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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八章 同心签(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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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个字叫他一个一个地吐出来。朱成碧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双眼中隐隐放光,犹如燃烧的金焰。她抬起手来,放在胸口,冷笑道:“麒麟血便在此处。有本事,过来剖开我的胸膛,便可拿走!”

“麒麟血。”

“走”字一出,却从她的衣领后方,冒出只身长不到三尺的青绿色螭龙来,朝琅琊王愤怒地张着爪子。一根透明的晶莹丝线叫它咬碎了朝旁边一吐,断为两截。原来之前两人围着棋盘说话,那叫做檀先生的人暗地里从袖子里探出根傀儡丝来,在朱成碧身后伺机而动,只待她被激得失去理智的一刻,便要刺入后脑。

“是什么?”

“……这都多少次了,檀先生?却还是不死心?”

“本王岂是如此粗暴之人?”琅琊王见她虽然神色如常,但身子已经靠向棋盘渐渐无力,面上也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来,“只是想要向尊驾求一样东西。”

檀先生的伎俩叫人当场揭破,脸上却连半点尴尬的神色都没有,只略微欠了欠身:“总还是要试上一试的。万一成功了呢。”

“‘荼蘼’。”朱成碧忽然说,“但份量太少,也是,再多一分,这云顶茶的味道便盖不过药去,必定会被我察觉。但我不明白,这点儿荼蘼,就算再加上旁边香炉里的雪棠香,也顶多能让我无法动弹一个时辰。有这样好的机会,何不用见血封喉之物?”

“姑娘!”那只螭龙翻身过来,眼泪汪汪地缠住了朱成碧,“你怎么样了?我们不要留在这里了,我带你回无夏——”

朱成碧哼了一声,接着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琅琊王在对面望着,手中的黑子越捏越紧。

“别聒噪了,顶多一个时辰不能动弹而已。”朱成碧挥了挥手,“我还没有吃遍宫里所有的宵夜果子呢,赵家小子跟我学的,都有十般糖、澄沙团、韵果、蜜姜豉、皂儿糕、蜜酥、小鲍螺酥、市糕、五色萁豆、炒槌栗。说好了,我每赢一局,他便让我吃一样的!”

“是啊。”琅琊王抬眼,桃花眼中尽是笑意,“真是好巧。”

“眼下这局,黑子有246目。你分明已经是无物可输,还是将麒麟血……”

朱成碧注视着他,接着往下说:“说来也巧,那猎犬中的毒,却跟你前几日下在我皂儿糕里的毒一样,都是‘鬼蝓’。这一味药极其难得,需得朱砂喂养蝮蛇数年,如今却这么巧,变成随处可见的玩意儿了?”

“说得也对。”朱成碧勉强抓了螭龙,将它甩在棋盘上,“这个输给你。”

“老三是个孩子,懂得什么?是吴贵妃那边有些坐不住了吧。”

“姑娘你别胡闹了!”螭龙咬着她的袖子,含混不清地抱怨,“我要告诉公子去!”

“七窍流血而死了。这一下牵涉人数众多,你三弟身边光是畏罪自杀的便不下十数人,他自己却吓得只知道哭。”

这场景落在琅琊王眼里,惹得他大笑起来。

“如何?”琅琊王头也不抬地问。

“我听说妙笔生花,所画之物无一不是那执笔者心意所化。这些天来,这小护卫将你看守得如此之紧,便如这世间唯一的珍宝一般。檀先生多次偷袭都没有能够得手。这番心意,却不知道是谁的?”

“赵家老三前些日子参加围猎,得了只鹿制成了肉饼,拿回来献给官家,官家原本是要当场吃的,只是游行时被熊吓了,胃口不佳,便放在了一旁,可巧被两只猎犬闯进帐来偷吃了。你猜如何?”

朱成碧将脸偏向一侧,咬牙切齿地居然微微有些脸红。

“嗯?”

“眼下尊驾无法动弹,还是将麒麟血交出来,否则,我便只能把你交给我那个榆木脑袋的弟弟了。”

朱成碧百无聊赖,端起一旁的茶刚要喝,忽然开口道:“说起来,昨日我去宫里,见你那个官家老爹的时候,听说了一件事情。”

短暂的静默中,只听得人声喧哗,正在越来越近,领头的声音正是赵瑗:“那蛊惑官家的妖女现在何处?!”

