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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不为良相,则为良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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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事,咄咄怪事,以他现在对周围环境敏锐的察觉能力,一般人近身到他的周围三米之内,他就能有所感觉。而现在,一个年约六旬的老者不动如山地坐在他对面一米开外的椅子上,他不但丝毫没有察觉,而且连对方什么时候走近什么时候坐下都全然不知。

独一无二的闲杂人等

关得当然知道苏墨虞了,苏墨虞也是省电视台的当红主持人之一,和秋曲、邰小鱼并列为省台三枝花,现在秋曲退出了省台,省台就只有两朵花争艳了。至于苏墨虞也想调往京城并且加紧了私下活动的消息,是他从杨长在处打听到的内幕。

从石门回来后,关得和杨长在联系不断,作为以拳会友的忘年交,他对杨长在的印象很好,一直没当杨长在是电视台的台长,只当他是一个志同道合的长辈。所以,在聊天时,无意中听到苏墨虞有可能要调往京城的消息后,他迅速从中发现了一个可以巧妙推动沈氏父子问题的契机。

契机,还需要借助秋曲的力量。

关得不想向秋曲解释得明明白白,有些真相不知道比知道要好,他嘿嘿一笑:“我一直喜欢苏墨虞主持的节目,虽然不太喜欢她拿腔拿调的普通话,不过比较欣赏她亲民的主持风格。至于为什么要散播她即将调往京城的消息,是为了提醒邰小鱼加紧活动,否则她就没有机会了。邰小鱼一活动,安世民就慌张了,安世民一慌张,就顾不上卡家属院项目的脖子了……”

省电视台家属院项目虽然给了滨盛,但安世民身为主管基建的副台长,他又是一个不安分的喜欢时刻显示他存在的人,权力欲极重。赵立军的施工队伍才进场,他就开始对各项工作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完全以外行指挥内行的瞎指挥来阻挡建设的进程。作为家属院项目的绊脚石,他非常有必要被一脚踢开。

秋曲一听,顿时茅塞顿开,连连叫好:“知我者,关得也。我正被安世民烦得没办法,刚才还在琢磨要不要收拾收拾安世民,才这么一想,你的高招就到了,行,就照你说的办。邰小鱼一跳脚,老狐狸非得跺脚不可。哎,我说关得,我们怎么就这么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咳咳……”关得见事情推动得很顺利,就过滤了秋曲的最后一句话,交代说道:“不出意外的话,清影这几天就去石门。单城这边滏阳区旧城改造项目也快提上日程了,我暂时留在单城,等这边的工程步入正轨后,再去石门。”

“行吧,就这么着了,拜拜了您啦。”秋曲倒也干脆,说挂就挂断了电话。

秋曲的电话刚断,关得正要拿起电话打给月国梁和卢杰俊——他要去一趟市委,和二人见一面,就三姓村的地皮和优惠政策一事,落实一下——电话就又响了,一看是月清影来电。

“关得,转让舍得古玩行的四百二十万,你全交到我手里,是什么意思?”月清影一上来就有意见,而且意见大了,舍得古玩行虽然是她出资,却是她和关得合伙,关得也有股份在内。本来能卖三百万她就满意了,却卖出了四百八十万的高价,这就让她十分惊讶崔民强的办事能力。

至于崔民强听从关得的指示,给员工发奖金以及捐款一事,她完全没有意见,但崔民强却将剩下的四百二十万全部给她,顿时让她火起,认为关得小瞧了她的为人,她是在金钱上面斤斤计较的人吗?

关得一听就知道月清影为什么发火,他呵呵一笑:“之前你已经给我将近一百来万,让我还债了,现在的钱,理应全部归你所有。”

“你……”月清影差点没有被关得气哭,“你和我还分得这么清楚?你真当我和你合作,是为了从你身上赚钱,是为了让你为我赚钱?关得,原来在你眼中,我是一个爱财如命的女人!”

女人是不是总是无法做到感情和事业泾渭分明?关得无语了,只好连忙说道:“其实,给你的四百二十万里面,有一百五十万是我的钱,交给你,是想让你替我做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月清影信以为真,立马气消了一半。

“你不是要去石门帮秋曲?去了石门之后,研究一下碧天集团,然后吃进一部分碧天集团的股票……”如果说让秋曲散播消息,是为了沈氏父子布局,那么吃进碧天集团的股票,则是为了碧悠布局。

“碧天集团?好吧,我知道了……四百二十万,全部吃进?”

“全吃,对碧天集团几十亿的市值来说,四百二十万是毛毛雨,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是,为什么要吃进碧天集团的股票?你有什么企图?”

