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 再临博间 第五章(2/2)
梦想破碎的声音,如残缺的风铃哀哭着,回荡在他每夜每夜的噩梦中。
他看了绵涯一眼,唇角浮出一个颇为玩味的微笑。
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烈中流露出不同意的表情,「你太小看苏锦超的影响力,他虽然什么也不懂,却是容瞳在西雷建立自己班底的一颗大棋,而且,他的父亲兄弟即使没什么本事,也在西雷朝廷里占着重要的地位。这样一个对鸣王一方绝对反感的关键人物,如果连他最终也投向我们,将会极大撼动容瞳掌握下的西雷朝局。」
只是,拒绝的人和被拒绝的人,调转过来。
绵涯皱眉道:「苏锦超不过是个只会乱叫唤的小笨蛋,能帮我们什么?」
「为什么?」余浪缓缓吸了一口气,低声问:「同样的事,你从前曾经什么都不顾地做过一次,为什么不能再做一次?」
「慢着,」烈中流一把拉着他,按着他重新坐下,正色道:「绵侍卫,成大事者,不能计较小节,刚才我说的并不是玩笑话。你仔细想想,大王这次为了援救鸣王,贸然离开西琴,后果其实非常严重。要以最小的损失夺回西雷,我们就要再创造一次同样绝妙的机会,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物。」
虽然知道眼前的男人狠毒无情,但他却有一双如此深邃而富有感情的眼睛。
绵涯忍不住用力挠了挠脖子一把,「丞相,要是没有什么别的事,属下先出去做事了。」霍然站起来。
被他深情地凝望着,烈儿感到自己的心脏激烈地颤抖。
有什么痒痒的东西钻进脚心、爬到大腿、爬上腰背,甚至脖子。
他恨自己的软弱。
越不要去想,脑子里浮现的「下流」画面就越多。
握着桌下的左拳,努力回想脑海里曾经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给予过他一切的那张温柔的笑脸。
救命啊!
永逸,他有永逸,只有永逸。
毫无防备的睡姿,还有,脱光了衣服,在小湖里一个劲失哆嗦的背影,还有被蛇咬到的白白圆圆的屁股……
烈儿用力咬了咬下唇,冷冷道:「有的事情,能做第一次,但做不到第二次。就像你杀一个人,能杀第一次,还能杀第二次吗?余浪,你是聪明人,不应该不明白这个道理。」
是……那一只,被自己从帐篷里偷出来,睡得香香甜甜,光着没有一分瑕疵,比女人还滑嫩的坏脾气小狗?
余浪仿佛被剑刺中一样,脸上血色骤然退尽。
刚才脑子里面泛起的那个画面,是没穿衣服的苏锦超吗?
他坐在椅中,腰杆还是挺得笔直,指尖却不断地微微哆嗦。
蓦然,绵涯身子一震。
极缓、极轻地,呼气、吸气。
虽然那家伙也算细皮嫩肉,看起来和摸起来感觉都一流,但却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自己怎么可能和他……
好一会,他惨然一笑,「我每日喂你喝的那种药汤,名叫香魂断。那既是毒药,又是保命药,每日必须服下一剂,才能压抑住体内的毒性,一日不服,立即毒发。」
什么烂主意!
略一顿。
什么?和苏锦超交媾?
又道:「此毒没有任何解药可以彻底消去,连我也无法从你身上拔除已经深埋的毒性,但你只要从此和我在一起,我会每日为你熬制药汤,护住你的性命。烈儿,我保证将药汤中令你昏沉的成分去掉,你除了每天必须饮用一碗热汤外,其他行动与常人无异。我会宠你,爱你,陪你终老。」
绵涯震惊地看了烈中流一眼。
他缓缓将视线投在烈儿身上,目光带着恳求和无尽怜爱。
烈中流安抚道:「绵侍卫,你先别急。我是因为看着你们两人之间的眼神有些奇怪,所以妄自猜度了一下。再说了,就算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倒觉得,这其实也是个挺不错的主意。」
烈儿却转过头,始终没有和他目光相触。
「这叫什么关心?」
手握着乌木椅的扶手,五指用力,仿佛要把扶手硬生生掰下来。
「我只是关心一下自己人。」
余浪等了很久,轻轻地呼一声,「烈儿。」
「丞相你真是……请丞相不要再随便拿这种事开玩笑。」
烈儿猛地一怔,不但指指拳,连肩膀也激动地微颤起来,好像一把火烧着五脏六腑,绞痛得不可忍。
「别生气嘛。」烈中流看出绵涯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唇扬起一个夸张的弧度,露出不知道该称为友好还是无赖的笑容。
他用尽全力晃了晃头,把满脑子蛊惑人的回忆狠心地一挥而去,挤出一丝强笑,「香魂断,真是个香艳的名字,只是不知道毒发的时候是怎么一种形容?」
自己迟早会被可怕的丞相玩疯掉。
余浪看他的样子,知道他志不可改,眼眸深处蓦地逸出一丝绝望。
老天爷啊!
