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罪因果 第七章 所谓生机,所谓轻狂血性(1/2)
万历十五年,是个灾年。
这一年缔造南域百年和平的城下之盟被撕毁,三国爆发了多年未有的大规模战争;这一年旱灾、水灾、疫病横流,农业和畜牧业都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民间动荡,繁荣的经济瞬间土崩瓦解,使得各大门派的生源减少了大半;这一年南海的妖境冲破了天上人间设下的结界,双圣显形与之对峙,几处强大的灵阵失去了镇守,各大造化之地的法则强度下滑严重;这一年游侠提剑,域外飞星;这一年天劫不断,数十位帝君、仙台坐化。
这一年,是万历十五年。
这一年,注定是一个时代的终结点,一个时代序幕的开始。
而诸多因果的线,也在这时开始纠缠,随后被一刀斩断。
笙歌起,青烟飘,天穹之下,大地泛灰。
这里是北宸的边境,这里,有一行少年,居右者着锦衣,身后缓步跟随的是一位身披竹绿色长袍的稚嫩少年,风雪中他们神情悠然,动作一致,迈步间皆不疾不徐。
他们自南天境而来,于归池转折北上,此处再前面便是宣武了。
宣武是北宸的附属国,此时正值风云动荡之际,也唯有宣武这一北宸偏远地带,因为远离各大中心区域的缘故,才能在这一年来的遭遇中安然处世。
北宸车马楼房都生得十分高大,北地境域的豪气从这里开始初见端倪,与中郢、江南的风情慢慢划分开来。尚未入冬,北境便匆忙地下了一场雪,放眼道路两旁宽敞的道径,走在路面上任何事物都开始显得渺小,让那落后几步的绿袍少年竟有些脸红,对新环境难以适应。似是心中尴尬,少年耍了耍手中提着的木质物体,这是束脩礼后易鲸的回礼,说是九方阁的祖传长枪,极其珍贵,但这几日下来多番观摩却怎么也瞧不见玄妙,怎么看怎么像路边随手捡的,若是那便宜师傅的嘱咐没有那么郑重,他一定会把手里这碍事的树枝给扔了。
是的,很像树枝。那看似分叉的枪尖,那疑似树皮的枪身以及外边沾染上的新泥,怎么看怎么像!说不定今年种下明年还能抽枝发芽!
绿袍少年心中一阵嘀咕,恶狠狠地想着,归池上若非易鲸那一手日月同辉太过震撼,单凭他腰间挂着的那串束脩礼,他便可以拿块石头往他后脑上砸。
大骗子!
江湖术士!
绿袍少年赌气地想着,前方锦衣少年腰侧的一串糖果左右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似是在害怕身后少年可能有的唐突行为。
别人家的束脩礼是肉条,而他拜师收的却是糖果。
还是被徒弟抢走了的糖果。
不过绿袍少年的心中可不是这么想的。
这糖是他从便宜师傅那抢来的不错,但是那晚他被白衣少女洗劫过一番,好不容易保留了五颗下来,转手就被拿走了四颗,糖是一样,但意义完全不一样!
轩禅伸出手盘算了一番,越想越觉得亏,盯着锦衣少年的身侧,目光不善,似有不甘。
以前的糖是糖,但现在的糖是他对抗白衣少女唯一胜利的象征!这价值能一样吗!
不一样!绝对是亏了!
我天南村小尝尝竟然亏了!
天啊——算了算了,亏了就亏了,打不过前面那大尾巴狼!
想着绿袍少年伸出手在胸前比画了几下,仰望天空忍辱负重般含泪点头,重重地咽下了口中分泌的唾液,看起来颇有种认贼作父的屈辱感。
“我说徒弟,……”易鲸慵懒回身,打量着身后那着装竹绿长袍的稚气少年,语气无奈,“你都拜师了,能不能对我尊重点。不算名分也得因实力而敬畏我三分吧?你就不怕我给你扔这里了?到底是什么底气让你觉得我这个被你伤害过的男人能好好对待你?”
“乌拉,怎么得,你能对我怎么样?”
“啧,你觉得我不能把你怎么样?”锦衣少年倚枪抱胸,看着刚过自己腰部的绿袍少年。
“哼~高了不起嘛!你还没把我倒手,损失你担待得起嘛!再者我这么优秀,怎么可能会没人要,做我师父那是给你面子!”
“放屁!”易鲸挥手打断,不屑道:“买你没花多大代价,别觉得有恃无恐的,就你这样也就我看你可怜要了你了,你要懂得感恩知道不!这大千世界你这样的多了去了,哪怕是你原来的资质在这也不过是一个大点的屁,收你为徒都是奔着你身后家族去的!瞧瞧你这熊样子!自己心里没数的吗!”
“你你你!我不管!反正你拿我没辙!略略略!”朝锦衣少年吐了吐舌头,轩禅用食指堵着耳朵快速摇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对对对,小王八说得对!”
“唔!唔……!”绿袍少年嘟着嘴暗自生气,凝视眼前的少年心情低落。
“行了,赶路!我可不想睡冰天雪地!”
“不去!哼!冻死算了!”绿袍少年席地而坐,背过身去。
“我……!”看着眼前少年任性的模样易鲸有些郁闷,感觉胸口堵了口气,“轩禅!我告诉你,我说你还算个天骄那是给你面子!你现在就是一个垃圾,你和凡人的区别就是你比他们矮!你不过是个试验品,倒手也没几个钱!你还想怎样你!”
“我!我……!你放屁!假的!我不听!假的!!!”
绿袍少年梗着脖子嘶吼了几声,站起来含泪对视面前的锦衣少年:“你是个骗子!大骗子!假,假的!你骗我!骗我!假的!”
“你……!”锦衣少年突然止住话语,竟有些心悸,看着对面那胆怯而倔强的少年,看着那双闪过许多情绪的瞳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
这孩子已经不是天骄了,自己却没将他看作一个孩子……
易鲸手脚微微麻木,对面的少年断续地嚎啕几声后情绪开始内敛,眼眸中的愤怒被他用自卑一层层地遮掩了起来,两行清泪无助地流淌,哭腔中带着些许迷茫与悔恨的情绪。
锦衣少年楞在原地,轩禅垂首,用手袖狠狠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手掌紧握树枝,苍白的手指青筋暴露,“我,我……对,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觉得再不可能比现在还糟糕了……我……”
绿袍少年蹲下身子,埋首痛哭,难以自抑。
是,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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