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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登高者,望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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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玩笑,省委书记力挺的人,省长附和的人,组织部部长推举的人,又和自己没有太大的利害关系,谁会反对?而且现在谁看不出来,叶书记***的权威终于发作出来,明显是要敲打崔向。

作为附带议题的邱绪峰的提名一事,竟然成了今天常委会的主要议题,作为几十年的老官场,谁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有人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崔向,就差直截了当地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了。

梅升平果然没让大家失望,还是说出了讥讽的话:“叶书记目光卓越,有识人之能,在叶书记的英明领导之下,才会有更多有才能的年轻干部走向更重要的工作岗位。也只有真正有才能的人在重要的岗位上发挥了作用,燕省的明天才有希望。”

梅升平的话相当于直接打了崔向的脸!

崔向脸色铁青,想要发作,但在形势一边倒的情况下,不敢犯了众怒,只好假装没听明白梅升平的话。他又问叶石生:“叶书记,岭南省考察团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突然推迟了访问?”

叶石生没好气地说道:“经济上的事情,向来是和政治密不可分的,崔书记你自己做出的好事,难道还会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他威严地扫了在座的人一眼,“以后大家做什么事情,都要考虑好后果,详细地将各种不利因素都计算在内,再作决定。燕省不是经济大省,能够得到兄弟省份的大力支持是来之不易的宝贵机会,不要因为某些人的判断失误或是政治智慧不足,而导致燕省遭受巨大的经济损失。我认为,某些同志应该深刻地自我反省一下。”

崔向的脸色顿时由青转红,胸口大为起伏:“我……叶书记,您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看不出来,岭南考察团正是因为你阻挠邱绪峰同志的正常提拔,而推迟了访问?如果不是升平同志敏锐地发现了邱绪峰同志的能力,竭力向我推举邱绪峰同志担任宝市的副市长,我们不但会错过一位优秀的好干部好人才,还会因此错失岭南省考察团对燕省的访问和投资!”叶石生憋了许久的不满终于发作出来,冲崔向说出了心中的怒气,然后余怒未消地一摆手,“散会!”

叶石生拂袖而去,留下一众常委面面相觑。大家心思各异,但有一点让大家认清了形势,就是叶石生毕竟是省委书记,是***,他一旦权威发作,还是有巨大的威慑力。

崔向脸色变幻不定,虽然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表面上却还是强作镇静,不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失态。只是他的内心闪过了一丝慌乱和不安,邱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既然邱家在岭南省有如此大的影响力,为什么邱绪峰还非要待在燕省?

不解归不解,崔向更大的担心是叶石生的强硬态度。他的忧虑是,难道叶石生和邱家走近了?就算叶石生没有和邱家走近,但他突然发作的态度也让崔向暗暗吃惊,叶石生不是一向胆怯并且温和吗?难道现在有了底气,慢慢地变得硬气起来?

邱绪峰调任宝市市委常委、副市长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他很高兴地给夏想打了个电话,一是对夏想表示谢意,请夏想年后务必到京城参加他的婚礼;二是想找个机会,在年前和曹永国见上一面,希望夏想能安排一下。

夏想想了想,虽然觉得今年的年应该会过得很忙,事情太多,应接不暇,但还是答应了邱绪峰的要求。邱家此次展现出来的巨大能量,影响到了燕省的政治格局,也对叶石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夏想在得知了省委常委会上的一幕之后,第一次对邱家有了全新的认识。

机遇来临

邱家不缺能人,懂得充分利用经济的力量,以经济来影响政治局势,是极其聪明的手段,比起单纯的政治对抗要高明许多。在越来越注重经济效益的今天,岭南省一个省委书记的影响力,可以和西北等偏远地区数省相当。

没办法,谁让人家手中拥有巨额的投资!

当某些斗争上升到一定阶段,决定胜负的关键就在于谁手中拥有更多的经济资源。通俗地讲,就是看谁的钱多。

不过忽然之间,外经贸部和燕省省委之间的芥蒂似乎不见了,外经贸部既没有再提商调的事情,燕省也没有就产业结构改革提出全新的政策,仿佛突然之间就风平浪静了。不过夏想却并不乐观,仿佛嗅到了一股山雨欲来之前的气息,总觉得在事件背后还在酝酿着什么变故。

因为他问了连若菡,吴才江是不是收手了。连若菡却说,吴才江已经置身事外了,但易向师不但没有收手,可能还得到了授意,要继续对燕省的产业结构提出新的意见。现在已经不是调不调夏想的问题了,而是有人对燕省的政策不满,又或者是,对叶石生或范睿恒不满。

夏想无语,他再一次成为引发事件的***。但是这件事情,表面上看是挑战是事件,其实在他看来是机遇也是好事。

吴才江本身职务不高,现在刚刚升到教育部任副部长,但他目前是吴家代言人的身份,基本上等同于吴家接班人,他的话就具有了相当的分量。夏想也有理由相信,连若菡最初找吴才江提出调他入京,吴才江不管是出于何种考虑答应下来,当时肯定没有和燕省叫板的意思。后来易向师故意挑了自己上班的第一天发出商调函,也许是想给叶石生一点难堪,也许是玩笑,相信是巧合的可能性最小。但叶石生丝毫不给面子,反而激起了易向师对叶石生的旧怨。

也不知道年后又会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夏想无奈地一笑,算了,不想了,还是做好眼前的事情吧。

转眼就到了春节。

一放假,夏想就和曹殊黧前往单城,要提前回家,安排夏安的婚礼。本来还打算接爸妈过来过年,没想到原定“五一”结婚的夏安,突然就提前到了年前。夏想也能体谅许宁待嫁的心情,也就没多说什么。

连若菡还想同夏想一起回去,夏想坚决不允许。现在连若菡身子不便,是一级保护动物,可不能到处乱跑。他请了两个保姆照顾连若菡,卫辛也是守在连若菡身边,说好了过年不回家,也要照顾她。夏想就放心了许多。

回到单城,新房和一切用具都已经买好,夏想就帮忙张罗一些杂事。曹殊黧也不闲着,忙前忙后一刻不闲,张兰不停地让她歇歇,她也不听。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曹殊黧拿出了十万元,交给了夏天成,说道:“夏想这个当儿子的,这些年一直在外面,也不常在爸妈身边孝敬,他心里挺过意不去,就让我拿一点钱给爸妈。钱不多,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正好夏安要结婚,家里花销大,不够的话还有。”

夏天成忙推辞:“夏安结婚,哪里有夏想出钱的道理?我还在,就用不着当哥的出钱。你们刚结婚,用钱的地方多,自己留着,家里不缺钱。”

夏安也忙不迭说道:“嫂子可别再拿钱了,再给爸妈钱,我都没脸见人了。车是哥哥给的,工作是哥哥帮忙找的,我已经够坐享其成了,连爸妈也照顾不好,那我还有什么用?快把钱收起来。”

曹殊黧笑着说:“你替夏想照顾爸妈,孝心无价,他留点钱给爸妈也是应当的。快收下,一家人别推三推四的,多见外。钱先存起来也行,就当替我保管了。”