“没有,就是投资。”关得呵呵一笑,并不过多解释,转移了话题,“月伯伯在市委没有,我有事情要和他谈谈。”

“在呢,刚才正好和他通了一个电话,说让你直接到市委找他,我正想转告你,没想到你反倒先提了,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月清影又有几分开心了,虽然不是开怀地笑,心中却是甘之若饴。

“好,你什么时候去石门?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建议你现在就去。”单城现在是是非之地,波折不断,而且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还会不断上演你死我活的较量。月清影既不如秋曲有八面玲珑的人脉,又不如碧悠经历过命运悲欢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她最弱不禁风,很容易成为靶子。

“好,我听你的安排,现在就去。”月清影有自知之明,知道关得是为了她好,而且她也决定暂时远离单城,以便让月国梁和关得可以更好地大展手脚。

“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保重。”关得挂断月清影的电话,还是先和孟庆文通了一个电话,得知月国梁正在市委,也有时间见他,就立刻动身前往市委。

走到半路上,他又和卢杰俊的秘书刘占国通了气,说是他要见一见卢书记。平常一个副市长想见市委书记,也得提前两三天约好时间,关得无权无职,直接提出要和市委书记见面,他也算是单城当之无愧的唯一一个牛气冲天的闲杂人等了。

若是别人,刘占国才不会理会,直接就敷衍过去了,但关得不是别人,是卢书记最为倚重的人,他不敢怠慢,忙向卢杰俊请示。在得到卢杰俊的认可后,他立刻向关得回了电话:“半个小时后,卢书记有时间。”

不过尽管不敢怠慢,对关得也恭敬有加,刘占国还是无法理解关得凭什么以一个闲杂人等的身份可以成为卢书记的座上宾?关得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关得的过人之处别说刘占国不甚清楚,许多人也是不得而知。但不管别人是不是清楚,关得就是关得,他的独一无二无人可以替代。

见卢杰俊也有时间,关得心中大定,事情比他设想中顺利,希望可以抢先一步,不让沈新有时间反击。

到了市委,他的车被门卫拦下了。关得开的是碧悠的车,是普通牌照,门卫自然不会放行。

门卫叫王二小,是蒋耿的远房亲戚。蒋耿身为市政府秘书长,是市府的大管家,在市委高官林立之中,他不显山不露水,而且他为人刻意低调,许多人几乎不知道他的存在。蒋耿的大名比起市委秘书长节茂,可谓有天壤之别。但王二小却天生一副仗势欺人的狗脾气,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门卫,但看大门的也分三六九等,他看的是市委市政府的大门,门前来来往往的都是高官权贵。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他虽然不是在宰相门前看家护院,也算是在知府门前当差了,必须要高人一等。

看守市委大门久了,王二小也练出了一副好眼力,一眼就可以从对方开的车穿的衣服和言谈举止看出对方是有权还是有钱。眼前的关得,年轻也就算了,开的车虽然是奥迪,却是普通牌照,而且他穿着十分普通,眉宇之间一团平和之气,既没有官员常见的居高临下的傲然之色,又没有有钱人的狂妄之气。很明显,关得是一个无权无势无钱的三无人员。

说不定奥迪车是借来的,又或者是,他压根就是一个司机。

昨晚打牌输了一百多块,王二小心里正憋了一团邪火,见关得既非高官又非富商,却开了一辆好车,心中既羡慕又忌妒,不免就带了情绪。他让关得将车停在门口,领着关得来登记。

关得低头登记的时候,他站在关得身后,斜着眼睛,一脸不屑的神情俯视关得。等关得写好了之后,他拿起来看了几眼,故意挑刺:“这几个字写得不清楚,重写。”

关得也是好脾气,主要也是他不想和一个门卫计较什么,容易降低身份,重写就重写,反正就是几笔的事情,就低头重写了。

写好之后,王二小又挑毛病了:“你什么单位的?”

关得笑笑:“没有单位。”

“无业游民?闲杂人等?”王二小瞪大了眼睛,“无业游民也想来市委,你以为市委是什么闲杂人等都可以来的地方?赶紧走,无业游民不让进。”

桥梁

关得还是没有生气:“我有没有工作单位,不影响我来市委办事。同志,麻烦你通融一下,我确实有紧急的事情。”

“通融?”王二小蔑视的眼神打量了关得一眼,“开什么玩笑,万一你是破坏分子,来市委有什么不良企图,我通融了你,不是做了一件祸国殃民的大坏事吗?我警告你,赶紧走,再不走的话,我让保安轰你出去。”

好嘛,狗眼看人低也就算了,还想对他动粗,关得虽然在何爷的教诲下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轻易不再发火,但遇到如眼前的王二小一样蛮不讲理的主儿,他也不能任人摆布不是?

“如果耽误了我的大事,你负得起责任吗?”关得冷笑了,“我要见的人是卢书记。”

“哈哈……”关得不说还好,一提卢杰俊,王二小顿时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就你?就凭你这副德行还想见卢书记?你以为卢书记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到的?赶紧滚蛋,晚一步,打断你的狗腿!”

