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高渠弥谋权 姜诸儿夺政(1/2)
公元前695年,春正月惊蛰,纪室依礼下葬纪武候。
武候者,姜无启也,纪室三十二世君,为君十二载。
纪室立足郑、齐、鲁三者之间,历经百年风霜侵蚀,至纪武候姜无启接手纪室时,纪室军弱民疲国库亏空,加之四邻列强压迫蚕食,宗庙社稷摇摇欲坠。
为保宗室有续,纪武候姜无启栉风沐雨奔走四方,盟鲁抗齐以保疆域安宁,富民强军乍现中兴之势。
然则天妒英才,时至去岁初秋,武候姜无启积劳成疾一命呜呼,其子姜暨继位为君。
新君姜暨生性和煦与世无争,更无武候文治武功,以致纪室内外,乃至天下,一时间暗流涌动人心动荡。
齐纪宿仇,更将不会失此良机,齐公姜诸儿计从宣姜举兵伐纪,期全父辈未竟之志。
宣姜者,卫姬朔之母,去岁逃难于齐,举兵伐纪如此大事,关乎国运邦交社稷安危,齐公姜诸儿不谋庭臣,何以竟从女子之言?
话说先君僖公一生得子三儿两女,长女宣姜,次子诸儿,文姜行三,公子纠从四,公子小白为幼。齐公姜诸儿生性孤僻,少言多怒落落寡合,不若众公子多谋善辩,时遭众公子戏耍欺打。
两姐妹看不惯众人以多欺少,为其打抱不平,齐公姜诸儿十分感激,自此形影不离同戏同眠。姐弟三人相亲相爱,直至少年长成,仍旧共榻而眠,众人谏日:“严以律己,以身做则,勿惹流言蜚语!”
齐公姜诸儿淡然回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依旧我行我素。
后因两姐妹出稼卫地和鲁地,齐公姜诸儿复归一人,性格更加孤癖多怒,刚愎自用不与人谋,是以众皆敬而远之。
而得宣姜复归齐室,齐公姜诸儿遂有了说话之人,由是心悦神怡于政大益。
闻得纪武候作古,齐公姜诸儿亦嗅到入主中原之机会,遂往征询于宣姜日:“四海烽火连年,乱世风云争霸,寡人亦想成就一番伟业,新闻纪候姜无启逝去,新君姜暨少子无谋,我欲称此伐纪,西出中原称霸,阿姊认为可否?”
家姊宣姜回日:“大丈夫立世,理当建功立业,汝今为君,谋在社稷,于社稷有益之事,即当为之,伐纪,大益!”
得其此言,齐公姜诸儿遂坚定伐纪之心。
春初时节,齐公姜诸儿举兵西出,兵临纪境。
纪候姜暨惊慌失措,前朝重臣姜晟上言谏道:“危难当前,望君效仿武候之举,诚请诸侯援我抗齐,犹是南鄙鲁室,西鄙卫室,得之两邦相助,社稷无忧矣!”
纪候姜晟临危乱神,闻其所言可解齐军临境之危,当堂授命从策而行,着其出使鲁卫请援。
大夫姜晟应命而往,先至卫地,上言卫公黔牟日:“贼子姜诸儿荒淫无道,先是包庇卫室叛君姬朔,纵欲宣公之妾宣姜,今又起兵伐纪,望公助我,共伐无道!”
为公黔牟初执君权,乍然遇到此等棘手之事,一时难以定夺遂转首紧望右公子姬职。
右公子姬职会意,出而言日:“齐室罪卫,我自于齐候计较,纪与齐怨,卫人不便过问,还望纪使宽宥!”
一语婉拒,众皆知其明哲保身之意,而见大夫姜晟面不改色,躬身礼谢随言道:“老夫理解,齐室势大,诸侯唯恐避之不及,无奈纪室邻齐避无可避,亦知非能敌齐,待某还朝奉告我君,趋利避害投诚从齐也!”
说罢,拱手告辞,转身即走。
众人含愧目送,进而垂首不语,少顷但见大夫姜晟停步侧首问日:“纪室无存,齐之独大,顺势掠取中原,诸公将何以挡?”
突闻其言,众人四目睽睽,卫公黔牟骤然起身,左公子姬即时泄应言道:“齐若危及中原,卫室自难袖手旁观,但请纪使留步,我等从长计议!”
