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小官差门子（1/2）

小官差门子

观狐张诈眼，

学狗表忠心。

默默经千苦，

偷偷想万金。

当差方法妙，

办事小招阴。

化险捞新位，

押人过老林。

在《红楼梦》这部巨著的第四回中，有一个颇为有趣，却连名字都未曾被赋予的有趣人物，众人皆称之为“门子”。这“门子”曾经在葫芦庙中当过小沙弥，如今则在衙门官署里谋了份差事。

每当大老爷升堂判案时，“门子”便恭恭敬敬地站在大堂案边，时刻留意着老爷的吩咐，随时准备在一旁伺候。他的地位虽说不高，也不直接参与判案，但因靠近老爷，有时倒也能说上几句贴心的话，对案情产生些许影响。

这一回中，主要讲述了贾雨村的复职之路以及他在应天府上任后所遭遇的第一件人命官司。

贾雨村原是个穷酸文人，寄居于葫芦庙中，因缺少路费而无法赴京赶考。幸得甄士隐慧眼识才，慷慨资助他五十两银子作为路费，还赠予两件冬衣，贾雨村这才有了启程赶考的资本。不久后，他成功考取功名，外放为官。然而，初入官场的贾雨村因不谙世故、不懂人际关系，很快便得罪了人，惨遭革职。

革职后的贾雨村机缘巧合之下做了林黛玉的私塾老师，通过这层关系结识了黛玉的父亲林如海。林如海的妻子贾敏乃是贾政的妹妹，凭借这层关系，贾雨村攀附上了贾府。在贾政的大力举荐下，贾雨村得以复职，并补了应天府的空缺。

贾雨村到任后处理的第一件差事，便是一起棘手的人命官司。

主凶是薛蟠，一个出身豪门的纨绔子弟，为了争夺一名女子，指使奴仆打死了她的未婚夫冯渊。依着案情，贾雨村认为人命关天，主凶薛蟠打死了人，竟不出庭，简直无法无天。他怒不可遏，当即就要发签，下令捉拿薛蟠到案。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门子”赶忙使眼色，暗示雨村不可发签。贾雨村满心疑惑，不知这“门子”究竟有何深意，于是暂且退堂，与“门子”单独密谈。

原来，这“门子”与贾雨村竟是旧相识。当年贾雨村落魄寄居于葫芦庙时，“门子”就在庙里做小沙弥。后来葫芦庙失火，小和尚“门子”年纪尚轻，耐不住寺庙的清苦寂寞，便蓄了头发还俗，转而到衙门当差。

贾雨村知晓是昔日旧友，便大胆询问“门子”，为何不让他发签捉拿凶手。

“门子”不紧不慢地问道：“你来做官，没有抄一张‘护官符’吗？”

贾雨村一脸茫然，不知何为“护官符”。“门子”见状，耐心解释道：“大人，要想在这官场保命，都得有一张‘护官符’。这‘护官符’上所写的，皆是为官者不能得罪的家族。”

说着，“门子”拿出“护官符”递给贾雨村。只见上面写道：“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薛），珍珠如土金如铁。”

这“护官符”上所讲的四大豪门家族——贾家、薛家、王家、史家，彼此联姻，关系错综复杂，官官相护，一荣俱荣，一败俱败。

“门子”继续说道：“大人，您方才要发签捉拿的人犯薛蟠，正是皇商薛家的独子。薛蟠的母亲是京营节度使即刻要升九省统制的王子腾的妹妹，另有一位王家姊妹嫁给了贾政，也就是贾宝玉的母亲。”

“门子”特意提醒贾雨村，此次他能够复职出来做官，正是贾政大力引荐的。“门子”将这官场中的亲属关系一一剖析清楚，贾雨村瞬间恍然大悟，薛蟠并非捉不到，而是没有哪个“官”胆敢去抓他。谁若捉了薛蟠，便是与这官官相护的四大权贵家族为敌，不但官位不保，恐怕连性命都将堪忧。

“门子”的这一番话，犹如一记重锤，彻底改变了贾雨村的一生。

他要为正义挺身而出吗？他还能坚守曾经的理想吗？还是如同历来的那些“官”一样，只为保住自己的官位，对“护官符”上的豪门权贵唯唯诺诺？

“门子”的话如当头棒喝，让在官场一直不得志的贾雨村瞬间有了“领悟”。

此刻，一个曾经满怀壮志的读书人“低了头”，一位本该公正执法的官员，竟然向一个“门子”询问应当如何处置。

“门子”虽未读过多少诗书，却深谙世俗人情。他给贾雨村出谋划策，教他如何虚张声势，佯装要缉拿人犯，一面买通冯渊的亲戚，让他们撤回告诉，一面又借助扶乩降仙之说，宣称薛蟠与冯渊前世有冤孽，如今冯渊的鬼魂已勾索薛蟠暴病身亡。

贾雨村最终“胡乱”判了这场人命官司。官司了结之后，他即刻修书两封，一封给贾政，一封给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告知他们“令甥之事已完，不必挂虑”。

“门子”的“护官符”果真对贾雨村这个官场菜鸟产生了巨大的作用，此后他一路平步青云，官场之路顺遂得意，或许真应该“感谢”这个无名无姓的“门子”。

然而，“门子”知晓的事情太多，又清楚贾雨村贫贱时的窘况，这让贾雨村心中颇为不安。最终，贾雨村寻了个机会，抓住“门子”的过错，将他充发了事。

说到底，“门子”终究还是斗不过已然历练成熟的读书人贾雨村。

红楼巨著第四回，无名门子角色微，

曾为葫芦小沙弥，今在官署把差随。

老爷升堂他在侧，恭谨伺候听指挥，

地位虽低能进言，或可影响案中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