乱岁艰,达官显贵无法捧场。保安团加强戒备,以防官军或土匪来袭,也不能甩开膀子不醉不归。
芸儿娘盛装打扮,这是她最幸福的又一天。另外一天是芸儿出生的那天。这些日子,她越发觉的身子不对劲,有的时候甚至犯迷糊。小时候的人和事时时浮现在眼前。任郎中灵芝人参百般调理,这身子骨便如雨打的秋树,日渐凋零。
就是死也满足了。若是还有想法,就是想看丫头好好嫁了。
哎,不说不吉利的话。好着呐。不过芸儿的婚事办了,冲冲喜也好。郎中道。
老唐家早就想了,一听尚家开口,正中下怀。
芸儿踽踽到田头坐下。她的脑袋一片迷雾,任双脚载着她走动。她只想理一下心事,就算说再见。她没想到自己会哭。当她起身欲走,诧异脸上恰如水漫金山,地上彷佛一夜春雨,浇透埋着枣核的泥土。
乱世连绵莲花塘久已忘记狂欢的滋味。今天人们终于置外面的混乱,眼前的窘迫不顾,痛痛快快的放纵一番。莲花塘挂满红花红灯笼映照乐呵呵的笑脸。酒肉的气息盘旋于山洼平野,鸟雀成群结队飞来觅食。野兽潜伏村边的树林里耸着鼻孔摇头张望。
红烛把洞房烧的通红。光宗笑哈哈的看着芸儿。芸儿说:你知道的,我心里最在意中英。
嗯呐,我晓得。
我,可能要蛮长时间才会。
不要紧。不急。
那夜床上铺的是唐老爷藏的虎皮。光宗觉得就像那个梦,他喝的微醉。芸儿躺在老虎背上,他跨着芸儿骑着老虎。老虎长出翅膀飞升。芸儿觉得有点冷,慢慢的暖和起来,她脑袋里浮现中英,慢慢的变成光宗,最后融化了容颜,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格花来了。她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人,这么热闹的婚礼,兴奋异常。围着芸儿叽叽喳喳蹦蹦跳跳,像早春枝头得一只黄鹂。
来,丫头,过来婶儿看看。芸儿娘见着格花,眼睛莫名的一亮,格外喜欢,拉着手问长问短。末了,送她一个漂亮的小荷包包,上面绣两个漂亮雀儿。两只小雀儿并立枝头,翅膀相搭,五彩斑斓。
谢谢婶婶。好漂亮。这个是芸儿姐,这个是我,我们拉拉手是好姊妹!
芸儿娘笑了。是啊,好姐妹,多遥远多亲切的记忆。
第二天晚上,夜色如泼墨。芸儿娘独自依在床上,想着芸儿又想着光宗这个新姑爷,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是的,这辈子,有什末不满意的呢,多好的姑爷。她被门外传来的喧哗惊醒。纷沓的脚步声霎那间到了门前,接着是咚咚的擂门声。
婶娘,开门,我是格花!
女人打开门,格花后面站着一个妇人,手中紧握那个小荷包。烛光摇曳,她脑袋刹那模糊,仿佛在梦中飞翔。那妇人尖叫一声扑上来:梨源!妹妹!是你!真的是你!
芸儿娘如梦初醒,一声惊叫:姐姐!昏黄的走廊里,相逢唯恐在梦中。女人抱头大哭。是夜两人并卧,细数十余载光阴,说尽世间沧桑。
一个月后,芸儿娘走了,她走的安静平和。郎中,格花娘,芸儿光宗环绕。走之前一周,她翻出衣柜盛装打扮敷脂抹粉,从头到脚一派梨园春色。在院子里搭台献艺,和格花娘重演一出姊妹花。虽不如青春时轻灵曼妙,姊妹两个,人在剧中,剧似伊人。水秀轻飘,歌喉婉转。台下的看客无不暗自凄然。妇人们个个泪透绢肖。
那是难忘的一天。
中英独自坐在房间里郁闷。从二楼的窗户望出去,阳光洒在王家屯的房顶的瓦片上亮闪闪的。长长的街巷空无一人。这时于久领着红婉进来。中英诧异。
光宗哥和芸儿明天结婚了。
是的。
中英的手中捏着光宗差人送来的大红请帖。
喝酒去吧。
中英要于久跟徐克打个招呼,带着红婉来到街面上一家酒馆。酒馆的人均识得这位少年队长,给安排好一个包间。
喝酒吧!
喝!
祝光宗哥幸福美满
也祝芸儿幸福美满
喝!
酒壶起落,肝肠空阔,催发无数愁云烦绪,胭红红婉脸庞。
中英哥,这人呐,到底咋回子事呐?我喜欢光宗哥,从小喜欢,一直喜欢。他在我的心里,就像莲花塘的泉水摇啊摇。让我觉得实在,让我觉得滋润,甜蜜。为了他,我不顾姑娘家的脸面,当面去问他,问他要不要娶我?呵呵,他说,他从没想过,从没想过要娶我,说我们是朋友。朋友?从没想过。呵呵,中英哥,我喜欢他那么久,那么深,他却从没想过我。我是痴心向明月,奈何他是明月无心照山川。哎!
说着又是一碗酒下肚。
别干喝,吃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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