居然都骂人了,关得也怒了,他正要向前一步,忽然身后有人拍他的肩膀,回身一看,正是节茂。

节茂的身边,还站有一人,和节茂相貌堂堂长得人高马大完全相反的是,节茂身边的人,又黑又瘦,比节茂矮了半头有余。不但如此,他脸色还不太好,不是健康的黑,而是隐有一团黑气,一双眼睛虽然大,却大而无神。他额头狭小,鼻子塌陷,下巴短促,也就是说,三停都不好,主他一生命数中等偏下。

也不知何故,节茂中等偏上的面相并没有吸引关得的目光,反倒是他身边黑瘦男人的面相,让关得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更让关得吃惊的是,他总觉得黑瘦男人的面相之中,似乎隐藏着某种让他看不清的格局。也就是说,以黑瘦男人的面相推算,他不是什么好命,但现在他和节茂站在一起,错后半个身子的距离,根据官场规矩推断,他不是节茂的跟班,而是只差一步就和节茂平起平坐的官员。

关得又一次对他的相面之术产生了怀疑,难道是他哪里看错了,或者说,还是他的眼界不够,看不透眼前之人的格局?否则以眼前之人的面相,他不应该站在节茂旁边,而是应该站在菜市场卖菜或是在工地上卖苦力才对。

关得的思绪被节茂打断了,节茂冲关得点头说道:“怎么是你,关得?”然后不等关得有所表示,他转身对王二小说道,“注意你的工作方法,你代表的是市委市政府的形象。以后记住了,关得来市委,一律放行。”

王二小如果不认识节茂是何许人也,他就可以立刻卷铺盖卷回家了,他下意识看了节茂身后的蒋耿一眼,低头认错:“是,我记下了,节秘书长。”

节茂摇了摇头,不再理会王二小,转身对蒋耿说道:“行政科这帮人,也不考察一下下面的人,素质太差了。还好,这是关得,不会乱告状,要是换了别人,在卢书记和月市长面前告一状,别说王二小别想干了,就是行政科也会受到处罚。”

节茂一边说,一边痛心疾首地摇头,好像他真不知道王二小是蒋耿的远房亲戚一样。

行政科主管市委大院的绿化、门卫等工作,是王二小的顶头上司。

说话间,节茂又向关得介绍黑瘦男人:“来,关得,介绍一下,这位是市政府秘书长蒋耿。老蒋,这位就是卢书记和月市长经常提到的关得。”

关得吃了一惊,原来黑瘦男人就是蒋耿,怪不得他刚才怎么看怎么觉得蒋耿的面相奇怪,原来他就是杜清泫在单城的暗线。难道说,蒋耿有现在的位置,是杜清泫替他改命的结果?

估计是了,关得心中多少亮堂了几分,而且从蒋耿脸色之中的一团黑气可以得出结论,他走的是逆天改命的路子。

“蒋秘书长好。”关得并不知道节茂刚才批评王二小,其实是在借机打蒋耿的脸。他又不知道王二小是蒋耿的远房亲戚,更不知道节茂和蒋耿的矛盾,所以无意中充当了一次节茂和蒋耿过招的桥梁。

“关得呀,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不错,很不错。”蒋耿和关得握了握手。虽然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心中却是莫名乱跳,想起刚才关得审视的目光,难道说关得从他的面相上看出了什么?

随后,蒋耿以有事为由转身离去,节茂亲自陪关得上楼。

望着关得远去的背影,王二小目瞪口呆,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关得,原来他就是卢书记和月市长最欣赏的关得,原来他就是掉下悬崖也摔不死的福大命大造化大的关得,刚才他怎么就没有认出来呢?

这么一想,王二小又拿起登记簿一看,没错,关得登记的名字明明就是关得,刚才他怎么就没有看清呢?听说关得会神奇的功能,难道刚才他被关得迷惑了眼睛?这么一想,王二小吓得心惊肉跳,想赶紧回门卫室拿镜子照一照,不料走得急了一些,没留神脚下的减速带,就被绊了一下,顿时收势不住,一下摔倒在地。

摔倒也就算了,还无巧不巧门牙正好磕在门卫室的台阶上,一阵剧痛传来,定睛一看,王二小差点没哭爹喊娘,竟然一下磕掉了他两颗门牙!

真邪门了,难道这就是刚才冲关得凶的报应?王二小吓得已经说不出话了。

王二小身上发生了什么,关得才不知道,他也懒得去管。他和节茂一起上楼,还说了几句对节茂感谢的话,毕竟在搜救他的时候,节茂也在现场。

节茂客气几句,眼见到了月国梁的办公室,节茂和关得告别:“关得,听说你和木锦年联合开发三姓村的地皮了?”

关得对节茂和木锦年关系不错的传闻也略有耳闻,说道:“是有这个意向。”

“好,好事,我支持你。”节茂呵呵一笑,拍了拍关得的肩膀,转身走了。

节茂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又是怎么个支持法?关得摇头笑了笑,懒得再去多想,敲响了月国梁办公室的门。

门开了,开门的是孟庆文。

“关得,月市长正在等你。”孟庆文冲关得点头致意,将关得迎了进去。

房间内,月国梁正坐在椅子上审阅文件,见关得进来,他点头示意,放下手中的文件:“坐,关得,好点没有?”

