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测量者:无罪辩护 OR5-EP3:围剿(2)(1/2)
or5-ep3:围剿(2)
一辆东倒西歪的大货车不停地在公路上做着令人惊心动魄的杂技动作,而车上的乘客们当中没有哪个人向司机抱怨,即便他们被车厢上的货物撞得跌倒在地,也未尝表现出半点不满。只有那些站在车厢外围负责警戒的卫兵由于时常受到打扰而为自己的性命感到担忧,在他们把忧虑埋藏在心底之后,乘客们的关系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平静。
仔细一看,大货车上随处可见的弹孔和划痕无疑向任何一个见到这辆大货车的人显示了它所承受的磨难和它的司机、乘客们所经受的考验。纵使有千万般的困难,他们别无选择。不冒着生命危险去谋生,或许就要活活饿死,要么便是死于长期营养不良、饥饿引起的身体机能衰退。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来这种地方啊?”坐在车厢里被迫和运输的货物一同赶路的一名青年乘客自言自语着,“这里太危险了……”
他还打算多说几句,但他看到了身旁那名负责保护他并带领他巡视这些公路以便熟悉当地环境的重要护卫,便硬生生地把后面的话吞进了肚子里。虽然不曾亲历艰苦的生活,他至少懂得一个原则:长期养尊处优的家伙绝对不能在饱经风霜的人们面前暴露出自己的傲慢和无知。
“害怕了?”那人的嘴里吐出一个烟圈。
“没……”
“别给自己辩解。”彼得·伯顿又深吸了一口烟,让烟雾麻醉着自己的感知能力,使得他的头脑能够从痛苦的现状中获得片刻的宁静,“桑松将军给你规划好了前程,让你来危险的地方挂职一段时间,这段经历会成为你以后做其他工作的重要参考。”说到这里,他忽地从烟雾中探出头,逼近对方,“……要是你觉得连这种程度的敷衍工作都太麻烦了,那你就去死吧,只有死了的人才不用担忧这些。”
实际上,面前这个将近30岁的青年没能在彼得·伯顿的脑海中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他只是隐约记得确实曾有一个叫做阿卜杜拉·巴希尔(abdullahal-bashir)的摩洛人青年学生和他们在马尼拉相识,而且那人还在瓦解共和护国联盟的过程中发挥了作用。昔日在马尼拉大学城内协助兴亚会对抗共和护国联盟的博士们在结束了学业后纷纷得到了兴亚会的回报,区别仅在于回报的丰厚程度。
“你说说看哪,你的同龄人还在为工作发愁,还要时刻担心被开除,你却能来到一个县担任处长,为什么呀?真以为是你自己很有本事?”伯顿絮絮叨叨地说着,“还不是因为你的朋友和前辈们愿意帮你一把……认认真真干活,别给我们添麻烦。”
外面传来了枪声,刚才还在和新上任的处长吵架的彼得·伯顿马上跳了起来,端起放在一旁的轻机枪,将身体探到外面,擦过车厢的子弹激起的火花喷溅到他的脸上。埋伏在公路两侧的荒野中的敌人乘上了准备多时的摩托车,配合着仍在前方守候的同伙,从后侧步步紧逼、追击这辆运输着某些重要物资的大货车。
彼得·伯顿全然不畏惧这些敌人,他有着充分的自信。护送车辆安全地通过公路成为了他和他训练的民兵的日常工作之一,游击队别想从他们这里拿走任何东西。自由南洋联军掀起的大规模交战暂时结束,双方之间的小幅度对抗仍在持续着。每让游击队从他们身上多抢走一点物资,就是让躲在山野中的敌人变得更强大一分。
他专心致志地搜寻着敌人的踪迹,时不时地扣下扳机,将一个又一个敌人从摩托车上击落。即便那些人没有被子弹重创,也会在摔倒的过程中头破血流、暂时失去战斗力。同样经历了多次考验的民兵们各就各位,互相掩护着向敌人反击。一些人镇定自若地寻找着良机,另一些人则用僵硬、麻木不仁的表情面对着这些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他们就是你说的叛军?”阿卜杜拉·巴希尔惊慌失措地向伯顿问道。
“是叛军的一部分。”伯顿喘着粗气,调换位置继续向敌人射击,他轻松地把一名试图从右侧逼近大货车的游击队员从摩托车上击落,那辆摩托车连着摩托车上的骑手一起摔进了路边的壕沟里,“嗯……如果说有什么危险,这就是你以后要对付的主要敌人之一。他们正在遭受我军的围困,生活物资十分匮乏,所以这群匪徒、狂热的幻想家偶尔会试图打劫我们的运输车队。不仅如此,他们还会采取他们自认为一切有效的办法和我们对抗,甚至是进攻只有平民的建筑工地。”