眼下一局终了,琅琊王在指间夹了一枚黑子,正凝神算着目数,旁边香炉中缓缓升腾着紫色的烟雾,在空中盘绕成海棠花的样子,很快又飘散了。

眼前的情形颇有些诡异。

围棋的棋盘是由一整块沉香制成的,倒也算不得有多么稀奇,但盘上九处天元,却不偏不倚,恰巧是木料上九处结疤所在。黑子的用料是玛瑙,表面温润如玉,衬得执黑的琅琊王的手指,越发显得根根晶莹。白子用料俱是象牙,却叫朱成碧毫不珍惜地在手中抛来抛去,只当是泥制的弹丸一般。

琅琊王说着“啊啊,妖女就在这里,为兄已经将她擒住了就等你来处置”之类的话,便将赵瑗让了进来,甚至还带着檀先生体贴地走开了,顺手还带上了门,让他跟朱成碧两个大眼瞪小眼地独处。赵瑗如今终于得了机会仔细打量那个娇媚声音的主人,却只是个年岁不到及笈的小姑娘,整个人都懒洋洋地靠在沉香木棋盘上,也不朝他行礼,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他曾在游行时候见过的那条青龙也在,只是袖珍了许多,正护卫一般盘绕在她一侧的胳膊上。

“谢皇兄。但若是只为了赵瑗自己,我什么也不想要。”

赵瑗又喊了几句妖女,侧耳听了听门外的动静,将腰间的短剑取下来,往朱成碧身前的地上一放。

唯有你与我,是同一个族群。但他真正说出来的却是——

“情况紧急,那我就开门见山了。珩哥此次回临安,究竟意欲何为,还望阁下告知。”他极其疲惫地问。

他想要什么?他想要收复失地,想要国富民强。但在这一切之下,是他最真实的愿望——他想要有朝一日,能够与眼前之人并肩。就像是两只在苍茫的雪野上奔跑的野狼一样。

“……你还没有我想的那么笨嘛。”

“阿瑗,你想要什么?不管父皇那老头子想让你成为什么样子,你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说出来,为兄都可以抢给你!”

“木制的傀儡熊只袭击官家的马车,赵璩献上的鹿肉饼内出现了剧毒。这桩桩怪事,都发生在珩哥回临安之后。赵瑗虽笨,也没有笨到看不出其间关联。”

琅琊王咳了一阵,又过来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便如当年在回廊中,安慰那个饥饿的孩子一般。

“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去问他,却来问我?”

这一番话下来,早就超出了琅琊王能承受的程度,紧跟着又是一阵咳嗽。赵瑗愣着,脸上的巴掌印子渐渐浮现出来。

赵瑗沉默片刻,竟然开始解开自己衣服的腰带。那只青螭瞬间就炸了,全身的鳞片都直竖起来:“你要对我家姑娘做什么呜呜呜呜——”

赵瑗点了点头,却被琅琊王狠狠一个巴掌甩上脸来。他惊讶抬头,又叫琅琊王掐住了脖子。赵珩居高临下,面上是少见的发狠表情:“赵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你亲生父母尚在,无时无刻不牵挂着你。而我自幼无娘,父皇早就视我为无物,这肺痨眼看越发严重,连明年春天的桃花能不能见到都未可知。可这世上美人美酒美食,我赵珩还没有尝够!我还想长命百岁地活下去,你倒好,反倒要放弃了!”

朱成碧一捏它的嘴,转手便将其整个塞入了袖中,任它在其中翻滚。赵瑗已经脱下了外衣,又拉开亵衣,露出肩膀上青色的龙麟。

“昨日在熊口之下,只因父皇救走了老三,你便不肯拔剑闭目等死,如今你以为檀先生要伤我,便又肯拔剑了?”

“那日游行,曾见过姑娘真身,却是和这鳞片相同颜色的巨龙,因此敢有一问:神龙姑娘可是为我而来?珩哥的怪异行为,跟我肩上之物是否有关?”

他咬牙不回答。

“我家姑娘才不是龙呜呜——”

“这便是你的秘密?有多长时间了?”琅琊王面有肃色。

从朱成碧翻腾不已的袖中,传来抗议声。朱成碧却笑着:“你倒是聪明。只不过,我这次却不是为你而来,我是无夏城天香楼的朱掌柜,是你家珩哥邀请我前来临安,要给官家做一道菜的。”

赵瑗愤愤地扔下了短剑,跌坐下来,下意识地去捂重新又滚烫起来的肩膀。琅琊王一点点解开他的衣裳,他也没有阻止。但见露出的肌肤上面,竟然都是青色的鳞片,眼看已经从肩头向手臂蔓延。

赵瑗听了却脸色大变,连肩膀都抖起来:“竟是真的,我还只道是传言——那道菜叫做什么?”

