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番外)小雨的童年6（1/2）

就这样又几年过去了，小雨升上了城市街道区域规划的一所初中，同样学校离自己家很近，步行十分钟即可到达。魏辰也升到了相同的初中，和小雨又分在一个班。这算不错，还能有一个熟悉的人可以经常和自己聊天，上课继续打打闹闹，不理课堂纪律。这一年，小雨的画技精进飞速，比之同龄人已经足够纯熟与精湛。

初中前两年时光飞逝，小雨升到了初三。

小雨和画画，和家人，和魏辰一切如故。

姐姐安琪读的是一所省城师范大学，平时上课都在外地，放假才回家。小雨很期待安琪未来当一个老师的样子，肯定是个温顺和蔼、不喜不怒的好老师。

初中这三年小雨还是会定期去素描班学习，自从开始人物素描后，总觉得自己的画技有些停滞不前，画里不再有太多的惊喜与伤悲，越显得平淡若水，进入了原地踏步的一段时期。有时候老师会教一些简单的水彩技法，静物水彩，还是那些蔬菜水果、瓶瓶罐罐的东西。不过，色彩给眼睛带来的视觉是素描完全不可比的。将素描抛在一边，小雨喜欢上了亮丽的色彩画，买一套最便宜的马牌水彩颜料，在家里准备好清水，调色盘，水彩笔，在白纸上留下一道道绚烂的细线，五颜六色的色彩代表着自己的青春，美妙的花枝招展的年龄。

小雨不是没想过要去读美术高中，凭自己一般的成绩不能像安琪那样考取重点高中和大学，初三的学习压力很难再让小雨挤出画画的时间，而是乖乖去做一大堆的应试试卷。小雨终于明白安琪过去的伤痛了，学习是件懊恼的事情，可是成绩差没有前途更是件懊恼的事情。

寒假过后，爸爸安排小雨去参加省会一所美术学院附中的提前招生，赶往外地，路上的奔波就损耗了小雨很多的精力了，考试又是相当不顺利，画素描时间没有把握好，色彩画一大块地方涂错色，考完又急急忙忙回到家里。成绩公布的那天，意料之中地没有找到小雨的名字。爸妈安慰小雨不要紧，就是一场普通的考试当做练习好了。可是小雨像是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她本以为凭借自己在素描班上流的画技可以进入那所附中，可是天外有天，比小雨更加努力的大有人在。小雨觉得自己就像笼子中的小鸟，不清楚外面的世界。

回来后老师拍着小雨的肩膀说：“小雨，这没什么，很多大画家都不是一路轻松地走过来的。坎坷与挫折是难免的事情。”

这话对小雨没有作用，因为就算那些人过去不曾被人赏识，最后还是成了大画家。只有成功的人才有回忆不堪回首的往事的资格。回到家以后小雨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爸爸，因为是爸爸最终决定让她去考这个学校的。几天来，小雨收起了绘画工具，再也看不见她挥笔的样子了。

“小雨，你睡了没有。”爸爸推开房间的门，走到小雨的边上。自从安琪读了大学，房间里只剩下小雨一人，到了晚上就显得出奇的安静。

“小雨，你没事情吧。一个人躺在床上。”

小雨转过身背对着爸爸，一言不发。

“还在为考试的事情发愁吗？那不是你的错，画得好的初中生太多了，而且其实你画得很不赖。”

“别骗人了，我知道你在哄我开心，就是在骗我。我知道我画得很差，不要你安慰。”小雨发起脾气，拿起枕头封住脑袋不想听爸爸解释。

一时间安静下来，过了很久，爸爸抽走了枕头，对着小雨轻声低语：“小雨，别自责，没有什么事情是容易的，一次考不上并不意味着以后都考不上，你还是有很多机会。我年轻的时候作品也不被别人欣赏，要相信长大了什么都会改变。”

“什么都会变吗，你们大人的世界为什么这么复杂，为什么杰西哥哥会那样，为什么姐姐也变得莫名其妙，你呢，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样子？”

爸爸的脸上出现复杂的表情，昏暗的台灯下，他的身子隐匿在硕大的黑色阴影了，含糊不清。

又不知多少时间后，爸爸坐在椅子上，缓速向她讲述：“小雨，看来不得不在这时候和你说一些事情了。我出门在外游荡画画的事情，还有你妈妈的事情。”

空气仿佛宁静下了，水汽凝固成滴。小雨的心立刻收紧，她隐约感觉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小雨的爸爸自幼便成为了一个画家，六七十年代拮据窘迫的生活所迫，十岁开始工作，担起家庭重任的少年。他四处游走，涉险到过遥远的云南，见识过草长莺飞塞外风光，少数名族乡土人情，名胜古迹以及底层人民的生活百态，因此也画下过千奇百怪的人与物。他的理想太大，诺小的城镇容不下一颗火热的内心，少年时代即是锋芒毕露，微凉的风游走在他结实的身体与衣服的空隙里，舞动衣襟，背起沉重行囊与绘画用的工具，向水泥月台作别，拿着旧车票向苍穹的一角呐喊。就是这个陈旧的月台看着他孤独的背影在夕阳斜晖下黯淡，踏上异乡寻找下一个的梦想，眼角岁月的沟壑掩盖不了纯真的眼神。

爸爸踏上的这条远遁异乡求生的道路。他也只是个外乡客，流浪者，外面异彩纷呈的世界里亦有苍白无力的一面，狠宰异乡人的司机，各式各样的黑店，叫嚣着交十元工作包吃包住的奸商，异地水果泛滥浓烈刺鼻的怪味。傍晚爸爸走下拥挤的列车，茫茫地看着这些陌生的场景，心中该是荡漾的刺激还是默然的孤独。可是只要有画在，一切希望仍旧存在，拾起破烂的画笔，粘稠的水彩颜料，把一天遇到的奇人怪事，街景古房画在白纸上，将一张张画纸装订成册，待到别人开心地翻阅，微笑褒奖时，自己的努力与艰辛都变得有价值，而且价值不菲。

不能想象那样的场景，即使爸爸从容不迫将他少年时代的野心坦诚地娓娓道来时，小雨也无法在脑海里编织出橡树，沼泽的模样，婉转的莺啼，木质楼梯咯吱的脆响，透过碧绿郁葱的树林，洒落的细细碎碎的阳光照在地面。

虽然那时候爸爸的作品参加不了大型的画展，得不到画坛的认可，可以他依然屹立不倒地继续对梦想土地的开垦。爸爸的经历是丰富的，他喜欢在安详的午后期间谈论他走过的地方，虽然词藻匮乏，语言空洞，但都掩盖不了故事的真实性。那时候小雨的妈妈就会呆在一旁专心听讲，女人都喜欢经历丰富的男人。当时小雨的妈妈是个外地异族的小姑娘，纯真善良，质朴贤惠。虽然家里阻拦，可她还是嫁给了爸爸，然后就有了小雨。爸爸本想拼命画画，得到专家的赏识，在短时间内赚一笔不小的资金，让一家三口在大城市里安定下来，可是世事无常，多少年过去仍旧没有转机，他还是过着四处游荡的生活。

“都是因为我不能定居下来，经常出游的生活，导致了你妈妈受不了，还有你外婆外公的反对。我不得不选择离婚。其实我那时候还是很爱你妈妈，只可惜……你不会怪我吧……小雨？”

“之后过了很长时间，我才缓过神来。结束四处游走的生涯，去做美院的讲师，可是一切都晚了，我不能再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了。看到小时候忧郁沉默的你，我非常担心，你的童年会不会受到影响。所以，我只好娶了你现在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