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2）

一来到这里就去追逐蝴蝶的仇仇跑回到了国王和区咪身边来，对它们说：“看，我逮到它了！”她用食指和拇指捏着一只水晶蝴蝶，蝴蝶身后的两根丝线缠绕上了她的胳膊，“我一下就抓到它了，我要把它带在身上，这样等以后走到黑暗的地方就不用担心了！”

仇仇把蝴蝶放到国王和区咪眼前炫耀，不料，失去自由的蝴蝶突然化为了光亮的粉尘，从她手上飘散开了，然后又有重新聚合到一起恢复了原貌，冲着她煽动翅膀。仇仇失神的看着它如魔法般的变化，一脸的惊讶和不可置信。

“怎么这样？”她说。

“哦呵呵呵……”区咪笑起来，“它在逗你玩呢？”

“可是，它怎么能……？”她满脸疑惑的说，一只手还模仿蝴蝶逃走的动作。那蝴蝶又飞来她的眼前像是在故意惹她去追逐。

国王对她说：“啊呀，你可没办法用力量来限制它的行动。”

仇仇没有明白什么意思，说：“它们很厉害吗？会法术？国王和区咪可以抓到它们吗？”

“不，没有谁能够抓到它们，这里可没有力量强迫这回事，但是可以让它自己来靠近你。区咪，给我们的小孩一点建议吧！这里可是你的地方。”

“好吧！”区咪说，“听着孩子，首先你可不能想着让它成为你的，在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自由的，除非他们愿意否则没有人能改变他们的行动和意志，这事非得它们自己甘心情愿才行！”

“怎么做才能让它愿意？它们能说话吗？”

“哦，它们不能说话，这要靠心灵来沟通，将他们视作是你的朋友，平等的朋友，不要因为它们是小不点就忽略这一点，要让他们感受到你的善意，像这样！”它仰起头来半眯着眼睛，一只蝴蝶停了下来站到它鼻子上扇动着翅膀。“看，它们什么都知道。”

“哇！”仇仇瞪大了好奇的眼睛，“这是怎么做到的？”

仇仇说话的时候又陆续有蝴蝶站在了区咪的身上，区咪说：“很简单，放轻松，别让它们感到你有外来侵入者的味道，把自己当成是这里生长的一棵小树。”

仇仇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闭上眼睛，按照它所说的让自己融入这个地方，等待着蝴蝶的降落。可是成群的蝴蝶只是好奇的围着这个小孩飞舞，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等了一会仇仇睁开了眼睛，皱着鼻子摇摇头说：“一定是因为我刚才抓了它们，所以它们不相信我了。”

“没有的事，哈哈……”区咪笑起来，“它们是在跟你玩耍呢，你都不知道它们有多调皮！”

国王伸出一只手来，立刻引来一只蝴蝶的停留，它说：“作为主人你们可真小气！”

话一落音，一只蝴蝶飘然的落到了仇仇的头上，随后落下的越来越多，顷刻之间小女孩成了个闪光水晶小人，蝴蝶几乎沾满了全身。它们的翅膀上下颤动，轻柔的扑打着她的皮肤。

蝴蝶继续扇动着翅膀，步调渐渐一致。跟着仇仇的脚开始渐渐离开了地面，向上飞了起来。蝴蝶带着她一直向上升去，那些垂下的枝条如潮水一样从她上方退去，越来越高了，仇仇快活的随着蝴蝶舞动起手臂来，咧开的嘴里露出几颗雪白的奶牙来。等她想起垂目下看，草地和草地上的国王、区咪都已看不见了，满眼皆是绿色的枝条和白亮的珠链。

“你们要带我到哪里去！”她很平静的问，她可没有一点害怕惊慌。到这时仇仇都没有察觉，与她刚看到这个世界时不同——虽然时间很短——现在她越发像个孩子了，言行或思维，最后记得的自己是个大人似乎也忘记了。

蝴蝶自然无言，它们只是继续带着仇仇往上而去，那些吊垂的枝条仿佛是没有尽头的，一直朝上延伸。

国王仰起头上看着小孩消失，它丝毫没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不过它想这情况区咪肯定是清楚的，它随口问区咪说：“这上面是什么地方？”

“区咪也不知道，我从没有上去过！”区咪回答说。

国王像受惊似的浑身颤动一下，大声说道：“你不知道！噢！那你怎么敢放任它们带小孩离开，它们要干什么？万一要是被……”它说到这里声音突然停了下来，过了一下才接着说：“要是通向寤光亮起的地方怎么办？”

区咪说：“别太紧张了国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它们都是善良的小东西，看得出来它们挺喜欢这个小孩的，只是带她去玩一玩吧！”

