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 十面埋伏 第二章(1/2)
他就地一翻,翻出包围圈外,强忍痛楚站起来,瞬间剑光又攻来。
洛云一剑了结庆彰,肩上已经又挨了一剑,浑身是血。
洛云「嘈嘈」两声,从背后同时抽出两剑,双手同用,杀入敌阵。
王府众人已被惊动,正从大门蜂拥而出,到处都是刀光剑影。
顿时响起两声惊心动魄的惨叫。
「他杀了王叔!」
他来时已经抱定死志,看着眼前敌众,也知道没有活路,想到已杀了庆彰为秋月报仇,心里竟一点也不畏惧,杀了几个敌人后,反而冷冽一笑,直朝王府台阶上杀去。
「王叔!」
如此悍勇可怕,下手狠辣,王府侍卫有几人见识过,人人都被他杀得心胆俱寒,连庄濮手下那些上过沙场的侍卫也不敢挡其锋芒,只采取缠斗策略,消耗洛云元气。
洛云闷哼一声,拼死着庆彰的衣领把短剑拼命往里一,直过到心。
洛云一路冲杀,占据台阶,依照地势,居高临下。
剧痛蔓延上来。
双剑舞出两团剑光,凡是靠近他身边者,不死即伤,不断有惨呼声划过夜空。
洛云状若疯狂,哪里肯放过庆彰,眼看着庄濮剑刃朝自己挥来,死也不肯放开庆彰,只是把身子侧着避了一下,后背硬挨了庄濮一剑。
庄濮检查过庆彰尸体,早恨得咬牙切齿,这时首当其冲,剑势最猛,追到阶下领人围攻洛云,厉声喝问:「你不是鸣王心腹吗?为何杀害我同国王叔?」
庄濮看得胆颤心惊,跳下马提剑砍向洛云,逼洛云自救。
洛云拚死抵了几剑,不小心腿上又挨了一下,几乎一个赵起摔在地上,扶着身后王府大门勉强站住了,回头冷冷道:「他该死。」
庆彰惨叫一声,往后急避。
「你该死!」庄濮大怒,攻得更急。
洛云目光像刀锋般锐利,只盯着庆彰不放,被庄濮栏了一剑,想也不想,立即弃了手上长剑,脚步直贴着刚从地上狼狈爬起的庆彰,左手往前一送,袖子里藏着的短剑已经刺入庆彰胸中半分。
众人蚂蚁一样攻来,洛云双剑齐使,和众人殊死较量,金属交碰声如一首急骤的生死之曲,一刻不曾停息。
两剑交击,发出一声剧烈的碰撞声。
剑刃相碰断裂,便往背上再抽出一剑再战。
「住手!」庄濮及时赶到,一剑栏住。
这般骁勇强横,令人骇然。
「锵」地抽出剑,直追滚到台阶下的庆彰,对着庆彰头顶就砍。
可洛云剑法虽然高强,毕竟只有一人。不过片刻,身上已经多了无数伤口,鲜血染了一身,连握剑的手都淌满鲜血。
洛云一见到庆彰,双眼红得几乎渗出血来,骏马高嘶人立时,从马背上一个筋斗翻下。
耳边风声骤起,洛云头也不回,举剑挥去。他身上多处重伤,气力不续,两剑交碰,长剑顿时脱手。
大门外的王府侍卫,见到洛云如愤怒的死神一样从天而降,本能地拔剑,围向庆彰处护卫。
行动一缓,已有人趁机在他腋下刺了一剑。
「保护王叔!」
洛云痛哼一声,一脚把敌人踢下台阶,再探手去背上,去摸了个空,心里一沉,原来背上绑着的众多长剑,都已被他用尽。
「王叔!」
众人叫道:「杀!杀!他没兵器了!」争先恐后冲杀上来。
庆彰刚刚送走庄濮,还没来得及进去,听见马蹄声,还嘀咕着难道是庄濮派出去的探子又回来了?刚一回头,索命的喝声钻入耳膜,眼前一个庞然大物正朝自己压来,吓得腿都软了,倒地一滚,从台阶上不顾脸面的滚了下去,才堪堪避过被马匹直接踩死的命运。
洛云咬着牙,握住刺入自己腋下的长剑剑柄,狠心一拔,剑刀抽出伤口,痛得几乎晕厥过去。
「庆彰!拿命来!」