片刻,目光中沉痛哀求尽数敛去,表现出往日的冷静。
如果面前的不是大王亲封的丞相,他真要揍人了!绵涯揉揉自己的脸,上面烧热的,不过绝对不可能是脸红,应该是愤怒。
「这个毒虽然无药可解,但并不叫人受苦。一日不吃汤药,毒性从丹田散发出来,渗入全身血脉,中毒者身上的奇香会越来越浓烈,等到十二个时辰后,香味骤然散尽,人就会像睡着了一样。」余浪看了烈儿一眼,低声道:「永不醒来。」
「两样都没有!」
烈儿想了想,喃喃道:「这倒也不太难受,多谢你手下留情。」
「是没有和苏锦超交媾,还是没有脸红?」
思忖片刻,不知他想到什么,换了一种认真的表情,抬起眼看着余浪,柔声问:「可以再求你一件事吗?」
「当然没有!」
余浪迎上他的目光,低声问:「你想最后见他一面?」
「你是在脸红吗?」
烈儿不言,清澈的眼睛直直看着余浪。
「当然没有!」
余浪和他对视着,猛然一股仿佛会腐蚀到肉里去的妒意燃烧起来,眼中厉光一闪。
看着烈中流平静地重复着同样的问题,绵涯胸口涌上一股很想吐血的冲动。
「到这种时候,你还想着和他相见!」余浪霍然站起,右手微抬,像压抑不住怒气似的要抽烈儿一个耳光。
「你和苏锦超交媾过了吗?」
但电光火石间,他已改了心意,手伸过去,顺势勾起桌上的酒壶,仰起头,壶嘴对着嘴,咕噜咕噜饮尽了残酒。
半天,他才反应过来,「你……丞相你……你刚才问什么?」
丢下酒壶,大步走到船头。
绵涯一愕。
抽出怀里珍藏的玉箫,迎风而吹。
顿一下,直视着绵涯的眼睛,凝重地问:「你,和苏锦超交媾过了吗?」
幽幽凄美的箫声,顷刻如月光一样,撒在浮动银光的江面上。
「嗯。」烈中流点头,「惊隼岛战果出来后,我们要办的事情很多,既然你我是自己人,没有必要兜圈子,我就直接问了。」
画过天际的箫声,悠扬、动人心弦。
绵涯才道:「这宅子内外,我都派了人监视看守,不致于有泄密的事发生。丞相有什么话,可以放心地说。」
却也苍凉、催人泪下。
两人面对面,正襟危坐。
烈儿坐在那里,看着余浪如山峦般雄伟坚强的背影,听到他箫声中无可奈何的绝望和悲凉。
绵涯见他如此郑重其事,知道他有要紧事商量,耐心地看着烈中流把窗户也紧掩起来。
这箫声,宛如烈儿梦中残缺的风铃。
进了一间僻静无人的小房,烈中流指着一张椅子要绵涯坐下,转身亲自把房门关上。
烈儿静静听着,不知不觉中,脸上已满布泪水。
绵涯瞄瞄在角落里被绑住手脚的苏锦超,心领神会,默默跟着烈中流出去。
余浪曾经毁灭了他的梦。
烈中流思忖一下,低声道:「我们另找地方详谈。」
如今,他毁了余浪的。
绵涯自从见识过烈中流从庆安处下功夫,轻而易举拖延三桅船赶往惊隼岛的日程的手段后,对他的决策力再没有任何疑问,毫不犹豫地应道:「一切全听丞相的。对了,不知道丞相有什么要务需要我去做?」
这,是天意吗?