张兰怜爱地看着曹殊黧,觉得夏想的这个媳妇真是不错,别看年纪比夏安小,但有嫂子的风度,她就收起了钱,“我就当替夏想存钱了,省得他乱花钱。殊黧,以后你多管着他一点,别让他大手大脚的。现在年轻能赚钱,到老了就赚不动了,要有存款才有保障。”

曹殊黧笑吟吟地看了夏想一眼:“他呀,别的优点不好说,就是不爱花钱的优点最好了,衣服什么的从来不主动买,又不爱大吃大喝,烟也少抽……”

难得曹殊黧正面夸他一次,夏想还有点不好意思:“就这一点优点还被你发现了,我也太没有隐私了。”但心里却想衣服是很少买,都让连若菡给买了,他都没有机会自己买。

包括肖佳在内,三个女人中,连若菡最喜欢给他买衣服,肖佳最喜欢给他买皮带。曹殊黧却好像没有什么偏好,但细心一想,她是无微不至到什么都买。

被关爱的男人是幸福的男人,夏想对此还算心满意足。

夏安的婚礼定在腊月二十八日,地点在单城市最好的酒店单城大饭店,邀请了包括亲朋好友以及同事在内的一百多人。本来燕市的许多朋友听说夏想的兄弟结婚,都纷纷要求前往单城市参加婚礼,夏想却没有答应。

考虑到过年的时候大家的事情都多,而且如赵红江、冯旭光等人前来参加婚礼,肯定要送礼。夏想不愿意再承他们的人情,就婉拒了他们的好意。

夏安的婚礼举行得还算成功,宾客如云,光是夏安的同事就来了不少,可见夏安的人缘还算可以。许宁的家人围着夏想,一脸讨好的笑容,说个不停,夏想也不厌其烦地一一应付。

中途的时候,夏安红着脸对夏想说:“我也请了单市长,现在还没出现,估计不会来了。”

夏想知道夏安一心盼望单市长出现为他捧场,但自己和单市长交往不多,也不好意思直接给单市长打电话,就劝慰夏安:“单市长也许回家过年了,不用放在心上。领导来与不来都是正常,不要对领导有所不满。”

话音刚落,夏想的手机响了,一看是不认识的号码,夏想正忙,就有点不想接听。夏安眼尖,忽然惊叫起来:“哥,快接,快接,是单市长的电话。”

夏想接听了电话,听到单士奇热情洋溢的声音从话筒传来:“夏处长,今天是夏安大喜的日子,我本来定好要过去一趟,可惜今天从外地来了一个朋友,暂时脱不开身,抱歉了。”

“单市长客气,领导公务繁忙,当然要一切以工作为重。”夏想寒暄几句,暗暗感叹单士奇会做人,身为市长也保持着足够的细心,也不容易,就又说:“听说过年后,单市长就要变成单书记了?提前恭喜一下高升。”

单士奇呵呵一笑:“不瞒你说,今天我接待的老朋友就是即将到任的下一任单城市市长。对了,他叫王肖敏,是原章程市委组织部部长,说不定你也听说过他……”

王肖敏和陈风关系不错,当年夏想在坝县里,他就曾经受陈风之托,差点调夏想到章程市委。现在他比原来小进了一步,来单城市担任了市长。

挂断电话之后,夏想向夏安解释了两句,夏安脸色缓和了许多,不再认为是单市长故意不理他。

不想过了不久,单士奇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夏处长,我见了王部长,他听说你的弟弟举行婚礼,就问方便不方便过来凑凑热闹,顺便也想和你见个面。”

未来的市委书记加市长联袂来访,不方便也得方便,夏想忙提出要去迎接两位领导,被单士奇婉拒了:“你忙你的,我和王部长一会儿就到,别声张,谁也不惊动最好。”

夏想将情况告诉了夏安,差点没把夏安吓得坐在地上,冷静下来之后,夏安欣喜若狂。书记和市长同时来访,面子太大了,脸上太有光了,他急忙找酒店经理给安排最好的房间出来。

酒店经理还不太情愿,说是临时安排不开。夏安就直接抬出了单市长,吓得酒店经理立刻紧张起来,二话不说迅速安排好了房间并且准备好了酒菜。

单士奇来得挺快,十几分钟就赶到了。他一出现在门口,夏想就急忙迎上前去。

单士奇亲热地和夏想握手,然后一指旁边的王肖敏:“见见老朋友,王部长一听说你也在单城市,心情迫切,非要见你一见。”

几年不见,王肖敏没什么变化,依然是脸色白净,面无表情,不认识的人第一次见面时,恐怕对王肖敏都不会有什么好印象。夏想了解王肖敏的为人,知道在他严肃的外表之下,其实很好打交道。

王肖敏紧紧握住夏想的手,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他乡遇故知,一别两三年,小夏成长的速度很快,让人叹为观止。我刚刚还听陈书记说,现在的你,在省委里面也是很吃香。”

夏想谦逊地笑:“陈书记是取笑我……我现在在省委办公厅,是信息处处长。每天忙完工作之后,还有大量的时间可以用来学习理论知识,最近自我感觉在思想方面提高了不少。”意思是他很清闲。

“学习理论是好事,打好了理论基础,以后再结合实践,就有事半功倍的效果了。”王肖敏显然也知道省委里面的一些动向和传闻,对夏想能够从容应对表示满意,“总在基层工作,难免会有理论上的欠缺。在信息处工作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收集各方面的信息,可以综合无数理论知识为我所用,对今后的成长也是不小的帮助。”

话里话外就带有勉励的意思了。

夏想见王肖敏没有和自己见外,知道他和陈风还保持着密切的关系,也就没有过多地客气,直接请单士奇和王肖敏入内。

单士奇和王肖敏走过大厅的时候,刻意避着众人,但还是有眼尖的人发现了单士奇。好在大家都有眼色,知道单市长故意避开大家自有原因,领导不主动露面,谁会自讨没趣上前去打招呼?所以大家只是私下里交流一下,知道了单市长亲临了夏安的婚礼,就足以说明了许多问题。

对于单市长旁边的人,大家也有所猜测。最后还是一个知道单市长今天安排的人透露了天机:单市长旁边的人,就是下一任市长王肖敏。

所有人得知未来的书记和市长同时出现在夏安的婚礼之上后,都目瞪口呆。

夏想陪单士奇和王肖敏入座,说了一会儿闲话,交谈中才得知王肖敏本身是单城市曲县人,回家过年的时候路过单城市,正好接到了单士奇的电话,二人以前也认识,就一拍即合见了面。随即听到夏想也在单城市,王肖敏就提出和夏想见上一面,因为他有事想找夏想……

大局观

王肖敏在夏想还在坝县时,就对他印象不错,因为有几次陈风提出要调夏想回燕市,就让他格外留意夏想的一举一动。后来坝县打通山路,开发旅游,经济大步迈向了新台阶,表面上是李丁山的功劳,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是夏想在背后出谋划策。坝县有今天的繁荣,夏想功不可没。

后来夏想调回燕市,他也断断续续在和陈风的联系中,听到了关于夏想的点滴。虽然不多,也没有刻意关注他,但还是一听到夏想的事迹就放在了心上。此次他调任单城市任市委副书记、代市长,是他的政治生命中一次重大的机遇。在单城市的市长任上,如果做出了政绩,以他现在的年龄再做一届市委书记,还可以在退休时,以副省级的级别到人大、政协养老。

