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新生(一)(1/2)
不过两月余,湘子庙街口一家书屋开张了,匾上写着古朴而苍劲的三个大字——大自在。
店里装修全是我的主意,入口处除了上好的青石板外每隔一步修了五个尺宽的小水池,池中让人做了丝绢的莲花与莲叶,池上负着当时极为昂贵的玻璃,自上而下能清楚的看着一池池水与栩栩如生的莲。——意在步步生莲。
大厅并不是像传统又规矩的摆放着方桌长椅,仿着江南庭院,做了几个微型湖泊,湖泊与湖泊以江河连接,江河岸边修以鹅卵、青砖石铺就的路,架上做工精致雕工细腻的木桥,专门定制的檀木桌椅每桌每椅均篆刻大自在三字。
即为书屋那自然是要有书的,岳钟琪派了刘明与达楞一起去书铺买回了不少的书。到底是同知府的大管家,在茫茫书海中寻得不少的孤本、珍本。即便是遇到这样稀有的珍品,我也只是一笑而过——在康熙身边几年下来,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再者,虽名书屋书却不是大自在的精髓。
大自在所使用的所有茶具皆是我请人在耀州定制而成,杯胎薄而坚硬,釉面光洁匀静,色泽青幽,呈半透明状,杯内阳雕莲花,十分淡雅。二楼雅间装修更加清雅,地毯之类自是不提,独茶具更加繁丽,以莲花、牡丹、芍药、杜鹃、梅花、玉兰等为雏形,依花为形,请的能工巧匠以玻璃烧制花状杯,不单形似颜色也要相近。更重要的是,凡是在雅间消费的,均可将茶具带走,作为大自在的答谢之礼。
如此繁复的装饰,照明着实是个问题,我想起现代的水晶灯,专门定做出不规则水晶吊灯,灯托上点起蜡烛,光线会被水晶反射,只需点几盏,屋内便很亮堂了。
至此,流水的银子花出去,换回大自在的奢丽。墨迹与云卷早已目瞪口呆。唯有云舒与我相视一笑——她是极聪慧的,自是知晓大自在定位甚高,普通百姓只怕是消费不起的。
早先我也犹豫过,该是大开方便之门迎接全城百姓还是迎合权贵的心态?一番衡量,心中的天平早已倾斜。我盛着范安语的情,与她自是会多来往,连带着也与城中贵女也有了关系,由此带来的一些关系链我不能忽视。
大自在实行现代的会员制,我着人做了很多张上好黄花梨木的卡片,每张都雕刻着精致繁复的花式。一张会员卡售价白银百两,凭卡方可出入,每位顾客的姓名会被刻在卡上并有着独立编号。自大自在开张,拥有一张大自在的卡和花茶具便成为长安城内贵女们争相炫耀的事。
因为有着岳钟琪,自选址装修一直顺风顺水,直到选掌柜!我思忖着,大自在虽说广迎天下之客,可女客居多,自是要选老实稳重的人才好,可当我见了来应工的四位掌柜后便头疼不已!一个姓赵,四十出头尖嘴猴腮满脸势力、一个姓陈,三十好几两眼精光眼珠滴溜溜的转、一个姓严,一脸憨厚可年岁瞧着也得是花甲之年另一个姓顾,瞧着估摸着二十出头但只低头不语瞧不出心思。
我只挑着问了几个最基本的问题,答是都答的出来,只是赵陈严三位掌柜每每眼底漏出的不屑和曼斯条理的音调令我心生不悦——我是对这些不甚了解,可如今就是这般的态度假以时日还怎么管得了?未等我说话,云舒款款说道,“想来几位掌柜也是这西安城里头做过几年生意的老人了,饶是说到人情世故各位都是人精了。几位也是别人推荐着来我们大自在的,我家小姐给你们开出的工钱也是你们原来主子开出的几倍,怎的瞧着如此的肤浅?”
四人登时一愣,没想着立在我身后的丫鬟说话这么不留情面,一时间除了顾掌柜外皆面露气愤之色。我冲着云舒一笑,转脸对着四人笑盈盈道,“让几位掌柜见笑了,是我治内不严,”我略顿了顿,端着茶杯抿了口云卷端上的六安瓜片,让清冽的香气充盈唇齿间,“不过,云舒有句话说的不错,我给你们开出的工钱是其他家的几倍,你们来了四人也不是说我一定留的,总该是让我瞧着你们有什么本事才好。”
说罢,一挥手,墨迹从后头捧出来四本账本来。我站起身,弹弹碧色裙摆上的灰,“四位得人举荐,资历自是不俗,我偶得这四本账册来,劳烦四位在半个时辰内,将这四本账做好。”
达楞一本一本将账册交到四位掌柜手中,四人略将账册翻了翻,面上出现各种各样的神色。我一直在观察着顾掌柜,自打进门脸上就没有什么波澜,瞅见账册除了几次蹙眉外也没再见其他神情来。
我只一口一口的抿着茶,墨迹在一旁沉默不语,云舒云卷两姐妹临着窗下各自捧着绣架趁着这个时间一针一线的绣着五色牡丹——云舒一身鹅黄色蝶舞纱裙衣袖裙摆处滚着牡丹带,青丝柔柔的挽了个倾髻簪了几朵黄玉小花,散发只用丝带松松的束着,衬得她容颜姣好;云卷身着湖蓝荷间蜻蜓琵琶襟春衫下着同色裙裤,梳着少女常梳的双平髻,初夏的阳光下更是显得她娇俏可爱。姐妹俩小声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绣图,美不胜收。
我放下茶碗,如此的美景不单我觉着赏心悦目,就连陈赵两位掌柜也是心猿意马,一眼账本一眼美人的瞥着,眼里的贪欲好似看见肥肉的狼。严掌柜怕是自持着年纪,瞧着陈赵二人眼中不断流露出鄙夷之色,连连摇头。
“格格…”墨迹也瞧不下去陈赵,附耳悄声说道,“这…”
我挥挥手,正巧云舒也递过来个眼神,“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可咱们哪有时间等着?墨迹,你也知道,若是掌柜的出了问题,只怕咱们的大自在也开不了多久呢。”说罢,暗地里握了握墨迹的手,示意她心安。对云舒,我总是不很放心,她聪慧、果敢、勤敏,据她自己说她和云卷是个中产家庭的姑娘,因被人陷害,家道中落才为奴为婢的。但再怎么家道中落,又怎能心甘情愿的在几个猥琐的男人面前抛头露面呢?当我提出这计划时,墨迹连连摆手只道不可,云卷扭扭捏捏也是不愿,唯有云舒略一沉吟便应了下来。难道真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墨迹蹙着眉,终究没说什么。我冷眼瞧着陈赵的丑态,严掌柜的摇头晃脑,以及顾掌柜的低头不语。
良久,顾掌柜反复翻了几遍账册,像是下定决心般的抱拳道,“玉小姐。若觉着在下才疏学浅,大可直言不讳,何必戏弄在下呢?”
“哦?”我挑起眉,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手中的檀木团扇,玉制的扇骨触手生凉,“不知顾掌柜何出此言?”
顾掌柜的脸一下子红了,嗫喏着说道,“玉小姐您弄错了,我并不是掌柜…我只是长德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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