“或许它们是如你说的这样，但万一不是呢？我们现在真的是要小心一些，千万不要出现什么差错！”

“好吧！区咪现在就把她带回来！”区咪说着从地上采下一朵粉色的蘑菇来，然后抛向空中，口中念道：“去带小孩回来吧！”那颗蘑菇在空中变化成一只粉色的小鸟，叫了一声便顺着蝴蝶带仇仇离开的路径飞了上去。

“好了，它很快就带那孩子回来了，国王你可以放心！”

国王盯着上面对区咪说：“国王也是为我们着想，要是我们弄丢了小孩，我们的主人可是不会原谅我们的。到时那蒙可把一切都推给我们了，他可是很愿意为他的孩子“报仇”的。”

区咪眨了下眼睛：“对，你说得很对国王！”

仇仇丝毫没有感受到国王的焦虑，她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闪光的蝴蝶带着自己飞了起来，这是多好玩多令人兴奋的事啊！什么危险，她可没有觉得！走出那片让她厌烦的沙滩，特别是这里，越来越有意思了。上面有是什么样的？她可是很好奇呢！她看着周围看着上面，眼睛里透出快乐。

当那些繁茂有序的枝条变得更加稠密得有些凌乱拥挤的时候，仇仇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垂枝是从上面一个巨大的东西朝下生长出来的，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从枝条撩开的缝隙里隐约的窥见。

猛然间，四周的枝条都消失了，是她上升超越过了那些枝条。她很自然的低头去看，发现自己与枝条之间隔着厚厚的透明固体，像是冰，又像是水晶，她分辨不出，无暇透明泛着光泽。她疑惑极了，自己是从那里面出来的？可是为什么没有感觉到，难道是在里面所以看不到？可是为什么自己可以待在那里面呢？她想不明白，又看到了镶嵌在里面那个生长垂枝的庞大物体。目光顺着物体朝上延伸，一直到了自己面前，发现自己面前是一堵灰褐色的粗糙墙壁，上面凹凹凸凸满布沟壑，丑陋极了。

“唔……”仇仇嘟着嘴巴呼出一口气，看着墙壁的眼神有些迷茫，怎么这样的墙壁里会长出枝条来？那些蝴蝶仿佛是能感受到她的内心，一边带着她上升一边拉开与墙壁的距离。

等离得远一些后仇仇发现那并不是墙，而是一棵大树，巨大的树，因为它实在是太大了，所以近看无法看出全貌，就犹如是墙壁一样，那些沟壑是树皮上的裂纹，每一条都能够容纳下她的身体！一棵屹立在半空中的大树，没有泥土，透明的固体里。那些垂枝，难道是大树的树枝？倒着长的大树？

她抬起头顺着树干朝上看，这树高大的异常，在离她很远的高处是浓密的，将她目之所及之处完全覆盖的枝叶。仇仇这会有些明白了，原来那些垂下的枝条都是大树蔓延的树根，这些蝴蝶是要带自己去到树头那里。那上面是什么样的没有办法看个分明，也不知道它们的用意。

区咪的粉色小鸟速度如离弦的箭一般，追上慢悠悠的蝴蝶是没有什么困难的，等它赶上了仇仇和蝴蝶，飞到了他们上方扑棱着翅膀嘴里尖叫几声，蝴蝶没有反应依旧上升。小鸟扑棱着翅膀朝着蝴蝶更为尖利的大叫起来，似是在发怒，至此，蝴蝶都敛起翅膀不再动弹了。仇仇不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就感到突然身体开始下降，万幸不是如抛物般得急速坠落，她飘飘然然如摇曳的树叶一样缓缓而下，落入她刚才看到如冰又如水晶里面，当她进去其中，那些又消失了。

巨树的树头，仇仇差些就到达的地方，那里站着一名身穿黑袍的瘦高男子，袍子上的兜帽罩在头上，浑身只露出脸部来。这男人的脸像是雕刻出来的，线条清晰流畅，他的面色苍白，脸颊瘦削，鼻梁直挺，薄唇唇线分明。最惹人注目的当是那一双黑亮的眼睛，若是谁看到定能体会到落入冰窟的感觉，那狭长的眼睛迸发出凌厉的光，冷冷的看着离他渐远的小孩。不过随后那冷冽的寒光褪去，换上一副极为复杂的神色，顷刻又是无悲无喜的木然。

那里的情况这个无知的小孩可不能得知，此刻她还稍带些厌弃的看着这只浑身粉色还闪着光点的小鸟。“它是怎么回事？从哪里冒出来的，突然就截住了自己的去路。是只坏鸟吗？一定是了，它不允许自己去大树那边凶恶的恐吓了蝴蝶。”她心里这样想着，眼睛看着那只随着自己盘旋的小鸟。

