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1/2)
元狩二年春,霍仲孺在平阳县做一个小小的县吏,现在正是武帝发兵进攻匈奴的时候,粮草物资都紧着前线将士们,所以靠着那微薄的俸禄实在难以养活一家。好在祖上蒙荫,颇有家资。儿子霍光已年满十六,天资聪颖,性格沉稳,恪守孝道,做人做事从不逾矩。一家人生活其乐融融。
霍光白天修习弓马、剑术,晚上凭一盏油灯读书。什么诗经、史书、儒学、黄老、兵法……都能对答如流!
这天,霍光在城南视察春耕,看有老者体力不支便上前帮忙。十六岁的年纪,身子还很瘦削,却有一把子力气,干活不输一位成年人。在田间劳作时听到人们闲聊起“骠骑将军”率万人大军奔赴河西抗拒匈奴,过几日将路过河东的事……
“霍公子,听说骠骑将军也姓霍,不会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吧!哈哈哈……”一位中年汉子放下手中农具,走到树下喝了碗水。
“陈大哥莫要打趣我了,我何德何能与将军攀亲戚啊。”霍光笑呵呵的回应道。
“听说骠骑将军年仅二十,十八岁时已封冠军侯。我如今已有十八却还一无所成……”心有所想,手中挥舞的锄头却并未因此变慢。直至夕阳西下,霍光锄完最后一分地,接过仆人递来的帕子擦擦脸上汗水,帮老农收拾好农具便回家了。
晚饭时,河东太守携带礼物前来拜访,霍仲孺笑脸相迎,忙吩咐庖丁多备酒菜。酒过三巡,太守才说明今日来意。原来,太守听说骠骑将军是霍仲孺之子,只可惜霍仲孺与卫少儿多年不曾往来,是以想将骠骑将军迎入平阳。此番前来是提前告知霍仲孺好父子相认。
霍仲孺思虑片刻才羞愧道:“当初我不肯做卫少儿腹中之子的父亲,这么多年也不曾与卫少儿来往,未尽到做父亲的义务。此时霍去病扶摇直上,一跃成为骠骑将军,自己怎敢高攀……”
河东太守见霍仲孺言语诚恳,也不好多劝。只道是卫少儿早已嫁与詹事陈掌为妻,决定与你冰释前嫌,希望你们父子相认,让霍去病好知道自己身世。
霍仲孺听到这里,再没有推脱的理由,只好答应下来。
夜晚,霍仲孺父子在灯下促膝长谈。
“父亲,我怎么从来没有听您提起过这位大哥啊?”霍光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开口问道。
霍仲孺将油灯挑亮些,看着闪烁的火苗,轻轻叹了口气。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我以县吏身份进长安侍奉平阳侯。”
“长安!我人生的前二十年从未想象得到天下竟有如此繁华的地方。胡姬酒肆,千金买笑。”
“我一直侍奉侯爷左右,自觉处处小心,未尝出过差错。直到有一天我随侯爷进入平阳公主府,见到一位侍女……”
“此女模样妩媚,她便是卫少儿!我和她一见倾心,可碍于身份,未敢公开。彼时我将要役满归乡,却听她说已有身孕,要我带她走。她是公主府的侍女,我如何能带走她,所以我说了些绝情的话便离开了,希望她能识大体,拿掉胎儿。”
“我回平阳县后与卫少儿再无往来,可没想到她竟然独自将孩子生了下来并抚养成人,这么多年竟未告诉我……”
“光儿,这件事是为父做错了,为父也是今日才知道这么多年你有一个哥哥流落在外。他既名为去病,想来幼时必然过得不好,都是为父的责任啊……有机会你一定要替为父多照顾他!”