在临来单城市之前,王肖敏就仔细研究过单城市的历史和现状,也将单城市和燕市进行了详细的对比,发现单城市近些年在经济发展方面,已经远远落后于其他的兄弟城市了。

最早在燕省成立不久,排车牌号码时,是按照当时的经济规模排序,燕市第一,秦唐市第二,单城市第三。几十年过去了,虽然单城市的车牌还是燕c打头,但单城市的经济在燕省已经排不到前三名了,去年排名第五,今年第六,明年能不能保住第六名还不好说……王肖敏在还没有上任时,就已经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单城市产业结构老化,全市轻工业落后——以前红火一时的棉纺厂,现在一片凋零,都处于破产的边缘。全市的重工业也不发达,当然也不能完全说不发达,单城市钢铁总厂号称全国三大钢铁基地之一,总资产五百多亿元,职工两万人,具备了年产五百万吨钢的综合生产能力。单钢庞大是庞大,但生产效率低下,投入产出比低,人员臃肿,负担重,并不是王肖敏心目中理想的重工业。

应该说,单城市除了单城钢厂以外,几乎就没有其他的重工业基础了,再有比较拿得出手的企业还有一家酒厂和一家羽绒服厂。可以说,单城市的产业结构非常不合理,高附加值的新兴产业几乎没有,基本上还是十几年前的产业结构。在南方发达省份早就完成了转型之后,单城市还和燕省大部分地市一样,沉睡不醒!

从夏想在燕市城中村改造小组的表现,到他在安县任副县长时,为安县招商引资,扩建景区,兴建度假村,打通山路,等等,可见夏想出色的政治智慧和敏锐的商业头脑。尤其是王肖敏在仔细研究了夏想经手的所有商业项目之后,大大地吃了一惊,因为夏想看中的项目,全部赢利,达到了预定目标。

招商引资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在引进外来资金之后,能够有持续的赢利点。

王肖敏今天十分想见夏想一面的真实用意就是,他听说夏想是单城市人之后,就动了心思,希望夏想以一个单城人的角度,来阐述一下单城市今后的发展思路。

三人先是聊天,慢慢地王肖敏就步入了正题,说出了他真正的来意。

夏想听了,低头不语。

单城市的情况他也是心里有数,不止单城市,整个燕省都是差不多的一种状况,产业结构落后,人心思稳,进取不足,导致现在燕省在全国排名逐年下滑。正是因为燕省的经济状况一年不如一年,才在岭南省的投资面前,硬气不起来。

不过夏想想到自己的身份,如果来对单城市的经济指手画脚,显然是非常不合时宜的。王肖敏再客气,再对自己表现出亲近,他毕竟也是一市之长。他向自己请教,是没有市长架子是平易近人的表现,如果自己夸夸其谈指点江山,就是不识时务自高自大的做派。

夏想就谦虚地说道:“王部长问我,相当于问道于盲了。我在基层最高做到常务副县长,现在也只是信息处处长,不管是资历还是境界,都达不到纵观全局的层次。让我对单城市的发展发表看法,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再说,单市长对单城市的了解,远在我之上,更有高屋建瓴的大局观……”

王肖敏和单士奇对视,二人会心地一笑。

单士奇感慨说道:“小夏,平心而论,我和曹书记虽然不算至交好友,但也算一见如故,现在也是有些交情。对于你,我也是当成晚辈看待。你在燕市城中村改造小组的所作所为,在安县做出的成绩,别人或许不清楚,却瞒不过我和王部长。我和王部长趁今天你弟弟结婚的日子来和你见面,有些事情不说大家心里也清楚,是为捧场……但那些不是主要的原因,而是因为我觉得这样的机会,大家坐在一起,可以不论身份,轻松地聊天。你别当我是单城市长,也别当王部长是组织部部长,就当我们二人是你的长辈。当然,是朋友也行,就是随意说说话,谈谈对目前局势的看法。”

王肖敏显然和单士奇的圆润不一样,他板起了脸,不快地说道:“小夏,谦逊是好事,但要分人。你和陈书记的关系就不用说了,我和陈书记也是多年的交情了,要不我们也不会坐在一起。你有多大本事,有多高的眼光,我心里有数,否则我也不会开口和你讨论单城市的经济结构问题。我上任市长以后,身边还会缺少经济方面的专家?我之所以和你讨论,是看重了你与众不同的眼光,还有对市场的准确把握。当然,如果你觉得和我见外,不说也没有关系,我不强求。”

王肖敏的话几乎是冷冰冰的,不带一点感情色彩。单士奇就有点尴尬,见气氛不太友好,就想打圆场。

夏想却笑了:“王部长见笑了,我不是矫情,也不是和您见外,而是确实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单市长担任单城市市长多年,应该也是心里有数,单城市和燕省的其他地市一样,保守而缺乏进取精神,倒也不能完全怪政策上的原因,和燕省人的性格也有关系。燕省人一向保守,宁肯在家中受穷,也不愿意出去打工或创业。就算做生意小有所成,也是小富则安的思想……”

“就像单城钢厂,目光有就点短浅了。”夏想心想既然让他说,索性就将单城钢厂现在的弊端说出来,不管单士奇和王肖敏是不是接受。

夏想的话一出口,单士奇的脸色立刻凝重起来:“小夏,但愿你不是故作惊人之语。以我看,现在的单城钢厂,影响力还算不错,目前的效益也还可以,是单城市的利税大户。你怎么就说单城钢厂目光短浅了?”

王肖敏也是一脸惊讶,不过他的态度比单士奇稍有护短不同,而是饶有兴趣地问道:“说说看,怎么个目光短浅了?照我看,无非就是一些大型国企的通病罢了,比如人员臃肿、人浮于事,除此之外,单城钢厂的市场前景还算不错,我也比较看好……你一开口就点出单城钢厂这个单城最大的企业,肯定是比我目光长远,看得更深入了,说来听听。”

比起单士奇的吃惊,王肖敏反而是虚心接受的态度。

应时对景

夏想摆摆手:“哪里,我可不是看得比较长远,而是平常喜欢琢磨市场,觉得在以后的市场大潮中,一切还是由不可抗拒的市场规律说了算,政治对市场经济的干涉力度会越来越小。”他又看了单士奇一眼,见他一脸平静,表现还算正常,又继续说道,“现在的单城钢厂效益还算不错,但随着国内房地产的兴起,对钢材的需求量越来越大,还有汽车工业的发展,也会对钢材市场带来有利的影响。但正是因为有了市场需求,才会有更多的钢厂加入到竞争的行列之中,千方百计地降低成本,提高竞争力。在降低成本的方面,单城钢厂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王肖敏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单城钢厂有职工两万多人,而南方沿海城市一家钢厂只有职工三千多人,但产值和单城钢厂相当,为什么?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有技术优势,还因为他们有沿海优势,处在港口城市,交通非常发达。单城市深处内地,只能依靠铁路运输,而铁路运输相比海运,虽然速度快了不少,但运输量小,运费高。粗略估计,单城钢厂一吨钢材的制造成本,比沿海钢厂要高一两百元!如果以后大型用钢企业面向全国公开招标,在同样的质量下,就全看价格优势了。价格战,就是生死之战!”

