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7.第467章 我不要跟他走（1/2）

“难怪呢，先头瞧见下雪你竟有些兴奋。 ”我说着，见廊下有值夜的小丫头走过，便唤她来说，“去厨房给我弄一壶酒来，还有姐姐做的葱油饼若有便拿来。”</p>

小丫头殷勤地去置办了，只是道：“夫人若问起来，可不敢说是奴婢给公主喝酒的。”</p>

我自然答应，随即和柯里颀在廊下坐了对饮，起先他有些拘谨，后来似怕我喝多了，便一直给自己斟酒，反是我舍不得抢过来道：“给我留些。”</p>

他憨憨地笑着，半晌却道：“本以为来了这里公主会高兴起来，可是……”</p>

“是啊，本来我也这么想的。”我轻叹。</p>

江南的酒很甜，几杯吃下肚子，身体和脸都热热的，依靠在廊柱上，伸手从枝上撸下积雪，冰凉得攒在手心里，一点点地化开。</p>

“像你一样没有兄弟姐妹多好，虽然会有些寂寞，可是简简单单什么事都不会有。”我将手指朝下，雪落到地上，化开的雪水顺着指尖晶莹而落，如泪一般。</p>

“柯里颀，我大概要在这里留很久很久，要不等过了年，你回十四叔那里去吧。”</p>

他一愣，茫然地看着我，我继续道：“我想留在这里不走了，至少我还没有强大的心去面对那些事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那天在船上袭击我们的人我认识，并且大概会是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人，原先要找他算账的我，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他。”</p>

见他继续沉默，我笑道：“我很没用，对吧。”</p>

“不，公主很勇敢。”柯里颀道，仿佛又犹豫了片刻，终看着我说，“末将也有两件事没告诉公主。”</p>

我好奇，想不出来他能瞒着我什么。</p>

“首先是我们这一路过来，末将每到一处都会递送消息给大将军。”</p>

“这我猜到了，只是你我彼此没有点破。”</p>

“还有就是……”他顿了顿，继续说，“一路过来一直有人暗中跟着我们，末将起先以为是那一日的刺客，很担心公主再次遇险，但渐渐发现他们不仅没有任何袭击的意图，更多次暗中相助。几次露宿野外，末将都发现他们在我们附近驱逐野狗豺狼。其实仅凭公主和末将就如此顺利到达姑苏，您不奇怪吗？”</p>

我茫然地看着他，手握酒杯停在半空：“会是谁？”</p>

柯里颀似乎不敢十分肯定，但还是说：“好像就是那天在船上袭击我们的人。”</p>

我看着他，冷笑出声，笑声比手心里留存的雪水还要冰冷，“柯里颀，你知道那一日是谁袭击我们，而他又怎么可能一路保护我？他不是要我和五哥的命吗，难道你不觉得这样更奇怪？”</p>

柯里颀平静地回答我：“末将仅凭观察和直觉推断，不敢十分确认。不过那一日我们逃入救生船后，为首的人曾经阻止手下向我们射箭，末将觉得他似乎认出了公主，十分惊讶之余有些不知所措。所以……”</p>

“他当然要惊讶了，惊讶我还活着。”我恨得咬牙切齿，根本听不进柯里颀的话，更永远不会忘记容朔拿剑指着我的一幕。</p>

“公主。”</p>

“柯里颀，谢谢你伴随我一路，有你在身边我很安心。”我斟酒递给他，正色道，“即刻赶你走我做不到，但是过了年就走吧，回十四叔那里去也好，天南地北地去开阔眼界也好，做你想做的事情，但是……”</p>

“公主。”</p>

“但是，我十八岁生辰那天来这里接我，我要在那天回京。柯里颀，这是我与你做下的约定，你一旦承诺，就必须保护我到有一天我不再需要你，我很自私很霸道，你要考虑清楚。”</p>

“是！”他站起来向我躬身承诺，“末将必定遵守承诺。”</p>

“柯里颀，如果到那时我为人妻，你为人夫，你还会保护我吗？”我大概是醉了，竟问出这样的话。</p>

他愣了愣，静静地说：“末将一生保护公主，万死不辞。”</p>

“若有一日****再没我初龄安身立命之所，你会带我去北国吗？”</p>

他严肃地看着我，郑重地点了点头。</p>

“很好……”我深吸一口气，自斟一杯酒饮尽。</p>

他却道：“末将相信，不会有那一天。”</p>

“父皇和母妃终有一日会离开我，到那时，一切都是未知。”我冷笑道，“柯里颀，我无法面对兄弟相残的局面，从我生日的那天起，我一直赖以生存的世界消失了，残酷的现实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懦弱的我根本无法去面对。我以为一纸婚约可以避免很多事，我愿意为了我的家族去牺牲，可是接踵而至的事实几乎碾碎我的心，糟糕的是，我没有因此变得更坚强，相反我想逃开想躲避，我觉得不去面对这一切，就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是如此懦弱无用，我有的，只是父皇母妃赋予的高贵身份，除此之外，一无是处。”</p>

“公主不该这么想。”柯里颀不愿认同我的话。</p>

“我比你们都了解自己。”我苦笑，缓缓道，“三年，给自己三年的时间来躲避。三年内若一切迫不及待地发生了，我远远躲在这里，看不见摸不着，心也不会痛。但若三年太平无事，那一刻我若有所成长，变得坚强，我会去面对我该直面的一切，可我若仍然庸庸碌碌懦弱胆小，那就三年再三年，一辈子做一个小公主好了。”</p>

“公主，您醉了。”</p>

“我也想醉，永远不要醒来，沉浸在那十五年里……”</p>

身后静静的，柯里颀没有任何动静，当我转身来再欲开口，却见姐姐一身白氅衣站在那里，她手里掌着橘色的水晶灯，柔软温暖的光色，叫人想要亲近。</p>

“大姐姐，我想留在这里，留在你身边。”我手里的酒杯落到地上，清脆声缭绕在夜色之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