国王和区咪草地上仰头上看，国王两只超大的眼睛又显现出来，它可真是紧张啊，除了担心小孩会被那蒙找到，它更怕她遇上别的谁。由于它所具备的这种能力，所以对事情出了差错的后果了解的非常清楚。再看区咪，虽然它刚才一副万无一失的样子，但时间似乎真的有些长了，它不免也着急起来。

“嘤”小鸟的叫声传到它们的耳中，区咪轻快的对国王说：“区咪就说没事吧，小孩回来了。”国王心里暗暗松了一大口气，眼睛又恢复到了正常状态。虽然还没有看到仇仇的身影，但是国王对区咪的话可是没有怀疑的。

区咪又似打趣般说：“你需要放松点朋友，哦呵呵……不过看你这么紧张这孩子，说不定玉烠天会把你留下来陪着她。”

国王也放松下来，对区咪说：“说真的区咪，小孩救了所有的小怪物们，虽然是无意的，但是国王真的很感激她。但是倒也真的有些喜爱她了，虽然她什么都不懂，带在身边有些麻烦，可是相对那几个大人来说，可要有趣啊！”

“也包括我们的主人吗？”区咪说。

“不是吗？我们可不能用有趣来形容他们，因为一直都是他们觉得我们有趣。”

最下面的枝条动了起来，被蝴蝶包围的仇仇回到了这里，蝴蝶将她轻轻的放落下来，然后翩然飞起。

国王走到她身边，甚至张开它那短短的胳膊抱了下仇仇，高兴的说：“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小孩，国王真担心你啊，它们把你带到什么地方去了，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嗯嗯！”仇仇瞪着大眼睛一脸兴奋的惊呼，她两手在空中比划着：“我们一直往上一直往上，然后看到了一颗特别特别大的树，哇！实在是太大了，我没有办法说，反正刚才的森林里没有一棵能和它相比的树，它们太小了，简直不是能够相比的。”她反复形容那颗壮观的树，指指那些垂下的枝条又说：“这些就是长在树上的，那树的另一边还有树叶，树下还有……很大的……东西。”她不知用什么词汇来说那块忽隐忽现的透明固体。她又接着说：“但是因为突然出现的一只小鸟我没有能到那里。对了，它怎么不见了。”她说着用眼睛去找那只小鸟，小鸟已经没有了踪迹，那颗粉色的蘑菇又重新的生长出来了。

区咪惊讶的说：“竟然是一颗大树，真是无法想象，哎呀，这是一棵什么树啊？哦，国王，你肯定知道吧！”

“别开玩笑了区咪，国王连这个地方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会有一颗那样的树呢？虽然国王能知道很多事，但是这里的东西是国王无法碰触的！”它看了看那些在他们周围舞动的蝴蝶，心里也是很疑惑。

“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形，可不要错过了莯光升起的时间！”国王说。

“国王，交替时刻就如刻在我的身上一样，区咪身上的每根毛发都能感觉到是什么时候，国王是不是被封印的太久所以感到陌生了？别担心，有区咪在呢！”

“即使这样我们也应该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吧，石魔人一定会告诉那蒙……虽说这地方很隐蔽，但是他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啊？要是他找来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那可糟糕了。”

“要是有人进来能够瞒得住你吗？国王不是什么都可以知道的吗？”

“早就说过了，这个地方有些不对劲。”它扬起双手，一些白色的流光自手中飘出，只离开一点距离便消失的没有踪影，“你看，好像国王的能力给封印了，没有办法知道眼睛视线之外的事情。”

“能力封印？”区咪怀疑的说，“是不是国王在黑暗之海被封印太久受了影响？区咪从来没有什么影响。”它说着一下变成之前大蘑菇样子，肯定的认为国王是被封印一万多个交替所以才出现这种情况的！

国王上前拍了拍粗白的蘑菇腿，否定了他的说法：“没这回事，跟封印没有关系，国王刚离开黑暗之海就使用过了能力了，所以我体内储存的兰光到了这里都差点消耗尽了，一定是因为这个地方的原因！”它看着区咪眨了眨大眼睛。

区咪变回动物的形体：“好，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吧！让区咪带你去见见朋友吧，这件事我们可以找它。”它说着调转身子沿着水流朝下游走，“对了，我们要带上这个孩子吗？其实就到附近，不太远！”

国王想了一下：“太麻烦，可是不带着也挺不放心的。她不会乖乖听话的。”它看着蝴蝶说，更担心它们，始终觉得它们有些不怀好意。

“那只小鸟去哪里了，怎么看不见了？”仇仇到处走动，还在寻找那只粉色小鸟。她微皱着眉头显出很纳闷的神情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区咪有办法。”区咪说，立刻它就对着小孩说：“它已经走了，孩子，别管它了。区咪想到一件事情，要送你一件礼物。”

