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1/2)
“怎么?几天不见就不认识为夫了?”看着容倾呆呆看着她,怔怔愣愣的样子,湛王轻笑调侃,眼里惦念却是藏不住。
枉他这几日担心的已开始疑神疑鬼了,可这小女人却在家里悄悄的胖了。不知道想他的时候,有没有他想她的一半儿多。
想着,湛王扯了扯嘴角,对自己这儿女情长的小矫情,湛王对自己也是已经习惯了。
真切听到声音,真切看着眼前人,确定不是幻觉,容倾眸色起起伏伏,酸酸涩涩,“云珟……”
湛王抬步上前,低头看着容倾,“看到为夫回来怎么这表情?傻乎乎的!”
容倾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心里有些紧张,有些无措,还有……
“容九,怎么看到为夫回来不高兴……”话未说完,被抱住。
温软入怀,想念的温暖,淡淡的馨香,那熟悉的味道……湛王垂眸,嘴角缓缓轻扬,伸手把人抱住,心底阴戾微缓。
“可是想我了?”问的几分傲娇,几分*,还有几分满意自得。
知道想他,就算没他多,也是……表现甚好。
低沉,浑厚,质感的声音入耳,容倾没说话,抬眸看向一边凛五。看他无声对他吐出几个字,容倾眼帘微动,随着垂眸,遮住眼中各种情绪,头埋在湛王脖颈。
“容九……”这小女人的反应怎么怪怪的。
“相公身上怎么有脂粉味儿!”
湛王:……
见容倾抱着他,在他怀里蹭蹭丢出这么一句话,湛王莫名感觉……反应对了!
还以为这小女人也会多愁善感了呢!果然是他想多了。抬手在她脑袋上轻拍一下,“本王一路连个女人都没看到,哪里来的脂粉味儿!”
容倾听了,抬眸,望着湛王瞪眼,“一路连个女人都没看到?听相公这语气,一路没能有个艳遇,您老是分外遗憾了?”
“是呀!还真是分外遗憾。”
容倾瘪嘴。
湛王轻笑,捏捏她脸颊,“傻瓜!”不掩的宠溺。
容倾看着,心头发紧,随着道,“几天不见,相公看起来怎么…老了好多。”
湛王:……
“主子,不用属下告状,就看您脸色,王妃就知道您没听她的话,紧着赶路了。”
极好!
预料的没错,她确实看出来了。不过,那训斥的话,倒是一句没说。只是……老了?这话可比被她斥几句难听多了。
“几天不见,王妃是越发的不会说话了。”
“你本来就比我老嘛!”
话出,被瞪。
容倾抿嘴一笑,扯扯男人的衣角,随着小脸凑过去,指指自己脸颊。
湛王看此,眼帘微动,不该搭理她的……想法出,已然低头,大手稳稳扶住容倾后脑勺,在她脸颊上咬了一口。
“唔……痛!”
“该!”
他不过才离开几天,她都敢嫌弃他了。
容倾揉揉脸颊,看着他又笑了,怎么都好!怎么都喜欢!被咬一口也高兴,只是……心里就是难受。转身,压下心里的浮动,伸手拉着湛王往屋内走去,边走边道,“先梳洗一下吧!你身上都有味儿了。”
“混说!”
容倾紧紧握着他的手,浅笑,“那你自己说,你有几天没沐浴了!”
湛王不说话了。
“不过,相公身上就是有味儿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本王可真是有福气,娶了个这么贤惠的媳妇儿。”
“嘿嘿……”
凛五站在原地,看着两个主子的背影,心里压抑。
“凛五!”
闻声,凛五转眸,看向凛一,“何事?”
凛一看着他,眼里带着一丝探究,开口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凛一问话出,凛五眼底极快的划过什么,脸上神色不明所以,“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最近几天好像都心事重重的。”
凛五听了,淡淡道,“只是有些担心京城那边。”
“是吗?”
“嗯!”
凛一听了,不再多问,只道,“歇息一下吧!”说完,往偏院走去。
凛五无声吐出一口气,说谎他会。只是有些谎言瞒的过其他人,却不一定能瞒的过身边最熟悉的人。
皓月
“爷,湛王回云海山庄了。”徐茳看着钟离隐禀报道。
钟离隐听了,放下手中茶杯,淡淡一笑,“他回去云海山庄才是正常!”
若是什么事都按照别人的思路走,那就不是云珟了!
完颜千华别说是重伤了,她就是快死了,云珟也绝不会乱了自己的阵脚。
不过,不得不说云珟确实够沉得住气。明知完颜千华的生死关系着他的自身,却还能把这事压下,先回了云海山庄。
看来,不亲眼确定容倾是否还安好,他是不会安心呐。这么一来的话……
容倾想对云珟瞒天过海,怕是更为困难了。而之后,云珟就算是回京了,他也必然回经常回云海山庄的。如此……
容倾想用这种温和的方法瞒过云珟,怕是不可能的。也许,想要完全瞒过云珟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
钟离隐想着,垂眸,掩住眼底变幻的神色。
“王爷!”
闻声,钟离隐抬眸。
护卫看着钟离隐恭敬禀报道,“外面有一女子求见王爷。”说着,把一块玉佩递上前,“她说,让属下把这个给王爷,王爷自会见她。”
徐茳听言,挑眉。好大的口气!
钟离隐伸手接过玉佩。徐茳顺着看一眼,当看到玉佩上的字,微微一愣,神色不定。那女人不是死了吗?怎么……
“让她进来!”
“是!”护卫领命,脚步离开。
古都
“爷,您感觉怎么样?好些没?”石头坐在矮墩上,看着脸色苍白的瑞王(三皇子)道。
“腿差点废了,你说能好的了吗?”云榛没好气道。
石头听了,轻声道,“爷,我们能来到古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云榛听了没说话。
是呀!只是腿伤了,不是命丢了,确实算是万幸了。
京城,因完颜千华那个该死的女人在,已然没了云榛的立足之地。
边境,顾盛是个变幻莫测,捉摸不定又冷血无情,且手握重兵的。如此,边境自然也是去不得。
眼下除了古都之外,已然没有云榛可以待的地方了。只是,古都真的是安身立命之处吗?其实,云榛并不十分确定。
“想要活命就去古都!”
离开之前,云峯曾对他说过这么一句话。
对于云峯的话,若是别人或许会不以为然,会充耳不闻。但,云榛却听进去了。不过,会听进去自然不是因为他们是兄弟,更不是因为云峯值得信任,而是因为……
云峯是个变态!