檀先生微微欠了欠身:“见过二皇子。”

“同心签。”

“这位是檀先生,你哥哥我好不容易收服的暗羿,可操纵机关傀儡,也可控制肉身凡胎,本事可大得很。只不过我让他取的东西,竟然只带回来一半,为兄因此罚他为本王束发而已——哪里来的鬼?”

琅琊王靠在窗前,指尖沾了些剩茶,在桌上画着:长身五爪,鹿角狮鬃,眼看是只乘云直上九霄的龙。

已有半尺剑身被抽出,雪亮耀眼。那戴面具的鬼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跪在了琅琊王身侧。

“你说,饕餮若是遇上真龙,会怎样?”他忽然开口问。

霎时间,室内响起了龙吟之声,风声随之呼啸而至,久久不绝。琅琊王的长发都被吹得狂舞不止。他面色依旧,只紧紧地握着赵瑗拔剑的那只手腕。

“胜负难辨。”檀先生跪在他身后答道。

赵瑗情急之下,一个翻身便从狐裘下站了起来。他原本是想将珩哥推向一侧,谁知狐裘叫他一带,露出一柄镶嵌着玳瑁的短剑。正是珩哥曾经扔给他那只。他拾起剑来,回身便要拔出——

他回过头来,却是朝他一笑,桃花眼熠熠生辉:“你这次偷袭又没有成功,还不快过来给本王束发?”

“哪里来的鬼?”琅琊王失笑。

檀先生默然,随后膝行过来,伸出十指来,万分轻柔地穿过了他的黑发,又一缕缕地挑起来,珍惜地拢在他头顶。

赵瑗刚想要出声回答,便见那戴着檀木面具的鬼,竟然出现在了琅琊王的身后,悄无声息地朝琅琊王逼了过来。赵瑗大急,也顾不得自己嗓音嘶哑,抓了琅琊王的衣袖就喊:“珩哥,有鬼!”

正在此时,隔壁却传来的打斗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醒了?”

“哎呀,打起来了。”琅琊王拍手笑道。

赵瑗便是在此时睁开了眼睛,却未见到那出声的女子,只有琅琊王一个人坐在他的身边,含笑俯身看着他,长发一根根从肩头滑落下来。

沉香木制成的棋盘翻倒在地,黑白棋子四处散落。朱成碧发髻散落,仰躺在一旁。赵瑗蹲在她旁边,手中短剑已经抽出来一半,寒刃闪烁,堪堪逼在她咽喉之处。

那女声冷哼:“若真是如此,为何他身上如今盖的,却是你价值连城的九尾狐裘?”

“妖女!你蛊惑官家,竟然要以人心做菜,简直罪无可恕!”

琅琊王笑起来,赵瑗能感觉到他轻轻地拍着自己的手背:“我出宫这几年,父皇又有了新鲜的玩意儿可玩。那个叫做赵璩的你也见了,便是我父皇新收的第三子,如今正是宝贝得紧的时候。”他语气淡淡的,尽是嘲讽,“却不知道这一次,又能持续上多久?眼下这傻子也失了宠,岂不是正是活该?”

朱成碧袖中那只螭龙正在左冲右突地要出来,却让她给生生捂住了。

“我看他身上只着旧衣,连车辇也无,未必有你说的这么得宠。”

“官家是不是被我一番言语便迷了心窍,要做这道同心签,二皇子你心里比我清楚。”她的脖子叫剑刃割破了一点,流出细细的一道血来。

什么是“这一世”?赵瑗满腹疑惑,随即听到琅琊王的回应:“或许。不过也算是吓了他一吓,叫他知道当年他入宫后的我心头是什么滋味。他甫一被立为皇子,父皇眼里就再也看不见我。还是当年的我聪明,早就靠一只小小的米糕收服了这傻子的心。”

“眼下武将们日日上书,言辞激愤,都恨不得立即便能出兵收复失地,文臣们却以为金国势力强大,不可硬拼,不如偏安江南,才是长久之计。贵妃一心只想着扶持她从小养大的赵璩做皇帝,贪官们又想着处处多捞些油水。你当你父皇整日夹在中央,能不瞧得一清二楚?”

