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次次刺穿心脏(1/2)
前年,也是夜里的一场大雨,把青年渠冲塌几处。大致就是今年被冲塌的那些渠段。
隔天,各青年点就组织青年前来会战了。大家大干了五天,把冲垮的渠段抢修完。
回来后,我发现滢馨变得开朗了,还以为是大队人马一起会战的环境和气氛,让她苦闷的心敞开了。
第二天,吃完晚饭回到土坯房里,滢馨突然对我说,她喜欢上了三队点上的一个青年。
“他跟咱俩是同一类人,地主家庭出身。玉洁姐,我俩已经偷偷确立了对象关系。”
我下了一跳,接着这个青年的相貌,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他叫徐井源,有一次我与点里的两个女青年,给三队送蔬菜种子和几件农具时,见过他一面,但没有说话。
那次是我与他的第一次见面,但我早就知道三队的青年点里,有个叫徐井源的人,因为我们都有黑五类狗崽子的身份,所以有人说到他时,我就记住了徐井源这个名字。
那天,我们把种子送到后,点长喊了声“徐井源”,一个正与社员修铁犁的青年过来,点长让他把分出一半的种子送到生产队去。这样,我就把徐井源的名字,落到了具体人的头上。
徐井源中等个儿偏瘦,脸比一般的男人要白,五官很端正,一双忧郁的眼睛不大不小。无论谁对他一打眼,都会感到这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我想起来了,大概是会战的第二天,我与滢馨坐在女子突击队的工地渠上,吃午饭时,看到一个青年端着碗,走到离我俩三十多米的地方蹲下来吃。
当时,我看着他好像在哪儿见过,但他戴的草帽压得有些低,脸又在阴影里看太看清,就没太理忽。
我能保证,我看到了滢馨向他那边微笑了下,他好像也回了个微笑。我以为这只是对工地上刚认识的人,打着招呼。
我又想到那几天的晚上,滢馨总是回来得有些晚,我以为她是去别的棚子里,与新结识的女知青闲聊去了。
每次会战时,人们都把劲用到抢修上,对出身的问题并不太在意,所以滢馨到别的女知青那里去闲聊,也是正常的事。
那次抢修给我额外安排了一个活——统计用石量。所以我每天收工后,还要在本子上写写算算,真没有去注意谁的功夫。
我心里对滢馨和徐井源的事,还别扭着呢,滢馨已经背着人,偷偷去三队与徐井源见面。我不好说什么,也就由着滢馨的意愿。
去三队见面,是滢馨和徐井源商量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在三队的知情中,只有徐井源一个出身不好的人。按照这个地区的规定,徐井源不能跟知青们住在一起,也得单独住。
但是知青到来那年,三队没有多余的房子,三队的生产队长又是比较大咧的人,认为男知青的德行都相差不多,不会发生谁污染了谁的事情,就让徐井源暂时与男知青住在一起,单住的事以后再说。
这一“暂时”就是几年过去,大家把这事似乎都给忘了,也都习惯了。
但是,徐井源不能不小心,他这种出身的人,如果有几次半夜才回点里睡觉,肯定会引起别人的警觉。
俩人无论谁去见谁,往返的山路都是三十多里。徐井源要是来见滢馨,话还没说热乎,就得急着返回,否则就得趟大半夜。
滢馨与我单住,我又是能给她严守秘密的人,只要她在出村回村时隐蔽得好,多晚回来都不会被外人知道。
从第一次去三队开始,滢馨每隔一天,都在天全黑下来后,偷偷出门,往返三十多里的山路,去与徐井源相会。每次都得后半夜回来。白天劳动一天,晚上还要赶这么远的山路,滢馨竟然没有过“苦不堪言”的话。
滢馨的精神状态很不错,经常在我面前表现出,神清气爽的样子。我知道,压在她心里的沉重包袱,正在慢慢往下卸,她也在自以为拯救陈东升的努力中,得到了满足。
我察觉得出,陈东升发现了滢馨的变化,但他还弄不明白,这变化中隐含着什么。在地里干活时,滢馨总是愧疚地看着在前面闷头干活儿的陈东升。
每到这时,我都马上掉过眼去,多一会儿都不敢挺。因为我心里的酸疼已经搅起来,视线收晚了,恐怕会被搅得干不下去活儿。
用整颗心喜欢,并喜欢到深入骨髓的人,能忘掉吗?不可能。不管采用多过火、多惨烈的办法,都无济于事。
虽说滢馨频繁地与徐井源相会,但她对陈东升的喜欢丝毫未减,这我很容易感受得到。或者说,她之所以与徐井源频繁相会,很大程度上是要借此来减轻对陈东升的眷念之苦。
滢馨总在不经意间,提到陈东升,但她很快就会收口,并找不相干的话来自我打岔。她是怕我顺着她刚提到的陈东升往下说,那她的心就会遭到凌迟。相对无语后,滢馨会站到窗口前向外看。我感觉得到,陈东升正在她的眼睛里出现。
“得让陈东升知道,知道得越早越好。”滢馨几次向我这样袒露。可她又怕陈东升知道。她的这份怕,直抵心的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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