“早好了,谢谢月市长关心。”关得坐下,孟庆文倒上茶水,就退了出去。

“有什么进展没有?”月国梁和关得说话,不用讲究起承转合,也不用特意点明是哪件事情,他和关得的关系,已经熟悉到了默契的地步。

关得自然知道月国梁关心的是三姓村地皮的开发事宜,他来面见月国梁,也正是为了此事而来:“开发商……找到了。”

“真的?”月国梁惊喜得一下站了起来,连日来他一直为此事忧心忡忡,担心又是一次雷声大雨点小的闹剧。如果关得最终找不到开发商,他在市政府提议的优惠政策,就又成了别人的笑话,说不定最终还会被沈新利用,成为再次攻击他的口实。

“当然是真的,这事儿可不敢开玩笑。”关得气定神闲地笑了,“开发商是风华集团,由风华集团的太子风华伦直接负责,不过,有一个先决条件……”

“什么条件?”月国梁一听是实力雄厚的风华集团,更是喜出望外,忙不迭说道,“不管什么条件,都先答应他,大不了以后再慢慢谈嘛。”

月伯伯也有失态的时候,关得暗暗一笑,说道:“也不是什么苛刻的条件,就是地皮要给木锦年,由木锦年出面和风华伦联合开发。”

“为什么是木锦年?”月国梁一想,就想通了木锦年借鸡生蛋的手法,很是不解,“地皮我完全可以给你,由你出面和风华伦谈,平白给了木锦年,岂不是将利益拱手让人了?”

关得摇了摇头:“有两方面原因,一是风华伦一直和木锦年接触,他信任木锦年;二是这件事情从一开始我就想通过木锦年来操作,就没打过三姓村地皮的主意。所以,事情既然有了眉目,先期是谁的,就是谁的。”当然,更深层次的原因关得不便多说,很多时候,一个人的气运很是奇妙,同样的一件事情,别人可以做成,自己去做,也许就会失败。所以人不能贪心,不该赚的钱,不要去想,更不要去抢,否则会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得不偿失的结果。

月国梁若有所思地说道:“说得也对,木锦年就木锦年吧,既然你信任他,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相信你的眼光。这样,你让他这两天来我这里一趟,走一下形式,将地皮的使用权转交给他。”

心路,人生之路

“好。”关得在月国梁面前,不用客套,他又暗中打量了月国梁一眼,见月国梁气色不错,运势下落之势有所减缓,心中暗喜,一系列的反击手段,总算收到效果了。

月国梁也正想问关得同样的问题:“关得,现在没有外人,你告诉我,我最近的运势……是不是回升了?”

“应该说是衰减的速度减慢了不少,但还没有止跌回升。不过月伯伯不用担心,衰减的速度减慢,就是回升反弹的标志,中间需要一个过程,不是说马上就可以反弹回升……”关得安慰月国梁,是想让月国梁放宽心,不要将过多的精力放到担心运势衰减上面。

月国梁哈哈一笑:“患得患失,反倒让你见笑了。对了,清影说她去石门了,短期内不回单城了,我觉得这个安排挺好,单城现在正值多事之秋。”

又说了几句闲话,关得提出了告辞:“月伯伯,我还要去见一见卢书记,向他汇报一下情况。”

“去吧,这个三姓村开发项目,敲定了开发商后,会由卢书记亲自挂帅,以显示市委市政府的重视程度。”月国梁拍了拍关得的肩膀,“一定要等开发商到位了,再让卢书记挂帅,否则万一开发商的投资黄了,卢书记被闪了一下,可就成笑话了,会让他的威望大减……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关得对这些接触久了,自然也能看得清楚,他点头说道:“放心吧,月伯伯,我有分寸。”

“呵呵,我就是看重了你有分寸,所以许多事情才敢放手让你去做。”说话间,月国梁亲自送关得出门。

月国梁和关得关系不错,在单城市委是人所共知的事实,但亲眼看到堂堂的常务副市长亲自送一个没有一官半职的毛头小伙子出门的人,还是忍不住大为惊讶。

不过等众人看到关得从月国梁办公室出来,一转身上楼而去,又被卢杰俊的秘书刘占国迎进了卢杰俊的办公室,这一下众人就不仅仅是惊讶了,而是无比震惊外加羡慕忌妒恨了。

放眼整个单城,无官无职的闲杂人等之中,可以随意进出常务副市长和市委书记办公室者,除了关得之外,再无一人有此等超然的待遇!

进了卢杰俊的办公室,和月国梁坐着没动不同的是,卢杰俊亲自站起来迎接关得,热情地和关得握手:“不错,不错,又生龙活虎了。老人们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关得,我看你以后肯定前景广阔。想想也是吓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毫发无伤,奇迹,只能说是奇迹。”

“谢谢卢书记的关心,要不是卢书记带武警去救我,我现在已经没命了。说起来,卢书记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关得的感谢发自真心。

“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我要批评你。”卢杰俊假装板起脸色,“别说是你,就是任何一个人掉了下去,我都会带武警去救人,不要忘了我的身份,我是单城市委书记,是单城百姓的父母官。父母官是什么意思?就是视单城百姓如自己的孩子一样,自己的孩子出事了,当父母的能不担心,能不尽全力去救助?”

