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神秘歌手（1/2）

杨舸从御厨坊出来之后，找到了正躺在地上睡觉的杨琦。

“走吧，我们去红莲街，还是去那家羊肉馆吃午饭。”

红莲街在城西，最大的特点就是人多。附近住的大部分是手工业者和给富人服务的穷人。

不多时两人就到了红莲街。今天是磐石城重要的节日，红莲街早已挤满了人，只能用熙熙攘攘、接踵摩肩、人声鼎沸来形容。

街道两旁的小摊贩占据了大半街面，有卖茶水糖水的，卖糖果的，卖甜心面饼的，豆面汤圆的不一而同，叫卖声此起彼伏，每个摊位前都挤了不少人。

路过一个卖豆沫糖的小摊，杨舸花了三个铜板，买了两包糖。又走了一段，那家卖烤鱼片的店还在，杨琦买了一大包。

杨舸说道：“老板换了，味道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转过一条街，这条街除了各色小吃，还有很多人群围成一个个圈子，都在看杂耍的、变魔术的、卖艺的。趁着节日，这些艺人们卯足了劲卖力表演，人群中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叫好声、鼓掌声。杨舸和杨琦饶有兴致地边吃边看。

杨琦指着一条巷子，“从这边过去要近点，出巷子就到了。”

在巷子里的一个拐角处也围了一群人。只见十来个人在听一位站在土堆上的智者讲话。

在罗尔大陆，民间的知识分子被称作智者。在节日期间，一些落魄的智者会走上街头，讲一些历史故事、哲学思想、人生道理等来赚点微薄赏钱，类似卖艺、杂耍。

这人瘦高个，看起来挺有精神。白发白须，手执长杖，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长袍。

“人生于世，应该清晰地理解很多问题。例如什么是真理？什么是虔诚？什么是美德？什么是民主？什么是勇敢？等等问题。弄清楚了这些问题，可以让我们更有智慧地去处理你遇到的各种难题。”

杨舸对杨琦说道：“我们听一会。”

“刚才给大家讲了民主，接下来和列位谈谈勇敢……”

那智者喝了一口水，继续讲道：“勇敢是人类最重要也是最难获得的品质，这是一种源于与敌人抗战，与自然抗争，与困难抗争的精神……英雄既可以为了高尚的选择而慷慨赴死，也可以为了尊严而抛头颅洒热血。这是大部分人无法做到—却最为向往的潇洒人生态度……”

智者这几句话声音虽然不算很响亮，杨舸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听得热血沸腾。杨舸不止一次问过自己：“假如自己上了战场，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勇敢的渴望，哪一个会占上风。”

杨舸摸了摸衣兜，把三个铜板轻轻放到了长者脚下的破帽子里。

“……勇敢是一种品质，一种信念……”

“所有的英雄都有弱点或者是缺陷，但是他们坦诚面对自己不完美的人生，在命运的捉弄下奋力拼搏。这也是大部分人渴望获得的意志和决心。为了尊严而采取的各种行动，是否都应该被视为勇敢？是否可以不用考虑为了捍卫尊严而造成的后果而付出任何代价……”

人群中一个膀大腰圆的黑脸汉子，直听得抓耳挠腮、手舞足蹈。智者说话稍有停顿，他就叫道：“妙啊！妙啊！”

“刚才我讲了民主和勇气，明天讲虔诚和美德。谢谢诸位捧场，今天就到这里了。”

众人叫起好来。不少人朝破帽子里投了铜币。

智者满是皱纹的脸上堆起笑容，“谢谢列位，谢谢列位！”

智者忽然脸色大变，猛地转身就要跑，却被两人一左一右架住了，动弹不得。

小巷子另一头传来几下破锣似的喊声，吓了众人一跳。“目无法纪的狂徒！藐视神灵的异端！煽动市民的杂碎！我看你怎么跑！”

一名衣冠不整的军官跑了过来，“非得关你半个月不可！这回怎么不跑了？”说着就拿手里的鞭子往长者头上招呼。

杨舸义愤填膺，想要教训这个军官。手刚伸出一半，却看到鞭子停在了半空，原来那个叫妙呀的黑脸汉子先出手了。

那军官也是脸色大变，甚至比长者还要惊慌失措。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李……队长，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黑脸汉子喝道：“我还正要问你呢！你这几天不是该去城外执勤吗？怎么会在这里！”他夺过鞭子，打了架住长者的两人一人一下，“你的人可以不穿军装执法？”

军官浑身打颤，畏畏缩缩说道：“我和胡二娃子换了……换了班，离家近些……”

“滚吧！今天的事先记账，再犯我绝不轻饶。”

三人如逢大赦，手上不停作揖，倒退着出了巷子。众人又暴发出一阵叫好声。

军官刚走，李队长也一把拽住了长者的手，就像是害怕他会突然消失不见似的，长者也感到有些惶恐。

“有个难题你要是能帮我解决了，一定重谢。这样吧，顺兴楼，我做东。走，我们边走边聊。”李队长是个急性子，也不问长者是否同意，拉了长者就走。

长者被拉着走了几步，叫道：“我的鞋子，我的鞋子！”

“不敢请教，是哲学问题还是历史问题？要是答不上来可不敢叨扰。”

李队长低声说道：“唔……算是社会问题吧，我怕老婆……”