遥记得从前,云榛还不及六岁,那时他一直觉得云峯病弱到没脾气的二皇兄最是好相与,不觉得跟他亲近几分,无事之时,时常偷溜到云峯府去玩儿,可是……
偶尔一次,在他去到二皇府时,不经意看到云峯正在惩治犯了错的女婢后,云榛对于云峯的认知,直接颠覆!
在云榛的印象中,对于犯了错的人,要么训斥,要么杖打,要么直接拖出去斩了,实在火大到不行,直接丢到军营为婢更解气也可。
可是,云峯却是不同,他没开口训斥,也没杖责,他只是……
对着触犯到他的婢女,他没有说一句狠话,只是满脸温柔的,十分温和的……一根或一撮的拔着她的头发。
兴致好了就一根一根的拔,心情不好了就一撮一撮的来。听着婢女的惨叫,云峯依旧满脸温柔,满手的猩红,动作不停歇……
那瞬间,云榛脑子是空白的,至此梦魇许久,从此再不敢往二皇子府去。而那段往事至今想起,心里依旧是不舒服的。
当时,若云峯的表情是阴狠恼怒的,那云榛惊骇过后也就过去了。毕竟对比云峯正做的事,表情阴狠狰狞是正常的。可云峯偏是一脸的温柔……
温和的看着满是血的头颅。如此,云榛直接阴影了。
云峯就是变态,云榛六岁时对他的认知,至今未变。
你所有意想不到的事,觉得不可能的事,云峯他偏会做。所以……
所有人都以为他称帝了,只有除掉云榛的可能,绝无护着他一说。然,云峯就是做了!对此,云榛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
“小民赵明求见瑞王爷!”
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石头抬头看向云榛。
赵明,遇险时帮过他们的人。并毫不避讳的直言告知,他是云峯的人。
“带他进来。”云榛淡淡道。
“是!”
石头领命走出,少时,身材微瘦,长相清秀的赵明出现在屋内。
看着云榛,赵明见过礼之后,随着将一封信双手递给云榛。
云榛看他一眼,而后伸手接过,漫不经心打开,看完上面内容,神色不定,抬眸看向赵明,“这信你看了没?”
赵明点头,“已看过。”说完,跪下,叩首,“属下代两万千兵士,在此给主子请安。”
此话出,石头直直看着赵明,眼神:好似在看一块从天而降的馅饼。
云榛眼神意味不明。
赵明跪在地上,抬头看向云榛,坦诚道,“皇上之前来信言,若是瑞王真的听他言,并平安到了古都。有一句话,让属下转告给瑞王爷!”
“什么话?”
“皇上这次的维护,还有属下等人的跟从。算是皇上对瑞王的一点儿歉意。为瑞王幼时,看皇上拔光婢女头发所受惊吓的一点儿补偿!”
赵明话出,石头不由转头看向云榛,眼里满是疑惑不明。
看皇上拔光婢女头发,这就受到惊吓了?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主子原来竟是这么胆小呢?
云榛听言,直直看着赵明嘴巴动了动,似说了句什么,赵明听的不甚分明。不过……
石头却是瞬时低下头来。因他看到云榛在骂人了。
虽然云榛那句话说的极快,且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但,石头绝对的确定,云榛就是骂人了,跟着云榛十多年,石头也不是白混的。
少时,云榛开口,“若是我没来到古都呢?”
“皇上交代,要属下好好为瑞王收尸。”赵明十分诚实道。
收尸!
这字眼听着,实在是刺耳。
所以说,他现在能安好的活着,就是他听了云峯话的结果。反之,若是没听云峯的话,那……云榛想蹲在墙角咬手帕。
“除了以上那些,皇上可还有别的交代?”比如,既然护了,就必须效忠他。否者,就跟对待那位婢女似的,云峯也要拔光他的头发?
赵明正色道,“皇上说:希望瑞王能好好活着。不然,皇上会觉得日子很无趣的。”
很无趣?
云榛撇嘴,轻哼,这是要他继续可劲儿的折腾吗?真是没想到,会折腾竟然会成为他的优势,会是他活命的理由。
“皇上有没有说,让我给他写个回信什么的?”表表忠心,诉诉感激什么的。
赵明摇头,“皇上未曾说过。不过……”顿了一下,又道,“皇上倒是曾说过,对瑞王的文采并不十分欣赏。”
说不欣赏是含蓄的,直白的说,简直是伤眼。
云榛听了,直接摆手,“你可以下去了。”
“是!”赵明恭敬退下,谨守属下本分。只是,看的云榛却是一阵窝火。
狗屁的属下,连个客套话都不会说。谁他娘要听他说真话。他就是真的文采不好,也比他一个奴才强。再说了,皇家之中,文采最差的可不是他,而是湛王妃!
想着,云榛心瞬时舒畅不少。所以说,容倾值得尊敬那真的是有原因的。只可惜……
“小姐,小心台阶。”
“嗯!”
声音从外传入耳,云榛刚刚因想到容倾,心里溢出的点点酸,随之消散,抬眸,看顾玥手里端着药走进来。
走进,看云榛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顾玥垂眸,什么都没说,在软榻前蹲下,挽起袖子,拿起药,欲往云榛伤口处擦去。然,还未碰到,就听……
“顾玥,你说在这一路上刺杀爷的人会是谁呢?”
顾玥听言,手顿住,抬头,静默少时,开口,“可能别人,也可能是我父亲。”
顾玥话出,云榛不由笑了,微微俯身,靠近,盯着她,柔和道,“若是你父亲的话,你当如何呢?”
顾玥看着云榛,眸色寡淡,不咸不淡道,“不如何。你若死了,会有人杀了我给你陪葬。”
“若是你爹死了呢?”
“我会给他守孝。”
“没想过报仇?”
顾玥摇头,“没想过弑父,也没想过杀夫。生生死死,你们各凭本事,而我顺其自然。”
这话出……
石头不由转头看向顾玥,不觉对她刮目相看。过去一直以为她是个憨的,没想到……
云榛目不转睛的盯着顾玥,低低缓缓道,“你说爷该说你冷血的?还是该说你通透呢?”