夏想话音刚落,单士奇和王肖敏同时动容。

因为夏想正说中了单城钢厂目前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就是成本过高!

不但是运输成本过高,而且养老成本,退休职工成本,以及管理成本,都高得惊人,投入和产出严重不成比例。结合现状,再加上夏想的一分析,单士奇和王肖敏怦然心惊。

“小夏,既然你发现了问题,有没有想到解决方法?”单士奇问道。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觉得夏想的说法有点耸人听闻的话,在听了夏想详细的分析,以及列举了真实的数据之后,他心里明白,夏想一点也没有信口开河。单城钢厂的主要负责人也意识到了成本问题,也到南方沿海的城市进行过考察,得出的结论是,要建分厂的话,时间和资金都不允许。最主要的是,目前单城钢厂技术力量不够,也就是说,暂时没有办法可想。

单士奇充满期待地看着夏想。

说实话,夏想对家乡也是很有感情的,也希望家乡城市能更富裕更强盛。既然他说出了单城钢厂的弊端所在,再看两位领导的表情,也是真心咨询,就笑了笑,说道:“我只负责说出我的想法,好与不好,或者可行不可行,我都不负责解释。两位领导也别骂我就成,要不我就不敢说了。”

单士奇急了:“快说,别卖关子。”

王肖敏脸一沉:“本来就是私人性质的聊天,你说你的,我听我的。”

夏想放心了,就说:“离单城市最近的港口是黄骅港——海上运输的优势不用说,两位领导也清楚。如果从单城市修建一条专用铁路到黄骅港,大概需要上百亿元,全长大概三百七十公里。一旦建成,综合海上运输的优势和专用铁路的快捷,单城钢厂应该可以在未来十年保持一定的优势……”

单士奇和王肖敏再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愕。

修建一条连接到港口的铁路,夏想的想法不但超前,还真是无比大胆。铁路修建要首先报省政府批准,省政府批准以后,再报铁道部。如果最终铁道部审批通过,还有资金比例的划分等一系列问题,涉及众多的部门,还有大量的工作,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光是通过省政府的审批,恐怕就一年以上。省政府再报到铁道部,说不定又拖下一年半载。真正立项再到开工,三年以后了。

三年?单士奇终于明白了夏想的用心。现在单城钢厂的弊端初步显露出来,三年之后,其他钢厂的优势就会凸显,而到时铁路正好修好的话,正好给了单城钢厂足够的缓冲期。如果等问题完全发生之后才开始申请,就算是亡羊补牢,也已经损失了羊。

单士奇又和王肖敏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微微点头,他就知道,王肖敏也动心了。

再看夏想,没事人一样,拿过酒壶又给二人倒满酒,说道:“敬二位领导一杯。感谢二位领导的亲临,让我受宠若惊。”

王肖敏笑了,这个夏想,虽然说眼光一流,但打马虎眼的水平也有一手,立刻将刚才的话题抛到脑后。意思很明显,是不是实施就看二位领导的魄力了,他刚才说的话,说过就忘。

其实夏想从内心深处,还是非常希望单士奇和王肖敏能联手将单城市治理好,让单城钢厂提前走出困境。

夏想还有一个预感,就是在外经贸部和燕省省委的对峙事件中,隐隐透露一个让人期待的内情:不管是上层一致的意见,还是个别领导人的意见,总之是对燕省的工作不太满意。因为燕省的产业结构不太合理,有人希望燕省前进的力度再大一些。

是不是也隐性地说明,有人对叶石生或是范睿恒领导下的燕省,稍有不满?

当然,短时间内再换书记或省长也不现实,不过上层有人对叶石生或范睿恒不满,也会迫使他们重新评估燕省的形势,重新推行有利于燕省经济发展的政策。

由此,夏想就看到了许多机遇。

再一想,以前许多想不到或者很少关注的问题,自从来到省委之后,慢慢地就会多想多思索,难道就是因为站得高望得远的原因?夏想暗暗一笑,谁说到了信息处就是被发配了?在任何地方都有机遇,关键是,你是不是时刻在充实自己,在为自己加压!

单士奇和王肖敏都不说话,显然是在消化他刚才的话。

过了一会儿,王肖敏端起酒杯,说道:“来,小夏,为了我们今日的重逢,干一杯。”

领导敬酒不能不喝,夏想急忙恭敬地一饮而尽。

单士奇也端起酒杯,笑道:“来,祝夏安夫妻和睦,白头偕老。”

夏想也是恭敬不如从命,客气两句,也是先干为敬。

喝完酒,单士奇和王肖敏相视一笑,二人起身,说道:“既然来了,躲在里面算什么?我们到外面去敬敬酒,和大家认识一下。”

又送人情?夏想暗笑,看来二人对自己还有所期待,恐怕先卖自己一个面子,接下来还会提出新的要求。

领导送的面子不能不要,但想要还回来,就得付出更多的回报。得,面上有光的是夏安,被人追着必须拿出主意的是自己,自己这个大哥当得足够称职了。

单士奇和王肖敏一露面,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现场一片此起彼伏的问好声,还有因为紧张和激动将椅子带倒的声音,更不用说洒了酒、碰倒了茶水等小事件的发生。

单士奇和王肖敏也没有和众人一个个握手,而是先冲大家挥手问好,紧接着单士奇又向大家介绍了王肖敏就是即将到任的下届市长,更是引得众人惊呼一片。

随后,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夏安。

夏安激动得满脸通红,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语无伦次地不停地向单士奇和王肖敏表示感谢。王肖敏见做足了文章,就和单士奇一起端起酒,说了几句祝酒词,然后同大家共饮一杯,就回到了雅间。

夏安也一同进了雅间,向两位领导表示由衷地感谢。

王肖敏看了夏安几眼,难得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夏安比夏想老实多了,也实诚,我就喜欢诚恳的同志。士奇,我身边还没有称职的秘书,你说让夏安跟着我,怎么样?”

单士奇明白王肖敏的意思,笑眯眯地看了夏想一眼:“你的意思呢,小夏?”

