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 荡气回程 第十四章(一)(1/2)
“不,”摇曳夫人急促地吐了一个字,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脸儿竟红了一圈,压低了声音道,“西雷王以为我是低三下四的女人吗?我要他想起过去的好日子,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到我面前求我,我才去见他。”
容恬恢复过来,思忖着问,“原来夫人只不过是想唤起先生对过去的回忆,那为什么不现在就亲自去见先生呢?或者就趁着这机会在这里小住几天,和先生相处一段时光。”
凤鸣听到这里,简直要晕倒过去。
凤鸣瞧见她眼里闪烁的光芒,不觉胆战心惊,暗道,这个女人疯了,难道她要自己的儿子去和自己的老公这个那个?
搞不好这一切的不幸,是因为这个手段厉害的女人既高傲又害羞,一定要迫得萧纵回心转意来求亲才满意?
“我要萧郎好好的把我想起来,我要他知道,他是喜欢我的,他喜欢我在他的身边,喜欢天天看见我的脸。”摇曳夫人清楚地说,每个字里都有着奇异的力量,“你给我到他身边去,让萧郎回忆起我们当日在一起的时光。他会慢慢想起过去我们是何等恩爱,那种神仙般的日子,要比一个人追求剑道好上千倍万倍。”
不过,确实很难想象摇曳夫人主动去到萧纵面前,温柔体贴地陪伴萧纵。
“不会是……”
凤鸣呻吟道,“夫人的想法是不是有所偏差?现在的事实是,萧圣师就象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为了他的剑道六亲不认。就算我肯顶着这张和夫人一模一样的脸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也一定不会因为忽然想起过去的一段日子,而痛哭流涕地求你回去。”
“夫人的意思是?”
想起容恬和自己这个霉倒得实在冤枉,他们两个都对这一对冤家的漫长爱情僵局无能为力啊。
这次不但凤鸣呆住,连泰山崩于面前也不色变的容恬也愣住了。
凤鸣正要继续长篇大论向脑筋歪到一边的摇曳夫人继续洗脑,容恬却若有所思,忽道,“凤鸣,你记得昨天先生听见摇曳夫人四个字后,说过什么吗?”
和凤鸣一样黑溜溜的大眼睛从容恬脸上扫过,停在一脸急切的凤鸣这,漂亮的红唇轻轻抿着,“我要你,”摇曳夫人对凤鸣道,“呆在萧郎身边。”
凤鸣被他中途打断,忘记了发牢骚,摆手道,“还能有什么?他一口拒绝了。”
一到关键处,摇曳夫人反而黏糊起来。
“除此之外,先生还说过,他用了整整十五年的时间,才忘记了夫人的脸,从而剑术再迈进一大步。”说到这里,容恬已经智珠在握,转头看向摇曳夫人,眼中流露出钦佩。
到底要用解药要挟他们什么事,这个是关键问题。
虽然骤然听来,似乎非常不可思议,完全没有道理,但细想起来,却原来另有端倪。
动不动就下毒,这么难搞,怪不得他老爸萧纵也会受不了,连儿子都不要甩掉她……
容恬一边猜想,一边缓缓道,“夫人先找机会给凤鸣下毒,然后借着解药的名义送上逼婚信,不但使先生明白凤鸣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且也可以通过这种奇军突出的方式,让先生想起和夫人你过去的一段往事。”
“对啊,到底要我们帮什么忙?”凤鸣几乎要挠起头来。
摇曳夫人脸上淡淡笑着,自然是容恬猜对了。
“夫人早就想好了,这个解药能胁迫先生,那就最好不过,如果不可以胁迫先生,就可以用来胁迫我们。”容恬最冷静,从容地笑着,彬彬有礼地问,“不知夫人要我们帮什么忙呢?”