他往后翅起几步,挥剑扫开几个敌人,却无力对付庄濮当头挥下的一剑,眼看森森剑刃疾砍向自己,却再也无力避开,心中低叹一声,闭上双目等死。
他胸中燃烧着熊熊的复仇火焰,哪里理会庆彰身边有多少人护卫,把马速提到最高,疾风一般从街尾闯至,转眼就到了王府大门。
骤然。
洛云离开秋月,策马狂奔,一路冲往庆彰王府。
「云儿!」
不料保护圈还没形成,骤然又听见庄濮一声大喝,「不好!王叔危险!保护王叔!」向大街中部的王府大门赶去。
一声尖利的怒喝传入耳中,紧接着,是一阵叮叮当当急如雨点的兵刃交击声。
庄濮是沙场老将,一见那人骑,立即知道不妥,以为是来刺杀自己的,吆喝一声,周围侍卫连忙拔出剑来,要把将军护在中问,准备迎敌。
本该跌往地上,被乱剑刺死的洛云,落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
远远的街尾冲出一人一骑,来势迅猛,黑暗中虽然看不清面貌,那气势却着实吓人,马蹄落地,几乎踏碎一城寂静。
洛云睁开眼睛,目光一震,「娘?」
庄濮讶然,在马上回头去看。
洛芋芋一手护着洛云,一手挥创疾扫,垂目看洛云一眼,「伤势如何?」她顾着说话,稍不留神就中了一剑,痛得蹙起眉来。
不料,一行人才走到街头,忽然听见身后一阵蹬蹬蹬蹬的马蹄声,急促传来。
「娘!」洛云本来精力已经耗尽,看着洛芋芋受伤,不知从哪又生出一点力气,拧着眉道:「让我起来。」
城中百姓大多已经入睡,庄濮不想惊扰百姓,吩咐侍卫们不要疾驰,慢慢骑回将军府。
地上有不少死伤侍卫留下的剑,他随手抓了一把,摇摇晃晃站起来,和洛芋芋背对背站着,勉力支持。看着敌人势大,势要将他们围杀至此,想到洛芋芋也未必能逃得出去,心里痛苦自责万分,边打边对身后的洛芋芋道:「娘,我在这里挡着,你先走。」
庄濮上马,对着送到门外的庆彰答谢一声,道:「王叔请回。今晚的事情,末将不会外传,只管放心。」向庆彰告辞。
洛芋芋怒道:「你这不孝的东西,你要是死了,娘还活着干什么?」
已过午夜,王府门外的大街上空荡荡一片,王府侍卫们中的高手们多半都被调到王府里面埋伏去了,只留了几个充当摆设的看门仆从,一见庆彰陪着庄濮出来,知道将军要走了,赶紧把庄濮等人的马匹牵来。
「娘……」
两人一边谈,一边出到大门。
「给我闭嘴!」
庄濮不以为然,「庆离殿下心里明白王叔教训他,是为了他,不会往心上去的。王叔也不要把佺儿想得太不好了。」
洛芋芋一剑抵挡数敌,不一会已中了多处剑伤,眼看包围圈越来越小,急得满头冷汗。她到达时,已经一眼瞧见庆彰横在地上的尸体,知道此刻和庆彰的「异常」关系,已经对他们毫无用处。
庆彰这个主人亲自陪了庄濮出门,他对庄濮加以笼络,一路上投其所好,和庄濮说了不少忧愁同国前途的话,再三道:「庆离是我佺儿,王位自然是他的,他要好好的孝顺自己父王,我这个当叔叔的还有什么奢望呢?就怕他年轻不容人,总想要我的老命,唉,也怪我倚仗着自己是叔叔,过去常常教训他,可那么做,也是为了他好啊。」摆出愁容,不断摇头叹气。
至于杀死庆彰的人,只看眼前王府侍卫们攻杀洛云的阵势,就已知道必是洛云干的。
庆彰道:「那就好,那就好,多谢庄将军体谅。哦,来来,我送将军出去。」
这叫人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孩子,谁不好杀,却来刺杀唯一可以在这种情况下救他们母子性命的庆彰。