几人绕来绕去,王肖敏问单士奇,单士奇问夏想,却独独没有人问当事人夏安的意思。不过看夏安一脸的激动和期望,其实问不问他已经没有意义了。

关键是夏想。

夏想明白,王肖敏让夏安当他的秘书,半真半假。或许也真是看上了夏安的诚实可靠,但更多的是希望将夏安拉到他的身边。如此一来,自己为了夏安的前途,就不得不帮夏安为单城市出谋划策。于是,自己的想法就顺理成章地传到了王肖敏的耳中。

夏安当了王肖敏秘书,自己就相当于当了王肖敏的半个秘书。官场中人,个个都是精于算计之人,夏想无奈地摇头一笑:“夏安能跟在王部长,不,王市长身边,是他的造化。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不过夏安为人老实,有时想法不够多,还请两位领导大人大量,多担待,多批评。”

言外之意是,夏想接受两位领导的条件,但他的要求是,希望他们多照顾夏安一些,不能对他期望过高。

“人都是一点点学习进步的,没有一个人是天才,我相信夏安在我的身边,会慢慢地成熟起来。”王肖敏语重心长地看着夏安说道,还特意朝夏安点点头,安慰他说:“别紧张,夏安,不要看我非常严肃,其实我也有平易近人的一面。”

夏想呵呵一笑:“王市长是面冷心热,我算是领教了。”

王肖敏知道夏想所说指的是他拿夏安来说事儿,虽然他也真是有心让夏安当他的秘书,但也有一半是为了拉拢夏想,不由哈哈一笑:“行了小夏,不要再发牢骚了,来,再坐下好好聊聊。夏安,你今天是新郎官,就别陪我们了,去陪大家好了。”

夏安一走,夏想就无奈地一笑:“两位领导还有什么吩咐的,请现在就说出来,省得我提心吊胆睡不着觉。”

“哈哈……”

单士奇和王肖敏一起大笑,说道:“好你个小夏,就不能给我们留点面子,非得说得这么直白?好像我们拿夏安和你绑在一起一样。”

“没有,绝对没有,两位领导是提拔夏安,是看得起他。”夏想假装一本正经地说道,“作为他的哥哥,肯定要感谢两位领导的抬爱。不过我没有别的本事,只有一个想法可能还能给两位领导带来一点启发……”

“还有什么好的想法,就别藏着了,现在大家又不是外人,是不是?”单士奇满意地笑了,暗中冲王肖敏伸了伸大拇指。

王肖敏也含蓄地笑:“小夏就有一点不好,就是有点前怕狼后怕虎,说话喜欢吞吞吐吐,不够爽快。”

想必是陈风的原话,王肖敏倒也学得惟妙惟肖。夏想无奈,他人微言轻,在领导面前高谈阔论,说轻了是不知天高地厚,说重了是大放厥词!领导千人千面,夏想对单士奇和王肖敏的了解不是很深,并不清楚他们真实的想法,怎么敢随便谈天说地?

领导不追究你的责任,是领导的宽容。要是追究你的责任,也是领导对你负责,怕你走弯路。夏想不敢说他是八面玲珑,但至少也要做到心中有数才敢多说话,毕竟面对的是单城市的一二把手!

现在见二人一唱一和,摆明了一副吃定自己的架势,夏想只好认输。关键是,他也看了出来两位领导确实不是做做样子,而是摆出了足够的诚心。

王肖敏比较急切,转头问夏想,“小夏,说说你的想法——单城钢厂的铁路是远景规划,远水不解近渴,再谈谈你对单城市现状的看法。”

夏想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单城市其实有许多优势,不像燕市是一个新兴的没有多少文化底蕴的城市。单城市曾经是古代的都城,有几千年的历史和动人的传说,而且单城还是成语之乡。”

作为燕省最有文化的一座古城,单城的旅游优势非常明显。

“开发单城的文化旅游,应该大有可为。”夏想掷地有声地说道,“我们单城有赵武灵王检阅军队与观赏歌舞之地的丛台,有学步桥,有赵王宫遗址,完全可以在原有的基础上开发一处庞大的赵王宫。将出自单城的两百多条成语的历史故事和传说,用绘画或雕塑的方式,一一展现在人们面前。让人们再一次体会古城风韵,体验作为战国七雄之一的赵国的昔日风采!”

夏想的话慷慨激昂,颇有感染力,听得单士奇和王肖敏也是怦然心动。

新的关系,新的资源

是啊,单城市是全国闻名的成语之乡,可惜的是,许多人并不知道耳熟能详的成语起源于单城。如果能将两百多条成语的典故都展现在众人面前,让世人了解到单城辉煌的过去,不仅是一种巨大的宣传资源,也有利于提升单城市形象,振兴单城市经济。

同时,以文化旅游为切入点,开发单城市的旅游资源,也是个非常有亮点的创意。

单士奇愣了半晌,忽然长叹一声:“小夏,我担任单城市长多年,从来没有发现单城市的旅游亮点在成语上面,惭愧,真的惭愧。文化旅游的思路我倒是有过,但一直没有成形,也没有具体的方向。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成语也是一种无形的资产,耳熟能详的成语是一种文化浸染,但我没有意识到这些文化是属于单城市的宝贵财产……”

单士奇微微摇头,可以看出他的话确实发自真心。

王肖敏没有惋惜的感觉,相反,有一种欣慰和满足。他感慨地说道:“我一开始就对士奇说,你认识小夏,不和他当面讨论单城市的发展思路,是错失良机。当时他还不信,认为你虽然做出了不少成绩,但未必有大局观……士奇,你现在怎么说?”

“我现在就想调小夏来单城市当副市长!”单士奇呵呵一笑,开玩笑地说道,“人才,放到信息处,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我倒不这么看。”王肖敏摆摆手,一脸笃定地说道,“信息处好像是个空闲的部门,但平常省委许多材料和信息都汇集在信息处,小夏都要过目,可以学到不少理论知识。而且在省委里面,可以接触到平常接触不到的高官和信息,登高望远,对小夏来说何尝不是宝贵的经历?不说别的,光是他先前说到的产业结构调整,如果他还在县里,肯定不会由听到的信息就能联想到未来的动向。”

王肖敏盯着夏想的眼睛,又说:“小夏,要相信自己的判断,要做好每一份工作。记住,经历都是财富,就看你从哪个角度看待问题了。”

夏想肃然起敬。

王肖敏看似是在劝导他,实际上也何尝不是对他刚才所说的思路的一种肯定?夏想忽然觉得,怪不得王肖敏和陈风关系不错,他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看他年龄应该还不到五十岁,有望在退下来之前进入副省级的行列。

夏想呵呵一笑:“感谢两位领导的勉励,我会牢记在心。还有,我今天有点喝多了,如果刚才的话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领导们不要怪我才好。我还年轻,要允许我偶尔犯一两次小小的错误。”

单士奇开心地笑了:“你以为我和肖敏会这么小气?行了,别打掩护了,我和肖敏主动来找你,就算你满嘴胡话,也不会怪你。”

王肖敏也是呵呵地笑了起来:“行了,行了,你出的主意,我和士奇都先记下了,年后再认真研究,估计相关进展,会有夏安及时和你通报。当然,你也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们,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不过估计你只顾着和省领导套近乎,到时就不再理会我们了,呵呵……”

玩笑一开,气氛就轻松了许多。

单士奇和王肖敏走的时候,没有让更多人知道,悄悄从侧门走掉,是不愿意再和众人打招呼。夏想也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过年了,都想图个清静。

乐观估计,单士奇和王肖敏会同时推进两个思路,单城钢厂长远规划,需要耐心和时间。而以成语带动旅游的创意,如果操作得当,不需要付出太多的宣传费用,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夏想认为,单士奇和王肖敏都动了心。想想能为家乡做出一点实事,他也是倍感欣慰。

晚上,又有亲朋好友留下热闹了一阵。不少人对单士奇和王肖敏亲自出席夏安的婚礼大感意外,并且对夏安无比羡慕。夏安也是非常高兴,感觉面上有光。许宁对夏想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虽说单书记和王市长参加的是夏安的婚礼,但看的完全是夏想的面子,要不为什么在房间内和夏想密谋了半天?

