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因果往生处（2/2）

“该死的和尚……”

无边石壁深处，一个叹息声穿出，除了那些个石灵瑟瑟发抖外，再无人知晓。

东旗大都，杨家，五空在客房睡得一塌糊涂。杨家周围，甚至包括杨家在内，这个清晨，却是一场噩梦……有很多人，尸体都冷了……

五空一觉睡到了中午，期间杨平肖等人来看过几次，杨伊一带着妲己也从一早就守在房里。

虽然杨平肖交代过五空客房周围尽量不要发出过大的声音，但是杨家太忙了，根本顾及不到。五空就被来来往往的嘈杂声吵醒了。

五空一醒来，就看到坐在大厅的杨伊一，双眼发红，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佳，很明显，她哭过。

妲己坐在她的身边，一语不发，情绪也不高。

“你们这是怎么了？”五空还以为她们因为昨晚的事不高兴，“外面怎么这么吵？”

杨伊一揉了揉眼睛，妲己直接跑过来拉着五空的手，虽然年纪差不多，但是五空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像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摸了摸妲己的头，五空看着杨伊一，也去感受了一番杨家的情况。

“这是，怎么回事？”五空自然感受出来，杨家出现了很多没有生命迹象的生物体，包括近二十个人，“难道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乱世堂又来人了？”

杨伊一摇头，眼泪又开始忍不住的冒出来，“他们……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死了，我爷爷，还有宋爷爷，小阿龙，还有我最小的妹妹……”越说越难受，杨伊一甚至说不出话来了。

五空忍着怒火，全是老人孩子，到底是谁？如此丧尽天良？

“五空……你要把那些乱世堂的人都杀光……给伊一姐的家人报仇……”妲己的眼睛里，也开始泛着泪光。小阿龙，杨伊一的妹妹，还有老爷爷，这些天一直都陪着她玩耍，谁能想到，乱世堂来的这个晚上，他们就全都死了……

五空深呼口气，推门而出。来来往往的杨家家丁已经没有时间给五空打招呼了，他们也有大大小小的伤势，但是目前的情况不容他们休整。

五空摸了下妲己的头，“你在这里陪她，我出去一趟。”

妲己很听话的就放开五空的手，走到杨伊一旁边，乖乖的，一言不发。

五空从院子里走了一圈，越看心里越慌，越迷茫。原本以为是乱世堂的杀手，但看他们的伤势，还有死去的原因……

杨平肖遇到五空，给五空打招呼却被五空忽视了，五空双眼无情的走出杨家，外面的大街，时不时还能听到哭声。

这不是杨家传出来的，而是原本住在杨家附近的东旗百姓……

“爹啊……”

“我的儿啊……”

“妹妹你快醒醒……”

那一声声哭喊，撕心裂肺的呐喊。好几次哭的晕过去的男子，守着已经发冷的妻子的尸体旁。他的妻子，小腹凸起。

五空慢慢的蹲下身，把手放在女人的腹部。双眼更加迷茫，恐慌。

“怎么会……”

“天啊，为什么不睁眼？！看一看，求你看一看啊，我老许家到底做了什么孽啊……”

“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乱世堂，我王铁柱用性命做代价，你们统统不得好死……啊，孩子……看看阿爹吧……”

哀嚎声，哭声，诅咒声，一字一句都狠狠地印在五空心里，挥之不去。

五空整个人都出了神，漫无目的的走着，他的耳边，都是那些百姓的哭声，以及，杨伊一带着泪看自己的表情……

这事要怎么说，要怎么去解释？他们，其实都是死在自己手里的……

该怎么去面对，那一个个痛苦到发抖的身体，那一双双透着血丝的眼睛。

五空的灵魂深处，那一条条纹路慢慢变得明显，开始发红发紫。

五空突然感觉身体极度疼痛，头，脑，身子，就像被烈火灼烧一般。

五空抱着头，一头扎进了，东旗的护城河。

无边石壁上，一个和尚看着东旗大都，确切的说，他是看着跳入护城河的五空。

无边石壁里，所有的石灵都蜷缩在角落里，无论是否成型，它们此刻都不敢有一丝动作。

“你为他来？”如果五空在这里，定然会听出来，这个声音就是那日在虚空中对自己说话的那个。

“为他，也不为他。”和尚没有惊讶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始终在看那条护城河。

“我很好奇，我切断了他的天脉气息，为何你能找到他？”

和尚微微一笑，“你切得断气息，切不断因缘。他若存在，他自有因果。”说话中，和尚一挥手，招走了大都上空的幽灵，这些，都是死于五空超重场的生命。

“你们在计划什么？既然发现了他，为什么放任他不管？”

“说笑了，我非我等，我是我。”和尚两手轻轻比划，无边石壁上空，出现一道透露着死亡气息的裂缝。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裂缝里，一条被雾气笼罩的路，蜿蜒向前。路的尽头，一块石碑上，两个苍劲有力的古朴老字：往生……

“我？哈哈，若是其他人那可能就相信你了，可是我，我是梦魇！”声音顿了很久，“我怎么信你？”