连忙转过笑脸,边笑边叹道:「庄将军不要怨我心急,大王是我兄长,他现在下落不明,我这个当弟弟的怎能不焦急呢?又听到了消息,说庆离和别人密谋杀父。唉,我也盼着是自己猜错了。对了,今晚的事,请将军暂不要对庆离说,以免他对我这叔父生出怨恨……」庄濮是最不想同国王族发生内斗的人,连忙拍胸脯道:「王叔放心,情报错误是常有的事,这些只能怪下面的人办事不力,末将绝不会这么多嘴。」
洛芋芋逼退身边一个敌人,猛然看见洛云身边剑光闪动,抢上前为洛云一剑挑飞了侧面敌人,却没防备自己左边有人偷袭,下腹骤然一阵剧痛,低头看去,衣上鲜血淋漓。
庆彰城府甚深,刚刚只是如意算鲈落空,老羞成怒下不慎对庄濮护了一点小火,现在火头灭了,顿时也提醒自己不可得罪面前这手握兵权的将军,以后很多事都要靠他呢。
这一剑中得极深,鲜血狂涌而出,力气都像被抽走了一样。
看见庆彰脸色阴暗,庄濮也不想太开罪他,缓和了语气道:「这样吧,庆离殿下和鸣王秘密碰头一事,明天早上,我会派人再去打探,如果真有不利同国的阴谋,末将保证秉公而行。现在天色不早了,不敢再打搅王叔,这就告辞。」
「娘!」洛云发现母亲摇摇欲坠,大叫一声,奋不顾身飞扑上来,锵锵挡开两剑,把洛芋芋抱到怀里,一边挥剑与敌厮杀,一边挥剑与敌,一边疯了般朝着怀里的洛芋芋沙哑喊道:「娘,你怎么了?娘!你千万忍着!」情急之下,剑法凌乱,顿时被敌人窥出破绽。
庄濮双手抱拳,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王叔误会了,末将如果不相信王叔,怎么会接到信后不顾深夜立即赶来,又怎会陪着王叔在这里辛苦的埋伏了半夜?但事实王叔也亲眼看到了,并没有什么栽赃之事。」
洛云早就是强弩之末,此刻分神照顾洛芋芋,处境更加危急,转眼之间,身上又多添几道伤口。
庆彰身为王叔,哪里被人这样当面顶撞过,也只有御前将有这么大的权力和魄力了,气得肥脸一红,「这么说,将军是不相信我了?」
他却浑然不觉,只管抱着洛芋芋叫,「娘,你不要闭上眼睛!不要闭上眼睛!娘!你应我一声!」
「此事不可轻易断言。」庄濮已经对庆彰咬定庆离害死他父王一事,生出些许反感,沉声在庆彰说话前截道:「目前查探到的,只是庆离殿下确实和鸣王私下有来往,最多只是令人怀疑,却不可断定他们与大王的失踪有关。王叔不是说今晚会遭他们栽赃陷害,还说他们手中会持有大王头颅吗,可现在却并没有王叔所说的事情发生。」
急促的呼唤中,剧痛骤至。
「但是庆离和鸣王他们勾结害死大王,庄将军也亲自派人查探过……」
这偷袭的一剑,深深刺入了肋骨。
「不用再等了。」庄濮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若是真的有人来,早就来了,不会到现在也不露面。依末将看,不是王叔府中有人走漏了消息,就是这个消息,并非如王叔所想的那么准确。」
洛云早就筋疲力尽,此刻再也承受不住,仰头悲叫一声,长剑落地,跌跪下来。
可怎么就,连个影子都不见呢?
虽然如此,他却仍然不肯松手,紧抱着洛芋芋,不断唤着:「娘?娘?」
照天色看,栽赃的两个小贼早就该到了。这么长时间,别说一个人头,就算一群活猪都该埋得严严实实了。
如受了重伤,却随时可能临死一扑的野兽。
该死的洛宁,给的什么情报?