许宁就一口一个“哥”叫得非常甜,比夏安叫得还亲切。

夏天成和张兰听说夏安有希望到新来的王市长身边当秘书,吓了一跳。他们不是官场中人,却也知道领导身边的秘书可是领导最信任的人。市长秘书?那还了得,岂不是以后要天天和市长在一起?再想到夏想也是从秘书起步才有了今天,老两口乐开了花,一遍又一遍叮嘱夏安,在领导身边办事,要有眼色,要手脚麻利勤快,要少说话多办事,等等。

夏安忙不迭地答应,对他来说,今天的意外之喜比起结婚大喜还要来得高兴。他对夏想的感激无以言表,冲夏想笑个不停。

夏想也没多说,相信王肖敏也会对夏安用心培养,倒不用他多操心。

大年初二,夏想就和曹殊黧返回了燕市,因为他正月初六还要赶赴京城参加邱绪峰的婚礼。而且要留出三天时间在燕市走访一下亲朋好友,以及安排许多既定的事情,比如在疗养院过年的几位领导。

转眼就到了初六,本来曹殊黧也要随同夏想一起去京城参加婚礼,但王于芬思女心切,又不愿意让曹殊黧再奔波受累,就强行留下了她。

夏想也没勉强,正要一个人开车去京城,忽然又接到了连若菡的电话。

夏想回燕市之后,本来抽空陪了连若菡一天,她也说好不回京城了,懒得动。四个月的身孕,已经微微显了身子。出于安全的考虑,还是不宜远行。

“我想回京城一趟!”连若菡突然改变了主意,让夏想吃了一惊。

夏想想劝她打消念头,连若菡不肯:“我有点想爸爸了,听说现在他在京城,我想见他一面。你送我到京城就行了,我会自己安排其他的事情,好不好?”

夏想找不到反对的理由,春节本来就是合家团聚的时刻,连若菡孤零零一个人已经让人无比怜惜了。她又难得想念她的爸爸,想到她的身世,夏想就不免隐隐心疼。

接上连若菡,发现她穿了一件宽大的衣服,恰到好处遮盖了身子,不仔细看并不明显。夏想还是有点担心,问她:“见了你爸,万一被他发现了身孕怎么办?”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连若菡好像在和谁生气一样,气呼呼地坐在车里,“开车!”

夏想无语,他知道连若菡的脾气,也不哄她,就开车上了高速。没过一会儿,连若菡又讨好地凑了过来,笑道:“刚才冲你凶,对不起,别生气好不好?”

“我才不生气,听说怀孕的女人性格都有点急躁,可以理解。”夏想隐约猜到了一点什么,就问:“是不是你继母也到京城了?”

连若菡赌气似的点点头:“说好了她不回来,谁知临时变卦,又回来了,真是气人。我不想见她!”

夏想想不出太好的话安慰她,就说:“多体谅一下父母也好,也许你妈妈和你爸爸分开也是一件好事,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世界上的事情,有时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觉得水挺烫,也许在别人喝来感觉正好。所以,不要用自己的判断去猜测别人幸福与否。”

见连若菡微微有些意动,夏想又说:“不管如何,你的继母在你父亲身边,一直照顾了他这么多年,本来也不容易。你的亲生母亲再好,也没见她主动联系过你一次。她如果真的关心你,会一点儿也不在意你?”

“不要说了!”连若菡推了夏想一把,然后伏在座位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夏想还是第一次见到连若菡痛哭不已的样子。

车在高速路上飞快地行驶,夏想也没有停车,腾出一只手轻轻拍着连若菡的后背,安慰她说:“别伤心了,你现在不是还有我?用不了多久,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你不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还有许多关心你爱护你的人,有我,有我们的孩子,还有黧丫头……”

连若菡渐渐停止了哭泣,见夏想在看她,就又别过脸去:“不许看,不许看我哭的样子,肯定很丑。”

任何一个女人都不愿意将丑的一面展现在爱人面前,夏想就笑,听话地不再看她。过了片刻,连若菡又破涕为笑:“好了,我没事了,不想他们了。到了京城和他们见上一面,以前的事情就算了,以后的事情再说了。反正现在我有你也有孩子了,就算以后没有你,我的孩子永远是我的骨肉,永远不会离开我。”

“我也不会!”夏想紧紧握住了连若菡的手。

连若菡坚强而自立,但她毕竟是一个女人。为了自己,她受过不少委屈,做出了不少牺牲,自己不能给一个婚姻的名义,至少也要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照顾她一生一世。

“你会不会不管我?只要让我发现你花心,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你。”连若菡直视夏想的双眼,“我才不会像黧丫头那么心软,不信你试试。”

“我不花心,也不会试着去花心,放心好了,这一辈子只有你和黧丫头就满足了。”夏想撒谎的时候,眼睛眨也不眨,还说得挺煞有介事。

没办法,肖佳是在认识曹殊黧和连若菡之前认识的,世界上的事情不是一二三那么简单。和肖佳之间就算开始没有太深的感情,几年下来,也有了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怀。就算普通朋友交往几年,也会有朋友之情,何况是男女之情?

而且肖佳对他也是真心实意。

过年的时候和肖佳通过几次电话,年前她去了一趟海南,一是度假,二是考察海南的房产市场。肖佳现在虽然已经是公司的老总,但在做出重大决定之前,总是征求夏想的意见。她现在身边有一个女助手,经常陪她跑东跑西,也同时照料她的生活。不过肖佳自我意识很强,也非常独立,不需要人照顾。

年后,肖佳又回到了京城。

夏想一路上和连若菡说了不少话。她有时会说说小时候父母的不和,有时也会说到不知道亲生母亲现在在美国的何处,还会说到其实她的后妈也不凶,对她也很迁就,只是她始终无法接受她。

人生总有许多无奈,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所谓的大家族!

到了京城,夏想放下连若菡,看到了一辆加长豪华汽车将她接走,才放心地给邱绪峰打了一个电话。

邱绪峰接到夏想的电话,非常高兴,提出要亲自来接夏想。夏想急忙婉拒,不管邱绪峰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礼节到了,也让他感觉受到了重视,就足够了。

邱绪峰的婚礼定在著名的王府饭店,很好找。夏想开车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地点,正好还赶得上正午十二点的仪式。

新人已经进入大厅,夏想跟在人流之中,来到礼堂之上,见邱绪峰盛装打扮,满面笑容。旁边的新娘一身洁白婚纱,高贵大方,圆脸杏眼,也是中上之姿。

夏想在司仪的指挥下,就近坐在酒席上,和众人一起为新人鼓掌和祝福。

京城和燕市很近,婚礼上的仪式大同小异。仪式完毕之后,邱绪峰携新娘开始敬酒,敬到夏想所在的酒席时,他拍拍夏想的肩膀,悄声说道:“晚上好好聚聚,现在得先走完过程再说。”

夏想点头微笑,表示理解。

重新入座之后,夏想才注意到他无意挑选的一桌,居然还有一个熟人——黄毛小子!

就是上一次陪同梅晓琳来京,在东来顺饭店遇到的故意找事的黄毛小子。黄毛小子显然也认出了夏想,正对他怒目而视。

夏想冲他笑了一笑,主动打了个招呼,问道:“你是女方的嘉宾吧?”