凤鸣听到这里,半懂半糊涂,不过他也不愿意当草包,一边努力思索,一边喃喃道,“十五年,十五年?”猛然抬头,提高声音道,“哦!第一步实施以后,自然轮到第二步啦。你的第二步棋就是要我陪伴在萧圣师身边,让他时时刻刻看见一张酷似你的脸,好妨碍他的剑道修为。”
凤鸣怒又怒不出来,笑又笑不出,含混地哼哼了两声。
“心无旁骛才能通达剑道顶峰。先生当年要用十五年才能忘记夫人,如今一旦全心全意回忆起来,也许要用更长的时间才能再次忘却。唉,人生又有多少个十五年?攻心为上,夫人好厉害的兵法。”容恬说到这里,前后因果大致已经明白。
凤鸣脑袋嗡得涨得老大,这么一个破烂理由,居然就让她这个当人家亲娘的在匣子里给自己二十年没有见过面的儿子下毒。
凤鸣见摇曳夫人并不否认,大大叹了一口气,搓手道,“你给我下毒,不过是为了两个原因,第一个是借此揭开我和萧圣师之间的父子关系,连带着想起你,这个目的你已经达到了。第二个,是要我常常去骚扰萧圣师,不让他再有心绪重回剑道,这件事我也答应你。好,我们现在就达成协议,你给我解药,我立即就去给萧圣师找麻烦。”把细白漂亮的手掌摊到摇曳夫人面前,要求解药。
摇曳夫人长而尖的指头曲起,轻轻敲打着茶碗的边缘,仿佛在弹一首轻灵动人的曲子,最后停下来,看向凤鸣道,“我从小扔下你不管,你一定很恨我,要你帮我的忙,多半不会肯。我想了想,求人不如求己,我先你身上下点毒,你为了毒药,一定会听娘的话吧?”
摇曳夫人见他神态可爱,忍不住盯着他看了片刻,“你这股傻气,不但不象萧郎,也半点不象我。”她当然不会给解药,从椅上娉婷站起来,“我走了。解药我先留着,事成之后,自然会给你。”莲步轻移,走向厅门。
凤鸣惊诧得无以伦比,哗地从椅上站起来,“你既然猜到下毒害我没用,那为什么要下毒?”
容恬和凤鸣见她说走就走,连忙道,“慢着。”赶上几步。
摇曳夫人不以为然道,“这也没什么,他的脾气我最清楚,要他亲口承认他喜欢我,怎会那么容易?要是情人血这么管用,我何必等上这些年。”
这时摇曳夫人已经到了门前。
凤鸣插口道,“不用看了,他一点也没有。昨晚我和容恬去见他,他已经一口拒绝了交换条件,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烈儿和容虎侍侯在门外,一直没有听见容恬下令拿人,见摇曳夫人宛若无人的走出来,都不知是否该大喝一声,招呼埋伏在四周的侍卫们冲出来,猛地看见容恬和凤鸣跟在后面出来,才把冲到舌尖的一声“上”吞回喉咙,退在一边。
摇曳夫人唇角扬了扬,似乎笑他心焦,“我已经等了他很多年,不愿意再默默等下去了。这一次,我先用情人血,看他是否有怜惜儿子的心。”
摇曳夫人止了步,回头笑问,“怎么,西雷王要下令擒我吗?”
容恬却表示赞同,“夫人说的不错,我拜师多年,如果说先生的心里有什么人是放不下的话,那就只有夫人了。这点我们大家都很清楚,请夫人接下去说。”
容恬见她从容镇定,说不定留了后招。
不过想到这个是他老娘,遭萧纵抛弃后多年来说不定日日夜夜受感情的煎熬,也值得同情,再说情人血的解药还在她手上,这些心里话当然不好直接说出去。
这个女人用毒无人可比,抓住了又不能将她怎样,实在没有撕破脸的必要。当即做个手势命烈儿等退下,问道,“我心里还有一个疑难之处。夫人就算成功破坏了先生的修为,使先生无法在剑术上再有进展,但先生就真的会心甘情愿和夫人比翼双飞吗?夫人想得太轻松了吧?”
凤鸣心想,你为他生个儿子没有练剑天分,他立即就把你给甩了,这也叫唯一喜欢过的人?
摇曳夫人轻轻笑起来,把头缓缓摇了两摇,垂下的黑发微微扫过肩膀,美得极为动人。
她话音很轻,却充满了一往无前的信心。
她抬起葱白纤细的手,曲指悠然数道,“有第一步,有第二步,西雷王又怎么知道我没有第三步呢?现在说为时太早,以后你就知道了。”
酷似凤鸣的脸蛋上漾过一丝春风般的笑意,很快又平复了波澜,“想不到西雷王也会随口骗人。我熟悉萧郎的为人,他就算心里震惊到了极点,脸上也不会露出来。不过你这即使是假话,我也很喜欢。”说罢,坐直了身子,直视容恬,一字一顿道,“这么多年后,我还是没有放弃萧郎,因为我知道,我是他唯一喜欢过的人。”
转身过去,四周埋伏的侍卫们没有得令,都不敢轻举妄动。
摇曳夫人听了,脸上掠过喜色。
容恬站着没有挪动身影,凤鸣咬咬牙,也没作声,终于看着摇曳夫人的背影袅袅娜娜地远去了。
反正为了自己和凤鸣的“性福”,说什么也要先搞定摇曳夫人再说。
两人一同站在台阶上,直到瞧不见摇曳夫人的身影,身躯都不约而同地松了松,本来隔着站着的,情不自禁往对方挨近一步,四目相对下,猛地想起情人血,打了个寒颤,同时各自退开,顿时拉出将近一丈的距离。
萧纵当时虽然略有反应,不过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
“怎么办?”凤鸣对容恬摊开手。
容恬立即答道,“先生本来是很沉着的人,但昨夜接了信,脸色大变,看来夫人的名字,令他生出了不少感慨。以我看,先生心里对夫人还是想念的,只是他执着于剑道太久了。”
容恬也学着他的模样,摊开双掌,“我看她的样子,似乎没有害你的意思,不过是刚好把你也算进了她的逼夫计谋里面。”
摇曳夫人腹中似乎早打好草稿,却不愿立即全盘道出,伸出五指,低头端详着自己的指尖半晌,徐徐抬起脸,问容恬道,“他接到了我的书信时,有什么反应?”