「不,」烈中流摇头道:「这种小事派个手下就好。对于你,我另有要务安排。」
余浪一曲奏毕,转身回来,眸中也带着点点泪光,低产学研怔怔看了烈儿片刻,问他,「你真的不跟我走?不管我从此以后怎么对你好,都消不了你对我的眼吗?」
绵涯点头,「明白了,我会亲自去一趟博间。」
烈儿一言不发,闭上眼睛。
「记得帮我带话给鸣王,我要在同泽逗留一段日子,观察同国权贵们的动态。要是武谦带败兵归来后,受到同国其他王族的迫害,我会伺机而动,在最适当的时候插手。」
余浪惨笑一声,「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好。」
他叹了一口气,用微不可闻的声音缓缓道:「有一件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那一日我拒绝了和你私奔的要求,把你伤得很重,抛在街上,并没有立即就走。我一直躲在二十步外的石墙后,偷偷看着你满身伤痕躺在地上,一直听着你在哭喊我的名字。有好几次,我差点就冲出去,把你抱回来。每一次我实在忍耐不住,我就画划自己的手臂一刀。」
烈中流胸有成竹地道:「鸣王打败同国大军,总要离开惊隼岛的,同国是刚刚交战的敌手,西雷又在容瞳掌握中,单林太远,不必考虑,我猜鸣王一定会选择在博间登陆。派人立即前往博间,打探鸣王的落脚点,并且和鸣王取得联系。」
他撩起衣袖,露出小臂内侧,露出上面十几道伤痕。
「是。」
他这样要求完美的人身上,出现如此纵横交错的累累伤痕,显得格外的狰狞可怕。
「东凡那边也要派人过去,我有一封书信,请替我带给负责训练东凡境内军队的冬羽。」
「当我划到第十七刀时,永逸的马车来了。我知道他每日晚上从王宫回太子府邸都会经过这里,我见过他看你的眼神。烈儿,你也许当时还没有察觉到,你忙着在永殷王身边下功夫,忙着想办法偷偷和我在一起。但我一直都知道,他喜欢你。我亲眼看着他下来,震惊地叫着你的名字,把你抱上马车。」
「明白。」
余浪抬起浓密的睫毛,用怀着浓浓爱意的眼神,看着烈儿。
「惊隼岛一战后,各国权贵都会收到消息,不知道他们接下来会有什么行动,你要加派人手赶赴各国,查探最新消息,尽快传给大王。」
「烈儿,是我亲手把你送给永逸的,那个时候我把你伤得好重,我怕你会就这么死掉。可是,你说的对,有的事情,也许我们有气魄做第一次,但没有气魄做第二次。我本来可以将香魂断的配方给你,放你离开,让你和你的永逸快快乐乐地一起活下去。可惜,余浪不是这样的人,余浪只是一个无情、残忍、自私的男人。你不肯跟我走,我只能让我心里的芙蕖死去。」俊美儒雅的脸上,掠过一丝绝望的痛楚。
幸亏,绵涯被容恬一手调教出来,这点心理承受力还是有的,一听有任务,精神抖擞道:「丞相尽管吩咐。」
余浪抬头仰天,长长抽了一口气,情绪稍微稳定一点,才朗声下令,「把今天的药汤端过来。」
要换了寻常一个路人,看到他这样变来变去,八成会被整到神经错乱。
不一会,暗处走出一个汉子,手上捧着一个小碗。
顿时,又还原到指点大势、从容自若的高人风范。
绿幽幽的药汤散发着诡异的香味,热气袅袅。
笑容一敛。
余浪一字一顿地道:「看在你我相只一场的分上,我答应你最后的要求。喝了这碗药汤,你还可以有十二个时辰,明日此时,再没有药汤可喝,你身上的香魂断就会发作。」
不等绵涯再问,一摆手道:「这个现在和你说不清,你将来看着就是了,同国现在等于半个进了鸣王的手,剩下的一半,等到时机成熟时我们再来收成。现在,有几件事要劳你派人去办。」
烈儿看着送到面前的药汤,双手稳稳地捧起来,正要一口气喝下,余浪忽然一伸手,拦住他,沉声问:「你就不再考虑一下?你真的宁愿只和他相聚一日,也不愿和我共度一世?」