关得微微一笑:“我最欣赏范仲淹的一句话,不为良相必为良医,不管是良相还是良医,都是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卢书记气宇轩昂,人中龙凤,又有一颗为国为民的父母官之心,也许有一天,真会成为一代良相。”

“哈哈……”卢杰俊开怀大笑,尽管他也明白关得话中的劝诫之意,不过还是为关得的一腔热诚而感动,“好一个不为良相必为良医,关得,我恐怕满足不了你的期望,肯定成不了良相了。不过倒是你,不从政真是可惜了,如果你从政,成为良相也不是没有可能。”

以卢杰俊的年龄,想成为宰相,就算机遇到了,怕是时间也不够了。省级以上领导干部的调整,会有年龄限制。

不知为何,卢杰俊的话让关得瞬间想起了夏想。他对自己能否成为一名良相,没有丝毫想法,因为他实在对从政没有激情,却忽然觉得如果夏想走上仕途,或许还真可以如卢杰俊对他的期望一样,可以成就一番大事。

“我的道路已经定型了,怕是走不了仕途。不过等什么时候卢书记调回石门,我倒可以介绍一个人给卢书记认识,也许在他身上,卢书记可以发现许多闪光点。”关得有意为卢杰俊和夏想牵线搭桥,也许可以成就一番佳话也未可知。

“好呀。”卢杰俊知道关得有识人之明,不过也未多想,反正他回石门的话,现任秘书刘占国也带不走,到了石门还需要重新挑选一个秘书。当然,这都是后话了,他现在关心的是眼前的事情:“听说三姓村地皮的开发,是你在牵线?”

“是,我正要向卢书记汇报一下事情的进展。”关得向卢杰俊详细地汇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进展程度,补充强调说道,“不出意外,一周之内,就可以敲定投资事宜。”

“好,太好了。”卢杰俊大为高兴,三姓村地皮一直是市里的一块心病,没想到,居然被关得悄无声息地解决了,真是天大的惊喜,他对关得更加喜爱了几分,“关得呀,我发现自从我认识你以后,全是好事。”

“行好心才会得好事,卢书记遇到的全是好事,表面上看,是我的功劳,其实如果深究的话,还是在于卢书记的出发点是一颗为国为民的无私之心。心底无私,天地才宽。”

“说得好呀,有道理,大有道理。心胸狭窄的人,路会越走越窄,要不怎么会有心路的说法呢?心路心路,人心就是人生之路,你心不宽,人生之路怎么可能会宽?”卢杰俊悟性不错,立刻就领会了关得话里的深意。

接下来,二人又谈了几句滨盛下一步的发展,在得知滨盛以后的主要发展方向会放到石门时,卢杰俊表示赞成。随后又说到了滏阳区旧城改造项目的进展,滨盛接手的项目是一处占地面积一百亩的住宅小区,关得的初步意向是建造一个中低档小区,名字已经想好了,就叫惠民小区。

“衣食住行,住是大事,是老百姓一辈子的依赖,所以作为商人,如果说建国以前是实业救国,现在则是经济兴邦。一个真正的心系百姓胸怀国家的商人,赚钱只是人生目标的一部分,以实业为百姓做实事做好事,才是一生矢志不移的终极目标。”关得说出了他心中的理想,也是借此告诉卢杰俊,他虽然无意于政界,但人在商界,一样可以为国为民做出应有的贡献,“希望有一天,我可以成为像赵乘风老先生一样的实业家。”

“我也很佩服赵乘风先生。”卢杰俊点了点头,再看关得时,眼中多了欣赏和敬佩之意,关得年纪轻轻,就有一颗忧国忧民之心,实属难得,他真是一棵好苗子,可惜了,不从政真是可惜了。这么一想,卢杰俊又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希望有一天你可以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不但枝叶繁茂,利及天下,还可以福泽苍生。”

又聊了几句闲话后,关得提出了告辞,卢杰俊事务繁忙,也没挽留,起身要送关得,走到门口他才又想起了什么:“浮浮……”

关得知道卢杰俊一直放心不下走失的女儿卢浮萍,只是他现在对卢浮萍的下落全无头绪,只好说道:“我一直记在心上,请卢书记放心,现在是机缘不到,机缘到来的时候,一定可以父女重逢。”

走到楼下,关得回头望了一眼并不太高的市委大楼,整体呈灰色的小楼在下午的阳光下,呈现庄严肃穆的色彩。他摇了摇头,也许他真的不适合从政,和官场上明来暗往的较量相比,他更喜欢商场上短兵相接的过招。

到停车场取车的时候,正好一辆汽车从他身边驶过。车一停稳,车上下来一人,年约三十岁左右,方脸,浓眉,大眼,相貌倒是不错,不过就是格局小了一些。他弯腰为后座的领导开车门的姿势,很是低下,虽说身为下属理应为领导服务,但最根本的人格不能丢,不能因为巴结领导而失去做人的底线。

只一个点头哈腰的动作,就让关得看轻了他的为人,尽管关得并不知道他是沈新的秘书,堂堂的市委第二秘杨洋。

总有意外不期而来

沈新下了车,抬头一看,正看到准备开车门的关得,他念头一动,开口说道:“你是关得吧?”