顾玥看着云榛,不咸不淡道,“爷可以说我微不足道。”
云榛听了,挑眉。
顾玥垂眸,拿起药,轻轻给云榛涂着药,清清淡淡道,“自我懂事起,我爹爹就跟我说,让我顺其自然的活着,不要去强求什么,也不要试着去改变什么。因为,无论我想什么都是徒劳的。统统没用,我没那个能力,想的多不过是徒增烦恼,也是自找麻烦。所以……”
“若是你跟我父亲真的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我能做的也只是,你死我守寡,他死我守孝。当然了,也许到了那时候,我自己先承受不住,直接的死在你们前头。”
我既无力回天,无法力挽狂澜,那只能顺其自然。
顾玥说完,不再说话,静静给云榛擦着药。
云榛听完,静静看着她,眼神意味不明,却是不再说话。
云海山庄
屋内所有的画像,还有容倾每天记录的各种琐事,在湛王回到云海山庄之前,凛五都已提前派人给收拾了一个干净,一丝痕迹都没有。
看着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屋子,容倾瞬时松了口气。
自记性不好,脑子也开始有点儿不够用了。光想着云珟十有*不会再回来了,竟忘了那个万一,万一回来极有可能就露馅了。
“王妃这几日可还好?”
容倾点头,“尚可!”
忘性没有急速加剧,这也算是好事儿吧!
凛五听了,看着表面无一丝异样的容倾,心里沉甸甸的。
“麻雀这两天身体有些不适,你一会儿给她探探脉吧!”
容倾话出,站在她身边的麻雀抬头,疑惑不明,她身体挺好的呀!没有哪里不舒服呀!
凛五听了,看着麻雀那直接,直白,一目了然的反应。随之明白容倾用意,颔首,“属下遵命。”
容倾点头,“王爷应该快好了,我过去看看。”容倾说完,走进屋内。
“雀儿姑娘,请随我去偏院。”
“凛护卫,我没有……”话未说完,在凛五凌厉的眼神中,要说的话不觉咽下。
“走吧!”
“呃……”
看一眼依旧懵懂不解的麻雀,凛五大步向前。就麻雀这完全无城府,一点儿藏不住事的样子,对着主子,一不小心,不经意间就会泄露什么引的主子起疑。如此……
在主子离开之前,麻雀还是暂时避开,不要靠近的好。还有青安,事情的严重性,也有必要再跟她提点一下。
容倾进去没多会儿,湛王从洗浴间出来。
容倾望着湛王,摇头晃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男色诱人呀!”
“少给我皮。”
还敢跟他提‘色’,也不看看自己肚子。
容倾笑了笑,拿着棉布走过去。
“我自己来。”湛王伸手,欲拿过容倾手里的棉布,却被容倾躲开。
“我就算是挺着肚子,可给你擦头发还是做的了,也做得好的。你坐下!”
湛王听了,也没再多言,在软椅上坐下,由着容倾给他擦拭,随着问,“这几天身体怎么样?可还吐的厉害吗?”
“好多了,大概是因为知道父亲不在,知道自己不用再听孝经了。所以,球球这几天乖的很。”
“这话本王还真是爱听。”
“嘿嘿……”
“本王听说钟离隐来了!”
“嗯!来了。”
“来做甚?”
“好像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来坐坐,然后说了一通你的坏话,然后走了!”
湛王听言,转眸看容倾一眼,“都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说了说,我和相公牵扯的最初,相公的风度和秉性什么的。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所以他趁你离开的时候才来,方便自己说个痛快。”
“是吗?对着那么一个居心叵测之人,你是怎么回他的?”
“我觉得他说的挺对的。”
牵扯的最初,那时的湛王,那是……挖空了脑子,也数不出他一个优点来。对容倾那个冷恶,简直了!
湛王抿嘴,瞪了她一眼。
容倾轻笑,“不过,看看现在对比从前。相公的改变,直接的证明我魅力无限呐!”
湛王轻哼。钟离隐那厮特意选他不在的时候过来,对容倾说他些坏话的事,钟离隐做的出。不过,重要的是,他是想来看容倾吧!这点儿清楚。如此,不想再提及他,闹心。
转身,伸手拿过容倾手里的棉布放在一边,揽过她,在自己腿上坐下,轻轻掂了掂,“重了!”
“瞎说!相公离开后,我明明茶不思饭不想来着,怎么会胖!”说完,转而问一句,“不过,相公不是说要去十天的吗?怎么八天就回来了呀?”
湛王:……
这话听起来,像是嫌他回来的早了。
若不是十分了解容倾的秉性,湛王说不定还真是会多想。比如……是不是还盼着他不在,盼着钟离隐再来呀?若是这样的话,那……
可惜,容倾这个怂的,没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儿。所以,钟离隐他若识相最好早收心。不然……
湛王眼睛米眯了眯,钟离隐若是自己收不了心。那么,湛王一点儿不介意揍到他失忆。
皓月
“阿嚏……阿嚏……”
“爷,可是凉着了吗?”徐茳见钟离隐一会儿功夫突然打了几个喷嚏,忙道。
钟离隐按按鼻子,摇头,幽幽道,“应该是谁在背后念叨我了吧!”
坐到这个位置,背后念叨他的人一定不少。
徐茳听了却是不放心道,“还是让太医过来探探脉吧!”
钟离隐摇头,看向静坐在一边的庄诗雨,温和浅淡道,“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庄小姐,还真是意外。”
口中说着意外,但眼神却是一片寡淡,波澜不起,没有一点儿起伏。
庄诗雨听了,抬眸看着钟离隐,微微一笑道,“小女也同样意外。”
平静淡然,风轻云淡。庄诗雨看起来,比过去更加沉寂了。而这改变,是已然认命了不再挣扎了?还是有了什么活命的把握了?
钟离隐拿起手边茶杯轻抿一口,轻轻缓缓道,“不知庄小姐万里迢迢来见本王所为是何?”
庄诗雨淡淡道,“非我要来,而是湛王妃的哥哥,容公子派人送我过来的。”
闻言,徐茳抬头,看向庄诗雨,有些意外,有些不明。
庄诗雨一没了娘家,也没了夫婿,完全无人护的人。能从完颜千华的眼皮子底下逃脱,并隐匿那么久。现在又安全来到皓月,不用想,这背后自然是有人护着。只是没想到,这背后之人竟然是容逸柏。
凭着那些过往,容逸柏怎么也没护着庄诗雨的理由,可他偏就护了。如此,理由是什么呢?
是呀!理由是什么呢?这个问题,也同样是钟离隐想知道的。
“容逸柏让你来见我?所为是何?”
