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1/2)
雾色酒吧门?口。
温舒白停下了车, 从包里拿出那张许佳宁送给她的vip卡,紧紧握在手里?,就准备往里?走?。
音乐悠扬, 霓虹灯光一如往昔。
但她忽然发现酒吧里?很空, 毫无上一回她和许佳宁一起来时的热闹景象, 仅有的几?个人都在往外走?,像是在清场,于是疑惑问道:“是要关门了吗?”
旁边的迎宾小哥正要点头,另一人一把?拉住他, 向?温舒白解释:“还在正常营业, 只是今天下大雨,客人少了很多。剩下的几?个, 也都赶着回家。”
也对, 温舒白自嘲地笑了下。
像她这样冒着大雨, 专程开车来酒吧的人, 一定很少。
客人稀少, 迎宾小哥也有了空闲, 此刻好心地把?她往里?引, 一边还道:“你来的时间正好, 我们老?板今晚过来了, 还说会待一整个晚上。”
商叙同样冒雨而?来, 单单是为?了做雾色的调酒师。
“一整个晚上?”温舒白越往里?走?,越感觉安静, 不由感慨道, “可他连个客人都没有。”
“你来了, 他就有了客人。”那人别有深意地回道。
不知不觉间,温舒白已经走?到了吧台前。她缓缓坐下, 看?着面前正在忙着调酒的商叙,眼神与他交汇,而?他摇杯的手微微一顿。
她大概并不知道,这四年?间,商叙不曾以调酒师的身份出现在雾色。也就是在一个月前,他才放出了消息,每周二的晚上等在这里?。
可即使是那几?晚,他也不曾动手调酒,倒像是在专心等人。
比起他等待的那段时间,她来得晚,可却仍是他的第一位客人。
也是唯一一位。
此刻,温舒白正抬头望着他,突然纠结起称呼来,好半天后,才试着唤他:“商总?”
听到声音,男人终于彻底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淡声回道:“这里?没有什么商总,你可以直接叫我商叙。想喝点什么?”
他明明在发问,可却也像她一般坐下了,正坐在她的对面,像是知道她并不着急。
“好,商叙。”温舒白没有点酒,只是笑盈盈地试着唤了声他的名字。
他不像陈彦迟那么温和,温驯。
他浑身上下都有着危险的气息,朦胧的灯光都遮不住,眉眼间皆是冷峻。可她就是不怕他,反而?在台子上撑起手臂,手心托着脸颊,悄悄去瞧他。
“你知道我是谁吗?”温舒白自问自答,悠悠道,“我是你外甥的女朋友。”
“本来明天我跟他就要订婚了,结果今晚让我看?到,他和他的白月光抱在一起接吻。”
“好有意思,他可不打?算为?爱逃婚,他会在明天订婚宴上继续说爱我。那我到底算什么?”
温舒白越说越难过,极大的挫败感让她的心隐隐酸疼。
商叙那样轻易就后悔了。
早知道真会惹她伤心,他不该把?一切真相都当着她的面残忍铺开。
可他又是自私的,早已忍耐不下看?着他们以男女朋友的关?系相处下去。
“很喜欢他吗?”商叙隐忍地问道。
温舒白没听清这句,茫然地问他:“什么?”
可这一回,商叙却不愿再?重复问一遍了,生怕温舒白真能说出喜欢陈彦迟的话来。
他只问道:“你想喝点什么?”