大夫姜晟闻言转身,再行君臣大礼,进而托手不语。
左公子姬泄续言道:“齐亵卫室,兵加纪地,扰天下安宁,罪大恶极,天理难容,卫秉正道伐罪,意从纪候之请,出兵抗齐!”
此言一出,为卫公黔牟抚掌大喜道:“此举甚合我意!”
大夫姜晟随之再拜致谢,颂日:“卫君英明!”
达成共识,皆大欢喜,大夫姜晟如愿以偿,随即请辞前往鲁地。
不数日,大夫姜晟临抵曲阜,面君陈言道:“齐军突起伐纪,我之社稷危在旦夕,念在纪鲁茵亲血盟,望公伸以援手,助我联军抗齐,纪必感恩戴德,万世敬鲁!”
要与强齐针锋做对,任谁都得掂量几分,鲁公姬允正襟危坐,问日:“使君先往卫室,卫人若何?”
大夫姜晟拱手回日:“幸得卫公黔牟乃有识之士,已应助我抗齐之请,若得鲁公联军而往,定可力保中原无虞,纪室亦可幸免于难!”
鲁公姬允面无表情,接言道:“战火骤然,累及士卒死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秉行仁德之意,能不战,则不战!”
大夫姜晟奉承道:“鲁公仁心德行,天地可表,望君可怜纪室数万生灵性命,为我主持公道!”
鲁公姬允挥手谦言道:“勿要恭维,纪鲁盟邦,寡人亦不会坐视不理,我可遣军随同纪卫卒伍陈兵纪境,安民守境暂御齐军,而后试图以邦交之法说齐退兵,如得兵不血刃化解纷争,是为上策!”
大夫姜晟躬身拜谢,随言道:“甚善!”
政事谋定,鲁公姬允拂袖退朝,大夫姜晟进驻驿馆,留鲁暂歇。
数日后,鲁公姬允亲领大军赴纪,大夫姜晟随行。
春正月清明时节,纪、鲁、卫三军会师黄地,与之齐营冠盖相望。
两军势均力敌,各自按兵不动,以待时变。
僵持半月有余,一众后生为君,鲁公姬允自诩诸众长辈,以此致信齐公姜诸儿,邀其黄地洽商。
鲁卫援纪,齐室并纪已成泡影,与其对峙空耗粮饷,不若前往一探究竟。
打定主意,齐公姜诸儿欣然应约入黄。
四君共聚一屋,尽皆紧锁眉头,各思己事,鲁公姬允打破僵局,开口言道:“纪有何罪,齐公竟自加兵欺压?”
齐公姜诸儿直视其面,不加思索接言回道:“数世宿怨,难以尽数,寡人寻纪清债,还需要与鲁请示耶?”
纪候姜暨神色惶恐不安,紧言辩驳道:“前朝之事,并非寡人之过,亦非寡人可以左右,及至寡人晋位纪君,亦无薄礼于齐,但望齐公宽宏大量,前尘旧事,既往不咎!”
闻言,齐公姜诸儿转首厉目而视,责日:“临齐而居,即是罪!懦而惧齐,即是罪!而今忝言先君,更是罪上加罪!胆敢自言无罪?”
见其如此嚣张跋扈,卫公黔牟怒而斥日:“齐纪之事暂且不论,齐君荫蔽卫逆姬朔,欺辱卫妇宣姜,今若不见二人,卫齐终难善了!”
闻其此言,齐公姜诸儿面色凶煞,转首骂日:“晋老皮肤,强占家姊,竖子谋逆,驱除吾侄!卫无良人,还敢至此兴师问罪,寡人下得纪地,及后定将荡平卫地,以还家姊公道!”
见其越加口无遮拦,鲁公姬允拍案禁言,沉声吼道:“大胆!”
众皆默言,鲁公姬允快语续言道:“成周分封诸侯,著世百年,岂是汝言伐之,便可伐之耶?多行不义必自毙,汝欲违逆天下,寡人不管!汝若欺纪,寡人不答应,汝要不服,引军来战!”
齐公姜诸儿闻言大笑数声,随之缓缓其身谓众言日:“寡人誓取纪地,看谁命长!”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闻其纪候姜暨心有不安,起身征请鲁公姬允日:“今日叙言,不欢而散,齐必挥师掠纪,望公主事,整军备战!”