庄诗雨淡淡一笑,“不瞒摄政王,其实也不知道。”说完,转头看向一边装扮利索的婢女,道,“不过她应该知晓。”
婢女抬步走上前,从袖袋里拿出一封信双手递给钟离隐,“公子让奴婢给摄政王爷的。”
钟离隐听言,伸手接过,打开,看过上面内容。抬眸,看着庄诗雨,眼底神色变幻莫测,难以窥探其中内容。
接收到钟离隐那意味不明的视线,庄诗雨垂眸。虽不知道那信上容逸柏写了什么,亦不知钟离隐刺客心中所想。不过,却是不由猜想一下。定然是跟她有关系的吧!
自她被完颜千华的人丢到乱坟岗以后,庄诗雨觉得是她是必死无疑了。然,她偏又活过来了,且还是容逸柏出手把她就回来的。
容逸柏为何这么做,又是如何把她救回的,庄诗雨至今不知,也没人告诉她。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容逸柏会出手,绝对不会是因为她可怜就是。十有*是因为她还有别的什么用处吧!比如……
对她,容逸柏并未因过去的事,对她使过手段折磨她。但,却是是时常问她一句话,那就是‘身体可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开始,庄诗雨曾以为,容逸柏是给她喂了什么药,所以不断的问,是为了看她反应,看她受罪。然……
最近庄诗雨感觉,或许是她猜错了。她身体并未有任何的不适,只是……
庄诗雨垂下眼帘,抬手抚上心口处,在这活命都已是问题的时候,她心里竟会非常想念湛王!
确切的说,不止是想念,还翻涌着各种繁杂的情绪。有眷恋,有酸涩,还有不舍!
过去,庄诗雨确实对湛王心存过幻想,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早已没了那种年头。如此,这心里为何会迸发出那样厚重的感情呢?很奇怪,也很反常!而,容逸柏定然知晓些什么。
“徐茳!”
“属下在!”
“送庄小姐去紫晨阁,再派几个人好好伺候。”
听到钟离隐的命令,徐茳不由愣了愣,那可是后院主院儿,要住也该是摄政王妃住,怎么……主子怎么把庄诗雨安置到这院子来了呢?
“为何站着不动?没听到吗?”
徐茳回神,恭敬道,“属下这就去。”说完,走到庄诗雨跟前,“庄小姐,请随属下来。”
庄诗雨颔首,不多言,不多问,默默跟在徐茳身后走出书房。心里若有所思,刚刚钟离隐那句‘派人好好伺候’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待人走远,钟离隐看着手中信,眸色深远暗沉,轻喃,“若上面所写是真。那……容逸柏,你可真是下的一手好棋。”话说的轻慢,心里几分憋闷。
***
云海山庄翌日
“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儿。”容倾给湛王夹着菜,柔声道。
湛王看着容倾微微一笑,“我媳妇儿是越发贤惠了。”
容倾听了,一抬下巴,骄傲道,“我什么时候不贤惠了?”
“说你胖你就喘,说你贤惠,你还当真了!”
容倾哼他一声。
湛王轻笑,看容倾真的不再吐,心情不觉好了不少。就是……
湛王抬手在容倾眼皮上按了按,眉头微皱,“眼睛怎么肿了?”
容倾听了,伸手揉了揉,“昨天夜里喝水喝多了,有些水肿吧!”
“什么时候起来喝水了?”他怎么不记得。
“你睡的跟那个什么一样,当然不知道了。”
睡的跟什么一样?猪吗?这形容,真是悦耳。不过,他昨天晚上好似确实睡的挺沉的。大概是因为前几天紧着赶路累了,也或许是容倾在身边,心里踏实了。
“夫君!”
“嗯!”
“你用过饭后,是不是马上就要回京城呀?”
湛王听言,吃饭的手微微一顿,脸上笑意微敛。
容倾看着湛王道,“早起,我无意中听到凛五说了一句。”
湛王听了没说话。
容倾看着他,道,“若是有十分紧要的事,那你就回去吧!”
这话,该夸赞她通情达理吗?
“为夫刚回来,开口就又让我走。容九,你体贴的真让本王感动。”
容倾听了,放下筷子,伸手在湛王腰间那敏感的地方,拧了一把。
湛王面皮微紧,伸手抓住容倾那作乱的小手,“这动手动脚的习惯是跟谁学的?”
逗闷子,调侃的话,容倾没再说,只道,“我只是想你在我生孩子之前,把必须要办的事都给安排好。不然,你把事情都压在这里,等我月份大了,你再回去,我可该不乐意了。生孩子的时候,我害怕,所以你必须在我身边。”
这话听起来,还真是挺有道理。只是……
上次他不过离开几天,容倾抱着他不依不舍的。怎么这次……这才几天的功夫,他就已经这么习惯他随时离开了吗?
见湛王盯着她不说话,容倾差不多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主动开口让她离开,他心里头不舒服。但她若跟上次一样哭哭啼啼不想他走,他心里更不是滋味儿。反正不管怎么样,湛王这心里头都不会舒畅。
喜相聚,愁别离,特别容倾现在还是这种情况。如此,纵然是迫不得已的离开,湛王也难以干脆。
在意的多了,理智,感情的天平自然就失衡了。感情那头重了,理智自然就少了。
而湛王因为必须回京一趟,这会儿怎么都不痛快。
容倾歪着头,看着湛王,提议道,“要不,我同你一起回去?”这样好似就两全其美了。
然,这貌似两全其美的提议,直接被湛王丢一冷眼,“也不看看自己肚子,现在是能来回折腾的时候吗?”
就容倾现在这月份,不出事万事吉,一出事……湛王又阴影了。
见湛王脸色难看,容倾笑了笑道,“所以,我才说让你赶紧回去,然后赶紧回来嘛!”说完,扯扯湛王衣袖,“相公,你这次回去,大概要回去多久呀?”
“你想本王回去多久?”
“自然是把事处理完,就赶紧回来。”
湛王听了,看着容倾眸色隐晦不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容倾的每一句话,都在似有若无的回避什么,每句话说的都十分迂回,特别在时间问上。
其实,容倾现在若是跟他要求,让他再陪她几天,湛王绝对会应。这点儿,容倾应该也知道。还有就是,给他限定个时间,比如让他半个月之内必须回来,湛王也定会答应,且会尽力做到。
可是,容倾就是没说。她这样,是不想给他压力呢?还是,因为其他呢?
仔细想,容倾好似也没有希望他尽快走,盼着他晚点回的理由。也许,是他太敏感,太多疑了吧!
