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节 死亡的阴影（1/2）

小时候，穷人家的孩子有好多好吃的玩的，变着法子也能找出吃的来。

夏天可以在树上粘知了，河边捉螃蟹，泥里捞泥鳅，秋天在干涸的水沟里挖荸荠，翻土豆，挖红薯。。。

各种东西，都有不少诀窍，比如言羽就发现一些挖红薯的窍门，比如一般红薯的茎都是紫红色的，藤越粗红薯越大；还有看泥土外面红薯的叶子，如果是紫红色的或者青中带紫的，下面的红薯似乎就比全是绿色叶子的大些；此外如果红薯旁边泥土的裂缝越大，地下的红薯也越大。

技术好的，能把红薯一点儿不损坏地整个挖出来了，然后找些砖头、木棍、树叶什么的，架起火堆来烤红薯，老远就可以闻到诱人的香味。那个香味实在是太香了，从来烤红薯都是烤得还半生不熟就被扒出来连泥带土滚烫的就吃了。

大家还喜欢唱儿歌，开玩笑：

“我们两个好,上街买红苕,你吃多我吃少,你拉稀我快跑。”

此外还喜欢把有很多昆虫和小动物烤来吃，许金屁和武强还敢吃蛇，烤蛇肉闻起来很香，但言羽却不敢吃，怕蛇皮里有虫烤不死，会钻到自己身体里去。

言羽从小很怕死，很爱惜自己的生命，但是对昆虫和小动物的生命却好象不太在意。

比如言羽也很喜欢吃各种烤昆虫，比如蚱蜢的腿子，螃蟹的肚子，烤起来真好吃啊，还有知子肚子上那点儿肉尖，吃起来真嫩啊。

每次小朋友把这些捉来的昆虫烤来吃，听到知了和螃蟹串在木棍上一边烧一边发出“吱吱”的惨叫声，言羽都会发出深深的感慨，一边感叹小动物的命运是多么可怜，感叹小朋友们因为贪吃把这些动物活活烤死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一边自己却又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了还嫌螃蟹和知了身上实在肉太少，简直不够吃。

小时候小朋友都很小气，报复心很强，甚至近于残忍，受不得半点儿委屈，哪怕只是被一只蚊子咬了，都恨不得立刻就把它打死，打死了还要得意地喊：“叫你吃我的血！你吃我的血，我就要你的命！”

经常捉住被药片熏翻或者被巴掌震落的蚊子，恨透了它们吸血，就残忍地折磨它们。要么把它们嘴上尖尖的刺针剪断然后放飞，让它活活饿死；

要么把它的一只翅膀撕落，看它在桌面上表演踩高跷和打着圈儿跳舞，最后表演累了，瘫倒在桌面上像仰面朝天的乌龟一样无助地伸腿；

最残忍的做法是把它所有的长手长脚连着一对翅膀一起扯掉剪掉，只留下一根长长的吸管，让它挺着圆滚滚的身子在桌面上躺着活活等死。

言羽因为帮爸爸养鸡喂鸡，经常和鸡在一起，对鸡有着和别的动物不一样的感情。

言羽分得清家里每一只鸡的样子，还给它们都分别起了名字。基本出去玩也要抱一只鸡出去放养，让它去野地里吃草吃虫。

有一次，爸爸妈妈都不在家，言羽就把自己最喜欢的一只大公鸡从鸡舍抱到家里来玩，甚至也任由大公鸡跳到桌上床上，看它四处走一走瞧一瞧，那种踱着步四处张望打量的样子，感觉很有气势。

后来玩得累了，言羽就自己躺在床上睡着了。

醒了以后，就赶紧把地上公鸡拉的屎打扫了，把它又抱回鸡笼里去。

晚上睡觉时，妹妹突然叫起来说：“哎呀哥哥，你还在枕头边上藏了巧克力饼干啊！” 说完就拿起一块褐色的巧克力饼干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还说：“这饼干怎么都压碎了，是不是有点儿回了啊，怎么味道这么怪啊。”

言羽心里很奇怪，心想我好像没有在枕头旁放巧克力饼干啊，巧克力饼干这么好吃，我怎么可能舍得不吃还藏着。

突然他转念一想，一下子明白了，糟了，那根本不是巧克力饼干，肯定是中午自己睡着了没看见，大公鸡跳到床上拉的鸡屎，到了晚上鸡屎完全干了，光线又暗，妹妹看着才会觉得像巧克力饼干，居然还拿来吃。

后来妹妹知道了吃的是鸡屎，气坏了，再也不许哥哥把鸡把到家里来玩。

每次逢年过节，爸爸妈妈要杀鸡来吃或者拿去送人的时候，言羽心里想着鸡舍里从此又要少一个伙伴，就会觉得很舍不得。

虽然这些鸡都不是自己亲手杀的，但是吃着鸡肉，想到它们都是自己抱过养过，经常带出去放养的鸡，心里就会很别扭很难受。

这时言羽就会想，如果动物也有灵魂也有思想，那它们临死之前会怨恨我们吗？如果会，那种这种怨念会像人死后所说的鬼魂厉鬼一样，有可能伤害到我们吗？

难怪孔子会说，“君子远庖厨”，看来以后自己还是少做饭做菜，只负责吃，不负责杀，尽量少杀生吧。

小时候的记忆里，还有一种很好吃的东西，叫罗汉果，一般外公外婆用它来泡水喝，泡出来水是金黄色的，黄橙橙的还带一点红，味道好甜，还有一种很神秘的说不出来的酸爽。

而光“罗汉果”这个名字，听起来就让言羽觉得好神奇。

小时候，爸爸妈妈经常带言羽和妹妹去动物园和植物园玩，除此之外，还经常带兄妹俩去附近北门的昭觉寺和新都的宝光寺玩，去看18罗汉，500罗汉等等，那些佛像个个姿态不拘，随意自在，形骨奇特，睿智安祥。

