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海难（五）（1/2）

玻璃、黑火药和蒸汽机是文明时代末世俗中的三大发明。 （）</p>

黑火药和蒸汽机让文明时代又苟延残喘了一百年，皇帝们和他们的宰相、爱将为之弹冠相庆。</p>

他们吹嘘：没有一个万夫不当之勇能抗衡帝都的新军——不，一万个万夫不当之勇都不能抗衡帝都的新军。</p>

三万新军十步一哨、五步一岗，不存在任何防御死角。</p>

他们的连珠火铳可以连续射击二十发子弹，一次十个呼吸的排枪射击可以把三十丈内的任何活动物体打成筛子。</p>

更不用说，帝都的外城还守备着五百辆精钢打就的奔雷车，奔雷车一次冲锋可以直接在城墙上轰出一个大洞，每辆奔雷车上还配了一部神威将军级的火炮。</p>

结果，文明时代的末代皇帝徐一凡被一柄百丈外驰来的十倍音速飞刀洞穿咽喉而死。</p>

五百奔雷车和三万荷铳实弹新军全成摆设。</p>

刺客仅是个金丹境界的武圣。</p>

一个被革出修真门派的外门弟子而已。</p>

乱世从此完全拉开序幕。</p>

玻璃是三大发明中唯一留下美好记忆的东西。</p>

古代的女人是对着清波和铜镜梳妆的（和我有同样春-宫书籍学习经历的读者一定像我一样了解。我枕头后的秘密小书箱收集了很多，期待和大家分享），而现在她们可以对着能让纤毫毕现的大玻璃镜柜宽衣解带。</p>

玻璃发明后，铜镜在十年内退出了历史舞台。只有道门才会使用铜镜充当捉鬼的法器。其余的铜镜都成了古玩家炒作的文物。</p>

百里镜、潜望镜、夜视镜、防风镜、眼镜……这些林林种种的玻璃制品淘汰了古时的“神目”职业。戴上眼镜，成了学童和儒生们的新奇装束，乃至几乎成了某些儒生脸部的主要特征。即使没有文化的粗汉和暴发户，也在时代的感染下，莫名奇妙的戴上一幅没有度数的眼镜。</p>

——这是我对身为海盗头子的父亲，唯一、真正不满的地方</p>

——他是一个裸眼能看清十丈内的蚊子眉毛，白昼中分辨出一里地上全部物体的金丹武圣，戴什么坑爹的眼镜啊！</p>

现在他就戴着一幅没有度数的眼镜，专注地看那张泛黄的、标着“白云乡”的羊皮海图（庆幸的是，我爹几乎从不看书，这种要戴眼镜的情况是少数的特例。）</p>

“爹，空儿来了。”</p>

我笔直挺立，木无表情。</p>

眼睛其实早已贼贼地瞄遍爹的主舱，既没有棍棒，也没有火钳，我暗暗舒了口气。</p>

此时的我反而希望他一直不要把眼睛摘下来。我父亲一旦决心动手整人，就会去掉自己身上一切影响判断的不理智物体。</p>

“今天你对芷儿说了要讨她做老婆？”</p>

我丹田里的火冒了上来。</p>

——慕容芷这小贱人太不仗义了！我不过说你几句下流话，就走那么极端的报复我的路线。要是你当时不回嘴，稍微装下可怜哭出来，我就立马道歉了啊！其实你跑掉后，我就对皇天发誓以后不再调戏你了，你干嘛非要弄个不死不休呢！</p>

“她骂我是强盗的娃，也就是骂爹是强盗。我就要让她做强盗的老婆。”</p>

——既然你做的出，我也做的出。你说要嫁状元郎，就是说我这个强盗儿子配不上你咯！那你不是骂你干爹是强盗吗？哼，我爹还讨了太守的女儿做老婆呢！</p>

父亲竟没有发怒。</p>

以他当年的性格，早已经迁怒杀掉几个奴隶了吧。</p>

他反而默然了一会儿，拍了拍我的肩膀。</p>

“我以前是禽兽，不是一个人，现在是了；我不想我儿子现在是一个人，以后却不是了。你和妹妹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任她嫁个好人家吧。”</p>

“爹？”</p>

我迷惘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p>

他光头，一道十字伤疤趴在额上。右手的大拇指缺了一根，黑鞘宝刀不离腰际。</p>

这确实是我爹。</p>

但说的话怎么转了性呢？我娘长期不懈的儒门光辉照亮了他？</p>

“还不是乱世的时候，强盗要讨到公主是很难的事情。强盗首先要做很多的坏事，等坏事做的实在太大，官军就会来剿他。然后他要杀掉很多官军，这时候朝廷就来招安了。招安后会派他去打同样的强盗。要是他到时候还没有死掉，朝廷可能会把一个公主赐给他。可能还是某个王爷生的冒牌公主或者皇帝老儿认的狗屁义女。哈哈哈哈。强盗要生个公主的儿子可不容易啊。”</p>

父亲莫名奇妙地笑了，我觉得他老了。</p>

“乱世要讨一个公主就容易得多。像我这样的人，直接杀了你娘全家，不就上了你娘的床，把你搞出来了吗？”</p>

——是啊，太平的年代有多糟心曲折啊。强盗的鸡-巴就不能去公主的肚子里嘛？又不是有主的，比妓女还小气。</p>

“但我已经倦了。”</p>

我愕然。</p>

“能轻易到手的东西也会轻易地飞走。”</p>

“我娘对爹爹始终没有二心。”</p>

“因为她在这个乱世还死抱着旧时代的纲常不放，一个强奸来的娇小姐还会死心塌地跟着我。在乱世遇到一个还在太平梦里的蠢女人，我真是个幸运的强盗。”</p>

臣弑君、子杀父，妻鸩夫，人相食。兄弟相残，国人相杀。</p>

这是乱世的道。</p>

或许父亲已经失去了在乱世生存的强者之心，我们只好去寻找能让弱者活下去的世外桃源。</p>

他爱抚着羊皮海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