一夜之间,他不能失去秋月后,再失去母亲。
「不会的,不会的。」庆彰的语气已经不像开始那么确定了。他一边说着,一边额头有些冒汗地看看外面毫无动静的王府花园。
王府侍卫见他终于失剑,纷纷涌上台阶,将他们母子团团包围。
「王叔的消息,恐怕有误吧?」在黑暗中屏息埋伏了太久的庄濮,终于忍不住向庆彰发问。
但洛云的勇悍,早杀得他们胆颤心惊,见到洛云此刻抱着母亲悲痛欲绝,人人又惊又惧,竟情不自禁停步,没有一人敢持剑上前。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怀疑的味道,已经悄悄飘荡在空气中了。
洛芋芋听见洛云呼唤,幽幽睁开眼睛,环视周围,知道败局已定,心疼万分。
庆彰王府中,数百人依然保持着高度警觉,全神贯注等待敌人的状态。
眼看今日局面,母子都要毙命此地。
容虎站在凤鸣身后,沉声道:「鸣王已经来了,把你知道的,都老老实实说出来吧。」
自己也就罢了,洛云却是年纪轻轻。
凤鸣这才进去,看见裳衣形容憔悴,一脸惧怕的缩在屋角,听见有人进门,连头都不敢抬。
她十分不舍地看着洛云,气若游丝,「你……你这孩子……为什么要杀死庆彰,把自己害成这样?」
过了没多久,木门咿呀一声开了,容虎从里面探出头来,「办妥了。」
这一句虽是埋怨之语,却说得异常温和慈爱。
容虎推门进入。
想到自己多少年来并没有如何疼爱儿子,日日逼他练剑,谁想到会死在乱剑之下,早知倒不如不练。
见识过容虎审问的手法后,他对容虎「巧妙的吓唬」,有着前所未有的信心。
千愁万绪,转眼缠到眼前。
凤鸣听话地点头,「好。」
洛云眼角也没啾一下虎视耽院的围兵,目光只停在洛芋芋身上,听见洛芋芋的问题,脸上浮出无比的痛苦,咬牙道:「他派人杀了秋月。」
出了走廊,来到暂时充当牢房的小厢房门外,容虎请凤鸣先在门外站一站,「这女人已对属下生出惧意,待属下先进去巧妙的吓唬两句,让她不敢撒谎,再请鸣王来问。」
洛芋芋其实早有些猜到,洛云一说,心里却还是咯登一跳,暗暗长叹一声;冤孽,冤孽,真是我害死了我的云儿。
指示身边众侍卫,留下几个高手在厅中照顾长柳等人安全,自己不敢让凤鸣离开身边,只好也把凤鸣带上,领着武功最高的七、八个精锐同去。
心内酸楚到了极点。
容虎素来沉稳,也被他毛躁的动作逗得忍不住露出微笑,伸手抓住他的手,不许他再拿自己的头乱挠,沉吟道:「看来那女人给他服食的迷药不同寻常,也许需要专门的解药。属下去找那女人问一问。」
这傻孩子,果然像极了我这个当娘的,竟也痴心得可怜。
「我们不是已经泼了庆离几桶冷水,还喂他吃了不少定惊清醒的草药了吗?怎么到现在,他还像条疯狗一样见谁咬谁?难道除了裳衣之外,对别的人他都无法有常人的情感了?」反正洛云那个黑面神不在,凤鸣总算可以尽情的挠头,挠了一会,瘪嘴道:「我猜就算他父王在这,也会被他好好咬上两口。」
这么一想,下腹更是剧痛,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要以政治手段,兵不刀血地扳倒庆彰,不得不摆平庆离这个难题。
「云儿,」洛芋芋痛得弓起身子,喘息数下,猛然大叫一声,死抓住洛云的手,急促地道:「娘求你一件事,求你一件事!」
庆离虽然是个一无是处的混蛋,可他身上偏偏有着同国最尊贵的王族直系血统。唯有庆离以侦查到有关父王的下落,到庆彰府邸求证为由出面,才最合理。
「娘?」
那叫自投罗网,和投案自首是一回事!
「以后……不管你知道了什么,不管……不管……」洛芋芋艰难地扯着气,睁大眼睛盯着儿子的脸,把字从齿问一个一个挤出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不要怨……怨恨娘……」
总不能让他以萧家少主的身分,傻乎乎地跑去庄濮面前,报告庆彰王府里面埋了你家失踪大王的人头吧?
说到最后一字,声音遏然而止。
凤鸣也愁眉苦脸,「唉,我也为这个头疼。就算我们成功在庆彰府里埋下人头,少了庆离这一个关键棋子,根本就无法改变完成整个计划。」
举往上方握住洛云的手,猛地垂下,再无动静。
容虎把犹自叫嚣不停的庆离丢给侍卫们,让侍卫们看紧他,走到凤鸣身边,把凤鸣请到一旁低声商量,「鸣王,事情有点不对劲。我看庆离神志仍在昏绩中,有点半疯了。」
被血染红的王府大门前,死一般寂静。
待我们把那狐狸精抓来,让她当面承认自己罪状,瞧他还知不知错。必定要他给公主赔礼道歉才行!」
「娘……」
「那些都是气话,不可当真。」师敏对庆离恨得咬牙切齿,却唯恐长柳越发难过,哽咽着劝道:「殿下是被那狐狸精迷昏头了,公主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洛芋芋沾满鲜血的手从半空中猛然垂下时,洛云的魂魄,仿佛已被一股庞大的力量硬生生拽出了体内。
垂着泪,幽幽道:「我虽不待他十分好,却也从未有过害他的心思,到底做错了什么,招他如此怨恨?」
刚才夜闯王府的滔天恨意和勇猛,已随着庆彰的授首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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