关得也认出了沈新,开玩笑,每天的单城新闻除了卢杰俊之外,沈新露面最多,关得不认识才怪。他并不想和沈新有所交集,不过沈新主动叫出了他的名字,他就不能不回应了。

“是我,沈市长。”关得恭敬之中又不卑不亢,并无太多热情。

“关得,沈市长和你说话,你端正态度。”杨洋看不惯关得没有点头哈腰的样子,在他看来,不管谁在领导面前,都得低声下气三分,“注意你的态度,注意你说话的口气,注意……”

“哎,杨洋,不要乱说话。”沈新挥手制止了杨洋,他缓步来到关得面前,微微一笑,“关得,听说你和伟强在生意上有点儿冲突?年轻人嘛,都年轻气盛一些,不要放在心上,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做人要向前看,对吧?我听伟强说,他以后的主要业务会转向石门和京城,单城的生意,他会逐步放手了。”

什么意思?关得心想,难道说沈新是在替沈伟强传话,要和他握手言和?没有摔死他,怕他报复,现在想以退为进来迷惑他?他暗暗一笑,说道:“沈市长多虑了,生意上的冲突很正常,都是对事不对人。我和伟强交际不多,甚至谈不上熟悉,过去的事情,早就过去了,您不说,我都忘了。”

说话间,关得还暗中打量了沈新几眼,不由心中大吃一惊,沈新的运势还在继续上扬之中,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厉害,果然厉害,难道杜清泫在背后又替沈新改命了?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在月国梁的运势有止跌迹象的情形之下,沈新的运势依然涨势不断,杜清泫真有这么厉害,一出手就完全可以力压何爷和毕问天两大高人的联手?

对于沈新的面相,关得也研究过,但在电视上远观和近距离见到本人毕竟不同。现在虽然近在咫尺,却还是不便一直盯着沈新的面相不放,只匆匆扫了一眼,心中就有了一个大概。

从面相上看,沈新的命数还算不错,应该不会止步于市长,也就是说,他只要按部就班地升迁,说不定也能当上副省级高官。只是让关得看不清楚的是,沈新的格局之中,平添了几分变数,变数是好是坏,以他目前的眼力,无法分辨。这就证明,沈新的背后站着的高人,远非他的境界所能与之相比。

同时关得也清楚一点,以他目前的境界,可以看出厅级以下官员的格局,以上,他就看不出来了。沈新现在是厅级,他应该可以大概看出沈新的格局,却也只能看出一个大概,显然,沈新的命数改动了。

命数可改,是人人盼望的好事,但世间的事情往往祸福相依,你以为失去的,可能正在到来的路上,你以为拥有的,可能正在失去的途中。

“好,好,你这么说,说明你心胸宽广,这样,我就放心了。”沈新见关得的态度不冷不热,他也就没有兴趣再和关得多说了,转身就走,“关得,你记住一点,要想成大事,就不能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一个人越纠结过去,越没有未来。”

关得几乎要大笑了,沈新暗示的意味强烈,这说明沈新担心他对沈伟强进行报复,也说明沈新对他的实力有所忌惮了,他冲沈新的背影说道:“谢谢沈市长的教诲,我的原则是,把别人拉下来时,你一定也在下面,所以,我从来不拉别人下马。”

沈新的身形明显顿了一顿,不过他还是没有回头,大步走了。

出了市委的大门,关得注意到刚才的门卫王二小不见了,心里还纳闷王二小去了哪里。他当然不知道,王二小住院了,摔掉了两颗门牙不说,嘴唇还摔裂了一个大口子,血流不止,只能去缝合。从此以后,王二小畏关得如虎,一听到关得的名字就吓得浑身发抖。不过,这些都和善良的关得无关了。

开车一路返回一碗香的途中,才过了一个路口,突然,从路两边冲过来两个叫花子,不要命一样挡在了关得的面前!

随着私家车的兴起,乞丐也与时俱进,学会在了在路口红灯时向等红灯的汽车乞讨,在危险中争分夺秒,以只争朝夕的精神向生存挑战。

关得以前也见过在红灯时向他弯腰鞠躬乞讨的乞丐,他还就此事征求过何爷的意见。因为他知道有部分乞丐是职业乞丐,甚至有些乞丐身上背的孩子是拐骗来的,是他们借以博取同情心的道具,该不该给他们钱呢?