「哈哈哈!」烈中流又是一轮招牌似的魔音大笑,朝绵涯挤挤眼,「你们考虑的,只是眼前的一点点好处,鸣王捞到的,却是在将来无穷无尽的说不完的好处,两者之间是天和地的差别。」
烈儿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个极清淡的笑容,毫不犹豫地捧起汤碗,抵在嘴边。
绵涯也讶道:「鸣王打赢了仗,却一点好处也没有捞到,丞相为什么竟会为此而夸奖鸣王呢?」
余浪瞧着他将汤药尽数饮入腹中,目光由柔转冷,低声道:「我已经做了所有能够挽回的努力,你却还是挑了这条绝路。」
都说世上最欣赏的笨蛋的是另一个笨蛋,果然,至理名言。
掏出怀中玉箫,猛地往桌上一敲。
没想到他们家所谓的丞相,和那个鸣王傻到一路去了。
一向被视为宝贝,多年来携带在身边的玉箫断成几截,啪地掉在甲板上。
几百年来,打了胜仗空空放走战俘,一点好处都捞不到的,估计他是头一个。
「芙蕖已死。从今以后,余浪再也不会为任何人吹奏玉箫。」余浪把手中半截玉箫随手一丢,痛苦地掩住额头,朝后摆手,「你走吧。」
萧家凤鸣是个不可理喻的笨蛋。
鹊伏早在等候,此时从桅杆后转出来,将烈儿请到准备好的小扁舟上。
「哈!」苏锦超当即毫客气地翻个白眼。
烈儿饮酒、对答、听箫、饮药,早已身伤心伤。
烈中流站直身子,回头看了绵涯一眼,唇边带笑,「鸣王做的最了不起的事情,就是无条件放回了同国的所有俘虏和战船。」
独自下了扁舟,舟随江水缓缓而去。
但丞相又能打探出什么他们无法打探到的东西呢?
视野中,一直囚禁着自己,一直极想逃离的大商船,离自己越来越远,连同船头余浪的背景,也渐渐只成一个模糊的轮廓,他却似乎还陷在这场忧伤的离别迷梦之中,不能自拔。
难道丞相趁着他出门的时候,偷偷溜出去过。
谁能想到。
手下的探子送过来的最新情报里面,除了惊隼岛大捷外,似乎没有别的重要消息啊。
当日永殷王宫前美丽的邂逅,竟是这样一个结局。
「哦?鸣王又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问这个的是绵涯。
烈儿带着说不出的伤感,长长地叹息一声,勉强振作起精神,拿起扁舟上的竹篙撑划。
「绵涯,不要对苏公子无礼。」烈中流终于收起大笑魔王的面孔,回复正常的俊逸潇洒的姿态,走到暂时「安放」苏锦超的墙角,弯着腰,一副心满意足的笑容,「苏公子其实误会了,我这么高兴,并不仅仅是因为鸣王打赢了惊隼岛之战,而是因为鸣王做了一件比打胜仗更了不起的大事。」
靠岸后,他跳下小舟。
苏锦超不畏「强权」地狠狠瞅绵涯一眼。
转身来系缆绳的时候,一点艳红妖异的火星忽在眼内一闪,瞬间幻化成满天红光。
哼,要不是正被绳子无可奈何的绑着手脚,真想冲上去,把这姓绵的混蛋打成一块软趴趴的烂棉花。
江心中的大商船,已经变成一条火船。
去他的臭面糕!
船上一定放了助燃物,才能在片刻间烧到不可救药的程度。
够啦!
「起火啦!」
呕……
「有船起火啦!」
难道……是那块当时觉得是天下美味,现在想起来却觉得非常恶心的泡水面糕在肚子里面作崇?
江面上其他船只上的人看见火光,纷纷敲锣呼救。
还有还有,他咬了绵涯很大一口,绵涯咬回他很小一口,咬在嘴上。他,一向花丛柳树中逍遥,看遍美男美女的苏锦超公子,竟然呆住了,既没有尖叫,又没有反抗,这又是怎么回事?
大商船上毫无动静。
难道是因为太饿了?可是明明先吃饱了面糕的……
烈儿知道,余浪已经带着手下们另行乘船离开了。
那么,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咬了绵涯的肩膀一口,又是怎么回事?
这人果然做事狠绝,不留一丝破绽。
难道是因为绝处逢生,太高兴了?