“或许是你看走了眼,这一世根本不是他。你苦心安排,却不过是耍了场猴戏罢了。”娇媚的女声在说。

赵瑗被她说得无言以对,手中的剑竟缓缓放低了些。

这是梦!赵瑗提醒着自己,周围雪白的云团开始朝他更紧地簇拥过来,他迷糊而欣慰地感觉到自己就快要醒来,甚至能听见两人在头顶交谈。

“这偏安的宋室半壁江山,最大的症结,便在于人心不齐。金国野心不死,日日梦想着‘三秋桂子,十里桃花’的富庶江南,眼看战火难熄。到头来,最终苦的还是黎民百姓。”朱成碧躺在地上,望着雕梁画栋的穹顶,缓缓道,“如今我给了官家一个机会,只要我做得这同心签,从此便可君臣同心,文武同心。甚至于——”

六岁的赵瑗点着头,但那个站在一旁的十四岁的赵瑗却看见,自他手上那只心形的米糕被他咬出的缺口中,涌出了活生生的鲜血,正在沿着手肘流淌。而他浑然不觉,还在继续咬下去。

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睛转了过来,堪堪望着赵璩。

“有我吃的,就有你一口,这便是兄弟同心。”

“兄弟同心。”

赵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中滚落,掉到心形的米糕上。赵珩叹口气,过来将他的头一搂,靠在自己肩上:“记得,别让任何人看见你的眼泪。不过今天例外,今天有为兄我罩着你。”他拍拍他的脸,显得心情很好。

赵瑗的胸中烧灼不已,只觉得整个人都叫她看透了。他不得不放开了她,站起身来。

他蹲在赵瑗身边,满意地看他狼吞虎咽:“从今往后你跟我一样,便是独自一人了,害怕吗?”

“即便如此,也不可鱼肉百姓……”

这神仙一般的人却挑了挑眉毛,在怀里掏了掏,伸出一只手到他面前,掌心里是一只雪白的米糕,被做成了心形:“快吃,我从尚食局偷出来的。”

“谁说我要鱼肉‘百姓’?”她奇怪地反问,“那向你告密,激你前来找我算帐的人没有告诉你吗?我向官家要的,是一颗十五岁以下,属于赵家皇子的赤忱之心。”

自那之后,他便养成了这个一见到珩哥就会脸红的没出息的习惯。无论在那之前,还是之后,他都再没有遇见过这般好看的人了,就像是用白玉雕刻出来的塑像一般,从内至外放射着光泽。

一瞬间,赵瑗只觉五雷轰顶,眼前浮现出来的却是赵璩粉嘟嘟圆鼓鼓的脸,琅琊王一步一步地离间官家和赵璩,却原来,是为了今日。

赵瑗睁眼,望见只有十岁的赵珩,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靠在廊柱上。六岁的自己蹲在他面前,只顾着张嘴,下巴都要掉下来一般,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脸红起来。

“这不可能!父皇不可能答应!”

“怎么,这就是今天选出来的二皇子?”

“不可能吗?一个过继来的儿子,换他的江山稳固,你猜你父皇会如何选?”朱成碧抬起一只手,犹如使出了极大的力气,点在他的胸口,“若你觉得你比官家更加英明,我且来问问你:一颗心,与千万颗百姓之心,孰重?”

但这个时候,便是他遇见——

琅琊王的这场束发,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等他推门出来的时候,满头的黑发都已经用只束髻小冠拢在头顶,冠上垂满白玉珠。他沿着长廊缓缓前行,却见赵瑗也推门出来,遥遥向他施了一礼,便转身走了。

即使是在梦中,赵瑗也紧紧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再看见那个六岁的孩子茫然地停住了脚步,也不想看见他蹲在无人经过的偏僻走廊里,因为饥饿和惶恐而呕吐。那日他从清晨站到了午时,又参加了整整一个下午的仪式,没有人注意到他水米未进。

他腰间还带着赵珩给的短剑,步伐说不出地轻快坚定。

“拜见二皇子。”

琅琊王忽然觉得有些虚弱,靠在身后的门上问:“……如何?”

然后他便望见母亲朝他下跪。她的发髻上插着玉制的搔头,颤抖不已。

“我告诉了他真相。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室内娇媚的女声回答,“你的真龙,将会如约醒来。”

阿娘,花——

“瑗儿!”母亲在道路尽头唤他。她身着盛装,面上悲喜交加。六岁的赵瑗朝她跑过去。

赵瑗郑重其事,一件一件地穿戴出席盛典的礼服。他披上绣了三爪龙纹的紫袍,在腰间挂上了金银龙鱼和白玉蟒带,又将珩哥送给的短剑藏在了贴身的地方。

赵瑗在雪白的云团中飘浮,他看到换上了新礼服的自己在花园中行走,他刚刚作为新的皇子拜见了官家,得到了赏赐,手里还握着只进贡来的用丝绢做成的腊梅。

这一日是绍兴十一年的正月初七。按照往年的习俗,这一日,官家将会召集诸位皇子一同乘坐龙船,在西子湖上泛舟游玩,再率领众人前往明堂祭祀,当晚还会召开犒赏群臣的宴会。菜品的单子都已经宣布了,同心签赫然便在其中,是第九道压轴的大菜。