何爷的回答是,你不知道哪一个乞丐是真的只为了讨一口饭吃,哪一个乞丐是骗子,该给的钱,还是要给。你的善心和平等心以及布施,和乞丐的真假无关,只和你一颗心是不是慈悲和平等有关。也就是说,不要去想对方是不是真的乞丐,只需要你用一颗平等的慈悲心去随缘布施即可。

关得领悟了何爷的教诲,富人拿出一百万布施,和穷人拿出一块钱布施,如果发心相同,那么福分相同。再如果一百万只是富人的十分之一的财富,而一块钱是穷人的全部财产,那么穷人的布施功德则大过富人。

所以,并不是说人穷就无法以布施之心培植善根了,只要心到了,哪怕只有一块钱的布施,也可以收获千倍万倍的回报。舍一得万报的天地法则,真实不虚。

经过一段时间的行善积德,关得习惯成自然,只要见到乞丐,必定会布施,多少不一定,看钱包中零钱的多少,反正肯定不会让和他相遇的乞丐空手而归。所谓随遇而安随缘而行,遇到了就是有缘。布施就如将种子种到田地之中,只要种下,必有收获,不种,肯定没有收获。

久而久之,关得的布施之心,从刻意到随意,从随意到无意,成了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如果遇到乞丐他没有布施,他反倒浑身难受,好像做错了什么一样。

他也明白何爷的苦心,要的是培养他的习以为常。一个人习惯了行善积德,那么天长日久,他一直行走在善良的大道上,那么身边遇到的人,也全会是善良的好人。相反,一个人习惯了贪婪吝啬,那么长此以往,他就会一直行走在自私的小路上,他身边遇到的人,也会是自私自利之人。

关得一脚刹停了汽车,见车前有两个乞丐,一个瘦小如柴,十二三岁,头发如乱草,另一个又高又壮,十五六岁,头如光瓢,寸草不生。二人都是衣衫褴褛,在深秋的秋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若是以前,关得说不定会勃然大怒,而且还会下车冲二人怒吼一声:“找死呀!想死去撞火车!”但现在,他心中涌动的是同情,是怜悯。十五六岁正是上学的年纪,正是在父母的庇护下幸福成长的少年时光,而眼前的乞丐却流浪街头风餐露宿,就如秋天的一片落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风吹雨打消失在天地之间。同样是爹生娘养的孩子,人和人的人生际遇,真是天渊之别。

下了车,关得拿出钱包,翻出一张五十元的大钞,想了想,又觉得不够,又拿出两张五十元,一共一百五十元,递给了小乞丐:“拿去,给自己买一身衣服,天冷了,别冻着了。”

小乞丐却不接关得的钱,而是盯着关得的脸足足有一分钟之久,忽然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扑通”一声跪下了:“大善人,求求你救救小刀吧,他快要死了……”

大乞丐也紧跟着跪下了:“大善人,我们要饭的都知道你是单城第一大善人,小刀病了,只有你救他,他才有可能活命。求求你了!”

单城第一大善人?谁为他起了这么一个外号?又一想,他在单城行善的时间也不长,怎么就让乞丐都认识他了?关得微微感慨,估计是现在行善之人太少了。

“小刀是谁?他怎么了?”关得心中大生同情,却又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亲力亲为

“小刀是我们的一个小伙伴,他才十二岁,他得病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病,一直发高烧说胡话,我们都没钱送他去医院,他快要死了……”小乞丐眼睛通红,泪水不停,“大善人,求求你救救他好不好?求你了!”

关得伸手扶起两个乞丐:“起来,你们带我过去看看。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二小。”小乞丐怯生生地说道。

“我叫大个。”大乞丐搓着双手,低头看脚尖,不敢直视关得。

“来,二小,大个,上车。”关得伸手拉开车门,让二人上车,“带我去看看小刀,快点。”

“可是,可是我们身上很脏,会弄脏了你的车……”二人迟疑着不敢迈开脚步。

“不要紧,车再好,也只是一辆车,是工具,在人面前,车永远没有人高贵。上车!”关得以命令的口吻命令二人,他看出了二人本性中善良的一面。

二人上了车,东看看西看看,十分新鲜好奇。关得不顾周围众人异样的眼光,也不理会众人的指指点点,随即发动了汽车:“告诉我怎么走。”

若是以前,关得才不会为了两个乞丐浪费时间,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正是忙得不可开交之时。就在刚才,他还有过片刻的犹豫,心想要不要安排曾伟贤或是曾登科几人之一去帮助小刀,他用不着亲自出马。毕竟,他还要和李东从见面,商量一下惠民小区的开工事宜,还打算和木锦年再碰个头,落实一下三姓村植物园的投资事宜,等等,事情一大堆。

同时,还要时刻提防杜清泫下一步的反扑,据说杜清泫要亲自来单城了,那么毫无疑问,他肯定不甘第一战擒获元元失利的事实,肯定还会有第二次出手。还有,杜清泫说不定什么时候也会向他出手,何爷也说过,让他近期最好待在方外居。