“无论是什么，永生之下都需苦难。”和尚虚化的两手撕开通往往生道路的虚空裂缝，让那些灵魂一个个进入，每个从这条裂缝进入的灵魂，和尚都留了一点佛光在他们后脑。“你又如何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在通往永生的道路上？”

“哼！永生，我等还需永生？”声音似乎不想与和尚争论了，“你来，是为了帮他？”

“对，也不对。”和尚神叨叨的样子，被他所散发的庞大佛光带回了正经，佛光自和尚身后发出，竟全都朝着虚空裂缝而去，没有一丝多余的发散到天地间。裂缝欲合上之时，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影，在往生路尽头，看向虚空外的和尚。

和尚双手合十，微微行礼。裂缝合上，世界重回原样。

“地藏？”

和尚没有理会梦魇的发问，继续道，“我是来，看这条因果线的。”

“他为什么要帮你？”

和尚缓缓上升，“帮亦是帮，亦是不帮，此间如何，全看心中佛。”

语落，和尚破三天之壁，消失了。

“滚你娘的二大爷，满嘴屁话！”梦魇有些无语，为什么这些没有头发的，都不会好好说话……

“因果……地藏……”梦魇的声音渐渐淡去，“他们还在闹……时间不多了啊……”

一道紫色的微光，从无边石壁飞出，朝着杨家大院而去。

没有人发现紫光，它就这么朝着坐在杨伊一身边的妲己而去。

紫光进入妲己身体，妲己微微发抖，立刻起身。

“五空有危险……”

护城河里的五空，万般思绪下，尽然开始忘记如何在水中行动，渐渐的，朝着水底落去。

没有挣扎，没有痛苦，五空像极了一个木偶人，没有灵魂。

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听着阿扎玛阿娘的一句句叮嘱。自己从来没有主动去杀害任何一个无关的人，而这次，自己居然一次，手里就染上了，不下百条无辜的人命。

那些嚎哭，那些痛苦的脸，一句句，一张张，映入脑海。

微微张口，气体冲破五空的嘴，朝着水面而去。

五空微微抬手，他开始，落去昏暗的，寒冷的世界。

水面上，杨平肖，杨伊一妲己还有其他一些人站在岸边，看着河水。熟悉水性之人纷纷下水，也没有任何发现。

“五空真的在这里？”杨平肖也是因为杨伊一说五空落水有难才慌忙中叫上人来这里。护城河是之前的大工程，评论水深都近半百，里面水生凶兽也多。如果一个不会水的家伙落下去，生还的几率基本为零。

杨伊一也很焦急，但是这事，是妲己告诉自己的。这几天下来，她也知道妲己不是一个乱说话的孩子，但是妲己又是怎么知道五空在这里的。

“是的，他一定，一定在这里！”妲己不知道怎么去说，她也不清楚到底该怎么表达，她的那一瞬间，看见的事。无神的五空，就这么直直的倒在河里，就算只有短短几天，她也从没看过这个样子的五空。

看着打捞的人一个个都没有收获，妲己越加慌乱。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乎，一个认识了才几天的家伙。

挣脱杨伊一的手，妲己一纵身，跳进了护城河。

杨伊一想要去抓，却被杨平肖一把拉住，然后连忙叫其他人去把妲己求出来。

然而那一个个人下水之后，却没能找到妲己的身影。

原本是来救人的，现在，又丢了一个人。

杨家人会水的下水，不会的沿着护城河寻找，这一找，就是一整天。

东旗其他三大家，以及旗主府，都对他们的动作有所打探。随后旗主府有令，召集四家人，前往旗主府商议。杨家包括的，方圆千米之内百姓离奇死亡的，乱世堂杀手事件。

深水处，五空的意识开始凌乱，视野也开始变暗。在闭眼之际，看到一个小女孩，撑开三尾，朝着自己而来。

大都北门，护城河一角石滩边，妲己拉着五空很努力的爬上了岸。妲己脱力，昏迷，三尾收回。

一个道士朝着他们两，慢慢走来。

“金蝉子啊金蝉子，你真的觉得，这是对的吗？”道士一挥手，五空吐出一口河水，咳嗽起来。“希望你的选择，不要让我失望……”蹲下，手掌覆盖在五空额头，点点光芒渗入五空大脑，道士消失。

“在那里！”杨家来人，发现了妲己两人。

第二日，五空慢慢睁开眼，自己，就躺在杨家客房。拍了拍还有些疼痛感的头，五空慢慢撑起来。

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了自己忘记了水性，梦见自己在将要溺水而亡的时候，是妲己救了自己。还梦见一个老道，告诉自己说如果想要赎罪，就去西牛贺洲地界，灵台方寸山的斜月三星洞。

“啊……”头痛，让五空明白这些可能都是真的。“妲己呢？”五空翻身起来，就想去找妲己。

“妲己没事，她在旁边睡得很香。没想到，她一个小女孩，居然敢下水救你……”杨伊一看着五空，心里万般滋味。

五空有些不敢看杨伊一的眼睛，他依旧没能想的明白，杨家这般待他，可他自己却……

这人间，就有许多事，总是发生的突然，让人不安，又不得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