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拉人下水的技巧(2/2)
想要让这么个家伙骗过天下人,确实可太难了。
王敞这次都懒得想了,直接向裴元问道,“既然这么麻烦,那千户是怎么考虑的。”
裴元已有定计,从容说道,“这件事其实也不复杂。我们再举刚才泼粪的那个例子……”王敞闻言,脸色越发白了,“千户,你让我缓缓。”
他可是刚酒足饭饱啊。
王敞缓了一会儿,有些为难的对裴元道,“千户,能不能换个例子啊。你就、你就随便打个比方嘛……”
“不能。”裴元回答的简单利索。
好吧。
王敞也实在不敢得罪这样的裴千户,只能继续听下去。
裴元便循循善诱道,“我们想要搞臭一个人,单纯的靠脏污的手段,肯定是没用的。就像我刚才举得那个例子一样,你仔细回忆一下,有没有什么联想?”
王敞简单的顺着裴元的思路想了下去,接着胃中便是一阵翻腾。
这让裴元看的直皱眉,摇头叹道,“你啊你,最多就是加个右都御史,再做几任封疆大吏了。你的格局,离成为内阁大学士,还差很多。”
王敞听了一时不知道该是忧是喜。
或许是内阁大学士这个香饵实在太香了,让王敞都忘记了阴谋的恶臭。
他猛然灵光一闪,明白了裴元暗示他的事情。
于是王敞便积极主动的说道,“听了裴千户的启发,下官有所心得,想请千户指教。”
“哦?”裴元没想到王敞居然还能成长,于是好奇道,“说来听听,大家印证一番。”
便听王敞开口说道,“我们想要脏污陆完,把他洗成新一代的阉党头领,要做的确实不是众口铄金的指认,而是只让最小部分的,最关键的那些人,闻到他的臭味。”
“牵涉的人少,事情就能做的隐秘。”
“陆完就算察觉到风向不对,也根本无从辩驳。他甚至连解释给谁听都不知道,那又该如何自证清白呢?”
“然后我们就设法让那些闻到陆完臭味的人,向更多的人散播这个消息,甚至散播陆完上完厕所不擦屁股的事实。”
“有少数的人眼见为实,有多数的人以讹传讹,彼此呼应,无从查证。”
“那陆完又拿什么解释清楚呢?”
裴元听了哈哈大笑,“甚好。跟着我好好做事,你要能多活几年,我就让人安排你去内阁养老。”
王敞这下更激动了。
他连忙继续求教道,“下官还有些没想透的地方,还请千户指教。”
裴元心情不错,笑着说道,“你说便是。”
王敞知道接下来的细节,就牵扯到具体执行了,他不敢马虎,连忙详细问道,“那敢问千户,谁是那最重要的少数人呢?换句话说,我们该让谁来相信,陆完现在已经是阉党领袖了。”
王敞这个“已经”用的理直气壮。
王敞已经有足够的信心相信,那个统帅二十多万朝廷官兵,一手主持绞杀霸州叛军的右都御史、兵部侍郎陆完,已经被裴千户三言两语间,打的永不超生。
裴元仔细思索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天下最恨刘瑾的莫过于当今的司礼监掌印张永,他和刘瑾身份地位相差不多,却每每被刘瑾压制。在小小一座皇宫中,就不知道斗了多少次。刘瑾最后被千刀万剐,不能说没有张永的推波助澜。”
“所以张永和他所代表的七虎,肯定是对刘瑾余党最恨之入骨的。”
“把这件事让张永知道,张永必然是最警觉的。”
裴元又伸出了一根手指,“其次嘛,就是杨一清。张永和杨一清虽然结成同盟,但是并不代表相同的利益。”
“张永一个宦官,懂什么天下大义?他和刘瑾之间无非是争权夺势的私仇而已。私仇虽然刻骨铭心,但刘瑾已经人死债消,张永和刘瑾余党的矛盾不是不能化解。”
“真正要对刘瑾余党斩尽杀绝的,是杨一清背后的清流势力。”
王敞听到这里犹豫了一下,询问道,“其实说起来,我们那些人里也有很多是清流出身,有不少亲朋知交,仍旧算清流,也不知道能不能还有转圜的余地。”
裴元淡淡一笑,打破了王敞的念头。
“没可能的。别的人也就罢了,都是些土鸡瓦狗而已。但是要把陆完推上去,那么带给清流的威慑感就太强了。”
“你我心里都清楚,所谓的刘瑾阉党到底是什么成分。”
“无非是当今天子想要变革,欲要罗织党羽。可是他年纪尚轻,很多想法还不成熟,因此把刘瑾丢出来投石问路。”
“结果呢?政治哪有重来的机会?”
“朝中不但斩断了朱厚照试图变革的手,还从根本上彻底的推翻了刘瑾的新政。这一下倒好,就连后续的变革也无从谈起了,一旦再有那些变革的想法,他们便可援引此例,以对待刘瑾的方式扼杀掉任何苗头。”
“依我看,当今天子应该是要从他的天子梦中清醒了。”
“所以若是当初支持他变革的刘瑾余党,仍旧是不成用的一盘散沙,那么天子绝对不会站出来保。但若是陆完的话,那就不同了。因为天子很可能误认为可以用陆完作为抵抗中枢,试图保全他在政治上的版图。”
“这种情况,又怎么是杨一清等人能够允许的?”
“我们退一步讲,就算杨一清等人暂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可是陆完想要立身朝廷,就必须争夺一样很重要的东西,那就是道义的制高点和道义的解释权。”
“这东西杀人不见血,是天下最锋利的东西。陆完想要染指这玩意儿,一个阉党余孽的身份如何能说服天下人?所以陆完必然会被推着,走向为刘瑾翻案的路。”
裴元说到这里,忽然又想起了朱厚照。
朱厚照何尝不是陷入这样的窘境,为了冲破兵权的笼子,陷入了为明英宗翻案的困局。
王敞听了,这才死心,怅怅然道,“怎么会这样。”
在历史上,没有拉陆完下水的波折,王敞确实是这么洗白的。
他几乎是散尽了家财,助学结社,努力向清流靠拢。
最后临死的时候,萧然四壁,图书之外,一无长物。
但好在还算是保住名声了。
保住了名声也就意味着他的子孙后代,仍旧能够享受他的余荫,受到其他清流的照顾。
只不过这么得力的小弟,裴元怎么能让他轻松的从烂泥中爬出去。
他和韩千户那等人,终究是不同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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