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旦:晴转暴雨(2/2)
而现在,他胯下的马,已经不行了......
连续一天,毫不休息的疾驰,让他胯下的马在阿尤伦的村口停下了脚步,任由艾旦怎么踢踹,马就是不再奔跑,最后,马儿跪在了地上,向一旁倒了下去,在几次的剧烈呼吸之下,艾旦的马停止了呼吸。
艾旦看着爱马死在了自己胯下,他步履蹒跚的靠近了马,跪在了马前,抱着马痛哭了起来,此刻,他心中沉积的压力再也绷不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
艾旦的眼泪在马头上与雨水混淆在了一起,但不管他哭的有多么大声,深空的雷声总能将他掩盖。
报信人员的传话无疑是在宣布他妻子和女儿的死亡,虽然有可能达奈玲带着萝德和萝拉躲到了罗切斯特,但是在没见到安全的母女三人前,那股不安不会消失,而现在,他的爱马也死了......
一股鲜血从艾旦的嘴角流了出来,因为牙咬的太紧导致牙龈有些破裂。
噗!
艾旦吐出了一口带着鲜血的口水,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哪怕是自己的爱马倒下了也不能停下,但是,凌晨的阿尤伦不会有商人卖马匹。
“喂,骑士!”
一个故作苍老的声音在艾旦的背后响起,艾旦擦了擦眼睛上的泪水和雨水,慢慢的回头看去。
只见一个只有马膝盖高的小家伙,穿着斗篷戴着兜帽遮住了自己的脸,但艾旦还是能看出,这兜帽之下有着橘黄色的猫毛、猫嘴、猫胡须。而这个神秘人却牵着一匹与他身材极不相符的高大战马。
神秘人把缰绳递给了艾旦,艾旦看着这神秘人和战马的体型差距,又想着这刚刚好的出现,仿佛这个神秘人就在等着他一般。
“拿去吧。”
艾旦没有时间再去推辞,他只能记住这个神秘人兜帽下的长相,日后再报答了。
艾旦连一句道谢也没说,翻身骑上了战马,双脚一夹,手中缰绳松开,艾旦继续在暴雨之中向着罗切斯特疾驰而去,而当艾旦离开阿尤伦后,那个给艾旦送战马的神秘人也消失在了原地。
艾旦到了......
他没有进入罗切斯特,而是直接赶往了自己的家。
这里满是魔族和骑士的尸体,到处都能看到残肢断臂,以及挂在武器上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内脏。
雨水将草地变得粘稠,也无情、用力的打在了艾旦的脸上。
艾旦跪在自己的家门前......
啪嚓!
一道闪雷从上空炸开,照亮了夜空的同时,也让艾旦看清了自己家的模样。
母女三人被扒光了衣服,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整的,萝德和萝拉的身首异处,而头被魔族放在了桌子上,达奈玲的断臂还在门把手上,她倒在地上,肚子里空荡荡的,而她死死地望着门的方向,死不瞑目,像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等待着艾旦的出现。
“......”
艾旦跪在地上,双眼已经充血到快要滴出血了,他张大了嘴巴,却只能发出哑声的呜咽。
指甲深深的掐进了自己的肉里,但不管怎样的疼痛,都无法让他从悲痛和愤怒之中清醒过来。
“达奈玲......萝德......萝拉......”
艾旦颤抖着身体向着他全世界爬去,但直到他进了屋才看清,她们的下体已经被什么东西给撑裂,就连头身分离的两个女儿也是如此......
艾旦的肌肉全身绷紧,双手颤抖的握住了双剑,他急促的呼吸着,绝望中带着无尽的愤怒看向了南方。
“魔......魔族......”
此时的艾旦口齿不清,他已无法再用常人的方式去思考了,魔族杀死了他的全世界,他现在,能想到的,就是用屠杀的方式,回馈魔族......
他轻轻的蒙上了达琳娜的双眼,然后站起身,提着双剑,偏偏倒倒的走向了聚集了魔族的南方,或许,现在用渴望鲜血的恶鬼,能把艾旦形容的更准确。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艾旦的手中已经捏住了包里的血影草,那根茎上滴出的血液,就像是艾旦的心一样,血,怎么止都止不住......