不过,在稍微犹豫之后,关得蓦然下定了决心,有些事情既然让他遇上了,就是他的事情,为什么要让别人代劳?只有亲力亲为,才最能培养自己的慈悲心和平等心。

在二小和大个的指挥下,关得一路向北行驶,出了市区,过了北二环,来到了一处荒地。荒地之上,存放着数十个直径一米粗细的水泥管,也不知是哪一年哪一次工程遗留下来的建材,堆积在一起,成了流浪儿童和乞丐们的乐园。

每一个水泥管中,差不多都住了一个乞丐——有乞丐,也有流浪儿童。关得大概数了一数,足有二三十人之多。

水泥管的周围,是半人多高的荒草,再远处,是一片树林。秋风一吹,风过树林的呼啸声以及荒草哗哗的响声,衬托得水泥管之家无比凄凉。

关得一阵心酸,想起他小时候因为有继母的照顾,不至于和他们一样成为流浪儿童。又想到碧悠被父母遗弃,也不知在她的童年中,有没有这样的经历,如果有,她对父母刻骨的恨也就可以理解了。

关得一到,呼啦从水泥管中涌出了十几名流浪儿童——儿童天性未泯,还有好奇和想象之心,而几名上了年纪的乞丐,只是懒洋洋地看了关得一眼,就又翻身睡觉了。十几名流浪儿童将关得和二小、大个团团围住。

“我叫关得,你们叫我关哥哥就行了。”关得见十几名流浪儿童,虽然衣服破烂,脸也脏得不成样子,但每一双大眼睛之中,都写满了对美好的向往和未来的憧憬。他们童真还在,善良未泯,还没有被生活的苦难磨炼成玩世不恭和铁石心肠。

“关哥哥!”

“关哥哥!”

流浪儿童争先恐后地围在关得身边,似乎关得就是他们最亲的亲人一样。在众人的簇拥下,在二小和大个的带领下,关得在一处脏得不成样子的水泥管里面,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小刀。

十二岁的小刀由于营养不良,身材矮小,乍一看,犹如七八岁的儿童。他瘦得皮包骨头,虽然穿了衣服,却依然可以看出浑身上下没有一片好地方,一片片的血渍结成了痂,让人不忍卒视。

小刀侧卧在水泥管内,在秋风中如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他的胸前有一摊已经凝结的血块。身下的干草上,除了血迹斑斑之外,还有大团的呕吐物,风一吹,味道臭不可闻,令人作呕。

身子蜷缩成一团的小刀,犹如将尽的油灯,只有一丝生机了,随时有可能熄灭生命的火焰。他才十二岁,十二岁正是在父母膝下承欢之时,而他却流浪人间,犹如无根的浮萍,随时都会被生活的波浪打入水底。

“病多久了?”关得伸手一摸小刀的额头,烫得吓人。

“好多天了。”二小别看比大个小,却比大个能说会道,而且胆子也大一些,“一开始我们都帮他弄吃的,还买了点儿药,后来他病得越来越厉害,吃什么吐什么,实在没有办法了。大个想起有一次他要饭的时候,你一下给了他十块钱。还有,我们这里好几个人,你都给过钱,而且只要遇上就会给,我们就认为你是单城第一大善人,只有你才能救小刀。这几天我们就一直想找到你,找了好多天,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了……”

“咳咳……”小刀又猛烈地咳嗽起来,整个身子都蜷了起来,瘦小的双手紧紧抓住一把干草,手上青筋暴起,“我,我,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沙哑的声音十分微弱,就如蚊子叫声一般,关得蓦然一阵心痛,来不及让救护车来接小刀了,他俯身抱起小刀,吩咐二小:“二小,打开车门,我这就带小刀去医院。”

二小麻利地打开后车门,关得将体重只有三十余斤的小刀放到后座上,让二小和大个上车:“你们也上车,和我一起去医院,快。”

“嗯。”二小和大个对视一眼,同时大喜,见关得二话不说就要帮小刀治病,他们长出了一口气,这一次拦下关得的汽车,虽然危险了点,但总算赌对了。想起以前他们拦过许多有钱人的车,没有一人帮他们,最好的一次是扔下了五十块钱,大部分时候,都要被骂一顿,甚至还要被踢几脚。

关得原路返回,走到半路上,他见车后的小刀咳嗽声一声接一声,还在车上吐了一摊血,他心急如焚,当即拨通了黄素琴的电话:“素琴,我这里有一个病人需要急救,你帮忙托一下关系,开辟一条生命通道。”

“什么病人呀?什么病呀?对你有多重要呀?”黄素琴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非想问个清楚不可。

关得现在可没有这份耐心,吼道:“你帮不帮忙?不帮忙的话我直接找院长了!病人对我来说很重要!”

黄素琴被关得的喊声吓了一大跳,顿时老实了:“凶什么凶?帮忙,当然帮忙了。你的忙不帮,我还帮谁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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