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夫木槿(2/2)
这往日对我来说最为禁忌的东西,却是现在最好的伴侣,当酒意浮上,手的动作越来越快,他的眉眼他的唇,他的笑,他那唇边只有在大笑才能露出的浅浅梨涡,都清晰无比。
当酒尽,手的酒壶甩出,砸在墙面上炸出清晰的响声,碎裂片片,四溅落入雪地。
“啪……”轻响间,手钗断,尖锐的钗头在我的力量散落成数截,我呆呆地望着手的小木像,木然出神。
木槿,我可还有资格拥有你?
你可会怨念我不曾相信过你,你可曾恨我这些年都不想你,每当你在梦出现的时候,其实是你来看我了吧?
翻转手的小像,想要再刻些什么,可唯一的钗已经断成了数截,不能再用了。
指甲慢慢划着,内劲运上指尖,脆弱的指尖刮过木像,震的指根生疼,几笔落下,指缝沁出红色的血迹,填满字迹的沟壑。
一笔,一道红艳。
手未停,也不需停。
当小像的背面被血迹弄的斑斑驳驳无比脏污的时候,我小心地拿袖子擦了擦,看着背面几个指甲痕,端正地印着四个字——吾夫木槿。
就算你恨我,我也不放你了,木槿。
可惜血沁在字痕,无论我怎么努力擦拭,都无法彻底擦干净里面的血迹了,任由它去了。
将小像揣入怀,心头都是暖暖的,仿佛无数木槿在怀盛放般。
“他年你我同埋一处,种上一株草,将那骨血融为一体,就能永不分离。”叹息着,那曾经的誓言,却已再不能实现。
因为我连他的骨灰在哪,都寻不到了。
眼角瞥到一缕黄晕投射在脚边,间却是一道拉长着的黑色身影,平抬脸,看到容成凤衣倚门而立,风刮着他的衣衫,呼啦啦的响。
如此天色,他只着了薄薄的衫,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那双宁静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看不出神色,手还拎着一壶酒。
他没有追问,也没有好气,抬手间只将手腕遥遥地对我伸着,手是那壶酒。
我一向自律,在以往的身份,酒是万万不可沾染的东西,而此刻,他手的那个小酒壶,却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人生,有时不必太过清醒。”他的声音有些哑然,听在耳内是沙沙的。
刚才沉溺在思绪已是失态,我不希望被他看的更多。
见我迟疑,容成凤衣举步,行向了我。
脚尖才落地,他面前的雪地上多出一个浅浅的足印,而方才他站过的地方,却是干净无比,浮雪堆出两个鞋子站过的痕迹。
我淡淡扫过一眼,旋即转开脸,视若未睹。
脚步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音,由远至近,在我蹙眉的同时,停住了。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或者说不想我看到这样的你,毕竟在他人面前展示自己心里的脆弱面不是太让人舒服的事。”酒壶停在我的面前,我不伸手接,他就固执地等待。
在迟疑了半晌后,我接过了酒,就在他缩手的同时,我顺势握上了那冰肌玉骨。
很凉的手指,凉的如这寒天里的冰雪一般。
与我有武功护体,爱用不用全凭自己不同,他是个普通人,在这冰天雪地站这么久,几乎是拿身体在赌,只怕再站下去,不是赔上一条命,也要大病一场了。
手腕的力道,他踉跄了两步,身体情不自禁地倚着我,寒暖冲击,我的手抚上他的身体。
内息驱散了他身体的寒意,他也仿佛在留恋着温暖,轻轻地靠着,没有贸然地与我更加亲近。
我的目光渐渐上移,“你可以靠的更近些。”
他牵起浅浅的笑容,“你不喜欢。”
是的,我不喜欢人靠近,更不喜欢与人亲近,他说的没错。
他的姿态很低,低的仿佛他就是我的夫,我就是他的皇。
但是……
我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摩挲在他修长的颈项边,来来回回,久久不语。
我不说话,他也不说,也没有靠近,只任我抚摸着。
当手捏上他的下巴尖时,我站了起来,两人对视而立,“你知道吗,人最容易在两种情况下动情。”
他没有回答,只用一双平静的眸光等待着我下面的话。
“一种是自己心里脆弱的时候,一种是看到对方脆弱的时候。”我凑上他的耳边,气息吹入他的耳。
明明是挑逗的姿势,挑逗的语气,他的身体却有小小的僵直。
话音落,我的手微用力,他被我推离身边,我的脸上挂着冷冷的笑,“我不介意被你看到弱点,因为我笃定你即便利用它也伤害不了我,至于你……”
我摇摇头,“容成凤衣,我无心无情,若不是你死了于我没有好处,你就是冻成冰棍我也不会伸手。”
手松开,他趔趄着倒退了两步,我冰冷地望着他的身体晃了晃,险些摔倒在雪地。
他的身后,初起的阳光射在身上,近乎穿透了他的身体,更显他的弱。
我毫不犹豫地转身而去,抛下一句不带任何感情的话,“天亮了,京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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