仇仇听说果然放弃了那只粉色的小鸟，问：“什么礼物？”

区咪用爪子探探脚下的蘑菇问：“你喜欢哪个颜色？”

仇仇有些失望的说：“是蘑菇啊。”她可对它们没什么兴趣。

区咪说：“对，你不喜欢吗？它们可是很好的。”

“可是我没有地方放啊，况且那样它可是会坏的。”虽然那上面亮晶晶的有些好看，但是也不能一直拿在手上吧！她突然又想到刚看到区咪的时候，就问：“它们也能像区咪一样？区咪一开始也是蘑菇啊？”

区咪说：“那你可是难为它们了，这样你不喜欢吗？这样的小蘑菇不是很可爱吗？”

仇仇摇摇头：“它们长在地上是很好看，但是如果不是这样就有些麻烦了。要是像蝴蝶这样能够我去哪里它就可以自己跟到哪里那就是很好了。”

“原来小孩喜欢蝴蝶，不过区咪跟它们可没什么交情，但这难不倒区咪。”它说着用鼻尖去碰触地上那些蘑菇，最后选中了一颗白色的摘下来。区咪将那颗摘下的蘑菇放在前爪下，它两只前肢开始放出异彩来，并且变了形状，区咪的眼睛也变幻着各种颜色。片刻后区咪恢复了原样，它抬起前爪，那下面便飞起一只蝴蝶来，同别的蝴蝶没什么两样，也是通体透亮的。那蝴蝶飞了几下，便落在区咪抬起的爪子上，比那些蝴蝶乖巧得多。

仇仇看得膛目结舌，怔怔的盯着那只蝴蝶，实在是太神奇了。国王也带着玩味的笑意，它见识过区咪派出它的小兵，不过这样的场面也是头次见，它也没有询问只是安静的往下看。

区咪靠近仇仇，抬起一只前爪来，爪子突然迸出如利刃的尖甲来，在仇仇的头上削下一根头发来。这只是一瞬间的事，仇仇都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就已经结束了，可区咪做的如行云流水不急不缓。接下来区咪拿着那根头发缠绕上了蝴蝶翼尾的一条丝线上，渐渐的如是消融一般，头发消失不见了，融进了丝线里面。

区咪抬起蝴蝶停留的前肢放到仇仇眼前：“她现在会跟随着你了，希望你能喜欢孩子。”

仇仇高兴极了，她伸出手，那只蝴蝶便移到了她的手上，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它，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时听见国王说：“这是个很好的礼物呢，但是它太娇弱了，总要太小心。不过国王有个好主意，可以使它更加完美。”它接过蝴蝶来，将它放在了仇仇的头上。国王手停在那里闭起眼睛手中一些光粉流出，消失后那蝴蝶便牢牢的固定在仇仇的头发上了。

“这真是不错！”区咪说，“戴在头上很合适！”

仇仇轻轻的摸了下——说实在的她可一点头上有异物的感觉都没有，两片柔软的翅膀微凉的触感传到手上，她眼睛朝上翻了下，说：“可是我看不到是什么样的？”

“这个容易！”区咪说着走到水流那里，捞出一块颇大的黑色扁平石头：“你可以从这里面看得很清楚。”说完把石头叼在了嘴里。

那块石头里出现了一个三四岁小女孩的影像来，穿着一条白色至膝的裙子，一头及腰乌黑顺直的长发散在身后，发上带着一只白色发着淡淡蓝光的水晶蝴蝶，蝴蝶的翅膀不时还会颤动两下，但却不会飞到空中。仇仇早已知道她成了个小孩是件怪异的事情，但是当她看到自己的样貌时，又被惊呆了。这里面显现的脸很熟悉啊，她记得自己就是这个样子的，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或是说，这是很久以前自己的样子。记忆里的事情不会消失，只是陷入了沉睡，等到一个契机自然会唤醒。

仇仇眼睛无神的看着自己的影像陷入了沉思中，真实时光倒流？这可是个不曾来过的地方！

石头上的水渍慢慢的晾干，映出的影像也渐渐消失。国王看她发怔吃了一惊，赶忙呼唤她：“喂，小孩！”说着还用了推了她一把。

仇仇像是被从梦中叫醒一样，梦醒了刚刚的事情又都记不清楚了，入眼的只有满眼的绿色和起舞的蝴蝶。她茫然的摇了摇头，疑惑的看着国王。

“放在头上很漂亮吧！”国王说。