魔族的营帐就在艾旦的面前,一手拿着血影草一手拿着剑的艾旦并不知道一路过来杀死了多少魔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才走到这个地方的。
他只知道,雨很大,魔族杀死了他的家人。
魔族士兵倾泻而出啊,把艾旦团团包围,但失神的艾旦毫不畏惧。他把血影草放到了自己的嘴边,然后像饿了三天的豺狼一般啃食了起来。
大量的魔气钻入了艾旦的体内,艾旦在身体不断膨胀的同时,骨骼也开始向外生长,此时的他,比魔族更像魔族......
他拔出了双剑,用剑尖指向了天空,突然,一道雷电劈在了魔族军队当中,此刻雷电化为了艾旦力量的一部分,几千名士兵的魔族军团用尽了一切办法,始终无法阻止艾旦。
那一晚,罗切斯特的居民们一夜未睡,我们只记得那晚雷声滚滚,就像是天塌下了一般,并且这雷声之中带着无尽的悲痛与愤怒。
......
艾旦跪在战场的中央,魔气缓缓散去,体型也慢慢的变成了正常人。这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每一脚落下都能踩起满是血液的水花,或者说,没有落脚的地方,到处都是魔族士兵的残肢断臂。
有着几千名士兵的魔族军队,被艾旦一人给屠杀殆尽,他刻意的把每个魔族的四肢砍断、内脏掏空,但是始终没有办法平息他心中的愤怒和悲痛。
“你们这群肮脏的魔族,你们的命,哪怕是一万条,一亿条,都无法和我的妻儿相比!”
艾旦跪在地上,绝望的哭吼着。
妻儿的死亡已成现实,此时他的杀戮也只是短时间内的发泄而已,这样的伤口,已经成了艾旦一辈子的痛。
不知道什么时候,连艾旦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门前,他把双剑插在了地上,在悬崖边徒手挖起了坑来。
失魂落魄这四个字放在艾旦身上显得那么的无力,他就像一具空壳,安葬家人是他目前唯一能够想到的。
天,好像亮了,但是,好像又天黑了。
艾旦已经把自己的妻儿葬下了,但是他依旧坐在墓前不知道过了多久。阳光照射在双剑的剑身上,反射出的强光让艾旦下意识的眨一下眼。
他还记得达奈玲在自己走前说过的话“你有两把剑,一把叫萝拉,一把叫萝德,你的两个女儿会一直保护你的。”
艾旦已经哭干了泪水,他把腰间的两个布娃娃放在了萝德、萝拉的墓碑上:“被你们保护的我,却没能保护你们,达奈玲、萝德、萝拉,没有你们,我到底该怎么办。”
这时,石屋里发出了一些杂乱的声音,艾旦以为是魔族,便立马拔出了双剑,冲进了石屋之中。
等到艾旦冲进了房间才看见,在萝德的床底下,一个小尾巴翘着,是一只露出了屁股的小狗,看起来,这只小狗在努力地往外面拖着什么东西。
唔唔!唔......
一阵杂物倒塌的声音响起之后,小狗拖着一张画像摇头晃脑的跑到了艾旦的跟前。虽然艾旦并不想理这只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的小狗,但......这个小狗的嘴里却叼着他妻儿生前的画像。
小狗把画像轻轻的放在了艾旦的脚边,像是安慰艾旦一般,用自己满是灰尘的脸,不断的蹭着艾旦的靴子,但是,艾旦能清晰的看到,这小狗的眼睛下面,是湿润的。
艾旦颤抖的拿起了小狗递给他的画像,他用自己的手擦了擦画像上的灰尘。
奇怪,明明眼泪已经哭干了,为什么看到了这画像,还是留下了眼泪。
艾旦微笑着泪目看着画像,画像上自己妻子和女儿抱着这只小狗笑的是多么的灿烂、美丽,看着她们的笑容,仿佛她们三个此时就在他的面前一般。
“卡布兰是我们最好的朋友!”