“雾色纠缠。”温舒白道,“听说只有你会调,是你的专属。其实我一听就感觉有点故事呢。”
确实有故事,且她是女主角,可她懵懂不知,只望着他,等着他开始调酒。
她看?着他在杯中?加冰,握着盎司杯熟练地翻转倒酒,搅拌,摇晃,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不过几?分钟。
然后一杯“雾色纠缠”就放到了她的面前。杯中?的白与青交织缠绕,惹人沉醉的色泽如雾朦胧,又闪着微光,清澈透亮的冰块还在因为?先前的动作而?在杯底缓缓转动,直至停下。
温舒白看?了看?酒,又看?了看?他搭在吧台上的那双手。
上一次她只在车里?远远见过一次,只觉得他这人很冷,他的手也只会在生意场上翻云覆雨。
今天或许是灯光偏暖的缘故,那双纤长的手染上血色,有着鲜活的温度,就如刚才递来酒时,他们指尖微触,她竟不觉得凉,反而?觉得温暖。
“不尝尝吗?”他问道。
温舒白后知后觉,自己竟就这么拿着酒杯发呆了好一阵。
她原本就对这酒好奇,此刻不再?犹豫,抿了一口调好的酒,入喉润而?柔,她的糟糕心情也被驱散了些。
“喜欢吗?”商叙又问她。
大概是温舒白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声音蹿入耳中?,像酒一样柔,还带着若有似无的期待。
温舒白认真点了点头:“喜欢。”
恍惚中?,他好像笑了。
她不知足,喝完一杯后,又拿着杯子去找商叙讨要。
商叙只给她倒到第三杯,调酒的动作就开始犹豫,朝着她摇了摇头:“你不该喝了,温舒白。”
“哪有你这样的老?板?”喝酒有点上头的温舒白不满道,“有生意不做,是不是傻?”
她说着,就把?包里?的东西都翻腾了出来,又去找手边的vip卡。
她把?vip卡放进商叙的手心,想了一阵,又开始道歉:“对不起啊,我忘了我是拿着卡进来的。如果我喝多?了,你是不是会赔钱?”
商叙被她问得哭笑不得,倒也不好再?阻止下去,便又给她倒了杯酒。
又两三杯下去,温舒白是真的醉了。
半醉半醒间,她看?着吧台处为?她调酒的商叙,似乎越看?越顺眼。
她不许商叙再?调酒了,霸道地要他坐下,陪自己一起喝酒。
怕她醉得更深,商叙给她开了果酒,而?他自己所拿的酒,度数却并不算低。
他陪着温舒白喝酒,却始终斯文克制。他以为?吸引温舒白的该是儒雅气质,于是一直在努力佯装。
却不知他的眉眼已有足够的吸引力,诱着温舒白一直往他的方向?瞧。
“你干嘛穿这么多?呢?”温舒白突然皱着眉道。
酒后的女孩胆子比平时还要大,眼神也不闪躲,就这么站了起来,眯起眼睛端详着面前坐着的男人。
桃花眼是含情目,饮酒后眼尾微微泛红,似乎动情,只是他的衬衫又如此齐整地扣着,显得清冷禁欲。
“就是你……”温舒白已握不稳酒杯,醉眼朦胧下,竟抬手勾起男人的下巴,“要不要和我订婚?”
他们离得那样近,仿佛她微一侧身,就能吻到他的眼睛。
商叙敛眸低眉,似在隐忍,却始终未曾躲开她逗引自己的手臂。
好半天后,温舒白松开了手,很是遗憾:“为?什么不答应我?你不愿意吗?”
她看?到商叙皱着眉,似乎正在为?此很是困扰。
于是她预备收了心思,却又听到商叙哑声问道:“温舒白,你真的看?清了我是谁吗?”
“你是商叙。”她回得坚定。
大脑有了一瞬间的清明,她继续道:“帮帮我吧,商叙。明天是订婚宴,我不能一个人过去。”
温舒白隐约想起有次她和许佳宁聊天,说起订婚的事。
那时她刚好在手机上看?到了一则未婚夫订婚前出轨的新闻,还和许佳宁开起玩笑。
“如果是我,反正婚一定是要订的,大不了换个人。”
到了今晚,想不到她真的变成?了名副其实、经历相同的当事人了。
她知道不会影响订婚甚至结婚,可她觉得膈应。或许有些人能够忍得下,可她只想悔婚。
她想,如果要换人,她必须换个比陈彦迟强出百倍的人。
一个让旁人不敢说是非,甚至连她的父母,都不敢轻易否掉的人。
思来想去,竟只有一个合适的人选,那便是商叙。
“可我为?什么要和你订婚?”商叙问道。
不出温舒白意料,他是个真正的商人,即使仗义出手,也要提前顺道掂量一番,不会做赔本买卖。
她深思一阵,说出好处:“我知道你父母一直催你结婚,催得比较紧。”
这是实情。
商叙的父母年?事已高?,是很盼望儿子早点成?家。
偏偏商叙到了二十七岁也不曾结婚,甚至连个恋爱也没谈,是个南城世家圈子里?的“异类”。
如果不是众人怕商叙,一些议论声,估计早就在私下传了。
但因为?利益牵扯,他们不敢说半句,最多?殷勤地帮商叙牵线搭桥,介绍豪门?千金,可往往又惹商叙不高?兴,最终悻悻铩羽而?归。
一来二去,众人都没了做“红娘”的心思,只猜想着,商叙或许是独身主义。
商叙自己急不急,是不是独身主义,温舒白不知道。
可温舒白听说过,商叙的父母这两年?很着急,而?商叙很是孝顺。
“我们订婚,只给父母一个交代。私下里?,我不会干涉你任何事,你也一样。”温舒白和他打?着商量,“你觉得好不好?”