没办法,本就是多疑的性子,而自容倾有身子起,这疑神疑鬼的情况更为严重了。
“尝尝这个,味道不错。”容倾说着,夹起一个小汤包送入湛王口中。被他盯着的心慌慌的。
让他离开的话不敢再说,再说他就该起疑了,她已经被盯的快冒汗了。
***
饭后,湛王牵着容倾在院子里溜达,至于回京的事,湛王没说,容倾也没再多言。只是,凡事都在哪里赶着,你不想回去,也得回去。
眼见京城那边一天连续几封信的往云海山庄送,这次凛五未开口,凛一却是坐不住了。
“主子,眼下王妃身体情况正好,您还是尽快回京吧!不然,等京城闹得更乱了,您处理起来只会更耗费时间,更是危险。”毕竟,眼下完颜千华还不能死呀!
湛王听了,转眸看向凛五,“王妃脉象如何?”
凛五恭敬道,“回主子,王妃脉象平稳。所以,如凛一所说,主子还是趁着王妃身体好,月份小,及早把京城的事处理干净的好。”
湛王没说话,抬步往正院儿走去。
***
京城*刘家
刘栋走进书房,看着坐在书案前似冥思,似发呆的老爹,轻声道,“爹,吃饭了!”
刘正抬了抬眼帘,对着刘栋抬抬下巴,“先坐下!”
看刘正有话要说的样子,刘栋麻溜在他面前坐下,恭顺的看着刘正,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栋儿!”
听着刘正低沉,厚重的声音,刘栋背部挺的笔直,肃穆道,“儿子在!”完全孝顺态。
“你说……”刘正说着,抚抚下巴,神色凝重道,“我最近是不是老了许多!”
刘栋:……
这问题,他娘还没问,他爹倒是先问上了,还这么一脸凝重的表情。真是……堂堂男儿,又不需做那以色事人的事,在意这些多余的。
刘栋心里腹诽一句,脸上却是一点儿不显得。要习惯,要严肃,无论自己爹说什么,都要当做要事,大事听。不然……谁让眼前这人是爹呢。很多时候他爹揍他,那是连理由都不需要,只讲究自己痛快。至于他这个儿子:俗话说,打在儿身疼在娘心,当爹完全无所谓。
想起这十多年的日子,刘栋心里怜惜自己一下。随着挺直的背部弯一些,往前凑了凑,仔细在刘正脸上打量了一下,少时,认真道,“看着是比儿子老些……唔……”话出,腿上挨了一下。
被踹一脚,刘栋好脾气的笑了笑,对他出过脚,心情应该好些了吧!
“少跟老子嬉皮笑脸的。”
“咳……”轻咳一声,瞬时严肃,看着自己爹,小声道,“爹,您可是在为京中的形势担心吗?”
“皇上安好康健,朝堂百官忠心和睦,百姓安居乐业。如此,京城形势有什么需要我担心的吗?”刘正一片凌然道。
刘栋一脸认真,连连点头的听着他爹打官腔,不忘孝敬的附和,“父亲说的是!”
看刘栋这模样,刘正不觉牙根紧了紧。因为刘栋那圆滑到恼人的作态,好似看到了自己。不由的有些憋闷,“你少给老子来这一套。”
见刘正恼了,刘栋摸摸鼻子不说话了。爹的心思太难猜,他应付不来。教他处事要圆滑的是他,现在看到圆滑恼火的也是他!
见刘栋一脸我很为难的表情,刘正抿了抿嘴,随着道,“今天宫中传出消息,说:完颜千华的情况更为严重了。”
刘栋闻言,心头一凛,不再嬉笑,眉头皱起,低声道,“皇上呢?可有说什么?”
“皇上下令让太医极力救治。并且,为此已杖毙两个办事不利的太医。”刘正低低道。
刘栋听言垂眸。
完颜千华若是有个好歹,湛王爷会如何呢?
“父亲,湛王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刘正听了,看着刘栋不咸不淡道,“我也想知道!”
刘栋听了不说话了,想知道的人应该有很多。可是谁敢去查探?没有!
庄家,太子谋反,一次宫变,日子胆战心惊。好不容易恢复平稳,皇上又突然驾崩,又是一次胆颤心惊。好在帝王交替平稳的过度了,可是……这心才刚刚放到肚子里,又突然出了这么一出事儿,真是……刘正再次想辞官归乡了。这起起伏伏的,有些受不住了。
“父亲,您说,完颜千华被刺,真的是废太子……”刘栋话没说完,在碰触到刘正沉凉的眼眸后咽下。
是他失言了。就算是父子,也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隔墙有耳,谨言慎行。皇家之事,就是心里明白也要装糊涂,那不明白的,更不能装明白。
***
宗人府
看着浑身脏乱,狼狈不堪的云紘,云峯微微一笑,“皇兄看起来挺不错。”
“呵……”云紘嗤笑。看来他狼狈的样子不意外的取悦了云峯。
“皇上日理万机,怎么屈尊到这地方来了?”
云峯在云紘面前坐下,看着他,温和道,“现在什么事也没有皇兄让人刺杀星月公主紧要呀!”
云紘听言,扯了扯嘴角,眸色森然。
云紘眼里的寒意,云峯看着神色悠然,“皇兄,都已到这个时候了,应是没什么不能说的了吧!”
这话直白的说:反正都是一死,又何必再徒劳的去挣扎反抗呢!
云紘听了,冷哼。
“其实,皇兄若是不想说也无妨,反正最后结果都是一样。只是遗憾,现在明明有一个可以好死的机会摆在面前,皇兄为何不珍惜,偏要倔强的去多受那份罪呢!”云峯平和道。关键是让他多浪费口舌。
看云峯那满脸温和,轻言慢语的样子,云紘满眼讥讽,“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装腔作势的让人恶心。”
明明是个阴损无比的,偏要端着一副与世无争,风轻云淡大善人的姿态。
云峯听了,挑眉,“皇兄这话说的就有些可笑了。难不成在皇兄的眼中,皇家是一个可以表现真性情的地方?”说着轻轻一笑,“在皇宫那地方,无论主子还是奴才,有哪一个不是在装腔作势,皇兄过去不也是一样吗?”
云紘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云峯。云峯说的是事实,可是在所有虚伪的人中,云峯是最令他感到厌恶的一个。
“这地方的景致实在是不太好。特别是皇兄的眼神,那满眼的憎恶,朕更是欣赏不了。如此,皇兄还是早些坦诚比较好。不然,对你我都不好。”
云紘听了点头,“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如实的说。”
“如此甚好!”
“那刺杀完颜千华的人,并非我的人,更非我指使的。皇上特别屈尊来这里问我,纯属浪费时间。更是多余……”说着,直直看着云峯,凉凉道,“我以为在这件事上,谁是幕后主谋,皇上应该最是清楚才是。毕竟,皇上才是背后发力的人不是吗?”
