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章,莲子逃出昭塔县,光旭入学新学堂(1/2)
第二天早上,等黄雨熊出去后,曾莲子留了一张纸条,写着:“黄雨熊,你瞒我金屋藏娇,又想杀害阿升,恶事干尽,丧尽天良,我在此已是多余之人,又碍你手脚,不如离开为好。我走了,不必找我,你继续当你的糊涂县官,我要当个普通平民,这样我安心多了,不会被人暗地里咒骂。我本来就不是你的,现在自由了。
再不见你,曾莲子。”
曾莲子出了府门,阿升和吴三昌已备好一辆马车在门外,曾莲子和杏儿跳上马车飞也似的去了。
黄雨熊看到纸条后大惊,不知夫人如何知道得这么详细,难道阿升没死?他叫过两个保镖逼问究竟如何?两个保镖见瞒不过,只得说出阿升被人救走的事,黄知县大怒,将两人痛打二十大板,关进大牢。
黄雨熊虽然已有爱妾作陪,但还想利用曾府的权势,他想把曾莲子紧紧揑在手中,让你不生不死过一辈。
这昭塔县出外只有一条大道,黄雨熊立刻命令手下人骑马去追,一定要把夫人追回来。吴三昌已料到黄县令会追来,马车走了一程就停下来了,阿升和吴三昌扶夫人下车说:“太太,旱路不能走了,他们必然会追来的,现在翻过这座大山,山那边有条河直通上海,可以换乘船去,那样就安全了。”曾莲子和杏儿刚一下车,有几个男人抬着山轿来了,请夫人、杏儿坐上山轿,阿升和吴三昌随后,飞速往山顶爬去,到了山顶,吴山昌说:“这里下去就是大道,可以安心走了,望夫人保重。阿升、杏儿你要保护好夫人。”阿升、杏儿点头应允,众人挥泪而别。
这里黄雨熊的马队赶到时,见一辆空马车停在那里,人已不知去向,他们猜想一定是往对面的高山上去了,想追,马上不去,徒步追肯定追不上,只得放弃,回去交差。
杏儿扶着曾莲子,阿升背着包裹,走得气喘嘘嘘。曾莲子包了小脚,走起路来像跳舞,三人走了半天,还没有走到河边,往上海的轮船就要开了,汽笛已在鸣叫。三人三步并作两步,赶到河埠头时,许多人拥挤在一起,排队上船。一个小偷故意挡住曾莲子等人去路,曾莲子等人挤不上去,正在着急,另一个小偷趁机靠近曾莲子,伸手去偷曾莲子的钱包,曾莲子、阿升、杏儿一心在挤开前面拦路的人,注意力全在前面,根本不注意身后的小偷。小偷顺利地从曾莲子身上偷走了装银子的荷包。
这时,旁边一个年轻人伸出手来,一把拧住小偷的手腕,另一只手拍在小偷手臂上,那力气像铁锤一样,又硬又重,震得小偷手臂发麻,手中的荷包掉落下来。年轻人拣起荷包,刚要放开小偷,另外几个同伙见了,上来解救,年轻人身材魁梧,几个小偷却都痩小矮个,哪里是年轻人对手。只见年轻人横扫一脚,扫倒一个,伸手抓住两个,那手像两把铁钳,被抓的人痛得龇牙咧嘴,休想挣脱。其他小偷见状都跑了。
年轻人哈哈大笑,笑罢,又转为严肃,对小偷说:“本大爷最痛恨这些欺负女子的小贼人,有种的跟我斗!”一个小偷求饶说:“好汉,对不起,我们也是太穷了,才干这个勾当,望好汉放过我们。”年轻人说:“看你们衣裳褴褛,面黄肌瘦,就信你们一回,不过,人穷志不穷,穷死也不能偷!我送你们二十个铜板,去吧。”
年轻人放了小偷,小偷们磕头拜谢去了。
船主来收银卖票,曾莲子摸了摸身边的装银子小荷包,小荷包不见了,可能是急于赶路弄丢了。曾莲子这一惊非同小可,没银子不但去不了上海,连吃饭、坐宿都成问题。阿升、杏儿急得哭了,他们后悔不该把银子交夫人携带。
正在十分惶急之时,年轻人从后面上来,手里举着一个荷包袋说:“夫人,这是你的东西,被一个小偷偷了,我抓住了小偷,抢回了荷包,现在奉还。”
曾莲子接过荷包打开一看,银子全在,不由得十分感激,仿佛救了她一命一样。曾莲子和阿升连说谢谢。年轻人笑说:“不必谢,往后小心点才好。”他们各自买了船票,走入舱内。
曾莲子盯住年轻人看,只见他雄伟壮实,额宽鼻直,地库丰隆,两目炯炯有神,决非等闲之辈,不由自主地问道:“先生也是去上海吗?”那先生说:“是的。”曾莲子说:“太好了,我也是去上海,我们多了个同伴。先生为我抢回钱包,真是救了我一命,不知先生怎么称呼?请受小妹一拜。”先生说:“嗳!不必多礼,四海之内皆兄弟姐妹,助善除恶是做人起码道德。我名谭君子,湖南人,鉴于国家贫弱受人欺负,想去上海拜访几个有识之士,长点知识,以后有机会时为国出力。”曾莲子说:“谭先生意境高远,忧国忧民,真令小妹敬佩。”谭君子问:“你是去上海探亲吗?”曾莲子说:“我是去应聘当女子学校的英文教习。”谭君子听了,另眼相看说:“这么说小妹是出过洋的吗?”曾莲子说:“没有,我是苏州人,叫曾莲子,在苏州姑苏学堂跟倪士辉先生学的英文,他现在是上海女子学校总办。”倪士辉先生在国内颇有名气,谭君子说:“原来如此,这倪先生我也想见他,由你引见更方便了。”