话音未落,其中一名追击大货车的游击队员向大货车发射了土制榴弹。从躲避各种流弹和炸弹的生死考验中练就了一身本领的司机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躲开了敌人的榴弹,但包括伯顿在内的大部分护送队员也在剧烈的摇晃中失去了反击的能力。多亏一名眼疾手快的卫兵在大货车恢复正常后马上开枪反击并击毙了另一名试图故伎重演的游击队员,大货车这才转危为安。
战斗结束了,遭受惨重损失后颗粒无收的游击队员们被迫灰溜溜地开着他们的摩托车离开,也许他们还要通知躲在荒野中的同伴们也及时撤离。
“所以,我建议你平时最好不要离开老谷市。”伯顿松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对着被惊吓得缩成一团的阿卜杜拉·巴希尔说道,“他们不敢直接进攻城市,哪怕是一座小规模的县城。如果你由于公务或个人原因而一定要离开城市,那么一定要确保你携带了足够的警卫……不,还要提前进行侦察、摸清敌人的活动,周密地设计时间表,这样就不会和敌人迎面相撞。”
“所有人都是这样吗?”阿卜杜拉·巴希尔战战兢兢地问道,“我几乎看到了各方面的工作陷入瘫痪中的场面。”
“……没那么夸张,许多人适应了这种生活,他们大多是没有接受过任何军事训练的普通平民。”伯顿哈哈大笑,“即便是由于一时疏忽而被捉住,也没什么值得担心的。放心好了,这些叛军不会难为平民,那些不愿意加入他们的平民大多都被释放了。不过,考虑到你还是兴亚会的成员,事情可能会变得棘手一些。到那时候,就算你被释放,等待着你的将会是兴亚会的审查。所以,你最好祈祷自己不会被他们活捉。”
这不是真的,这不会是真的。阿卜杜拉·巴希尔将求援的目光投向了车厢里的其他警卫和承担运输工作的公司职员,但他惊恐而绝望地从他们的沉默和表情中读出了相同的答案。此时此刻,他所思考的不是自己的前途,也不是伯顿所称的划算生意,而是怎么保住自己的性命。用留守在危险地区默默无闻的几年生活换取更光明的未来,固然是大赚特赚,前提是他得有机会去享受自己的收益。
路过一处农田,伯顿特意让司机停下来,给阿卜杜拉·巴希尔指着远方泾渭分明呈现出两种不同颜色的田地。他说,上一次自由南洋联军进攻到此处时,杀死了拥有这片土地的乡绅,并将土地分给了附近的农民;后来当地的民兵组织和游击队围绕着附近的农田进行拉锯战,轮流焚烧对方的农作物并使用多种方法破坏对方的农田,结果是双方谁都没能取得优势,只有需要吃饭的农民遭了殃。
这段难熬的旅途终于在大货车有惊无险地抵达了老谷县的县城老谷市时结束了,那里有更多全副武装的民兵迎接他们,为首的是一位和伯顿一样身穿便服的白人,他和伯顿热烈地拥抱了一下,而后和瑟瑟发抖的阿卜杜拉·巴希尔握了握手。
“见过叛军了?他们不好对付啊。”麦克尼尔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要紧,你是本县新任命的教育处处长,和他们之间不存在能够引发仇恨的冲突。平时只管用你的知识办公,你们可是真正的博士啊,比我们强得多。”
“来这里的路上,伯顿先生和我说,叛军只是其中一个主要的麻烦。”阿卜杜拉·巴希尔同样想不起来迈克尔·麦克尼尔和彼得·伯顿是谁,但桑松坚称双方以前相识,他也只得装作和这两人是朋友了,“其他的麻烦在哪?”
“其实——”
几声震耳欲聋的喊叫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迈克尔·麦克尼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向阿卜杜拉·巴希尔指出了声音的来源。离他们约有几十米的空地上,一大群身穿统一的蓝色制服的不明人员正在一名身穿青色制服的头目的带领下呼喊着某种口号。每一个人都十分亢奋,以至于声音也变得失真而嘶哑。阿卜杜拉·巴希尔听不懂对方所说的话,但他从那种不正常的神情中判断,这群人显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疑似训话的活动结束后,这些刚才亢奋无比的家伙登时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机器人。他们在首领的率领下和路人的注目礼中平静地穿过了广场,进入了旁边的一条街道。每一个看到这一幕的市民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畏惧的神情,那种近似发自骨髓的恐慌是无法造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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