烈儿凝望着江心,熊熊火焰中,却似乎在一瞬间,瞥见那人凄凉地吹奏最后一曲玉箫后,转过身来,藏在眼眸深处的泪光。
苏锦超严禁自己再回想下去,因为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那一天被赶回来的绵涯抢救过来,并且吃了绵涯带回来的泡了水的软软的面糕后,接下来抱住绵涯嚎啕大哭是怎么一回事。
别了,余浪。
呸呸呸!英俊他个猪头!
芙蕖已死,你我永不会再有相见之日。
可以肯定的是,即使是最最可恶的脸,如果出现在恰当的时候,例如,一个人最绝望的时候,那么这张脸毋庸置疑会变得出奇的英俊,是天底下最最英俊的……
烈儿擦干脸上的湿漉,不知那是江水还是眼泪,把碍事的宽大衣袖扯下一截,衣裳长长的垂摆也扯掉一截,转身上路。
被活活饿死一定是天底下最惨的死法,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了绵涯的脸。
岸边尽是比人还高的芦苇,他一边用手拂开,一边走,偶尔脚踏在江边积水的小洼中,踩得一鞋的泥泞。
天啊!他不要再回忆那种痛苦。
走到偌大一片芦苇丛的尽头,才探出身子,忽然听见前方有人喝问:「什么人?出来!」
他苏锦超一辈子锦衣玉食,从来没有挨过饿,没想到挨饿的滋味如此可怕,开始时肚子还会咕噜咕噜地叫唤,饿到后来,连肚子都没力气叫唤了,胃好像瘪了,贴在脊梁骨上,偶尔一阵阵地抽疼,泛酸的黄水不断呕上喉头……
马蹄声响起。
这根恶棍,竟然把他关在山洞里,差点把他饿死!
高头大马上举着火把的骑兵冲过来,把衣裳撕得奇奇怪怪,鞋袜被泥泞脏得一塌糊涂的烈儿团团围住。
苏锦超立即把愤怒的目光转而投向绵涯。
看来余浪说的博间王加强巡查是真的,大商船的忽然起火,立即把官兵惹来了。
「苏小子,你敢对丞相无礼?」绵涯出言喝止,警告地瞄了他一眼,「小心啊,我不介意再饿你几顿的,省点粮食。」
「你是什么人?干什么?」
「对啊!叫他快闭嘴!」快被吵到脑袋炸掉的苏锦超深有同感,罕见地堆绵涯投了支持票,瞪怪物一样瞪着烈中流,「死乌鸦,臭乌鸦!你嘎嘎嘎!嘎嘎嘎!嘎够了没有?不过就是打了个小仗吗?值得你这么高兴?等我们打大王大军杀到,一根指头就捏死你那个鸣王。」
「藏在芦苇里干什么?」
停下来喝点水吃个包,让我们喘口气总可以吧!?
骤然从黑漆漆的的芦苇丛里钻出来,红红的火把照的眼睛一片模糊,烈儿举起一手掩住眼睛,答道:「我只是顺道经过,迷了路……」
你已经笑了整整三、四个时辰啦!
一语未了,一个狂喜的声音骤响起来,「天啊!是烈儿!」
「当然高兴。可是丞相你……」
烈儿惊讶地抬头,眼前一黑,已经有一人从马上跳下来,用力把他搂在怀里,「烈儿!烈儿!我是永逸!」
「咦?」烈中流奇怪地问:「鸣王打败了同国大军,难道你不高兴吗?」
烈儿浑身一震,「永逸!真的是你吗?」
绵涯实在忍耐不住,头皮发麻地抬头,「丞相,您可以稍停一下吗?」一脸求饶地看着笑得毫无矜持的烈中流。
激动地伸手去摸永逸的脸,却刺得手一缩。
狭窄的地下室内,朗笑声阵阵回音,震得室内的人头晕眼花。
「你怎么这么多胡子?你怎么……怎么这么瘦?」
这里,其实西雷探子在同泽的秘密落脚点。
「我找到你了,我知道你了……哦,烈儿……」永逸抱住烈儿,紧紧地不放手。像抱着一个会不翼而飞的宝贝,唯恐一松手,烈儿又倏忽一下不见了。
「鸣王大捷,同国大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妙!太妙了!」
热泪,涌眶而下。
同泽城内,一座不起眼的小酒馆深处的地下室里,正回荡着欢心畅快的大笑声。
苍天啊,你终于,把他还给我了。
与此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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