黄毛小子一愣,没想到夏想笑脸相迎,下意识地点头说道:“不错,你是男方的嘉宾?”

夏想点头,伸出手去:“幸会,幸会,没请教……”

黄毛被夏想的热情弄晕了,也伸手和夏想握手:“我叫费王,幸会。对了,你好像叫夏想,对不?”

夏想大汗,一年过去了,对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看来当时的气性不小。

握手过后,费王才感觉到不对,急忙又甩开夏想的手,冷冷地说道:“夏想,我们之间好像还有账没有算清,你说怎么办?”

“不怎么办。”夏想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有账要算,就找打你的人去算。我和你之间,当时已经算清了。要是你觉得还不服气,那就等婚礼结束之后再说,现在在别人大喜的日子,要懂点礼貌,好不好?”

夏想话音刚落,他旁边一位气质高雅,微带一点混血儿气质的女孩儿就插话说道:“费王,拜托你有点水平好不好?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就凭你的斤两,又想被人收拾是不是?”

女孩儿说话的声音微微有点沙哑,听起来另有一种别样迷人的磁性,和卫辛的声线有些相近,夏想不由自主多看了她一眼。

女孩儿穿着一件长长的毛衣,脖子之间有一个挂饰,下端是一块上好的玉石,玉石正好落在两处高耸的山峰之间,别有情趣。她的脸型有些瘦长,下巴很尖,从两眼之上可以看出一点混血儿的痕迹,不过不太明显,显然是四分之一以上的国外血统了。只是她的脸色有点苍白,似乎健康情况不容乐观。

女孩儿见夏想看她,冲他嫣然一笑,似乎很有礼貌,但说出来的话却还是一样的冷漠:“我不是在帮你,只是看不惯费王而已。别想多了……”

夏想摇头一笑,没有说话。费王却好像找到了同仇敌忾的理由,对夏想说道:“知道她是谁不?她叫古玉,人称古公主,这不是说她漂亮如公主一样,而是说她像古代的公主一样古老,让人感觉不到活力……”

大人物

古玉也不阻止费王介绍自己,等费王说完,才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说完没有?废话真多!”又轻轻地扫了夏想一眼,“你是邱绪峰什么人?”

夏想正想说话,眼睛的余光却发现远处有一个熟人的身影,扭头一看,居然是梅晓琳。梅晓琳也发现了夏想,欣喜地冲他连连挥手。

夏想就站起身,笑着对费王说道:“失陪。”又转身对古玉说了一句,“其实你挺有活力,只是你不想释放而已。”

说完,也不等古玉有所表示,夏想就扬长而去。

古玉呆坐了片刻,见费王还在看她,就又冷淡地说了一句:“听说你曾经追求过付朵朵?你也不想想,朵朵怎么会喜欢你?她就是喜欢刚才的夏想,也不会看上你。”

费王脸色变了几变,似乎有点惧怕古玉一样,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嬉皮笑脸地说道:“男人追求女人,不努力过,怎么知道不行?如果每个男人见到喜欢的女人,都胆小到不敢去追求,世界上的女人岂不是都像你一样,嫁不出去了?”

古玉被说中了心事,忽然瞪了费王一眼:“正是因为世界上和你一样的男人太多了,许多女人才宁愿单身。”

夏想来到梅晓琳身边,发现她右边坐着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一脸淡然,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就将目光移开,仿佛他不存在一样。

梅晓琳让夏想坐在她的左侧,然后为他介绍右侧的年轻人:“介绍一下,我弟弟梅晓木。晓木,这位就是我常说起的夏想。”

梅晓木勉强一笑,笑容中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他主动伸出手,和夏想轻轻一握就立刻分开,说道:“幸会,夏处长。”

夏想对梅晓木爱理不理的态度也不在意,自己并不会因为他有背景就高看他一眼,冷漠是他的态度,自己坦然应对就可以了。

他就笑道:“幸会,梅先生……”

梅晓琳看出了梅晓木端着架子,就不满地说道:“晓木,夏想是我的好朋友,你不尊重他,就是不尊重我。”

“姐,你说话能不能缜密一些?他是他,你是你,怎么能混为一谈?”梅晓木在梅晓琳面前,不敢端着态度,不过也不肯低头,“你的话容易让别人产生歧义,好像他是你什么人一样!我听说他已经结婚了,姐,请你自重。”

梅晓木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重,按照夏想的推测,梅晓琳应该发火才对。不料她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么?你是我弟弟,我不给你解释也不骂你。要是别人,我不打他一个耳光也得骂他一顿。”

梅晓木又看向夏想,问道:“听说你和邱绪峰关系也不错?既然你和我姐是朋友,就不应该和邱绪峰走近。”

夏想笑了:“梅先生似乎管得太宽了,有些话还轮不到你说。我和你似乎也没有什么交情,你是以命令的口气和我说话,还是以商量的态度说话?”

梅晓木被夏想不以为然的态度气得大怒,本来想发火,转念一想也觉得他没有理由要求夏想什么,就又不满地对梅晓琳说道:“姐,他是你什么朋友?大老远从燕市跑来参加邱绪峰的婚礼,明显是拍邱家的马屁!”

梅晓琳不理梅晓木,无奈地对夏想说道:“你也看到了?我以前还觉得邱家不如梅家,现在拿我弟弟和邱绪峰一比,差距越来越大。夏想,你能不能帮我调教一下晓木,他现在太傲了。”

梅晓木对梅晓琳的说法嗤之以鼻,但没有说话。

夏想摇头:“出身良好,家族势力庞大,再加上自身条件不错,长得也算帅气,有点傲气也算正常……”

听了夏想的话,梅晓木隐隐有点自得的神色。

夏想继续说道:“是人都有自尊,尽管说来自尊过头就成了自卑,但因为人人喜欢以自我为中心,就把身外之物当成了引以为傲的资本。其实许多大家族传人也没有必要傲慢,傲慢往往是没有底气的表现。就像在官场之上,厅级以下的官员之中,自高自大的往往最多,一旦到了厅级以上,因为自身有了雄厚的实力,基本上都养成了平易近人的脾气。身份越高之人,越会表露出随和的一面。随和不是降低身份,反而,越随和就越能表明一个人有修养有素质有底气……”

梅晓木脸色铁青,对夏想怒目而视,想反驳,却又说不出话来。

梅晓琳已经乐不可支,笑得直不起腰来。

“怎么笑得这么开心?”梅升平的声音突然响起。

夏想回头一看,梅升平端着酒杯站在身后,他的旁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人夏想认识,是吴才江。另一个人个子比吴才江稍高,五十多岁的样子,也胖了一些,戴了黑框眼镜,目光从眼镜背后透过来,仍然可以让人感到一丝严厉。

夏想微微一惊,此人的目光如此犀利,难道是常年在纪委工作的原因?