她给商叙留足了考虑的时间。商叙不发一言,看?上去确实是在权衡利弊。
几?分钟后,他慎重回复道:“成?交。”
在话音落下的同一秒,温舒白朝他伸出了右手,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他下意识回握,温软在手,力道情不自禁重了些,随后又立即松开了手,客气而?疏离地朝她颔首示意。
定下“交易”后,温舒白变得开心了不少。
她忍不住多?喝了几?杯果酒,中?间倒错了酒,将商叙的酒也倒了,商叙发现时,已有些来不及夺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饮而?尽,双颊晕起浅浅的绛红色。
于是,温舒白真的醉了。
她趴在吧台处,一直絮絮叨叨念着什么。人倒也老?实,并不会借酒醉耍起酒疯。
“温舒白,胃里?难受吗?”商叙问道。
温舒白看?着他,几?秒后,缓缓回道:“我不难受。”
她的反应慢了许多?,但正是因为?慢,听完他的一句话后,总要呆住几?秒,回答时偏偏还很认真,便显出了另一种特?别的可爱。
商叙忍不住笑了一下,又问起别的话逗她:“那冷不冷呢?”
她穿得不算薄,自然不冷,现在被商叙这一提醒,反而?因为?喝了酒,身上发热,急着要把?长裙外的外套脱掉。
商叙连忙阻止她,将她脱掉一半的袖子重新穿好,柔声哄她:“别脱,等会儿出去着了凉,可真要难受了。”
温舒白哼哼了几?声,像是在抗议。但终究没有再?嫌热了。
因为?她握住了商叙的右手,只要体温比她此时略低些,她就能觉得舒服。她的指尖似乎碰触到了他腕上的那根红绳,没有太在意。只有商叙的呼吸声,在悄悄变得急促起来。
她闭上眼睛,靠在商叙的肩旁,几?乎想要睡着了。
恍惚中?,商叙突然问了句:“为?什么是我?”
什么“为?什么是他”?为?什么请他做自己的未婚夫吗?
