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水,是善是恶(1/2)
少姝煞有介事地托起一只胳膊,好像托着什么虚无之物,答道:“唯有感应且遵循了大道的人,才会切实自如的挥洒力量,到底作些事情出来。”
“什么什么?”匐勒如坠五里雾中,眸光空洞迷惘,眉间也出现了极伤脑筋的两道褶皱。
“我还是没弄明白。”阿圆也觉得越来越糊涂了,直言不讳要求道,“姐姐能再说得再浅显晓畅些吗?”
“这个——”
少顷,他俩见少姝拎起了装水的葫芦,有板有眼地打起比方来:“且换说这水好了,它可供人炊饮灌溉洗漱等等,是善吧?”
“是善。”
“但它如果在某种情形下不断地汇集壮大,进而成了挟裹一切的洪流,侵袭冲毁乡民住地,那便是恶吧?”
“当然是恶了,没毛病。”
“你们瞧,善与恶这种相对的区分,是人心给水下的定论,而水本身呢仅仅是水,无论是涓涓细流,亦或汹涌巨浪,都是水的‘本来面目’,毫无区分,你们能领略感应到吗?”
“也就是说,少姝姑娘认为方才的善恶之分,并没有认清水的本来面目喽?”匐勒顺着她的思路这样说。
“是的,人们常常会拘泥于自己对事情的执着而不自知,结果看到的,往往只是自己对不同状况所产生的好恶,甚或只是胡思乱想而已。”
“我的天,还能这么寻思,是走的哪门子路术啊?”阿圆立刻瞠目不动,此时此刻,他原本那黑白分明的世界开始渐生动摇了,“世上真有人会如此行事——不让‘好恶’随便乱动,找出所谓的本来面目来吗?”
少姝笑了笑,感觉像是避而不答,转而甩过来一个问题:“这山上长大的孩子们,打小便追捧大禹治水的丰功伟绩,百听不厌,每逢上巳节,务须隆重拜祭方完,不知有谁留神想过没有,这件事,为何独独是大禹会成功哩?”
匐勒与阿圆面面相觑,老老实实地一起摇头。
少姝笑了:“追根溯源,他并没有把水当作务必克敌制胜的对手,一切都是在他真正明了水的面目之后才步入正轨,并最终完成的。”
“‘非彼无我,非我无所取’,大禹确是领悟了大道之人。”思霄适时品评道。
“思医师说的什么?”阿圆觉得动听而神秘,忍不住侧头追问其详。
少姝细致耐心地为他说明,这是《庄子齐物论》里头的一名话,意即没有“彼”就没有“我”,反过来,没有“我”,“彼”也无法得到呈现。
(《庄子齐物论》:庄子认为万物都是浑然一体的,并且在不断向其对立面转化,因而没有区别。“齐物”的意思是万物齐一、等同,即一切事物之间没有什么差别,世间没有是非、美丑、善恶、贵贱之分。)
思霄清了回嗓子,又准备开腔了,趁此机会,索性将反者道之动的内涵加以延伸开来:“阿圆呐,少姝与你已然罗列了不少相反对立的‘彼’与‘我’,或可概括为‘善’与‘恶’,须知,所有以相反对立呈现出来的两面,不过是成见区分的表象而已。”
“成见?”
“是,人心惯以爱憎分明,迷己逐物,固执的追逐其中一面,排斥甚或不允许另一面发生,便是升起了‘成见’。我们不妨再往深处想想,没有了光,亦不会有影,这些貌似对立的双方皆如阴阳般相辅相成,是无法分离的一体,因此上,不拘泥于任何一面的桎梏,不轻易否定或排斥‘另一面’的人事物,尝试去了解他们,内心自持清明,就会看得到全局的真实样貌,从而明智抉择。”
佛图澄连连称是,亦有感而发:“在佛道里,善与恶可指任何对立之两端,迷己逐物的‘执着’,说白了,是人的一厢情愿罢了,殊不知想到什么就要什么,正是苦痛的根源,求之不得,实苦;既得之后,亦苦。如陷泥沼,无法自拔——受此所限,看不到世界的本相,道也就无从向人显现了。”
(执着:原为佛教用语,指对某一事物或某一信念极强的渴望,无法释怀,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代价,不能超脱。后来指固执或拘泥,也指坚持不懈。)
思霄微微一笑:“古来儒者修身,旨在‘明明德’,清明道心人人皆备,只是暂时会被遮蔽,唯明德重新生现,方能透彻森罗万象的本来面目,若一生耽于执着自苦,终不免走火入魔,所谓过犹不及是也。”
(明明德:出自儒家经典《大学》开篇第一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第一个“明”是动词,是彰明、弘扬的意思;第二个“明”是形容词,意谓“光明的”;连起来是说,人要弘扬内心的善良光明的德性。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被奉为儒学三纲。另外,庄子在《齐物论》中也提出了“以明”的方法,即超越自我成见,跳出是非来看问题。)
(森罗万象:道家术语。森,如森林般繁密;罗,如网洞般排列。指宇宙天地间各种事物展现出的万千气象,形容包含的内容极为丰富。出处自南朝梁·陶弘景《茅山长沙馆碑》:“夫万象森罗,不离两仪所育;百法纷凑,无越三教之境。”)
83中文网最新地址www.83zws.com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