凤鸣迟疑地问,“我是不是真的要照她说的做?”
容恬暗道,正题来了。一撩下摆,重新坐回椅子,和凤鸣一起静听摇曳夫人说话。
容虎不用吩咐,早就自行去遣散那群在草丛林木墙后埋伏得腰酸背痛的侍卫们。烈儿站在一边,听他们商讨的时候口气还不算太糟,斗胆插话问,“摇曳夫人要鸣王做什么?”
他忽然来这么一手,又顺口改了“师母”两字,正挠中摇曳夫人痒处。摇曳夫人脸上虽然还没有显出来,但口气已经明显松了,“西雷王请坐。你也是聪明人,知道我不会无故而来。”
“她要我整天去萧圣师那里晃悠。”虽然这个时候容恬情人血的毒还未解,“性福”遥遥无期,不过想起摇曳夫人不择手段的求爱之法,凤鸣还是忍不住吐吐舌头,“去破坏萧圣师的剑术修为。”
“夫人,师母,”他双手抱拳,对着摇曳夫人长身一躬,行了一礼,朗声笑道,“请师母不要再和容恬绕圈子了。师母聪明伶俐,明知道先生不会答允条件,依然亲自来见我们,又带了礼物表示诚意,可见师母已经对先生的事有了新的打算,而且,此计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可对?”
“啊?”烈儿不知事情经过,怎能猜到里面的缘由,听得一脑子混水。
不料一抬头,容恬却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
秋蓝这时候来了,见了容恬,屈膝禀道:“媚姬姑娘想请大王过去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有事要和大王商量。”
凤鸣吓了一跳,以为容恬大怒,立即就要喝令外面包围的侍卫冲进来了。
容恬点头道,“嗯,我这就过去。”转头问凤鸣,“你去不去?”媚姬那边现在正看管着三公主和博陵,凤鸣差点在那里遭了暗算,他是不大愿意凤鸣过去的。
容恬霍然站起。
凤鸣想了想,满不在乎道,“和你一起去吧。总不可能又给我下一次毒吧?”
摇曳夫人淡然自若,“西雷王是聪明人,自然会克制住自己在解毒之前和情人保持距离。”
两人于是领着几名侍卫往媚姬的小院里走,刚好容虎安排好事情回来,便和秋蓝和烈儿他们一道也跟在后面。
“但我身上的情人血之毒,恐怕一个月也撑不过。”
走路的时候,凤鸣生怕不小心又潜意识挨向容恬,努力提醒自己和容恬保持距离。这种感觉本来就难受得不得了,加上沉默就更令人痛苦了。
“三月之内。”
凤鸣和容恬隔了三个身子的距离,一前一后走着,没话找话道,“你决定怎么处置三公主和博陵没有?”
“药性什么时候发作?”
容恬转头看了身后的凤鸣一眼,猜到,“你的心肠又软了?想为他们求情吗?”
“一国大王的性命还不够吗?”
“媚姬早就为他们求情了,论不到我。”凤鸣斟酌道,“不过摇曳夫人不是说,龙天活不长了吗?想到这个,再想到三公主,我就觉得……你应该会有什么想法。”
“要是先生肯娶,还用得着本王和夫人坐在这里商量吗?夫人想要本王合作,最好先拿出足够的诚意。”
他说得有趣,容恬的嘴角上扬,问道,“我应该有什么想法?”
凤鸣在一旁坐下,听他们讨价还价。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开口,说得多错得多,干脆坚持闭口不言,心里却在想,她刚刚看我的眼神,并不象我想象中那么无情,如果她认我这个儿子,我要不要告诉她我不是安荷呢?