后来长大了看书才知道，罗汉是梵语“阿罗汉”的简称，意为应供、杀贼、无生。五百罗汉，则是佛陀在世时常随教化的大比丘众五百阿罗汉。

阿罗汉福慧俱足，是众生之“应供”福田，供养阿罗汉可以修福、修慧、断烦恼；“杀贼”, “贼”指烦恼，阿罗汉断除烦恼，故云“杀贼”； “无生”就是不生不灭，出了三界六道轮回。

罗汉，即脱离生死轮回达到涅槃的圣者。

在最为怕死的小孩子眼中，能够超脱生死轮回，达到涅盘永生的罗汉，那是多么伟大的奇迹。

而罗汉果，在言羽看来，也是神物。

传说古代天降虫灾，神农尝百草以寻良方，如来佛祖怜悯神农之苦，特派十九罗汉下凡，以解神农氏之难；其中有一罗汉发愿，要灭尽人间虫灾，方回天界。发愿完毕，随即化身为果，蕴意罗汉所修之果，后世简称罗汉果，因人间虫灾难灭，所以一直长留人间，未返天庭，这也是人们通常只晓得十八罗汉的原因。

而罗汉果的根块溜圆而肥大，像极了罗汉晒着光溜溜的肚皮，所以罗汉果亦由此而得名。

此外，言羽从小就对降龙罗汉和伏虎罗汉印象最深，因为十八罗汉是其它十六罗汉另加上十七降龙、十八伏虎二罗汉所成，这最后两个罗汉身份特殊。

其中第十八罗汉伏虎罗汉大家最为熟悉，因为民间盛传很多济公济颠的故事，而济公活佛便是由伏虎罗汉转世化生而来。

言羽从小就听过看过很多济公活佛的故事，对他那种好打不平、扶危济困、除暴安良、惩恶扬善的事迹无比向往，也对他亦痴亦傻亦疯癫的风格，十分喜欢。

在世人眼里，济公不受戒律拘束，饮酒吃肉，破帽破扇，破鞋垢衣，貌似颠狂，实际上却是一位学问渊博、行善积德的禅宗得道高僧，被列为禅宗第五十祖，杨岐派第六祖。济公圆寂之后，其舍利如雨、皎洁晶莹，一时轰动临安城，杭州虎跑建有他的舍利塔。

长大以后，言羽才了解到，原来济公是天下闻名的诗僧，每当他出新的诗作，总是竞相传抄，杭州纸贵。

而有幸读到济公所留下的一些诗句，只觉字字皆珠玑，句句有禅意，真是由衷地欢喜：

《饮酒》

何须林景胜潇、湘，只愿西湖化为酒。

和身卧倒西湖边，一浪来时吞一口。

《湖山有感》

山如骨，水如眼，日逞美人颜色；如笑，鸟如歌，时展才子风流。虽有情牵绊人，而水绿山青，依然自在。即无意断送我，如鸟啼落，去也难留。阅历过许多香车宝马，消磨了无数公子王孙。画舫笙歌，何异浮云过眼；红楼舞袖，无非水上浮鸥。他人久住，得趣已多；老僧暂来，兴复不浅。你既丢开，我又何须。立在此，只道身闲；看将去，早已眼倦。咦，非老僧爱山水。盖为看于见，不如看于不见。

《酒怀》

眼睛瞪做白，吃得鼻头糟成赤。有时汝阳三斗，有时淳于一石；有时鲸吞，有时龙吸；有时效篱下之陶，有时学瓮旁之毕。吃得快，有如月赶流星；吃得久，有如川流不息；吃得干，有如东海飞星；吃得满，有如黄河水溢。

其色美，珍珠琥珀；其味醇，琼浆玉液。问相如，曲糵最亲；论朋友，糟邱莫逆。一上唇，五脏欣随；未到口，涎流三尺。只思量他人请，解我之馋；并未曾我做主，还人之席。倒于街，卧于巷，似失僧规；醉了醒，醒了醉，全亏佛力。贵王侯，要我超度生灵，莫不筛出来，任我口腹贪饕；大和尚，要我开题缘簿，莫不沽将来，任我杯盘狼藉。醺醺然，酣酣然，果然醉了一生；昏昏然，沉沉然，何尝醒了半日。借此通笑骂之禅，赖斯混风颠之迹。

想一想，菩提心总是徒劳；算一算，观音力于人何益？任世间，只管胡缠；倒不如，早须圆寂。虽说是死不如生，到底是动虚静实。收拾起油嘴一张；放下了空拳两只。落鸟啼，若不自知机；酒阑客散，必遭人面叱。谩说射洪春色，莫论其微；兰陵清酝，休夸无匹。纵美于打辣酥，即甜如波罗蜜，再若尝时，何异于曹溪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