走出巷子，杨琦哈哈大笑，“今天这个，真是比看戏还要好玩！”

看杨舸神色凝重，杨琦说道：“智者的话听听就行了，没必要想太多，叫作是不可不听，不可多听。”

“什么不可不听，不可多听？”

“不可不听是说智者说得蛮有道理的，值得听一下，但是又不可多听，因为说来说去还是那一套。”

杨舸哈哈一笑，指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店面说道：“到了，到了。”

店面不大，店内光线很昏暗，桌椅和陈设也很老旧。靠柜台有两个人坐了一桌，其他几张桌子却是空无一人。

他二人选了靠路边的一张小桌子坐定了。未等老板走到面前，杨琦就叫道：“切一盘羊肝，四个羊脚，一碟花生米，拼一盘凉菜，中壶老酒不兑水！”

杨舸对那老板说道：“吴三，生意怎么这么差？几年不见，莫不是给你干垮了。”

吴三苦笑，对着门外一众卖力叫卖的小商贩努了努嘴，“每逢过节总不好，诺，生意都给外面的龟孙子抢走了。”

酒菜很快就上来了，连同他们路上买的小吃摆满了小桌子。虽然都是些小菜，却十分对胃。几杯酒下肚，话也多了起来。

两人都是本地人，离开家乡都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你一言我一语谈起本地往日的各种趣事，甚是投机，说话声也越来越大。

杨琦笑道：“要是每天都这样，只有早上有任务，下午都放假，大伙一起喝酒闲聊，日子才叫痛快。”说完晃了晃酒壶，勉强给两个酒杯添了半杯。

“差不多了，晚上亲戚那里还要喝一回。等会儿你要去殿下那里？”

“嗯，我也吃饱喝足了，留着点肚皮，晚上要陪殿下吃国宴。”杨琦羡慕道：“你倒好，什么好事都有你。”

这时候，本书的作者，尊敬的朱哥阁下，让杨舸听到一段美妙的音乐，就此引发一段传奇。

杨舸忽道：“你听，这音乐多美妙，不知道是何人弹奏的？就在城墙外边。”说完伸手指了指方向。

杨琦侧耳倾听，除了店外的喧闹声，哪里能听到什么音乐声。笑道：“我看你是喝多了，出现……那个幻觉，哈哈，咱们走吧，我还得去城南。下次你请客。”说完付了酒钱。

两人相携出了店门，又兄弟啊哥们啊地啰唆了一阵，这才分别。杨琦往来时的那条小巷走了。杨舸则穿过西城门，循着那音乐声去了。

出了西门，就看到一排排门前栽着柳树的老旧房屋，这里就是贫民区了。最明显的特点是到处都挂满了洗干净的衣服，床单等物，这一带的人以给别人清洗衣物谋生。

杨舸走过一条污水横流的巷子，前方一片空地，围了好大一群人，原来，音乐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只见一棵茂密的大树下，坐着八个乐手：三个鼓手，三个拉弦的，二个吹笛子的。中间站了一个徐娘半老的微胖妇人，颇有些姿色，脸上也有些风尘之气。

她手里牵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这两人一看就不是本地人。杨舸觉得她们倒是很像北方混血的游牧民族。这一干人穿的衣服有些破旧，却洗得干干净净，打理得整整齐齐。

只听那中年美妇唱道：

“奥卡罗来到姐姐的帐篷

熟睡的姐姐还在梦里轻声呓语

她偷偷打开姐姐的箱子

拿走了香膏和银色的盛装

那是姐姐为战后结婚准备的……”

杨舸虽然不动音律，但是这歌声仿佛有灵魂一般，直通他的内心深处。杨舸看了看四周，大家都在如痴如醉地聆听这美妙的歌声，整块空地上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这一段唱完，小女孩接着唱。小女孩面貌清秀，她的声音是那么的纯净，那么的优美。以至于杨舸似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忘记了自己站着还是坐着。

杨舸看到小女孩黯淡无光的眼珠，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原来小女孩的眼睛瞎了。

她唱道：

“奥卡罗卸下盔甲小心分开内衣与伤口结成的血痂

侍女服侍她洗净美丽的肌肤

又用灵巧的双手给她编了辫子盘好乌黑的长发

侍女采来鲜花

只有山顶那朵白里透红的才配得上她

侍女给她的肌肤涂上馥郁的香膏

（中年美妇的重唱：她一点都不怕未愈合的伤口的疼痛

只是担心在他面前不够漂亮）

只要她轻轻摇曳身姿，香气便会袅袅飘散

女人都会被这香气深深吸引，男人更是无法抗拒

她穿上姐姐的盛装，（中年女子的重唱：三个能工巧匠花费两年才精心制作而成）

用的是最好的绸缎和闪亮的银丝

织成的最漂亮的长裙

她系上银色的腰带，穿上白色的靴子

在镜子前左右摇晃，觉得此时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

一幕幕场景不由地涌现在杨舸眼前：带着她爬到河边的大树上分享半袋鱼干片，以及永远都不会忘记的——青涩的笑。杨舸全身上下都被一种感觉所笼罩，那种初恋时的，带着淡淡的忧伤的—甜蜜。杨舸身后站着两位巡逻到此的士兵，环抱着长矛，也是面带红晕，痴痴地沉浸在这美妙的歌声里。

又换中年美妇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