夏想还真是猜对了。

梅升平见到夏想,微微点头,说道:“来,小夏,介绍一下,付远志,中纪委副书记。”

然后他又用手一指吴才江:“他就不用介绍了吧?”说是不用介绍,还是说出了吴才江的身份,“吴才江,教育部副部长。”

付远志应该是付家人了,夏想恭敬地笑,等付远志主动伸手。

付远志缓了一缓,才慢慢地伸出手来,说道:“夏想……我听才江和升平说过你,说你是个有朝气有干劲的年轻人。年轻人,有朝气和干劲是好事,但最好还是要掌握一个度,朝气是因为年轻,而干劲就需要智慧了。”

付远志话里有话,夏想心想恐怕和自己与梅家、邱家走近有关,他对自己不会有太好的印象。虽然表面上付家和吴家不和,和梅家关系一般,但也会参加邱家的婚礼,还和吴才江、梅升平走在一起。大面上的事情,大家还是要维持一个和平共处的表象。

几大家族之间的纠葛,夏想不想置身其中。但往往事与愿违,他因为在省委工作的原因,和梅升平走近;又因为连若菡的关系,有可能和吴才江接触;还有和邱绪峰的共事与合作,和邱家的关系虽然说不上多好,但也不是很差。如此一来,付远志对自己没有好感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夏想就恭恭敬敬地答道:“感谢付书记的教诲,回去后,我就当成的我座右铭,牢记在心。”

吴才江在付远志的身后直笑,朝夏想暗暗点头。

付远志没什么表示,也不理会夏想话里话外的意思,转身和梅晓琳打了个招呼。

夏想上前一步,对吴才江说道:“您好,吴部长。”

吴才江也不知是有意说给谁听,亲热地拍了拍夏想的肩膀:“叫什么吴部长,太见外了,叫吴叔叔就行。对了,若菡也回来了,她在家里,你要不要过去看看她?”

连若菡的爸爸也在京城,夏想一想还是免了,恐怕吴才江也能猜到是他送连若菡回京的,刚才的话,是故意说说而已。夏想就笑:“晚上还要和绪峰一起坐坐,恐怕没有时间,就不麻烦了。”

“明天就再在京城多待一天,我有事要和你商量。”吴才江是故意当着付远志和梅升平的面,以显示他和夏想之间的关系匪浅。当然夏想也清楚,吴才江可不是为了抬他一抬,而是拿他当了一个支点,故意来撬动他和梅家以及邱家之间的关系。

梅升平岂能不明白吴才江的心思?就呵呵一笑,对梅晓琳说道:“晓琳,上次夏想送你回京,你没有什么表示就让他回了燕市。这次他又来到京城,你身为京城人,说什么也要尽尽地主之谊,是不是?明天抽时间好好陪陪小夏,好歹你们也同事一场,合作得也算愉快。”

夏想有点无奈,家族之间的明争暗斗拿他来说事儿,就有点让人难以承受了,正想开口婉拒两家的邀请,就听到身后又有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才江、升平,你们似乎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夏想今天是我们邱家的客人,是绪峰的嘉宾。他应该由邱家安排一切,怎么能跟你们走?不是笑话我们邱家小气吗?”

得,大人物都纷纷登场,夏想连忙回头一看,见身后站了一人,身材高大,微胖,满面红光,乍一看,和邱绪峰有几分相像。不用介绍他都能猜得出,肯定是邱绪峰的父亲。

夏想就恭敬地叫了一声:“伯父好。”

吴才江虽然表面上要拉拢夏想,但也不会失了礼貌,就替二人引荐:“这位是燕省省委办公厅信息处处长夏想。夏想,这位是国安部领导邱仁礼。”

夏想上一次从邱绪峰告诉他燕省国安部门有人跟踪他时,就猜测到邱家在国安部门有人,果然不出所料。

国安部属于特殊部门,不能以寻常级别来论。夏想非常恭敬地和邱仁礼握手,说道:“我和绪峰在工作上的合作一直不错,绪峰沉稳成熟,办事谨慎,原来都得自于您的教诲。”

邱仁礼态度和蔼,笑道:“我早就听绪峰说过你,就特意叮嘱他,让他一定请你来参加他的婚礼,也好趁机多走动走动。绪峰说,你现在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我就很感兴趣。因为绪峰性格散淡,不好交友,在安县工作几年,也没听他说过有什么朋友。现在总是把你挂在嘴边,就让我非常好奇,小夏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让绪峰总是念叨他的好?今天既然来了,晚上还有家宴,哪里也不要去,绪峰还没有和你好好坐坐,你走了,他会失望的。”

夏想本来就是专门为参加邱绪峰的婚礼而来,真要是被梅家或吴家拉走,邱家就会颜面扫地,就算不迁怒于他,也会怪他不会做事。夏想就一口答应下来:“我已经答应了绪峰,晚上要留下来,请伯父放心。”

邱仁礼笑了,就冲吴才江和梅升平说道:“才江、升平晚上也要在,年轻人一桌,我们也有一桌,都不是外人,不来就见外了。”

梅升平和吴才江相视一笑,一起点头:“一定到。”

一场小插曲过后,夏想重新落座,梅晓木就一脸不满地问道:“你就是一个处长,怎么大家都高看你一眼?”

夏想摇头:“为人处世,职务很重要,但不是决定性的作用。如果你觉得对方出身不如你,级别没你高而轻视对方,你永远也交不上真心帮你的朋友。”

梅晓木不以为然地说道:“谬论!”

夏想坦然一笑:“是你自己主动问我,又不是我主动理你,再说是不是谬论你说了也不算。你身为梅家的人,刚才为什么付书记和邱伯父,都没有和你说话?”

夏想注意到了刚才付远志和邱仁礼都和梅晓琳有过短暂的交谈,但对梅晓木都是理也未理。

梅晓木顿时气急,忽地一下站起:“夏想,你,你闭嘴。”

梅晓琳终于动怒了,伸手将梅晓木拉回座位,呵斥道:“如果你控制不了自己傲慢的脾气,请你现在就离开婚礼现场,没有人会挽留你,也省得你丢了梅家的面子。”

梅晓木气呼呼地瞪了梅晓琳一眼,最终还是软了下来,不再说话,头扭到了一边。

梅晓琳无奈地对夏想说道:“从小惯坏了,真是拿他没办法。从小家里就盼着要男孩,结果先生了我,失望之后,又生下了晓木,自然就对他宠爱得不行,造成了他现在的不可一世的德行。我也懒得管他,他已经不可救药了。”

夏想也不愿意对梅晓琳的家事多发表意见,只要梅晓木不主动挑事,他也不会和梅晓木一般见识。想起以前邱绪峰所说的话,夏想就暗笑,想必以前邱绪峰也有过和梅晓木一样嚣张狂妄的时期,但等他外放到基层之后,在工作中遇到重重阻力,才知道傲慢和偏见最终损害的只是自己的利益。

夏想再看梅晓木就觉得他实在有点可怜,年纪不大,非要摆出一副高姿态,长此下去,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有家族势力的人很多,最终能够站到省一级高位的就少之又少。为什么?因为大部分一下到基层就被淘汰了。

家族的势力再大,也只能局限于一个地或一个行业,在下面,就算你有背景,但天高皇帝远,一些规则也必须遵守。还有,任何一级领导都不会重用一个与其他领导干部格格不入的人。从某一方面来说,邱绪峰能有今天,也是他走过最艰难的心路历程之后,才迈出了可喜的一步。

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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