云峯听言挑眉。
云紘冷冷道,“皇上把我从冷宫放回,装腔作势的做一回仁君之后,还继续留着我的理由,为的不就是在我临死再做一回你的替罪羊吗!”
暗中派人刺杀完颜千华,然后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他这个身上,意图让湛王把火气都发到他身上来,让湛王取了他性命。
不过,云峯绕了这么个圈子,为了的就是借由湛王之手除掉他吗?不,他的真正目的是湛王。
因为,只要完颜千华死了,湛王体内毒就再无药可解。这么一来,只待湛王毒发身亡,云峯这个皇位才能坐的安稳,坐的长久。
云峯听了,看着云紘清清淡淡道,“原来皇兄竟然是这么想的吗?”
“皇上就是这么做的,我自然只能这么想。”云紘冷着脸道。虽然有些地方很是有些牵强。但是,云紘不予深究。反正,他就是十分确定,云峯绝对有想让湛王死的野心。
湛王不死,他这个皇位可是不会坐的太稳。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是皇兄却是截然不同呀!临死之前,也要不遗余力的朕的身上泼脏水。”云峯不温不火道,说完微微俯身,看着云紘淡淡道,“成就自己野心的办法有很多种。但是这种拙劣的计策,也只有皇兄会用。所以,皇兄会惨败也是有理由的。”
“是,我是败了。可你……”云紘冷冷看着他,讥笑,“你也不会得意太久的。”
云峯听了,扯了扯嘴角,起身,“皇兄的祝福我收下了。礼尚往来,朕也定然会给皇兄准备些回报的。”说完,不再看云紘一眼起身离开。
云紘坐在阴凉潮湿的地上,看着云峯的背影,眼底阴寒慢慢散去,最后化为一片淡漠,面无表情靠在墙上,心里在想什么窥探不出。
云峯还未走出宗人府,一侍卫匆忙跑来,看到云峯顾不得许多,紧声道,“皇上,湛王到麟州了,或不日就将到达京城。”
侍卫话出,云峯脚步微顿,随着淡淡一笑,大步往外走去。
宗人府主审蒋翰站在原地,神经不由紧绷,湛王回来了,接下来会如何呢?
***
云海山庄
看着眼前人,容倾眼里难掩欢喜,“哥,你怎么来了?”
容逸柏看着容倾明显又大了的肚子,淡淡道,“来看看你。本想眼不见为净的,发现做不到,所以就来了。”
容倾听了,柔柔一笑,“我挺好的。”
“是吗?可摄政王却不是这么说的。”
“他肯定是夸大了。”不过,她哥跟钟离隐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容逸柏看她一眼,不跟她抬杠。
“哥,你吃饭了没?”问着,看着容逸柏又道,“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差呀?”
“没有不舒服,只是赶路累了。”容逸柏淡淡道。
“那赶紧去歇会儿!等下起来再让青语给你探探脉。”
看着细心的时候很细心,死拗的时候又完全一根筋的妹妹,容逸柏打断容倾的殷切,开口道,“那些不急,眼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哦!”
容逸柏走在前,容倾跟着他,不时看他一眼,心里暗腹:都这个月份了,容逸柏不会再说让她流掉孩子的话了吧!
扫过容倾那神色有些复杂的小脸儿,容逸柏温和凉意道,“我来这里,你好像不太高兴。”
闻言,容倾忙摆手,“怎么会呢?哥你想多了。”说着,转移话题,开口道,“哥,你来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云珟没?你来之前,他刚走没多久。”
“碰到了!”
“真的呀!”
“嗯!所有的我都跟他说了。”
闻言,容倾脚步瞬时停下,随着看着容逸柏又轻轻笑了,“一段时间没见,我哥好像变得更加俊朗了。”
容逸柏若是真的告诉云珟了。那这会儿就不是容逸柏一个人回来了!
容逸柏听言,看着容倾道,“看来脑子还没变笨。”
“那还用说,也不看看我是谁。”
麻雀跟在后,听着容倾,容逸柏的对话,神色不定。没想到公子竟然已经知道了?本还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公子,让公子拿个主意。可是现在……公子已然决定帮小姐瞒着王爷了么?
完颜千染站在不远处,看着兄妹两个的背影。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感觉。
无论是钟离隐,还是容逸柏,来到这里,看着容倾时的神色,好似都透着一丝奇怪的神色,欢喜不多,压抑更甚。脸上表情很是耐人寻味,反而是云珟,面对容倾时,和以往一样,并无任何异样。这是为什么呢?
完颜千染眉头微皱,想不明。总感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走进屋内,遣退下人,兄妹两个相对而坐,容倾倒一杯茶递给容逸柏,等着他问话。
容逸柏端起茶水,轻抿一口,不紧不慢道,“我之前一直以为湛王是个特别精明的。可是现在看来,纯粹是我想多了!”
这话,直指湛王直今未发现容倾的异样。对此该说湛王太迟钝呢?还是该说容倾隐藏的好呢?
容倾听了道,“云珟的精明都用在别人身上了。对我……”容倾说着,垂眸,“也是我过去一直表现太好了。”
对他从不曾隐瞒过什么。也因此,湛王怎么也没想过容倾会在这种事上欺瞒他。
容逸柏听了,看着容倾圆润的小脸儿,淡淡道,“现在他走了,你高兴吗?”
容倾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我现在不想别的,只希望能平安生下孩子。”
只要平安生下孩子,就什么都能想。反之……什么都不敢深想。
不敢太想云珟,也不敢想最后万一失败的结果。
容逸柏听了,没再说话。再说什么都已没有意义,现在只求有一个好的结果。
还有差不多五个月的时间!
***
夜,月亮高悬,天上星光点点。这样的夜色,很是静谧,也有些寒凉。
湛王坐在马车内闭着眼睛似睡着了。其实,很是清醒,一点儿睡意都没有。心里在想,容九那个小女人这会儿应该已经睡成小猪了吧!
因为不能陪着她,湛王心里怎么都不如意。但是有容逸柏在她身边照顾着,湛王不觉放心了几分。虽知容逸柏对容九心思并不纯,不过他是个有分寸的人,什么时候可为,什么事绝不能触,容逸柏最是清楚。所以,屏退那些不纯粹的东西,湛王相信,容逸柏会好好护着她!
“主子,到了!”