这个动作决定了他们俩的命运。赵瑗很久之后才知道,官家给了小胖子三百两银子让他回了家,却选中了他做自己的第二子。

赵瑗穿戴完毕,推开了门。院中却跪满了披甲执锐的将士,俱是浑身素白,是他亲生父亲麾下的亲信。

他饿得早就没了力气理会,倒是那小胖子伸腿朝肥猫一踢,自然没有踢中,反而叫那猫瞪了一眼。

“李将军,这却是为何?”

可真的到了宫里,他却被吩咐只许在庭中站着等候,跟他一起并肩站着的还有个小胖子。这一站,便到了午时,大太阳晒得他头昏眼花,却不敢动弹。正在这时,一只白底黑花的大肥猫也不知道从那里钻了出来,从他们两人面前大摇大摆地经过。

“二皇子!二皇子不能去啊!”

阿娘,他们说宫里有很多花,我给你摘花去。

“宫中有传言,今晚要用皇子之心做菜……”

他还记得这一天,那是他作为皇子的候选者,第一次被允许进入大内。那天一大早,他便被人从温暖的床上抱了起来,懵懂地梳洗着。他母亲亲自将他的手掌打开,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为他擦洗。她的眼泪如雨,纷纷滴落在他手指上,可他不明白为什么。

“那又如何?你们这是要逼我反吗?”

身体周围飘浮着白色的云团,叫他明白自己在做梦。

将士们回以沉默。赵瑗忽然笑了,过去拍了拍李将军的肩:“为我一人,不值。这一腔子血,还是留着洒在抗金的战场上,如何?”

赵瑗梦见自己站在大内的庭院当中,只有六岁。

终究还是上了龙船。

歌舞,宴席,祝酒辞令,都一如往常,并无可疑之处。除了赵璩并没有像往日一般坐在官家身旁,却是叫女官抱着,坐在了赵瑗旁边。即便如此,赵瑗也丝毫不敢大意,他装作喝着手中的酒,又趁人不注意,过去抓阿璩的手。

“哎呀呀,这一世,却原来是个榆木脑袋。”

“阿璩,一会儿要是乱起来,无论如何不要离开二哥身边!”

覆盖着青绿鳞片的龙身还有整整一半陷在牛车当中,撑得牛车都从地上翘了起来。一个梳着双髻的小姑娘笑吟吟地站在旁边,拍着手。她朝他转过了脸,眼角是诡异的红妆,艳得跟要滴下来的血一般。

赵璩懵懂点头。琅琊王就在他们对面,都瞧在眼里,却只是朝他俩开玩笑似的举了举酒樽。

“翠烟,干得好!”

此时酒宴已经到了尾声,祝酒的辞令已经说到了第九重,一个雪白头发的老太监站在场中,拖着长声说:“福寿永享——”

近在咫尺的咆哮,腥臭的热风喷在脸上。转瞬间,耳畔尽是风声剧烈呼啸,宛如龙吟。没有疼痛,却有无数的木屑碎片溅到脸上来,激得他睁开了眼:头顶悬着只庞然巨龙,利齿正在缓缓咬合,木屑飞溅中,剩余的半个熊身被狠狠甩向一旁。熊皮之下,原来竟然是木制的傀儡。

这话刚脱口而出,他便被一物呼啸而至,生生当胸贯穿,钉在了地上。那是一枚还在兀自颤动着的白羽箭。舞姬们的尖叫声中,鲜血在甲板上缓缓蔓延。

赵瑗手指在剑柄上缓缓合拢,又慢慢地松开了。他叹了口气,抬起脸来,整个脖子都暴露在熊口之下,闭上了眼睛。

赵瑗站起身来,望见西子湖边装饰着纱帐的渡口边,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军队,将士们手中俱是朱弓白羽,沉默不言。率军的是个白发白须,全副武装的老将军,背后一面大旗,写的是个吴字。

“熊还在,阿瑗!”赵珩在远处命令道,“快拔剑!”

琅琊王噗嗤一声笑出来:“难怪吴贵妃今天抱恙没有出席,果然还是逼得太紧了些。”

一柄短剑却被人掷了过来。

“国丈大人,你吴家世代忠烈,今日却是要弑君不成?”官家气得声音都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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