路上,谭君子又问起了曾莲子的身世,曾莲子说了自己是苏州曾府千金,伯父是山西巡抚,又说自己是曾府小妾所生,亲生母亲受大娘排挤,被赶出家门,自己受尽后母虐待,后来被家人逼嫁给一个糊涂官吏,无法生活,逃出家门的事都说了。谭君子听了深表同情,特别是受后母虐待之事,谭君子深有同感,因为他也是受尽后母的虐待。谭君子捋起袖子露出几个疤痕说:“我和你是同病相怜,你看,我这伤疤也是被后母打出的。我的家庭与你家也差不多,父亲是湖北巡抚。”曾莲子听了觉得亲近了许多,说:“如果先生不嫌弃,我们兄妹相称好吗?”谭君子高兴地大笑:“好,好极了!我又多了个妹妹。”
谭君子和曾莲子到上海暂且不表。
且说诸葛光旭去福州船政学堂读书。母亲曾笑盈担心他路上辛苦,要佣人长福陪他一起去,父亲诸葛高达说:“唉呀,你不知道,这水师军校规定不能带佣人的。”曾笑盈听了放心不下,说自己要陪儿子去福州,诸葛高达说:“你去干什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帮不上忙反而拖累儿子。”曾笑盈说:“那你去,你就一个儿子,初次去远路,你就放心吗?”诸葛高达说:“我局里很忙,走不开,再说儿子也长大了,有什么不放心的。”又说:“儿子是去当兵的,不是去享受的,应该让他磨炼磨炼才对!”曾笑盈说:“好儿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当初去读这个学堂我就反对。”
诸葛光旭听他们噜里噜苏的对话,知道母亲爱他,但过于溺爱了,心中有些不耐烦,说:“您们别吵了,我是大人了,路上我会照料自己的,您们放心好了。”
曾笑盈还是不放心,准备了一只大木箱,里面放上冬暖夏凉的衣被鞋袜一大堆,又放上消暑的清凉油,晕船的十滴水、仁丹,还有吃的,苏州桂花红枣糯米糕、枣泥麻饼、云片糕等等一大堆。那木箱好沉,诸葛光旭提了一下,有些吃力,真想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扔了,只拣自己必需的东西带一点去,但这些东西是母亲的一片爱意,拒绝带就会伤到母亲,所以就忍了。
诸葛光旭坐海轮到了福州,又坐手推车到了马尾。下车后来到一个三岔口,一条路是往造船厂去的,一条路是往船政学堂去的。诸葛光旭不知该走哪条路,天又下起了大雨,一手提箱,一手打伞,箱子又重,道路又泥泞不堪,头上的辫子又长又湿,从这肩滑到那肩,摆来摆去,令人厌烦,不小心又摔了一跤,雨伞也丢了,衣服也湿了,弄的裤脚手上脸上辫子上全是泥,狼狈不堪。这时,一个穿学生服的年轻人打伞从后面走来,诸葛光旭急忙拦住他问道:“请问先生,去船政学堂走哪条路?”那人停下脚步,见到诸葛光旭那副狼狈相,不由地笑了,问道:“你是刚来报到的一年级的新生吗?”诸葛光旭点头说:“是,初来乍到,不知怎么走?”
“你是学制造的,还是学驾驶?”
“我是学管轮的。”
“我是三年级的,学驾驶的,我们都在后学堂,你跟我来吧!”
诸葛光旭十分吃力地提起木箱,迈不开脚步,那人身材壮实,见了过来帮诸葛光旭提起沉重的木箱就走,诸葛光旭感激万分,松了一口气,仔细观察那人,见他头平额宽,五官端正,脸带笑容,是个有亲近感的人。诸葛光旭心里暖和了许多,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诸葛光旭擦着满脸的泥水,感激说:“同学哥,太谢谢你了,我真的提不动了。”那人回头笑着,露出洁白的门牙说:“别客气,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看你细皮嫰肉的样子,不像乡下人,像个城里的公子哥,对吧?”诸葛光旭点头说:“对,你真聪明,一看就知。我是苏州人,姓诸葛,字光旭。父亲在苏州电报局供职。”
通过对话,诸葛光旭知道这位同学姓白,名轩笙,是福建南平人,家中贫穷,靠父亲种田为生。白轩笙勤奋好学,听说福州船政学堂招生,到此读书,每月有四两银子补贴家用,这给贫穷的家庭出身的白轩笙带来许多诱惑,他就报考了这所学堂。
他们来到学堂,那房子建筑令人耳目一新,是全新的西洋建筑,非常宏大气派又洋气,这令诸葛光旭非常欢喜。学堂分为前学堂和后学堂,前学堂学的是船舶军舰制造,学法语,后学堂学的是船舶军舰驾驶和轮机管理,学英文。学堂的前面就是很大的一个造船厂,称作马尾造船厂,前学堂的学生们就在这个厂内实习,而后学堂那些学驾驶和管轮的学生们有另外的教练船供他们实习。学堂内聘请了许多外国教习,前学堂聘的教习大多是法国人,有造船工程师和法语教习,后学堂聘的是英国船长和英人教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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