凛一声音入耳,思绪被打断,湛王缓缓睁开眼眸,随着起身,抬步走下马车。
山林环绕,草木丛生,这荒野之地,白天尚且有几分阴森,晚上更感瘆人。借着火把的光,湛王神色漠然,抬脚往山林深处走去,凛五,凛一跟在后。暗卫自动散开,跟随,暗藏,保护。
踏入山林,走入洞穴,按下机关石门打开,顺着光亮走向深处,约一刻钟后一平整光亮的地下密室映入眼帘。
或是听到了声音,本躺在密室内闭着眼睛,似已入睡的人猛然睁开眼睛,看到湛王,眼睛微眯,脸上漫过各种神色,少时,沉沉开口,声音透着几分沙哑,“果然是你!”
湛王听了,微微一笑,“皇兄还是那么睿智。”
湛王话出,那世人眼中已经驾崩入住皇陵的先皇云壑,脸色沉戾的盯着湛王,沉怒,“为什么这么做?”
湛王缓步走上前,在一边的石椅上坐下,不咸不淡道,“皇兄这话不是明知故问吗?”
云壑听言,沉沉道,“为了拿到完颜千华手中的解药,你这戏场铺的倒是够大的呀!”
湛王挑眉,“皇兄以为本王只是在做戏吗?”
闻言,云壑眸色沉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湛王淡淡一笑道,“皇兄,在太子谋反的时候,你已死而复生一次了。再来一次的话,怕是不太好吧!”
湛王话落下,云壑心沉下。
湛王淡淡道,“一个帝王反反复复的死去活来,这太可笑。一个弄不好,会动摇国之根本,也会让大元皇室威严扫地。日后提及大元皇室,说不定人家会直接说,那是一个巫族邪教。如此,为了皇家的威严,皇兄还是待在这里享清福的好。”
湛王说完,云壑冷哼一声,冷冷道,“云珟,既然你已打定了主意。那么,也没必要再绕弯子。你到底想干什么,直接说。”
“同皇兄相互依存,相互将就的活着。一直以来,我虽感觉不是太好,可也不算太糟糕。毕竟比起你来,完颜千华更无法让人忍受。所以,我一直在向皇兄表明,我并无称帝之心,皇兄只要好好活着,稳稳地做你的皇帝,不要盯着我太多,不要在我身上乱出什么幺蛾子就好。可惜……”
湛王说着,神色越发清淡,眼底凉意渐现,“同样的话,说了十多年。可惜你依然未曾全部听进去,暗中不断耍点儿小计谋试探也就罢了。最后竟然还联合钟离谨把幺蛾子作到容九身上。如此……皇兄让我拿什么去宽恕?”
云壑听了,面皮发紧。云珟最后果然还是知道了!
那一次,钟离谨扮做钟离隐劫持容倾,要说他也未做什么,不过就是提供了一份地图。还有就是,猜到了容倾被钟离谨困在了何处却没有告知云珟而已。至于亲自出手动容倾的事,他可是一点儿没做。
可是,那又如何呢?在云珟的眼中,他已然就是伤害容倾的帮凶。
“就因容九是顾盛的外甥女,所以你就那么容不得她!”
担心容倾受宠,担心因容倾会在不自觉间拉近湛王和顾盛的距离。所以,在钟离谨提出以解药为条件交换,让云壑协助他劫持容倾时。云壑明知不可为,可最后还是做了!
因为贪心的想拿到解药,想要解除和湛王互绑的禁锢。
因为多疑,担心,不想湛王和顾盛靠近,不想他们万一联手,他除掉。所以,心存一丝侥幸,抱着湛王或许不会被发现,自己或得两全其美的的想法,明知不是万物一失之策,可云壑还是毅然决然的做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个现在重要吗?”
“是不重要了,只是有些好奇。若是你早就知晓,那么,还真是意外你竟然也能这么能忍。”
忍吗?对这一用词,湛王不予置评。
看着湛王那寡淡的神色,云壑呵呵一笑,“是我想左了。你没即刻发作,不是因为你能忍,而是因为我还有用吧!比如现在,你容我活着,也不过是因为还未从完颜千华手里拿到解药,我暂时还不能死吧!”
“皇兄既看的如此通透,那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吧!”
云壑听了,沉沉道,“云珟,完颜千华没那么容易给你解药的。”
“所以,皇兄应该还能活很久。”只除了活的暗无天日。
云壑抿嘴,“容倾被劫持那次,确实是我做的有些过。可是除了那次之外,我从未逼迫过你什么。可是完颜千华可就不同了,她会不折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逼你,利用你。如此……”
云壑重重吐出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为了我那一次的过失,你宁愿无休止的被完颜千华利用,这样真的值得吗?”
湛王听了,扬了扬嘴角,笑意不及眼底,凉淡道,“皇兄说服的人的言词,还是那么拙劣。”
“我说的是事实!”
“若是你没暗中留一招,要龙卫待你不在之后,动手取了完颜千华性命。那么,对于皇兄刚刚说的话,我或许真的会相信也不一定。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事,你又做了一次。”
闻言,云壑眼眸微缩。该死的,他竟然把这件事儿给忘记了。
早在出事之前,云壑因为隐约感觉到了什么,继而在小心防备的同时还交代龙卫,若是他出事儿的话,要他们倾尽全力除掉完颜千华。
完颜千华不死,他心难平。同时还有湛王……这些年因他所遭受的煎熬,也一并有个了结。只要完颜千华死,湛王身亡,他就算是身亡也能瞑目了。
当时会做那样的交代,是因为不甘。怕万一如何了,无人给他报仇。然……现在看来,这一交代确实多余了。更重要的是,龙卫听他的令动手了,可完颜千华却并未死。这结果……完全是坑了自己!
看着云壑青青黑黑色的面色,湛王起身,抬步走出。
“云珟,云……”刚开口,穴道被封,人僵住。
凛五上前,从盒子里拿出一粒药丸放入他口中。月圆之夜,毒发之日,解药还得给他吃着。云壑暂时还不能死了。
药喂下,匕首拿出,在云壑食指上划一个口子,看血流出,用一个药瓶接住,直到差不多拿开盖住。伸手点开云壑穴道,转身离开。
“守好!”
“是!”
声音落,石门关上,密室恢复往日死寂。这寂静,足以把人逼疯!
云壑绷着脸看着四周,最后要死在这里吗?该死的!也许,他该自我了结了。这样的话,万一完颜千华拿不出解药,云珟也再无退路,只能承受毒发身亡的后果。
云壑想着,心里翻涌不断,真的很想这么做。但,自我了解这太屈辱,无法接受。
***
凛五走出山洞,凛一走上来,看一眼他手里的药瓶,静默少时,低声开口,“云壑的血对主子还有用吗?”