鲁公姬允伸手止言,慰道:“此子性傲,但却不傻,以一敌三,绝无胜算,彼必不为!”
谨受此言,三君还营拭目以待。
及至次日,三君登城查视,谨见齐军起营退兵,果如鲁公姬允所言。
危机解除,纪候姜暨犒劳三军,奉金千数敬谢鲁卫援纪之情。
席开三日,及后各自起营还邦,不在话下。回说齐公姜诸儿还都临淄,对之卫、鲁怀恨在心,亟待报复,遂与家姊宣姜合谋,连邾伐鲁,略施小惩。
春二月丙午,鲁公姬允访邾,勒令邾候仪父,自今秋而始,加倍敬缴年终粮赋。鲁室倚强豪夺贪得无厌,邾候仪父对其深恶痛绝,时刻寻机拜托鲁室束缚。
鲁邾生隙,亦给了齐室衅鲁可乘之机,齐公姜诸儿当下便致书邾候仪父,信中对其威逼利诱,邀其联军伐鲁。
得之强齐做为后盾,邾候仪父欣然应邀起事,及后数月厉兵秣马,以应时变。
至夏五月丙午,齐公姜诸儿帅军突袭鲁境奚地,奚城守军不敌,城令急报曲阜请援。
鲁公姬允匆忙引军迎战,因无事前谋划,处处受制于齐,费尽心思亦只得抑齐前行,虽是可保悉城无虞,但也无力退齐。
邾候仪父随之而起,举兵袭击鲁后平地,因之鲁军大举北上援奚抗齐,后方毫无防备,邾军轻松夺取邹城。
鲁失邹城,衅鲁事成,齐军随之而退,鲁公姬允大怒,责日群臣:“平日教诸尔等,疆界之事,慎守其一而备其不虞,姑尽所备焉!事至而战,又何谒焉?”
齐者拥强犯境暂且不说,弱小如邾者亦敢掠地欺鲁,鲁公姬允自是忍无可忍,当下即决议联军伐邾,以泄心头之恨。
秋初,鲁使四出游说,蔡候新亡,陈候病重,弱邦自顾不暇婉言谢绝,强邦隔岸观火好不热闹,还报唯独宋人附议伐邾。
即是如此,鲁宋联军,伐邾足矣。
秋七月中旬,鲁公姬允携得联军南下,直扑邾占邹城。
而得齐公姜诸儿引军援助,联军又是大败而归,自此齐鲁之怨更甚。
既已生隙,必当寻仇,然而两邦势均力敌,势必各自找寻盟友帮衬。
更有凑巧,两邦均将目光投向郑室,同期遣使抵达新郑。
郑公姬忽与朝征意,问日:“齐鲁同至请盟,众卿以为我当择谁?”
闻上所言,满堂文武争论不休,亲齐近鲁者各居其半,人声鼎沸言不入耳。
郑公姬忽轻掩口鼻,佯恙剧咳一阵,众人止言,回首静立。
郑公姬忽环顾众卿,止目文者之首大夫祭足,问日:“祭子高见若何?”
见君有问,大夫祭足礼言上奏道:“齐鲁之比,一柔一刚!柔者似鲁,请言可闻,使行可从,予我之意,谓我之求!刚者如齐,彼为其主,我为其从,言无可进,谓我何求?宁选柔者,勿取刚者,臣意盟鲁!”
闻言,郑公姬忽频频点头,转首瞥见武者之首上卿高渠弥,续又问日:“上卿高见若何?”
闻言,上卿高渠弥紧言谏道:“臣意盟齐!鲁者,君庸臣碌,盟之无大益,近又与我数生战端,择鲁而盟恐惹军民震怒,更于社稷不利!齐者,锋锐势丰,盟之利胜弊,新君仇鲁与我同志,择齐而盟使郑如虎添翼,助我开疆拓土!”
大夫祭足接言驳道:“君者,问德!齐君无德,不可盟!”
上卿高渠弥回言道:“著世,问强!鲁公懦弱,何以盟?”