凤鸣认真地低头想着,“要是龙天死了,三公主很可能会成为繁佳的女王。繁佳隔壁就是离国,如果可以成为西雷的盟友……”
“只要萧郎答应娶我,解药立即奉上。”
头上若有所感,仿佛被什么抚了一下。
她这样一说,容恬不好再说,微微一笑不再就此发问,伸手做个手势,请摇曳夫人坐下,换了一个话题,“夫人如果真能杀死龙天,对我西雷大有好处,这确实是一份大礼。但对我来说,更重要的还是解药。”
凤鸣吓得差点跳起来,魂飞魄散地抬头叫道,“容恬!你忘了毒吗?”
摇曳夫人漫不经心道,“各人有各人的方法,西雷王不会是想打探我的底细吧?实话说,只要我想下毒,别说龙天,就算是藏在西雷王宫里的西雷王,也逃不脱呢。”
容恬帅气的脸居高临下,促狭笑道,“傻瓜,不过是用树枝碰你一下而已。你越来越懂政事了,本王非常高兴。今晚回去奖励你。”给了凤鸣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后,又继续在前面领路。
容恬为人精细,又找出一个疑点,“漫摄这个毒药要长期缓下才行,龙天浑身血债,一天到晚担心被人下毒,防范一定很严,夫人就算有毒药,但又怎能放进龙天的饮食里面呢?”
凤鸣领教了他一个暧昧眼神,未免想入非非。
摇曳夫人轻轻哼道,“天下两大奇毒的配方,就只有他们离国知道吗?”
“今晚回去奖励”这句话,对于这头向来荒淫无度的色狼来说,似乎只有一个特定含义。
“啊!”繁佳是凤鸣出使的第一个国家,过程惊心动魄,记忆深刻,被摇曳夫人一提醒,顿时惊叫起来,“漫摄?那不是离国若言用的毒药吗?”
但是他中了情人血,两人是不可以肌肤相亲的,怎么可能真刀真枪的“奖励”?
摇曳夫人问,“西雷王还记得老繁佳王是怎么死的吗?”
凤鸣边走边想,脸上已经红了一半,猛地刹住脚步,想到了容恬早些时候说的“好想法”。
她善于下毒,说不定已经在龙天的饮食里下了某种毒药,而这个小碗,就是拿来作为证明的。
天啊……
摇曳夫人所谓送给容恬的见面礼,应该是指帮容恬对于龙天。
他不会真的制作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保险套吧?
凤鸣听到现在,才“哦”了一声,似乎明白过来。
想到这里,凤鸣的脸轰一声,完全烧起来。
容恬猜到摇曳夫人想什么,心里十分反感。在他心里,凤鸣聪明又可爱,天下再没有比他更惹人喜爱的小东西,为什么他的母亲却这样嫌弃他?脸上淡淡道,“这没有什么,繁佳王宫现在只剩龙天一个假王族,不是他还有谁?夫人在他的饮食中下了什么毒?”
“磨磨蹭蹭干什么?走快一点吧。”容恬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摇曳夫人笑起来,一双芊芊玉手竟轻轻鼓了两下掌,赞道,“不愧是西雷王,这样机灵,怪不得萧郎这样看重你。”眼角瞥了还是一脸糊涂的凤鸣一眼,随即叹了一声,显然是觉得自己生的这个笨蛋实在没用。
凤鸣正满脑子不健康图像,做贼心虚的抬起头,一看,才发现已经到了媚姬的小院前。
容恬略一思忖,又问,“是龙天用的东西吗?”
小院里非常安静,空气中还是隐约飘荡着神秘的幽香。凤鸣上次是夜间来,这次在灿烂阳光下再扫一眼,更觉此间屋檐墙壁色彩绚烂,独有一种属于媚姬的悠然舒逸。
摇曳夫人道,“不错,这是繁佳王宫里面的东西。”
进了院门,往里走不远,就是天下第一美人的起居处。
容恬走过去仔细端详,忽道,“这上面有繁佳王室的标记。”
前车之鉴犹在,容虎这次打死也不敢离开凤鸣半步,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秋蓝和烈儿当然也不会在门外停步,侍卫们见了,也跟着进去。
凤鸣提心吊胆地远远看着,发现不是人头,才松了一口气。
这大概是媚姬的香闺圣地,第一次破天荒有这许多不相干男人径直进去。
一个镶金的银色小碗放在红色的丝绸绒子上,被窗外斜射进来的日光照出一片灿烂。
这时日头刚过中天,容恬转进小厅内,媚姬正和三公主以及博陵各自坐在席上。三人面前都各自摆了一个小桌,桌上碗筷汤菜俱齐,似乎刚刚才吃完午饭。只有媚姬似乎胃口不佳,桌前的饭菜几乎动都没有动过。
走到桌边,把匣子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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