自那次湛王差点毒发身亡,完颜千华归来给湛王喂了药之后。云壑的血好似逐渐失去了作用,已不能再缓解湛王体内的毒了。
凛五听了,面色凝重道,“马上就十五了,这次再看看吧!若是真的已无用。那……”
云壑也没活着的必要了。而湛王好似也只能依仗完颜千华手中的药来活命了。还有……凛五垂眸,心头紧绷,希望王妃能平安诞下孩子。只有这样,才能扭转一切,才能保湛王生命无忧。
皓月
“主子,湛王回大元了。”
钟离隐听了,没说话,这结果一点儿不意外。
“庄诗雨这几日都在做什么?”钟离隐随意问。
徐茳禀报道,“据护卫回禀,她这几日好似一直在发呆。”
一直在发呆吗?
钟离隐沉默,少时起身,走出书房往紫晨阁走去。徐茳默默跟在后,直到现在依然十分好奇,容逸柏送庄诗雨过来的原因是什么。
“奴婢叩见摄政王!”
“给摄政王请安。”
听到声音,庄诗雨转头,看着满身儒雅,风光月霁,雅人深致的钟离隐,下意识的扬了扬嘴角,坐着没动。
钟离隐走上前,院内奴婢手脚利索的把软椅挪过去。
钟离隐在庄诗雨身边坐下,温和道,“庄小姐住的可还习惯吗?”
庄诗雨点头,“很习惯,这里景色很好。”
景色好吗?看一眼已差不多完全凋谢的花儿,还有已光秃秃的树木。钟离隐淡淡一笑,“庄小姐赏景的眼光还真是与众不同。”
庄诗雨笑了笑,看着钟离隐道,“摄政王来此,可是有什么需要我效力的吗?”
干脆的收留她,好吃好喝的养着她,钟离隐应该没那么好心。他留下她,必是有目的的。她很好奇那是什么。因为庄诗雨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出她还有什么价值可以入钟离隐眼的。
钟离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听下人说,庄小姐一直在发呆。所以,特来问一句,可是有哪里不适吗?”
这是特别来关心她的?
庄诗雨微微一笑,没想到继容逸柏之后,钟离隐也开始对她的身体颇为关心了。这关切,该感动吗?不,只感异样。
看来她的身体情况,或许牵动着什么。不然,不管是容逸柏还是钟离隐,应该都没这份闲情逸致来关注她的死活。
“在回答摄政王问题之前,我可否问一个问题。”心里十分好奇,庄诗雨也不打算再难为自己去耗费那个脑子,直接开口问。
钟离隐点头。
庄诗雨开口道,“摄政王如此关切我的理由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你现在还不到知道的时候。”
庄诗雨听了,扬眉,“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知道。”
“不会太久的。”
“这样呀!那我就静待摄政王告知了。”说完,顺便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劳摄政王关心了。其实,我也说不上来,我身体是好还是不好。”
“什么意思?”
庄诗雨如实道,“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不时感觉身子很重。在来皓月之前,曾有那么一段时间,大夫探脉明明说脉象没事,可我却不时的恶心呕吐。我想若非我身体出问题了,就是那大夫医术不行或在说谎。”
不明原因的吐,身体怎么可能没一点儿问题。
钟离隐听了,看着庄诗雨,眼中情绪不明,“那现在呢?”
“现在……”庄诗雨按着心口,道,“偶尔还是会难受,不过已好了许多。”
钟离隐听言,开始静默。
徐茳站在一旁听着,脸色变幻不定。庄诗雨那话,莫名的让他背后发凉。
钟离隐没再多问,起身,看一眼跟前奴婢,“好好伺候庄小姐。”
“是!”
说完,钟离隐大步离开。徐茳紧跟其后!
庄诗雨静静坐着,看着钟离隐的背影,已十分而确定,她的身体确实关系着什么。
走出紫晨阁,徐茳看着钟离隐,道,“爷,让太医给庄诗雨探探脉吧!”
“已经探过脉了,她身体并无异样。”
并无异样。这几个字徐茳听到,眉心又是一跳,背后凉意再现。
“去把送庄诗雨来的那个丫头叫来。”
“是!”
徐茳领命疾步走开,钟离隐走进书房,眸色沉沉。
虽不知完颜千华让人对庄诗雨做了什么。但是,已确定倾儿的种种反应,能在她身上映现。
完颜千华这么做,应该是用庄诗雨之身,间接的盯着容倾。因为云珟护的紧,对容倾她无法直接的做什么。所以来了这么一手。
完颜千华如此费尽心思的监视容倾为的是什么呢?也许是担心那个万一吧!比如,倾儿有喜,云珟解毒,这至关重要的,必须时刻监看着才能安心。
而关于庄诗雨的情况,我查探到了一些,应该是被施了一种巫术。只是我没时间去仔细查探全部原委,你若是得空,就代为查探一下吧!
以上,容逸柏写给他的信。
写这样一封信过来,容逸柏真的,只是为了让他去查探庄诗雨被人施了什么巫术吗?不,容逸柏如此完全是为了扰乱他的心。
在容逸柏眼中,钟离隐是对容倾有心,可这份心意到底有多少,又能维持多久,他并不确定。所以,为了预防那个万一,他把庄诗雨送到了他的面前。
让钟离隐通过庄诗雨,无法忽视容倾所受的那些苦痛,勾住他心里的情意,引发他的恻隐之心,让他看在容倾的面上,也要压制自己内里的野心,不要在将来的某一日,在湛王知晓容倾的事,受到冲击之时,钟离隐借机伤害云珟。
爱屋及乌,容逸柏还真是做到了一个极致。为了容倾,他不遗余力的去护着云珟。
看透其中关键点儿,钟离隐甚至开始怀疑,庄诗雨会变成这样,真的是完颜千华动了什么手脚吗?确定不是容逸柏他自己?
无声吐出一口浊气,心里不由憋闷,云珟对容倾的用心用情,容逸柏不怀疑,可他的……容逸柏却不放心着。他动真情,容逸柏不放心,他把情意收回,容逸柏亦是担心。
早知容逸柏不是君子,可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他外放的卑劣。为了护容倾和云珟,他够小人。小人到让人恼火。如此,他也许该直接动手把庄诗雨给杀了,这么一来的话,不管容逸柏在盘算什么都落空了,而他……
抬手按按眉心,心头万般不是滋味。因为,下不了手!明知眼不见为净才是好,可偏做不到。
“爷,人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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