郑公姬忽性高好胜,本就不欲攀强附大,闻罢二卿之言,心中实则早有定论,遂喝止二人争执,诏令道:“盟者,平等互利,可洽可商,进可无私同心,退可肱股相助!齐君独断专行,一无可具,鲁候善交诸侯,兼具所有!寡人决议盟鲁,众卿谨当从诏而行!”
待其说罢,大夫高渠弥违诏上言:“舍强取弱,臣谨为君所不欲,但望君上三思!”
前者,上卿高渠弥倾心扶持公子姬突,郑公姬忽已是不悦,念其战功赫赫,不予问责。
今又违诏谩言,郑公姬忽更是不悦,遂降言道:“我意已决,擅通齐使者,杀无赦!”
君上严令,上卿高渠弥亦不得不从,随之愤慨离宫闭关府邸。余之众卿授命而行,自不必说。
话说上卿高渠弥还至府中闷闷不乐,府中门客贾琛看出端倪,上前试问道:“大人今日朝议不顺乎?”
上卿高渠弥掌击椅背,怒言道:“竖子愚钝,不可与谋!沉浸当下不思进取,仅期无争安稳度日,不说也罢!”
门客贾琛闻言会意,回言道:“大人何不另择贤主事之!”
上卿高渠弥厉目而视,喝言道:“放肆!吾乃郑人,终生事郑,决无另事他邦之心!”
门客贾琛嘻笑赔罪道:“大人误解舍人矣!谋言换君而事,并非换事他邦之君,乃是改换我邦之君,另立贤主而事之!”
闻得此言,上卿高渠弥急而起身,斥日:“大胆!竟敢起意刺君,罪大恶极,当诛!”
门客贾琛躬身接言道:“卫州吁、宋子冯、陈妫陀、鲁姬允,择主而立者比比皆是,为公所谋,舍人死不足惜!”
上卿高渠弥为其言语触动,语气缓和许多,拂袖回道:“一邦之主,社稷所系,好关乎邦国安危,岂是说换便可换哉!”
门客贾琛察言观色知其心有所动,遂大胆献言道:“承蒙大人不弃,舍人愿为大人设谋,君上行野礼见鲁使商洽,即是我等举事之时!”
上卿高渠弥负手转身冷言道:“事败若何?”
门客贾琛闻言笑道:“君上宽心,无论事成与否,某等皆无活命之念,更与大人无干!”
上卿高渠弥闻言垂首,进而一声叹息,拂袖默许贾琛行事。
门客贾琛拱手受命而退,出而寻人敛物,密谋行刺以换新天。
秋去冬来,郑室盟鲁更改天下格局,诸侯蛰伏少有争端,郑公姬忽更是深居简出潜心理政,刺客贾琛伺服数月之久,皆未寻到行刺良机。
直至冬十月朔日,天现日食之相,一时间月隐星现大地无光,日御姬封上言道:“日隐天黑,意指世道暗然,君上谨当寻才纳贤,治世救道重整山河,长日复明东南,必有大才将世,但请君上前往寻之,莫叫他邦抢得先机!”
为君治世,谁不爱才!闻得东南隐有大才,郑公姬忽当即下诏摆架前行。
殊不知,日御姬封已为刺客贾琛买通,前翻所说皆为其所教,只有引得郑公姬突出城,方有刺杀之机。
简短结说,郑公姬突一行来至东南鄢陵,大才未能寻得,到是一路欣赏美景,其心美哉!行得时久,不觉肚腹空饿,忽煎烤野味香飘于野,闻之饿得更甚。
众人寻得一路边小摊,原是此处飘出香味,各自寻案落座,点上十余味山珍,亦顾不得吃相文雅,大口撕咬果腹。
观之众人吃相,郑公姬忽笑而起身,因之久未出宫,望之空旷原野,心绪宽广舒畅,遂昂首闭目静享天地。
不多时,身后传来阵阵痛苦**,郑公姬忽转身观之,众皆倒地捧腹不起,随之七窍流血毙命。郑公姬忽转望桌案,立知饭中有毒,因未贪嘴而逃过一劫,进而取剑在手,望向摊主责问道:“阁下何人,为何行刺于我!”
摊主掀下头上斗笠,回日:“小卒贾琛,不值一提,为君失贤,即为行刺之由!”
郑公姬忽知其不会轻易透露指使之人,方觉先前所问乃是多余,随之横剑于胸,厉言道:“欲取我命,但看汝等有无如此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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