画像上自己小女儿的笔迹让艾旦好像听见了小女儿的声音一样。
艾旦胡乱擦去了双眼的泪水,把画像放进了自己的包里后,抱起了地上名为卡布兰的小狗。
“这样啊,原来你和我一样啊。”
卡布兰舔着艾旦的脸颊,不知道是在安慰艾旦还是在鼓励艾旦,总之是在向艾旦传输着一种正面情绪。
“是吗,你在告诉我不要迷失吗?”
卡布兰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把头噌进了艾旦的怀里。
在看到自己的妻子、女儿的尸体时,艾旦的心就已经死了,在这一夜之间,艾旦瞬间老了十几岁,脸上开始出现了皱纹,头上也开始出现了白发。
虽然他现在依然没有目的,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但现在他有卡布兰陪着他,或许在艾旦看来,卡布兰就是达奈玲、萝德、萝拉为自己留下的礼物。
暴风雨之后的天气,异常的晴朗,艾旦将收集好的三束鲜花放在了三座墓碑前,他没有说话,只是脱下了骑士盔甲放在了自己的家中,然后抱起卡布兰骑上了马。
一人一狗开始漫长的旅途,这场旅途没有意义,也没有方向,或许艾旦只是在想自己该怎么办。
要想要为她们报仇,那就要杀完魔族,但艾旦知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如果不能为她们报仇的话,那自己或者目的又是什么?
好几次艾旦都想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或许死后还能和自己的妻子、女儿团聚,但是每当这个时候,卡布兰都会出来安慰艾旦,不断的用舌头舔着艾旦的脸。
“谢谢你,卡布兰......”
“或许,我能够用自己的方式抵抗魔族,哪怕无法把魔族杀完,也能保护大家,不然大家发生我经历过得事。”
当艾旦这么想着的时候,艾旦带着卡布兰游历了大半个月了,此时艾旦正在大陆的南边,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找到了目标,艾旦的眼神已经不那么无神了,开始燃起了一点希望和期待。
“谢谢你,卡布兰,没有你的话,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现在。”
烈日之下,艾旦的马在荒芜之地留下了一串脚印,艾旦紧紧地裹着舒马格长巾,把卡布兰护在了怀里。
有了目标的艾旦,当下便准备穿过了荒芜之地前往国境回到罗切斯特。
出发前,村子里的人告诉了艾旦,现在荒芜之地很危险。但是艾旦才不是那种会在意别人怎么说的性格。
马儿翻过了一个山头,眼前又是一个峡谷。
艾旦本有点不爽地看着峡谷。突然,眼前的什么吸引了男人的注意,那不是沙丘,而是堆成山的魔族的尸体,几乎将峡谷分成了两边。
艾旦开始犹豫要不要掉头。虽然预料到了有危险,但是眼前的画面未免也太刺激了。万一还有活着的魔族,逃都来不及了。
正打算掉头的艾旦,在尸体山堆中间,看到一个身形娇小的人影,这让艾旦又觉得安心了一些,有人在那里,说明没有什么危险。
艾旦骑马朝着人影飞奔而去,那个人影越来越近了,等完全靠近后艾旦才发现,这居然是个稚气未退的小女孩的轮廓。
一个轻装打扮的女孩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提着长剑。
女孩望着峡谷的另一边,听到马蹄声,看了一眼马上的男子,又转回头去。
“你在这干什……”艾旦抱着卡布兰跳下了马。
艾旦想问女孩什么,结果话到嘴边卡住了。
因为他看到女孩凝视的前方,是三十座坟墓。
每个坟墓上都插着一把剑,一块盾牌,放着一副盔甲。
“这是谁的坟墓?”
艾旦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整个佣兵团的,我家人的……”
女孩凝视着坟墓静静地回答道。
女孩的眼神深邃得像个无底的深渊。
眼睛看着坟墓上的武器,焦点却像是在遥远的天边。
眼神里充满了悲伤,却看不到她落泪。
仿佛她已经忘记了该如何流泪。耳旁只有荒芜之地干燥的风在峡谷里呼啸。
艾旦抱着卡布兰看着这三十多座坟墓:“佣兵团吗?我会在罗切斯特境内创建一个佣兵团,你和我有着同样的经历,你来的话,我会非常的欢迎你。”
艾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抱起卡布兰骑上了马。
“对了,叫卡布兰佣兵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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