过了几日,骠骑将军霍去病果然在太守的带领下来了平阳,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城门街道停在了平阳县舍。县舍的人早已张灯结彩,翘首以盼了。
霍去病下了马,一眼就认出人群中的霍仲孺,虽未曾谋面,却在眼神碰撞时心头一颤,忙上前跪拜。“霍去病早先不知道自己是大人之子,未能尽孝。”霍仲孺羞愧难当,连忙扶起霍去病应答道:“老臣得托将军,真是上天眷顾啊。”
霍去病有军令在身不便久留,为霍仲孺购置了大量田宅奴婢后离去。临走时摸了摸霍光的头,许诺凯旋之时带霍光去长安。
骠骑将军真是霍仲孺的儿子,这么一来霍家在平阳也算出名了。这么年轻的骠骑将军,将来一定有机会封侯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霍家还不扶摇直上?再说霍光,哪怕一根朽木,凭着骠骑将军弟弟的身份也能在朝中某个一官半职,何况这孩子天资聪颖,早已名声在外……
一时间霍家门槛都要被踏破,与之结交、说亲的人早已从霍府排到城门外了。霍家人哪里见过这场面?刚开始还高高兴兴请人进门好茶伺候,可这人实在太多了,吓得霍家大门紧闭,霍仲孺去县舍当差都得走后门……
这天,霍光一大早便骑马挎弓出西城门直奔后山而去。这些天可把霍光给憋坏了,于是趁今天门前还没有人来便偷偷溜了出来上后山狩猎。
抬眼望天,风轻云淡,不由心中大好。在林中兜兜转转,终于觅得一只野兔的踪迹。霍光寻迹搜寻片刻,很快便看见一只灰兔蹲在一棵树下吃草。霍光屏息从箭袋中抽出一支羽箭搭弓欲射,却听到不远处传来轻微的抽泣声,霍光一分神,气息不稳,惊走了兔子。
“也罢!许是这灰兔命不该绝于此……”霍光微微一叹,将箭收回袋中。
循声望去,只见一女孩跪在土包前。霍光驱马走进,这才瞧清女孩模样不过十五六岁。
霍光下马,施了一礼问道:“姑娘缘何在此哭泣?”
女孩见他穿戴不凡,知是官宦人家。忙擦擦眼泪止住哭泣,回了一礼答道:“民女从小与爷爷逃难至此,于城西开垦出几亩薄田勉强糊口,这些年朝廷税赋越来越重,爷爷便想多开垦些田地好交足朝廷税银。哪成想爷爷竟劳累过度,积劳成疾,在家静养一些时日后还是撒手人寰……小女子拿不出钱来好好安葬爷爷,只好来这后山将爷爷埋葬,入土为安……”女孩说着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霍光听后心中泛起一丝怜悯,解开腰间钱袋,将铜钱倒出数了数,才十个钱,将钱装回袋中递给女孩。“早上出门走得匆忙,只带了十个钱,姑娘莫要嫌弃,拿去找人为你爷爷刻一块石碑吧,若是不够可来平阳县城霍府找我”。
女孩看着递来的钱袋忙摆手拒绝。“公子使不得,我与公子素未相识,怎可收受公子财物?”
霍光听了这话连忙又劝道:“家父是平阳县吏,爱护子民本是家父责任。今日我得遇姑娘窘境,便是应代家父接济。”
女孩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推脱,只是双手捏着衣摆,不肯接过钱袋……
霍光见她仍是想要拒绝,也知道是自己鲁莽了,当下心生一计。
当下便将钱袋收回,重系回腰间。正正脸色开口问道:“姑娘,小可霍子孟,未敢请教姑娘芳名?”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倒是让女孩始料未及,慌张片刻,立即反应过来交谈许久竟还未告诉他名字。“啊!我……民女谢云儿。”说完不知为何竟有些脸红。
“云儿——好名字啊!随风而去,无忧无虑。”霍光抬眼望天,又看着女孩称赞道。“既已知对方姓名,不如我们做个朋友吧!”
“啊?公子身份高贵,小女子岂敢与公子做朋友?”谢云儿听了一阵慌乱,仍是摆手拒绝。
“我虽出生在官吏家,但至今一事无成……姑娘可是嫌弃我没用?”霍光故作悲伤神态,转头看向一旁。
一听这话,谢云儿心里更加慌乱,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民女胡言乱语,公子切莫往心里去……”
“即是如此,姑娘又为何不愿与我做朋友?算了,姑娘也无需再解释了,我自去寻一矮树,自挂东南枝便是!”霍光乘胜追击,转身欲走,偷眼撇了谢云儿一眼。
谢云儿一听,自己随口拒绝的一句话竟要闹出人命,慌忙改口道:“公子,切莫胡思乱想,我……我愿意与你做朋友!”
霍光当即停住脚步,转身快步走到谢云儿身边。“当真?太好了!我与云儿姑娘便是朋友了!既是如此,就别叫我公子了,我看起来年长你几岁,就叫我子孟哥哥吧!”
谢云儿看他情绪转变如此之快,才知道自己这是上当了。只是事已至此,便只好满口称是。
霍光又问道:“云儿妹妹是否知道亲友住处,现今孤身一人若遇到歹人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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