“你长得好看?呀。”温舒白笑着答道。
她回得单纯,也算是对男人的夸赞,可却不是男人想要的答案。
商叙的那双眼睛瞬间落寞下去,黯然道:“温舒白,你是真的把?我忘了。”
“我怎么就把?你忘了?”温舒白搞不清逻辑,懵懂又茫然。
商叙不说话,她自己就靠在他肩头睡了好一阵,中?途醒来,又忘了不少东西,下意识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商叙。”他竟不生气,回得极快,复低下头去,自嘲道,“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早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了。”
忘了红绳,忘了他。
忘了他四年?来,夜里?不断梦到的那一天。
南城夏日的午后,难得下着一场小雨,消了几?小时前的炎炎暑气。
可雾也跟着起来,能见度低,为?了安全,商叙的步子渐渐放慢。
他的右手堪堪撑着伞,左手中?,则拿着一个自己花了大半个月做好的微缩建筑模型。
那是南城城郊处的一处古建筑八角亭。
如果能够完美复刻,模型会更加生动。只可惜他还没有那样娴熟的技艺。
就连手里?的这个,也是他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做出的。
南城大概没人知道,在哈佛学?金融多?年?,今年?毕业回国的商氏集团公子,其实背地里?对建筑更感兴趣。
他会在闲暇时,开车来到偏郊区的东城区,然后步行沿着小路去看?那座八角亭。
今天恰好遇到了下雨,他生怕手里?的建筑模型被淋湿,只好将伞不断倾向?右边。
正在他准备加快脚步,往车的方向?走?时,一个女孩慌张莽撞地跑进了他的伞下,与他四目相对。
她就是温舒白,后来一次次出现在他的梦里?,直到今晚,真真切切地靠在他的怀里?。
那时他不禁吓了一跳,正要问她要干什么,就看?到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温舒白站在他的左边,拉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商叙眼看?着离车越来越远,倒是离八角亭越来越近。
商叙想起,这附近有所宁远中?学?,她这种举动,多?少有点像是个逃课的高?中?生,于是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温舒白看?他这种反应,急着要解释,可突然又想起什么,将身上的防晒衣快速脱掉,又用一根红绳,将长发利落地扎了起来。
这便和之前的那副装扮,大有不同了。
温舒白安心许多?,小声解释道:“帮帮我,我在躲家里?的保镖。”
说话间,附近一个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真的在向?他们的方向?找来。
“求你了……”
商叙原本皱着眉,却在她的软声央求下妥协,把?手里?的伞默默倾向?了左边的她。
几?乎是在同一秒,温舒白看?到了他极为?珍视的那个建筑模型。
没了伞的遮蔽,商叙宁愿自己淋雨,也要用衣服为?这件东西遮雨。
温舒白有点好奇,又看?他不方便,便将他的模型抱在了怀里?。
见东西被她拿走?,商叙顿时有些着急,正要“勒令”她归还,又看?到她口中?的几?个保镖开始往这边看?。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心软,下一秒,拉着温舒白往小路跑。
附近是一个树林,他们从小路直接过去,很快就甩掉了那些保镖。
商叙走?惯了路,七拐八拐,最后把?温舒白带到了八角亭下。
他们有了地方躲雨,伞自然就被收了起来。温舒白也乖乖将模型奉还。
“原来这里?有个亭子,还挺好看?。”温舒白惊奇道,“我竟然从来没发现。”
“它被树林遮住,如果不往里?走?,当然是发现不了的。”商叙回答。
“什么时候建的呢?”温舒白仰起头,看?着八角亭的整体构造,“去年?吗?”
“……”商叙冷静地回她,“北宋嘉祐三年?。”
温舒白一时被梗住了。
随后,她听到商叙平和地介绍着:“这座亭子始建于北宋嘉祐三年?,但后来毁于战火,历朝历代都有重建。我们现在看?到的,是清朝重建的。”
古建筑大多?历经风霜,岁月留迹,给它们平添了太多?故事。
温舒白看?到商叙的眼里?闪烁着对于古建筑的憧憬热爱,这份情绪浓到化不开。
再?看?到他如此珍视手里?的八角亭微缩建筑模型时,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而?热爱也是能够传染的。温舒白不禁好奇起来,建筑究竟有着什么样的魅力,才能让人忍着枯燥,特?意为?一个八角亭费心做模型。
“对了,你刚才到底是在躲谁?”商叙问道。
“我没骗你,真的是在躲家里?的保镖。”温舒白诚恳道。
“既然是你家里?的人,应该是派来保护你的,你躲什么?”
商叙其实已经信了她的话,因为?他看?到刚才那几?个保镖,无论如何围追堵截,都不敢伤她,像是很小心翼翼。
他也瞧见,女孩用于系发的红绳尾端,还有个小小的吊坠装饰,看?质地是和田羊脂玉,莹透纯净,品质极高?。
不过一个小物件,都有这种精致的心思,可见她的家境确实很好。
“我……”温舒白支吾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说不出原因,看?来是在说谎了。”商叙故意这样道。
“谁说谎了!”温舒白赌气说了出来,“我是想去酒吧看?看?,谁知道家里?司机也听到了我的话,刚走?几?步,他们就发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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